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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坠楼!”胡柴突然说道。
成青云一怔,蹙了蹙眉,“你怎么知道?你是如何推断的?”
胡柴愣住,有一瞬慌乱。他避开众人审慎的目光,迟疑了片刻,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只是推测……”
成青云思索着胡柴的话,片刻之后,也未置一词。
灯火黯淡,幽曳明灭,室内几人,也没出言打扰她的沉思。
“这些人有身手,会武。不小心从高处坠落摔伤的可能较小。”成青岚淡淡地开口,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何发现?”
成青云这才恍然从沉吟之中清醒过来。她抿了抿唇,从袖中拿出一幅图。
那是她在尸群现场绘制的,每一具尸体的形态和位置,都被绘制记录在纸上。
“由于搬运,这些尸骸都不是入土时的模样了。”成青云慢慢地将画展开,“所以我将尸体在土中的情况绘制了下来。”
南行止等人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仔细地查看她手中的画。
她将画纸放在桌案上,指着一具尸骨,说道:“这就是那具有坠落伤的尸骨。还有另外几具,他们的姿势都有些独特。”
南行止微微眯了眯眼,说道:“他们的双手,都背于身后。”
“是,”成青云指着画上一具尸骨的双臂,“这些尸骨,形态不同,可都是双臂背于身后。”
她转身,又拿出一只匣子,“我在一具尸骨的双臂处发现了绳索的残留。这绳索已经腐烂了,但还算能看清。这至少证明,这些人,在被埋入地下之前,是被束缚住双手的。”
她将自己的双手背于身后,模拟着这些死者被束缚的状态,“由于他们有武功,身手不弱,为了防止他们反抗,所以有人将他们的双手束缚在身后,把他们带到了尸群之处,然后……屠杀!”
霎那一静!
这十几个鲜活的生命,竟是被集体屠戮的!骇人听闻,惨烈悲痛。
“何以见得是被活生生地屠杀的,而不是死后被集体掩埋于此处的?”成青岚轻声问道。
成青云微微凝神,思索片刻,才用手指着图纸上的一具尸骨,说道:“这具尸骨,是跪在地上的。被泥土埋了之后,依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若是死后被人扔到这里填埋,恐怕不会保持这个姿势。”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或许在被埋之前,他还没断气,所以他固执地跪着,没有倒下,直到泥土将他完全掩埋。”
众人的目光,随她的话音,落在那跪立的尸骨之上。
“还有,”成青云微微蹙眉,“这其中,还是有人没有被束缚住双手的。或许他在挣扎之中,挣脱了绳索。他维持着一个向前匍匐爬行的动作。而且,他的手,握着另外一具尸体的手腕。若是已经死了的人,无法办到。”
事实已很清晰,这些人,是被人用绳索束缚住,然后被屠杀,掩埋在哪儿的。
“十具尸骸,都是成年男人,且身材高大健硕,也会武功,身手不弱。为何会遭到这样的杀戮?是什么人有能力,将这十人杀害,并掩埋?”南行止气息沉沉。
“这十人,关系应该是很亲密,而且都有身手和武功,或许是一队侍卫和军士。”成青云轻轻咬唇,“也许,方才的推测,并没有错。”
“可还有其他的发现?”成青岚问道。
“有,”成青云转身,从箱子里拿出一柄长而沉的东西。
那东西上有泥土,而且锈迹斑斑,暂看不清是何物。
她将那物放好,指着图画上一具尸骸,说道:“这具尸骸也很奇怪,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或许是他在被屠戮时挣扎反抗,利用这把刀将绳索割断了。当这把刀插入他的胸口时,他用双手死死地握着刀刃。或许是他握得太紧,刀拔不出来,又或者,杀他的人,不想要这柄刀了。但不管如何,这柄刀,都是凶器之一,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第258章 月中之兰
那柄生锈腐朽的刀,放在陈旧的桌案上。
光黯淡,刀锈顿,可依稀还能想象出,刀尖刺入血肉之躯之,迸溅染上的鲜血。
“世子,请让人准备葱和醋。”成青云说道,“还有水。”
胡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无人认为成青云会在此时吃葱和醋,只是胡柴稍稍错愕,怔愣一瞬后,便不再怀疑。
南行止很快令人准备好了葱、醋以及水。
她拿出短剑,将葱段切开,切出一个平整的横截面。又将醋倒进水里,搅拌好。
“我要给这柄刀除锈,”成青云拿起葱段,慢慢地用葱段的横截面涂抹生锈的刀。
随后,用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将表面的一层锈擦干净。但葱段能够除去的锈迹有限,这柄刀,已经埋入地下至少十年,锈烂的程度可见。
表层的锈除去之后,依稀露出刀柄之上的花纹。这刀制作精良,刀柄之上,镶嵌金线,丝线勾勒,遄飞流畅,依稀能辨别出是精美的图纹。且除金线之外,还点翠掐丝,华丽瑰美。
再瑰美的刀,也是杀人的武器而已。
“刀身已经看不清了,但好在这刀柄之上有金线和点翠。”成青云将刀慢慢放进醋水中。
浸泡片刻,刀柄之上依稀的锈迹也渐渐消散。
“这刀柄底层用鱼皮包裹,”待刀柄之上的锈迹脱落之后,南行止说道。
“大约是鲛鲨的皮,一般的鱼皮,不会保存这么久。”成青岚对刀剑有些研究,审视片刻之后,淡淡地说道。
“这是什么图纹?”成青云指着刀柄上的花纹,“有些像鸟,但是比一般的小鸟要好看很多。”
南行止却是无声一哂,说道:“这是龙雀。”
成青云端详着刀柄上的龙雀图纹,立即拿出纸笔,一笔一划地绘制下来。
“龙雀只是传说中的生物,是凤凰的一种,但比凤凰更加凶猛。相传,这种鸟幼时只是普通的水鸟,成年后,展开的翅膀能够铺天盖地,遮蔽日月星辰。而且易怒,一旦起飞,不再落下。是一种,永远不会落地的鸟。”南行止淡淡地说道。
“能用龙雀作为刀柄图纹的人,恐怕身份地位也不一般。”成青云说道。
“是,”南行止微微眯眼,“因为龙雀是凤凰的一种,敢与凤凰相比的……世上找不出有这种野心的人。”
“就算是凤凰又如何?”成青岚也暗自哂笑,“龙雀的血统,终究不如龙凤的纯正。”
难道这种龙雀,象征着某种势力?
成青云暂时不得其解。绘制好刀柄上的龙凤图纹之后,便拿出在尸群发现的最后一个线索。
是那块小巧的玉牌,她就着清水,将玉牌上的泥污除去。
片刻之后,剥去泥污玉牌上,显出斑驳淡银色的浮凸花纹。
“这是……月中之兰!”南行止立刻认出这铁片上的图纹!
成青云一僵,目不转睛地盯着铁片之上的图纹。
这玉片不薄不厚,只有她半个巴掌大小。那月中的兰……皎然沉静。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玉牌,而是形状似如意的令牌。
她迟疑了许久,才慢慢地翻看令牌背面——一个“禹”字,赫然浮现!
“禹王!”成青岚惊然出声,“这是禹王的令牌!”
成青云豁然将令牌死死的拽在手中,抬眼浅浅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是禹王的令牌?”
成青岚静默,蹙眉,漆黑的瞳孔猝然一缩!
“月中兰花,是禹王最喜爱的图纹,”南行止轻轻地拨开成青云的手,拿过那块令牌,说道:“而且,这月中兰花,是禹王亲自绘制,从此他便以月下兰花作为禹王府的标志。他的兰花与世人所绘兰花不同。世人所绘兰花,形若美人之指,皎然婀娜。可禹王所绘的兰花,五片花瓣舒展蜿蜒,连成一轮满月之状。”
他从成青云手中拿过笔直,亲手将满月之状的兰花绘制出来,“这便是月中芝兰,月中之兰!”他眯了眯眼,沉声道:“禹王叔的兰花图纹,只有他的亲信才知道,这是机密,不对外。”
成青云死死地咬着牙关,静若一尊雕塑。
“而且,这令牌之后,有‘禹’字,当然就是禹王的令牌。”南行止继续说道,随后,他从袖中拿出自己的令牌,“京城之中,能承袭王位的,或者已经是王位的,令牌都制成如意形状。所以,成侍郎才会一眼认出,这是禹王的令牌,对吧?”
南行止直直地看向成青岚。
成青岚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是。”
南行止不置可否,只淡笑。随即将令牌还给成青云。
“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南行止轻轻捏了捏成青云的手,随后快速放开,“你如何发现这令牌的?”
成青云看着手中不过一块糕点大小的令牌,轻声说道:“是在一具尸骸的肋骨之下。或者说……应该是在尸骸的腹腔之中……”
“腹腔之中?”南行止挑眉,“难道是死者将这块令牌吞到腹中了?”
“也不一定,”成青云不敢肯定,“或许这令牌是放在死者的衣服里,死者肉体腐烂之后,令牌就随着泥土沉淀,到了尸骸腹腔的位置。”她略微蹙眉,思索着一块埋在土里的令牌,从上移动到下的可能性。
“若这块令牌是死者的……那么,这些人,很有可能是禹王的人!”南行止的声音一沉,“我记得,禹王叔的近身侍卫有十一人,而这里只有十具尸骸……还有一具尸骸呢?”
“难道是没被挖掘出来吗?”成青云微微顿了顿,“禹王殿下的所有近身侍卫,不是被流放……”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南行止并未发觉她的不妥,依旧说道:“与禹王叔有关的人,有的是其党羽,便被贬黜。有的较为亲近,如侍卫、亲信部下,便被流放或者终身监禁于天牢。其子女,也都被流放了。”
“这些侍卫,本该是被流放到西北,为何会被屠杀在去西北的路途中?”成青云慢慢地走进桌案,将浸在水中的刀拿出来。
她能想象,这些侍卫,被押解束缚着,流放到西北,可是刚刚出京城,便被人屠杀,就地掩埋。
“或许,可以从这柄龙雀唐刀查起。”南行止说道。
“嗯,”成青云轻轻点头。
将尸骨收好,命人严加看守,并且不得透露任何口风,一行人这才离开刑部。
南行止本想让成青云随他一同回王府,成青云却犹豫片刻,婉拒了。
“还说要陪我一起守岁,如今连同我回王府补一个年夜都不愿了?”南行止微微眯了眯眼。
成青云低头,轻声说道:“我……出成府太急了,把重要的东西落在青岚家了。等我拿回来,便回王府找你。”
她本以为南行止会生气或者拒绝,可没想他竟然同意了。
成青云不敢怀疑,当即策马,追上走在前头一些的成青岚。
成青岚听见马蹄声,回头看见是她,稍稍愣了愣。他迟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同你回一趟成府。”成青云淡淡地说道,“昨夜没有好好守岁,今日会去向父母请罪。”
“如此,”成青岚点点头,策马快速回王府。
回到成府,成青云直接去了成青岚的房间,将父母的灵位摆出来,磕头,敬香。
“青岚,你也来磕头吧。”她说道。
成青岚照做,磕头,上香。
“青岚,你认为父亲如何?”成青云轻声问。
成青岚正欲起身,闻言便重新跪好,“父亲养我育我,我用尽一切都无法报答他。”
成青云将袖中的短剑拿出来,递给他。
他迟疑,依旧将短剑拿了过去。
“这是父亲打的短剑,因为我喜欢,所以就给我了。”成青云垂眸,睫毛轻轻颤抖,“你仔细看看,这短剑,有何不妥?”
成青岚握住短剑的手一紧,脸色也微微一僵。
“你早就知道了吧?”成青云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后用手指了指剑鞘之上,无数簇拥兰花之间,有一朵别致的兰花,花瓣蜿蜒围绕,形成一轮满月。
“这是月中之兰,与禹王的兰花,一模一样。”成青云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也轻轻颤抖。
“这是父亲给你的短剑,”成青岚冷冷地说道。
“可你今天看到禹王令牌时,却脱口而出禹王!”成青云握紧拳头。
成青岚静住,“那又如何?”
“你还知道房陵,当时去看尸群时,唯有你一人,说出那是通往房陵的路!”成青云逼视着他。
成青岚微微一笑,目光越发沉静,“青云,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和我,到底是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子?”成青云闭眼,终究沉重地问出口。
霎那寂静,窗外竹影筛过的光,清暗微冷。
成青岚面若冰霜,片刻后,才说道:“是!”
成青云僵硬痉挛的身体蓦地挺直,又颓然松懈,她期许又惴惴地望着他,问道:“是真的吗?”
成青岚转开头,不再作答。
成青云指着父母的灵位,说道:“青岚,你看着父亲,你再告诉我一声,我们……”她紧紧地睨着他,一字一顿地问:“或者你!的确是父亲的亲生孩子吗?”
“青云!”成青岚豁然直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