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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离世的人们照亮了通向死亡的道路,同时,也指明了他们一生所犯的错误和过失。就此而言,雕塑确实体现了伟大的思想,表明了一个人性的事实。 人在临终之时,都会产生智慧。 人们常常看到,一些极普通的姑娘,年纪轻轻,但却有着百岁老翁那样清醒的头脑,一个个像是预言家,评判她们的家人,不受任何虚情假意的蒙骗。 这就是死亡的诗意所在。 可是,有必要点明奇怪的一点,那就是人有两种不同的死法。 这首预言的诗,这种预卜未来或透视过去的天赋,只属于肉体受伤,因肉体的生命组织遭到破坏而死亡的人。 所以,如路易十四那些害坏疽病的,患哮喘病的,像邦斯那种发高烧的,像莫尔索夫太太那种患胃病的,和那些如士兵一样身体突然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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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都有着这种不寻常的清醒头脑,他们的死都很奇特,令人赞叹;而那些因精神疾病而死亡的人,他们的毛病就出在脑子中,出在为肉体起着中介作用,提供思想燃料的神经系统,这样的死是彻底的,精神和肉体同时毁灭。 前者是没有肉体的,他们体现了圣经中所说的灵魂;而后者却是死尸。邦斯这个童男,这个贪食的卡顿,这位差不多完美的完人,很晚才看透了庭长太太心中的毒囊。 他在即将离开尘世的时刻才认清了世人。 因此,几个小时以来,他很快地打定了主意,如同一个快乐的艺术家,一切都是他攻击、挖苦别人的材料。 他和人生的最后联系,那激情的链结,那将鉴赏家和艺术杰作连结在一起的坚固的纽带,在早上全断了。 发现自己被茜博太太骗了之后,邦斯便与艺术的浮华和虚空,与他的收藏,与他对这众多美妙的杰作的创造者的友谊诀别了;他单单只想到死,想到我们祖先的做法,他们把死当作基督徒的一件快事。 出于对施穆克的爱,邦斯想方设法要在自己入棺后还继续保护他。 正是由于这一慈父般的感情,使邦斯作出了选择,求助于头牌舞女来反驳那些奸诈的小人,他们现在就聚集在他的身边,以后可能决不会饶过将继承他全部遗产的人。爱洛伊斯属于那种表现虚伪但却不失真实的人,对出钱买笑的崇拜者极尽戏弄之能事,就像洁妮。 卡迪娜和约瑟法之流;但同时又是一个善良的伙伴,不畏惧人间的任何权势,因为她已经看透了他们,全都是弱者,在少有乡间色彩的玛比尔舞会和狂欢节上,她早已习惯于与巴黎警察公然对抗。“她既然鼓动别人把我的位置给了她的宠儿加朗热,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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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会觉得更有必要帮我这个忙。“邦斯心想。施穆克出了门,因为门房里一片混乱,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以极快的速度赶回家,以免让邦斯独自呆得太久。特洛尼翁先生为遗嘱的事跟施穆克一起赶来了。 尽管茜博即将离开人世,但他妻子还是陪着公证人,把他领进邦斯的卧室,然后离去,留下施穆克,特洛尼翁先生和邦斯在一起;但她手中却握着一块制作巧妙的小镜子,站在她没有关严实的门口。 这样,她不仅可能听见里面的讲话,还可以看清此时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这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先生,“邦斯说,”很不幸,我的神志很清醍,我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恐怕是上帝的意愿,死亡的种种痛苦,我无论如何也难以逃脱!……这位是施穆克先生……“
公证人向施穆克敬了个礼。“他是我在这世上的唯一的朋友,”邦斯说,“我想立他为我全部遗产的继承人;请你告诉我,我的遗嘱得采取什么方式才能使我这位朋友继承我的遗产而不引起非议,他是个德国人,对我们的法律一点都不懂。”
“异议总会有的,先生,”公证人说,“人间要讲公道总会有这个麻烦的。 不过,立的遗嘱也有驳不倒的。”
“哪一种遗嘱呢?”邦斯问。“如当着证人和公证人的面立的遗嘱,假如立遗嘱人没有妻子、儿女、父母、兄弟的话,那些证人能够证明他是否神志清醒……”
“我没有一个亲人,我的全部感情全给了我的这位亲爱的朋友施穆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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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穆克在哭泣。“如果您真的只有旁系远亲的话,那法律就可以准许您自由处置您的动产和不动产;另外,您提出的继承条件不应该有悖于道德,可能您已经看到过,有的遗嘱就是因为立遗嘱人提出了古怪的条件而遭受异议。 这样的话,当着公证人的面立的遗嘱就不能驳倒了。 因为遗嘱确属本人所立,又有公证人证明其精神状况,这样签署的遗嘱就不致引起任何争议……此外,一份措辞明确、合乎手续的自撰遗嘱也是不可置疑的。”
“出于只有我本人知道的原因,我决意由您口授,我亲自来立一份遗嘱,交给我这位明友……这样办可以吗?……”
“当然可以!”公证人说,“您来写?我马上口授……”
“施穆克,将那个布尔小文具盒给我拿过来。”
“先生,请您给我口授吧,声音要低,”邦斯补充说道,“可能有人偷听。”
“您先得告诉我,您有哪些希望?”公证人问。十分钟后,茜博太太——邦斯在一面镜子中瞧见了她——看见施穆克点着一支蜡烛,公证人认真读过遗嘱后,把它封好,然后由邦斯交给了施穆克,让他把遗嘱藏在写字台的一个密格里。 立遗嘱人要回了写字台的钥匙,系在手帕的一角上,再把手帕搁在了枕头下。 邦斯送给了被尊称为遗嘱执行人的公证人一幅贵重的画,这是法律准许赠给公证人的东西之一。 公证人出了门,在客厅碰见了茜博太太。“喂,先生,邦斯先生有没有想到了我?”
“大妈,您总不至于希望一个公证人泄露别人告诉他的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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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吧。“特洛尼翁答道,”我现在可以告诉您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很多人的贪欲都将受挫,很多人的希望都将要落空。 邦斯先生立了个很好的遗嘱,合理合情,而且非常有爱国心,我非常赞成。“
谁也想象不出茜博太太被这番话一刺激,好奇到了何种程度。 她下了楼,为茜博守夜,计划着等一会儿让雷莫南克小姐来替她,准备在凌晨两三点钟之间去偷看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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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假遗嘱
爱洛伊斯。 布利兹图晚上十点半钟来访,这在茜博太太看来是十分自然的事;但她非常害怕舞女提起戈迪萨尔给的那一千法郎,因此一直陪着头牌舞女,就像对皇后似的,毕恭毕敬,拼命讨好。“啊!
我亲爱的,您在自己的地盘上要比在戏院好多了。“
爱洛伊斯边上楼梯边说,“我劝您继续干您这一行!”
爱洛伊斯是她的知心朋友比克西乌用车送来的,她衣着华美,因为要赴歌剧院鼎鼎有名的头牌舞女之一玛丽埃特的晚会。二楼的房客,原来圣德尼街开绦带铺的夏波洛先生,跟他太太和女儿刚从滑稽剧院回来,在楼梯上遇到一个如此穿着的美丽女子,不禁眼睛都发花了。“请问这位是什么人,茜博太太?”夏波洛太太问。“什么都不是!
……是个下贱女人,每天晚上只要花四十个苏,就可以看到她光着半拉子屁股跳舞。“女门房凑到原先开绦带铺的夏波洛太太耳边说道。”维克托莉娜!“夏波洛太太对女儿说,”我的小宝贝,赶快让太太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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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母亲的大惊,这一叫的含义,爱洛伊斯自然明白,她转过身子,说道:“太太,难道您女儿比火线还糟糕,您担心她一碰到我就烧起来?……”
爱洛伊斯一副讨喜的样子,微笑着看了夏波洛一眼。“天哪,她在台下可真是太美了!”夏波洛先生说道,呆在楼梯平台上。夏波洛太太狠狠拧了丈夫一把,把他推进屋里。“这里的三楼就好像五楼一样。”爱洛伊斯说。“可小姐您是习惯于爬高的。”茜博太太打开房门,说道。“喂,老朋友,”爱洛伊斯走进房间,看见可怜的音乐家躺着,脸色苍白,干瘦得不成人样。“情况不好?戏院的人都挂念着您,可是,您是知道的,虽然心都很好,但都忙着各人的事,抽不出一个钟点来看望朋友。 戈迪萨尔天天都说要来,可每天上午都被经营上的烦人事缠得分不开身。不过,我们大家都非常喜欢您……”
“茜博太太,”病人说道,“劳驾您行个好,让我和小姐单独呆一会,我们要聊聊戏院和有关我那个乐队指挥位置的事……施穆克,请你送一送太太。”
邦斯用了个眼色,施穆克就把茜博太太推出门外,插上了门销。“啊!这个德国无赖!他竟然也学坏了,他!”茜博太太听到很说明问题的插门声,心里想,“是邦斯先生教会了他这些混账事儿……但是,我的小老弟,你们这笔账是要给我清算的……”茜博太太边下楼边想,“哼!
要是这个卖艺的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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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对他谈起一千法郎的事,我就告诉他们这纯粹是戏班子的闹剧。“
她坐在茜博的床头,茜博在哼哼直叫,说他胃里好像起了火,因为雷莫南克刚刚趁茜博太太不在,又给他喝了汤药。“我亲爱的孩子,”等施穆克送走茜博太太,邦斯对舞女说,“我有件事不得不托您办。请您帮助我挑选一个正直的公证人,请他明天早上九点半钟准时来给我立遗嘱。 我想把我的一切财产全都留给我的朋友施穆克。 万一这个可怜的德国人受到迫害,我希望那个公证人能够做他的顾问,给他辩护。所以,我需要一个受人敬重,而且很有钱的公证人,不像那些吃法律饭的,顾虑重重,轻易屈服;我这个可怜的受赠人能够从他那儿得到依靠。 我担心卡尔多的后任贝尔迪埃;您认识的人很多……”
“噢!
你的事我知道了!“舞女回答说,”弗洛利娜和德。布鲁埃尔伯爵夫人的公证人莱奥波尔德。 昂纳坎是个极有道德的人,连什么叫交际花都不知道!他好像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父亲,是个很正直的人,他会阻止您用挣来的钱干傻事;我管他叫小气鬼之父,因为他总给我的那帮女朋友灌输节俭的准则。 我亲爱的,首先,除了他的事务所,他还有六万法郎的年金;其次,他这个公证人,完全是旧式的那种公证人!
不论他走路,还是睡觉,都忘不了自己是公证人;他养的儿女恐怕都是做公证人的……最后,他是个学究气十足的人,很迂;但是,只要他办起事来,绝不向任何权势屈服……他从来没有过偷情的女人,是个老派的家长!他妻子很爱他,虽然是公证人的太太,但从不欺骗他……你让我怎么说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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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没有比他更好的公证人了。 他就像个族长;不像卡尔多对玛拉加那样有趣滑稽,可也决不会像同安托妮娅一起生活的那个小东西一样动不动就溜!我明天早上八点就让我的人来……你可以安心地睡觉。 我希望你能康复,再给我们作些漂亮的音乐;可无论怎么说,你也知道,人生是很惨痛的;当老板的斤斤计较,做国王的巧取豪夺,当大臣的营私舞弊,有钱的吝啬抠门……艺术家就更惨了!“她拍了拍胸口说,”这年月真没法活……再见了,我的兄弟!“
“爱洛伊斯,我求你一定不要走露风声。”
“这不是舞台上的戏。”她说,“这对一个女艺术家来说,是很神圣的。”
“我的小宝贝,你如今的老爷是哪一位呀?”
“就你这个区的区长,博杜瓦伊先生,这人和已故的克勒威尔一样愚;你知道,克勒威尔原来是戈迪萨尔的股东之一,他不久前死了,他什么也没给我留下,连瓶发乳也没留。 就是因为这事,我才跟你说我们这个世道真让人讨厌。”
“他怎样死的?”
“死在他老婆手里!
……如果他一直跟我在一起,那肯定还在人世!
再见了,我的好兄弟!
我之所以跟你谈死人的事,是因为我觉得过不了十五天,你就会到大街上去散步,到处去嗅,看看哪儿有小古董,你没有病,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眼睛这么有精采……“
说罢,舞女走了,确信她的宠儿加朗热的那根乐队指挥棒是拿定了。 加朗热是她的堂兄弟……所有的门都留有一条缝,屋里的人都站着看头牌舞女从门口走过。 她的出现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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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实在轰动了一阵。弗莱齐埃就像獒狗,咬住了肉是肯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