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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罗站了起来:「我知道我的职责。查尔斯——麻烦你,我要坐在那张桌子旁。」
查尔斯耸耸肩,然后走过去和席拉坐在一起,她拉着他的手,可是却没有看他。
瑟罗侧身走到桌子后面,拿起一个书镇敲敲桌子。
「会议就要开始了,」他实在不怎么称职,「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亲爱的母亲己经过世,而且——」
「请你说重点。」奎因警官说。
瑟罗感觉很没面子:「你真是太为难我了,奎因警官。一切还是得依照正式的程序来进行。现在第一个问题是关于——」瑟罗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尖酸刻薄的语气继续说,「塞门·安德希尔,他并不是董事会中的一员——」
「瑟罗,我是其中一员,」说话的是安德希尔,带着凄苦笑容,「科尔尼利娅交代的,你知道。」
瑟罗皱了一下眉头:「是的,是的,安德希尔,我知道。」他又清了清喉咙,「除此之外,你不能插手其他事。」他突然在桌子后面的那张椅子坐下来,看起来好像是跌进椅子里的。他看看摆在后面另外一张椅子上的那瓶白兰地,垂涎欲滴。他又张皇失措了一会儿才严厉地说,「我想我们有法定人数,我会接受波兹鞋业委员会的董事长提名人选。」然后瑟罗做了件令人跌破眼镜的事,他站起来,绕桌子走了一圈,面对那张空椅子说:「我提名我自己,」挑战地点点头,然后又绕桌子走了一圈坐了下来,「还有没有其他提名人?」
席拉跳了起来,她的酒窝陷得更深了:「你是最没资格的人!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连经营一个花生米摊子的能力都没有,你就饶了这个年营业额几百万的公司吧!」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瑟罗气急败坏地说。
「你会在一年内把公司搞垮的,瑟罗。以前我哥哥罗伯特和麦克林经营这家公司的时候,你跟公司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像样的关系!你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犯一些丢人现眼的错,你竟然还敢提名你自己当董事长!」
「好了,席拉,」她父亲结结巴巴地说,「别生气,亲……亲爱的……」
「爸,你自己也很清楚,如果双胞胎哥哥还活着,他们其中一个早就顶妈妈的位子当上公司董事长了,这你是知道的!」
瑟罗出声了:「席拉,如果你不是女人——」
「我晓得,你会找我决斗,」席拉按捺不住地说,「好啦,你决斗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波兹先生,绝不能让你搞垮公司。我会提名爸爸,如果他也算是董事会的成员——」
「斯蒂芬?」瑟罗很惊讶地瞪着他的继父,觉得怎么也想不到像这种平凡无奇的角色也会来跟他争权位。
「不过看情形我不能提名我爸爸,所以我提名安德希尔先生,」席拉大声地说,「安德希尔先生请接受提名。你起码了解业务,知道如何制作鞋子,你资历最深,也拥有公司的股份——」
瑟罗惊讶地转向这个瘦削的北方佬。
可是安德希尔摇摇头:「我很感激,席拉。不过我不能接受提名,我是一个外人,你也知道你母亲是多么执着地维持这个家族企业——」
瑟罗猛点头:「这就对了,这根本就不关安德希尔先生的事,我不会让他当董事长的,我会先把他裁掉!」
老安德希尔脸色变了:「说这种话可就让我生气了,瑟罗,真的让我生气了。席拉,我改变主意,奉主之名,我接受提名!」
老警官耐不住开始顿脚了:「我的信封!」他大叫,「别在那边婆婆妈妈,赶快结束这场闹剧!」
瑟罗看起来很不高兴,突然间他叫喊起来:「等一下!」然后飞快跑出图书室。
瑟罗的突然跑掉使整个事件耽搁下来,老警官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个密封的信封,又看看表,派维利警佐「去看看那个脑袋坏了的笨瑟罗到底要上哪儿去」。一边又很烦躁地低声骂埃勒里光站在那儿什么事也不做。
「爸,等着瞧吧。」埃勒里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这么说。
瑟罗终于回来了,会议才又继续进行。瑟罗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胸前口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鼓鼓的。刚刚追出去的维利警佐小声地跟老警官说:「是几张纸,什么文件之类的东西,他跑这一趟就为了拿这几张纸。」
「会议继续召开,」瑟罗雀跃地说,「还有没有其他提名?没有了吗?接下来我们就要举手投票。被提名人有塞门·安德希尔和瑟罗·波兹。委员会的人一人一票,赞成安德希尔先生的请举手。」
「安德希尔先生得两票。」瑟罗顺顺嘴,「现在,我这里有,」他从口袋掏出两个没有封好的信封,「两位没有出席的董事会成员的票,劳拉·波兹和贺拉提奥·波兹,我有他们投票的代理权。」
席拉一下子脸色发白。
「劳拉·波兹。」瑟罗从其中一个信封抽出一份签了字的声明,「我投给瑟罗·波兹一票。」他高傲地把劳拉的文件丢在一边,接着又拿起第二个信封,「贺拉提奥。这一票给瑟罗·波兹。」说完瑟罗。波兹胜利地举起一只短肥的手,「结果——安德希尔两票,瑟罗·波兹三票。瑟罗以一票领先当选为波兹鞋业的董事长。」
瑟罗敲打桌面:「会议到此为止。」
「不,」席拉口气充满憎恶地说,「不可以!」
查尔斯握紧她的肩膀。
「结束了?」奎因警官向前跨了一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赶紧办正事。埃勒里,打开这个小信封!」
埃勒里用一把拆信刀慢慢打开科尔尼利娅·波兹的信封。这封信对于波兹家谋杀事件的结案有关键性的作用:它将公布凶手的名字。、揭发凶手的姓名一向都是奎因的专长,可是此时此刻,他不知怎么心神非常不宁。
董事会选举会议的时候,众人几乎忘了这个小信封。
此刻他们看着他打开一张长长的打字纸。并且很快地浏览一下全部内容,四周寂静无声,只听见老爷钟滴答作响。
「里面写些什么?」老警官害怕了起来。
埃勒里用一种相当平缓的语调回答:「这是科尔尼利娅写的信,上面注明的日期是她死亡的那个下午,时间是下午三点三十五分。信里写道:
我,科尔尼利娅·波兹,头脑清楚并且心智健全,我知道我因为心脏病的缘故不久人世,我祈求死后在天堂我的所作所为能够得到赦免,我在此作这份声明:
我请求这个世界不要判决我,因为这世界本身就好像一个固定的陪审团,会对我的所作所为定罪,而我也知道它会有偏见及伤害。
只有做母亲的才能明白母爱是什么,一个母亲是怎样地疼惜弱小的孩子且厌恶太强的孩子。
我一向疼爱我的孩子瑟罗、劳拉和贺拉提奥。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第一个丈夫。在他失踪后不久我才知道这些;而对于这些,我从来就没有原惊过他。我诅咒他死。
我冠以他的姓并且把它发扬光大;我所做的比他曾经为我做的还要多得多。
我前三个孩子总是依靠着我,而我也一直是他们的靠山和保护人。
与第二个丈夫的孩子从来就不需要我。我讨厌那对双胞胎的独立性以及他们的能力;我也同样讨厌席拉。他们的存在每天都在提醒我嫁给巴克斯·波兹的第一次婚姻的愚蠢和悲剧。从他们小的时候,我就讨厌他们的健康、活泼、聪明以及正常。
我,科尔尼利娅·波兹,杀了我的双胞胎儿子罗伯特及麦克林。
我就是把警察放进瑟罗枪里的空包子弹换成真子弹的人。我就是从瑟罗藏枪的地方拿起哈利格特理查森左轮手枪的人,并且用它恐吓新闻记者,命令他们离开我当时在的地方。后来,我又偷了瑟罗的一把枪,避开警察的耳目,然后在半夜里带着这把枪潜入麦克林的房间枪杀他——没错,又鞭打他。
我一定会被说成是一个老怪物。或许应该让世人丢我石头——该死的我。
我自愿承担这些罪行,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在上帝面前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的。
「这封信,」埃勒里·奎因还是用一样的平缓语调说,「上面是软心铅笔的草写签名『科尔尼利娅·波兹』。爸,」他又说,「我们看看老女人的另外两个签名——在大信封上面以及遗嘱上面的那两个签名。」
还是在这个房间里。
埃勒里抬起头来:「在这份自白书上的签名,」他宣布,「是科尔尼利娅·波兹的真迹。」
席拉仰头大笑,笑个不停。
「我很高兴,」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太高兴了!我很高兴她就是凶手,很高兴她死了,我终于解脱了,爸爸也解脱了,我们安全了,再也不会有任何谋杀案了,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
在她几乎崩溃的时候,查尔斯·帕克斯顿抓住她。
老警官小心翼翼地把科尔尼利娅·波兹的遗嘱、自白书和两个信封放进口袋。
「作记录用,」他叨念了一下。老警官一脸倦容,但松了一口气。他四处张望这个空荡荡的书房,席拉坐过的那张翻倒的椅子,那张书桌,在艳阳下闪闪发光的书名,「埃勒里,波兹案像过眼烟云一般,就这样消散了。」他叹息道,「一个从头到尾棘手的案子,我很高兴终于摆脱了。」
「如果你真摆脱了的话。」埃勒里急躁地说。
老警官板起脸孔:「如果?儿子,你是说『如果』吗?」
「是的,爸。」
「别跟我开玩笑,话可不能乱说,」老警官几近哀求地说,「你还不满意吗?」
「不满意出现这么差的一个结果。」
「说话正经点儿!」
埃勒里点了一根烟。他向着天花板吐烟,靠着书桌,一副懒散的样子在那里摇着腿:「爸,有一件事我想不通。我尽量不去乱想,可是它的确困扰我。」他眉头皱起来,「我不能不去想它。」
「什么事?」他父亲被弄得紧张起来。
「还有一把枪仍然没找到。」
第二十一章 焦头烂额
波兹案已经结案了,不过正因为结了案,反而变成奎因父子的困扰,事情仍很蹊跷。不是已经有自白书了吗?报纸不是也大篇幅地报道来哗众取宠?死者不也都入土为安了吗?老女人一向是小报书刊社会新闻的来源,那些小报不也开始连载这个曾经轰动一时、人尽皆知的谋杀案始末了吗?难道这不像是希律王及麦克白夫人故事的翻版吗?
有一个小报刊登了一幅漫画,一个老女人手里拿着一支冒烟的枪,两个儿子在脚下痛苦地翻滚,漫画旁边附有一行幽默的题字:「解恨不用棍子,改用枪来打。」另外一个比较有格调的记者摘录了一句话:「插在矛上的可怜虫……」
可是埃勒里觉得,落井下石奖应该颁给那个把住在鞋子里的老女人画得活灵活现的幽默漫画大师,在这幅漫画里,老女人的六个小孩都跌了出去,其中两个被画上了两个黑色的大叉,并且还作诗解说:
从前有个老女人,
住在一只鞋里,
她有很多孩子,
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开始一个个干掉他们,
在她赶尽杀绝之前死神先干掉她。
柯尼岛蜡像工作室也加了一脚,麦克林·波兹痛苦地在沾满血迹的床上翻滚,他那臃肿的母亲穿着宽大的黑色外衣,围着一条黑色披肩,并且戴了一顶在下巴打了个结的黑色软帽,对着尸体暗自窥笑,活像邪恶的小维多利亚女王。
报纸揭露了有关老女人自白书消息的那个下午,几颗鸡蛋从滨河大道那边的墙外丢过来摔碎,飞溅到庭院中的那只鞋子上。
一块石头砸烂了瑟罗房间的窗户,逼得他大惊失色地发表了一份公共秩序保护法的声明,由于瑟罗无法指认恶作剧的人,他提出了一项安全危害的控诉。
奎因警官手下的警探几天来第一次回家与他们的小孩相聚。维利警佐的太太为他准备了热水,好让他泡泡他那双大脚,然后把他送上充满爱和温馨的床。
只有奎因父子在公寓里感叹着事情的蹊跷。通常,在结案的时候,奎因警官会开开玩笑,并且点两寸厚的牛排邀请有功人员一起大快朵颐。现在他却什么胃口也没有,脾气暴躁,跟埃勒里说话时口气很重,然后一切又回到了无趣的例行公事里去。
至于埃勒里·奎因,情绪仍然高涨。他没有心情去做其他的事或听音乐。他又开始摇起笔杆继续写他的侦探小说,这本小说在老女人和她六个小孩之间的疑案陷入僵局的时候就被搁了下来,可是这僵局仍然没被解开,倒变成了他想象力的障碍,使得写出来的东西仅仅是平板的叙述文字而已,没什么生命力可言。他不断回想整个波兹案,最后他睡着了,梦里出现了一些怪理论。
日子一天天过去,滨河大道上的大房子逐渐失去了人们的注意力,报纸媒体炒其他的新闻去了,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