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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快进来。”南行止上前,伸手便要去扶她。
成青云愣了愣,将手中的蜜汁炖梨交到他手中,“世子,炖梨好了,我给王妃送过来。”
“好,”南行止眼底的笑意清浅温和,举止从容淡雅,“进来吧。”
成青云退后几步,行礼恭敬地说道:“在下进去颇为不妥,还是……先告辞了。”她抬眼,仓促地看了南行止一眼,漠然转身离去。
南行止脸色一冷,冰冷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时难掩从心头涌出的愠怒。
他从容清雅举止,坦然温和的笑意,在面对她时,却被视而不见,甚至让她避之不及。他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托盘,盘内刚刚炖好的炖梨冒着热气,氤氲着他冰冷的眉眼。
他冷笑一声,忽而觉得自己的温柔和坦然,在她的眼中,似乎都是可笑的。
“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他冷冷地问一旁忐忑的侍女。
侍女连忙谨慎地回答道:“回世子,有好一会儿了。奴婢本来是想让她进去的,可是成先生却没有立刻进去。说是王妃和世子在说话,贸然打扰很是不妥,奴婢就……”
“知道了!”南行止冷声打断她的话,又立刻说道:“你让人去留住她,让她今晚住在王府。若是留不住……”他凌厉的眼尾狠狠地扫过去,那侍女陡然变色,立刻欠身说道:“奴婢这就去将成先生留住!”
蜜汁炖梨的清香,与飘繆的热气悠然而上,似将他的神色与眉眼拢得阴沉不定。
他伫立在门口,好一会儿之后,才转身进去,将蜜汁炖梨交给王妃。
王府内,草木浸染,苍翠与秋意齐生。
成青云疾步上了游廊,满脑子都是南行止的话语。身旁的景色缓缓地后退,他低沉冷漠的声音却似梦魇一样纠缠了上来。她觉得沉闷又窒息,抬手扶住胸口,呼吸也有些酸涩,最终脚步如飞,却是慢慢地变缓,步履沉重地再走一步都要痉挛似的。
自从与南行止相遇,她的人生轨迹就完全改变。京城真是一个深如瀚海的地方,任何人一旦涉入这繁华,便会被城中的骇浪卷席,随之沉浮。若是不改变,恐怕会淹没在这瀚海之中。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随波逐流的人?若是不抓住南行止这方枕木,她是否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故而她有什么资格去质问青岚的改变和立场?这几日,她无时无刻不牵挂着青岚。幼时光景,曾经的时光,点点滴滴,已经深深地镌刻在她脑海之中。
在暴风雪中来找她的青岚。
陪她一起偷青梅的青岚。
在窗棂之下,伴细雨灯火读书的青岚。
每一年,都会为她准备生辰礼物的青岚。
每一天,都会为她准备美食的青岚。
和她一起成长,见证了她过往一切的青岚。
还有三年前,踏着晨曦,迎着薄雾,一路向北再也不回头的青岚……
过往的熟悉的,才是她所认识的青岚。可如今的青岚……萧妃口中虚伪奸诈的青岚,南行止口中居心叵测心机深沉的青岚,还有步步筹谋,为除清阻碍刀不血刃的青岚——也是青岚!他始终都是她的兄长!
她跌跌撞撞地停下脚步,伸手扶着游廊之上的栏杆,深深地呼吸着,似要强迫的将胸口涌上的那些灼热而沉闷的酸楚压下去。她迷蒙的双眼定定地睁着,看着游廊之下的池水,水中游鱼浮萍摇曳漂浮,粼粼涟涟的倒影模糊依稀。她好像什么都看清了,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
眨眨眼,似有滚烫的水滴落在池水之上,激开平静如画的水面,水中她的倒影扭曲荡漾,似置身于幻境之中。她想看清楚,可又有水滴落下,将平静的水面砸得一片狼藉混乱。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后便有潇潇沥沥的雨滴,冰冰凉凉,淅淅而下,天地一瞬间,席卷在一片秋凉雨幕之中。
水榭游廊之上秋风乍起,迎面而来,吹得成青云微微打颤。她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混沌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她正欲慢慢地走下游廊,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呼喊。
一回头,见是绿黛。她一身青绿衣衫,在雨中款款而来,别有一番风致。
“成先生,”绿黛一看见她,紧张的神色立即放松了不少。她上了游廊,将伞收好,快步走到成青云身前。
“绿黛姑娘。”成青云怔怔的。
“先生,下雨了,天色也晚了,先生不如在王府住一晚再走?”绿黛说道,“何况,先生这样不辞而别,世子恐怕会责怪奴婢。”
成青云懵懂迟钝地看着她。
绿黛以为她在犹豫,便又立即说道:“方才先生转身就走,世子以为是王府院中的婢女热得先生不快,正要责备那婢女呢。不瞒先生说,那婢女是奴婢的好姐妹,还请先生为她说说情,不要让世子责备她。”
南行止心情不虞,恐怕与那无辜的侍女无关,只怕是气自己愤然离开吧?
她咬唇,稍稍迟疑片刻。若是方才,她会觉得无法面对南行止,可这秋雨瑟瑟,淅淅沥沥,打得院中木叶潇潇作响,难道也有留人之意?
她轻笑,淡淡地点头,“如此,我便留下吧。”
绿黛抿唇而笑,将伞撑开,说道:“那好,奴婢这便送先生回房。”
第235章 斜风细雨
成青云入了房,绿黛收了伞,入房来为她找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方才淋了些雨,先生换一件干净的衣裳吧。”
成青云抖了抖衣角,不过被雨水浸湿了一点点,但也不好推辞让绿黛为难,便欣然答应了。
绿黛将暖香熏上,房间内的秋冷之意褪去不少。绿黛出门,将门合上之后,成青云便换下了被水浸湿的衣裳。
天色暗得很快,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许久,黑夜随着雨声笼罩而来。王府之内,灯火次第升起,连绵朦胧,蜿蜒而去。
成青云正准备独自用晚膳,忽而听见庭院之内有脚步声响起。
雨中的脚步声悱恻而轻柔,声音柔软湿润。沉稳的脚步声中,还有雨打伞面之声。
她放下筷子,正欲起身,见门口一道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青竹伞,灯下烟雨,水光浸透,灯影阑珊。伞下之人一席锦衣,素然若兰。天地寂静,独留雨声,秋窗之下,风拂过,伞下君子如竹。
成青云移开目光,快速思索着如何解释先前自己的失态,可临到他身前,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是枉然。
南行止收了伞,将伞交给秦慕铮,吩咐了几句,秦慕铮便离去了。他的身影伫立于门外风雨倾斜之中,目光幽远却沉重地看过来,似沸腾了一般,焦灼在她身上。
风雨声似掩盖了成青云有一瞬凝滞的呼吸声,她轻轻抿唇,便慢慢地迎出去。
南行止未动,定定地看着她。
“世子,”成青云试探地看着他,忽而明白,要在彼此面前假装坦然从容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她面上的镇静险些撑持不住,只能死死地将拢在口中的手紧紧地拽着。“世子用过晚膳了吗?”
寂静无声,唯有凌乱的雨声,点点滴滴,乱箭一样打在人的心头。
成青云局促又窘迫,在南行止面前装沉着,还是很有难度的。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似洞若观火,能看穿人心。
风雨冷清,连檐下昏黄的灯光也显得冷硬。南行止俊俏的轮廓被晦涩的光线勾勒得冷峭疏淡。
成青云无声喟然,她真的只会做这么多了。在她正欲放弃之时,忽而听见南行止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恍惚地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抬头看着他。
他携着一身清冷的秋意走了进来,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轻声问道:“若是我没有用晚膳,你要如何?”
成青云愣了愣,迟钝了片刻才说道:“我请绿黛再添一副碗筷?”
南行止轻轻地点点头,自然而然地在桌前坐下,拿起她方才用的碗筷,从容不迫地添了饭,慢慢地吃起来。
成青云脸色一白,又是一红,嘴角打颤,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还好自己的那副碗筷没怎么动,看起来是干净的。或许是他看错了。
她镇静地回到桌前坐下,等着绿黛给自己送新的碗筷过来。
灯光交错相融,他俊俏的模样柔和了不少。桌上的彩色也简单,红烧狮子头,翡翠白玉卷,鸡肉豆腐,还有百合莲子汤。
他吃得比平常快一些,似觉得饭粒有些硬,咽了咽之后,蹙眉。
成青云连忙说道:“红烧狮子头的汤不错,浇在米饭上,很下饭。”
南行止顿了顿,没动。
她迟疑了一会儿,便慢慢地用勺子盛了汤,浇在他的碗里。又出言打破冷场僵局,“世子没用膳吗?”
南行止“嗯”了一声,说道:“去了一趟宫中。”
“宫里出事了?”成青云正色,问道。
南行止看了看碗里浇上汤头的米饭,白如玉的米粒染上饱满诱人的色泽,看起来的确可口了些。
他抬眼,成青云这才恍惚地发现他似带着些许疲累与奔波的风尘。
“萧妃去了,”南行止说道,“就在我们出宫不久之后。”
成青云的心一沉,急忙问道:“为什么?自杀还是他杀?还是其他的原因?需要我入宫验尸吗?”
南行止蹙眉,说道:“不用,皇上已经决定,追封她为萧嫔,葬于皇家妃陵。”他顿了顿,“不过,如今这消息,还未对外公布。得做些准备才行。”
成青云气馁而颓然地闭了闭眼,“萧妃一死,许多线索就断了。”她不不甘地望着他,希望他还能透露些线索来,“若是她自杀,或许还说得过去些。若是他杀……”
“此事,”南行止正欲说话,见绿黛拿着一副干净的碗筷进来,便沉默不语。
成青云将碗放好,待绿黛出门之后,又追问道:“皇上如何说?”
南行止蹙眉,眉宇间依旧有淡淡的疏冷,轻声说道:“萧妃一死,皇宫太平。何况,有正希望她死呢?”他勾了勾唇,“所以,皇上怎么说,只要不生出其他的事端,就没人会在意萧妃是为何而死。”
“如此,”成青云轻轻颔首。
南行止温和地看着她,灯光下,她那双明净的双眼温软而沉静。目光时而掠过来,试探而小心。
就算他再如何愠怒,也无法对她发泄出来。他迎着风雨回到王府,透过霖霖秋雨,看见她房间中的灯火,冷而硬的心情便柔软了。
“先用饭。”他说道,“案情的事情以后再说。”
成青云隐约觉得他口吻温和了不少,忐忑的心情舒缓了,便用心地吃饭。
两人用了饭,成青云起身收拾碗筷,南行止忽而拉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
成青云疑惑地看着他。
“今日我在母妃那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他轻声问。
成青云坦然地点点头,“是,世子所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
“你很生气?”南行止似笑非笑。
“世子,”成青云正色,“青岚毕竟是我的兄长,你这样说他,我自然高兴不起来。”
南行止放开她,改而握住她的手,她指尖冰凉,手指有些僵硬。
“我理解,”南行止也并不为自己所为辩解,只是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指,片刻后,轻声说道:“还生气吗?。”
成青云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轻轻地摇头,“我没生气。”
“如此,”南行止唇角轻轻上扬。
片刻后,绿黛进门来收拾碗筷,看了看南行止,似有话要讲。
南行止沉吟片刻,说道:“郡主出什么事了?”
“郡主不肯用饭,”绿黛谨慎地说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在哭。王妃劝了许久都没用。”
南行止脸色如窗外的阴雨,“母妃过去劝解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绿黛说道,“王妃担心郡主,茶饭不思。”
南行止起身,披上披风,“我过去看看。”
成青云也紧随而上。王府庭院之中,秋雨翩然,清冷秋风,将房檐游廊之下的宫灯吹得打横飞起。雨随风倾斜,飘落在人身上,冰凉刺骨。
南行止忽而回身,看了看成青云,轻轻地伸手拢了拢她的披风。又从绿黛手中拿过伞,撑上。
细雨倾斜,风吹雨淋,成青云慢慢靠近他,走在他为她营造的无风无雨的天地之中。
游廊水榭,灯火阑珊,连绵细雨温柔悱恻,却抵不过此时廊下相携走入风雨的两人,身影在氤氲朦胧的夜色之中,交缠辗转,静美如画。
下了游廊,转过几处亭台院落,便到了钟灵郡主的院落之中。
门外,有几位侍女为王妃撑着伞,王妃静静地站在屋檐之下,手中提着食盒,对着钟灵郡主的房间轻声叹气。
“母妃,”南行止走上前,从王妃手中拿过食盒,揭开看了看,“全是钟灵爱吃的东西。”他轻笑,“我有时还真羡慕钟灵,真不知我与她,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胡说!”王妃厉声打断他的话,轻声呵斥,“钟灵是你妹妹,你和行章陪着她长大的,竟说出这样不成体统的话来!”
南行止往王妃身后看了看,见为她遮风撑伞的人是南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