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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一路向北,终于出了这芙蓉满城的锦城。
……
成青云一连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出了蜀郡。
常言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其言不假。成青云回首,看着崎岖入云的山,回想一连几天行走在悬崖边缘的山路上,不由得心里发憷。
出了蜀郡,地势道路渐渐平坦,成青云选择沿着水路行走。本朝漕运发达,运河贯通南北,往来船只穿梭不绝,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说法,绝对不是言过其实。
到了一处渡口,她在地上捡起一根稻草,插在了马头上。
她很不舍地摸了摸马头,叹了口气。
“京城太远,我不能总骑着你赶路,坐船会平稳快速些,我会把你卖给一个好主人的。”
她牵着马去了集市,也不管价钱高低,卖给了一个斯文的书生,再赶往渡口乘船。
江面宽阔,晓来下了一场小雨,暮霭沉沉,烟雨朦胧。船顺风而行,天黑不停,速度很快。
乘风破浪,一路风光迤逦。成青云坐在船头,眼见着两山排闼变作芦苇蓊蓊,再变作热闹繁华的城市,江面不再是零星的几搜行船,而是停在了喧嚣的渡口,渡口岸边上,漕运的搬运工人来来往往,岸边勾栏瓦舍、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成青云得知船会在此处停留一天,干脆下了船。
漕运的人正将停靠船上的商货搬上岸,成青云粗略一看,搬运的货物中,茶、盐、绫罗、绸缎、瓷器、铜、草粮、香料、药材……因有尽有。
水面之上,舸舰迷津,如云聚散。
到了街面,更发现此处繁华更甚成都,商铺、酒楼、茶坊、邸店……琳琅满目,应接不暇。街道之上,行人口音天南地北,南来北往,商旅胡人,达观市井,形形色色的人,摩肩接踵,挥袖如云。
成青云有些恍惚,若不是听闻耳边的口音不同,她恍惚之间觉得自己还在成都。
一路顺风顺水,竟是到了杭州了,再往北走,便是京城。
成青云为自己置办了些许用物和干粮,正欲回船,天上竟下起濛濛细雨。
江南烟雨如纱,杭州城顿时犹如盛装的女子入浴般,淡妆轻抹,令人沉醉。
细雨如丝,尚不足沾湿衣裳,街上行人依旧悠然自得,少许江南少女撑起油纸伞,繁华绮丽的街道楼亭,更显一番温婉风致。
成青云匆匆往渡口走,远远地看见江面画舫游船,掩映在淡淡水雾朦胧之中,犹如一幅浓淡适宜的水墨画。
“成捕头?”还未上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成青云诧异,这离蜀郡如此之远的杭州竟然也有认识她的人?
她回头,见一人撑着一柄黑色油布伞走了过来,那人身形魁梧高大,在渡口穿梭的行人之很是显眼。
成青云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待他走进了,看清他半张模糊狰狞的脸,才认出这人来。
“胡柴?”她眨了眨浸了雨水的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胡柴把伞递过来,那伞很大,勉强能遮住两个人。他说道:“司马大人的案子查清楚之后,我就离开蜀郡了。”
成青云心道一声好巧。好歹自己和胡柴也算是个老乡,她随口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京城,”胡柴目光看向渡口河面的一艘船,说道:“我是乘那艘船过来的。”
成青云回头,“我也是。”
胡柴双眼一亮,兴奋又爽朗地笑了,“是吗?没想到,我们竟然一直在同一艘船上。”
两人闲聊着上了船。
这几日一直在船舱之中,吃食自备,成青云很少出来,没有看见胡柴也是理所当然。两人相约一同去京城之后,各自回了自己的舱内换衣裳。
临到夜幕时分,雨依旧缠绵不休,江上雾气朦胧交错,往来船只只得暂时停靠,等待大雾散去。
烟波浩渺,对面一艘美轮美奂的画舫缓缓拨开雾气,带着潺潺水声划了过来,对岸风景如画,勾栏楼台高低错落,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美不胜收。
成青云开了窗,见胡柴坐在甲板上,戴着箬笠,一手的竹竿伸入江面,似在垂钓。
她干脆出了舱,到甲板上陪他解闷。
第15章 相逢偶遇
成青云静静地盯着水面,雾气飘散的水面终于有了动静,一条鱼上钩了!
胡柴也得意地正欲收竿,突然对面那艘画舫轻轻一荡,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那刚刚咬住鱼钩的鱼一惊,一甩尾逃走了,溅起冰冷的水花。
成青云气闷又遗憾,狠狠地往那艘画舫瞪了一眼!
那画舫精美华贵,船头雕刻鲲鹏,船身镌刻碧浪青天鱼跃龙门,白鹤祥云缭绕其间。船体高大宽阔,一眼看去,竟有三层,层层雕梁画栋,绫罗纱幕,灯火辉映,宛若水上行宫。
美则美矣,可是破坏了这山水墨画的淡然恬静,实在庸俗。
成青云见那画舫靠近了,画舫最上方,设置一亭台,亭台竹帘轻垂,帘中有人对坐,似在轻声交谈。
成青云与胡柴没钓到鱼,胡柴悻悻地说道:“半个月了,风餐露宿的,连肉都没吃一口,好容易要钓到鱼了,也给吓跑了,真是倒霉!”
成青云说:“我们换个地方钓。”
两人正欲离开,那画舫亭台之中,突然有人掀起竹帘走了出来,身形未出,早已有美貌的侍女为那人撑起了伞。
“青云兄,”那人的声音传来,低润如雨,却穿透有力,让成青云为之一怔。
隔着飘渺的雾气,成青云依稀看见一人伫立在亭台之外青伞之下,衣袂随风轻扬,长身而立,清华如玉树青松。
烟雨浩渺,水雾飘繆,那人只静默而立,便如山中仙人,林下隐士,纵使丹青国手,也难以描绘其风姿清然。
成青云有片刻失神,思索着杭州除了胡柴,竟还有其他熟人?回味刚才的声音,觉得有几分熟悉,可话音之中勾起的音容形貌,却模糊绰约。
再深思一想,这世间叫过她青云兄的有几人?可如今不能辨认那人的真实模样,她不敢确定。
片刻之后,那画舫静静地滑了过来,从画舫之上,伸出一块宽阔结实的木板来,搭在了成青云这艘小小的行船上。
“青云兄,才几日不见,便不认识我了?”那画舫之中伫立的人,轻笑着说道。
锦衣玉冠,画舫中人,成青云突然觉得,这兰行之,出了蜀郡之后,竟然换了个人似的。
在蜀郡时,他是与她一同查案的大理寺少卿,而此时她却恍惚觉得自己认错了他,而他的身份似乎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大人,”镇静之后,成青云拱手行礼。
兰行之从侍女手中拿过了伞,走到画舫边缘。画舫高大,兰行之俯视地看下来,“青云,你怎么在这里?”
成青云只简单地回道:“在下入京寻亲。”
“可巧,我也要入京的。相逢不如偶遇,不如青云与我一同入京可好?”兰行之淡淡地说道:“在成都时,颇得青云照顾,此番入京,我该好好照看青云才是。”
成青云定定地站着,心道在成都时自己什么时候照顾过他?这人胡诌的本事倒是不赖。
刚想拒绝,又听兰行之说道:“青云,可千万别拒绝,否则就太见外了。”
成青云看着搭在两船之间的那块宽阔的木板,心知肚明,这兰行之一早就没打算给她机会拒绝。她转头看着胡柴,说道:“大人心意我领了,可我怎能丢下朋友独自离开?”
“无妨,”兰行之漫不经心地看了胡柴一眼,“我这画舫大得很,胡兄若是不嫌弃,也请一同上来。”他轻笑,“正好,方才惊了胡兄的鱼,这船上鱼多得很,我送胡兄一条。”
成青云不再多言,回船舱收拾了东西,交与船家费用,便与胡柴一同上了画舫。
她有几分私心,此去京城,虽然是有青岚可以投奔,可她独身一人,入了茫茫京城难免如无头苍蝇,没有门道的话,就算知道青岚在哪儿也不一定能够与他相见,若是和兰行之有关系,倒可以伺机托他的关系找人。
甫一上了画舫,便有侍女将胡柴引走,另一位侍女则恭敬地请成青云上了画舫最高层的亭台。
成青云入了亭台,亭台内温暖旖旎,暗香幽浮。
亭台之内,设置一小桌,桌上摆放着茶点,一旁小炉火正旺,炉上煮着沸腾的茶水。
火炉旁有一勾描山水的瓷缸,缸内游走着几尾鱼。
小桌对面,有一男人与兰行之相对而坐。
男人翠玉束发,身着月白色锦衣,披一件淡色轻裘,轻裘暗纹婉转润泽,虽然淡雅,暗纹锦绣却是江山磅礴。
再看,眉宇精致如画。浓眉微微上挑,眸色沉沉自若,比起兰行之的清贵矜华,更显稳沉自重。
只是那份深沉持重,却不似他那个年纪该有的。这人的年纪看起来,倒是与兰行之相长。
成青云看向兰行之,兰行之为她斟了一杯茶,说道:“这是族弟,明德。”
简约的几个字,其余的丝毫不多费口舌。
成青云拱手行礼,明德还礼。
明德仔细打量成青云,见她衣衫简约,眉宇之间颇有几分隽丽英气,便疑惑地看了兰行之一眼。
方才趁无人时,兰行之竟问他:“你帮我看看,今日我衣着可好?装束可得体?”
成青云到底是何人,竟让兰行之这么在意自己的举止与容貌?
“不知大人是路经杭州,还是从京城南下到杭州的?”成青云看着兰行之,问道。
兰行之说道:“从成都一路而来,路经杭州。恰好在杭州有些公务需要处理,杭州巡抚便安排我和族弟在此小住几日。”
成青云点头,不便再多问。
“青云为何会离开成都?”兰行之却问。
成青云怔了怔,回想离开成都的这几日艰辛,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简单地回道:“一言难尽。”
“你去了京城,可有人接应?”
“有的,”成青云点头。
“如此,看来你也不急着赶路,不如,就陪我在杭州多住几天,就当是游玩了,如何?”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了,不管对方怎么安排都得听从,成青云从善如流,说道:“但听大人安排。”
兰行之满意地勾了勾唇。
恰在此时,那瓷缸里的鱼突然跃水而出,跳落在地板上,一旁的侍女见状,立刻俯身去捉。奈何那鱼活跃,周身细滑,不好捉拿,几个侍女俯身追着团团转。成青云抬头,见兰行之与明德视若无睹一般,根本不管那几个侍女在雨中狼狈的奔走。
她再转头看着那两个手足无措的侍女,微微叹口气,瞬间拔出腰间短剑,起身走过去,拨开两个侍女,短剑狠狠地往地上一刺,那活蹦乱跳的鱼顿时被刺了个对穿,钉在地上了。
成青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却不料两个侍女大惊失色,噗通一声朝着亭台对下磕头,“奴婢奴婢该死,请大……大人……责罚。”
成青云困惑不解,连忙拔出自己的短剑,那鱼还刺在短剑上,她干脆就这样拿着回了亭子,一进去就看见明德愤怒的瞪着她,又悲痛的看着那条死绝的鱼。
兰行之哈哈大笑,肩膀颤抖不已,笑得前俯后仰。
成青云疑惑不解,但是看明德的脸色和那惊慌失措的侍女,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事。
她怔在原地,只好等着兰行之笑过了之后给她解释。
“你大胆!竟然杀了我的宠鱼!”明德拍案而起,愤然拂袖,怒不可遏地看着她。
兰行之伸手拦住他,忍住笑,说道:“明德,她不知情。”
什么宠鱼?成青云仔细看这条鱼,鱼鳍鱼尾斑斓飘逸,鱼身修长,鱼鳞呈淡金色,有点像鲤鱼,可是她从未见过。
“这鱼可是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全天下就这么三条,她一刀下去,死了!”明德隐忍,双手忍不住发抖。
成青云拔出短剑,把鱼放在小桌上,说道:“抱歉,我以为这只是一条特殊的鲤鱼。”
兰行之看着她,关切地问:“既然如此,你杀了明德的宠鱼,打算如何赔礼道歉?”
明德气得唉声叹气,可又不能拿成青云如何,又看看自己的鱼,很是惋惜沉痛。
成青云思索片刻,正色道:“我厨艺还算不错,做鱼脍很拿手,不如把这鱼做成鱼脍吃了,也算是给明德留个纪念?”
兰行之一怔,慢慢地转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放肆!你杀了我的鱼,不知道赔罪,竟然还想吃了它!”明德气急败坏。
“那你想如何?”成青云蹙眉,“难道你想让我厚葬了它,给它磕头赔罪?”她干脆“碰”一声把短剑扔在桌上,对明德说道:“既然你觉得不足以平愤,那就让我以命抵命,短剑你拿来刺我,我毫无怨言。可我觉得——”
她话音一转,很是诚恳而语重心长地对明德说道:“你既然喜欢这条鱼,你把我杀了,然后埋了它,有什么用呢?它又不会活过来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吃了它,把它吃进肚子里,这样你就永远和它在一起了。”
明德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沉默片刻之后,没说话。
兰行之转过身来,连连点头:“我觉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