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南行止定了定,抬手指着成青云,问道:“你能把她做出来吗?”
成青云微微瞪了大双眼,错愕地看着他,忽然有些不自在,教坊之中,光影交织,纱账珠帘明晃晃的,似晃得她有些眼花。她迎上南行止深切又兴味的眼睛,脸上忽然一热,像是有一股莫名的热气蒸腾而上,氤氲着她的脸,热到了耳根,热到了心里。
她心头一跳,立刻移开眼,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得抓紧下裳,喃喃地说道:“干什么又拿我当样板?”
“或许你长得独特,拿回去放在家里可以辟邪。”南行止兴致正浓,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说道:“何况,你今日只穿了深衣,浑身不饰任何珠玉金银,倒是为我省了不少钱。”
成青云咬牙,心想他该不会把泥人儿李做的缩小版的她,放在卧房里辟邪了吧?
白司琪谨慎地打量了成青云一眼,只觉得她是一个俊俏英气的少年,只要做得像,抓住她的神态,就可做好磨喝乐。
他向南行止点点头,说道:“回世子,可以。”
“如此,你就照着她的模样,为我做一个磨喝乐吧。”南行止轻轻地摩挲着衣袖,见成青云蹙着眉头,躲闪着低头,漆黑灵动的眼珠快速游弋转动着,薄薄的唇微微抿着,局促又紧张,像是幼时初见陌生人的小姑娘,羞涩又窘迫。
他微微晃神,端起茶盏慢慢地喝了一口,氤氲缭绕如烟的白雾,遮住他深切含笑的眼眸。
原本以为白司琪会仔细观察成青云一番,至少得仔细打量细细比对五官神态等,可他只看了一眼,便拿出黄蜡,放在烛火上轻轻地烤软,十指轻轻翩飞揉捏,很快捏出个人形,再用竹片,细针,铁钩,小铲子等物,细细镌刻细节,一盏茶的光景之后,远远看着,已能看出那磨喝乐的神态来。
俨然是成青云耷拉着双腿,坐在凳子上的模样。
磨喝乐讲究精细考究,一举一动,乃至毛发都与本人一模一样,初初做出模样之后,白司琪便停了手。
他对南行止说道:“世子,在下还需要回家找材料,做出与成大人一模一样的衣物和鞋袜等为这磨喝乐穿上,这磨喝乐才能完成。”
南行止问道:“在磨喝乐里装上机括,再上色,雕刻,制作衣物等,需要多少天?”
“少说也得五六天,”白司琪如实回答。
“如此,你可慢慢做,做好之后,送到瑞亲王府即可。”
白司琪将磨喝乐收拾好,小心翼翼地用木盒子装好了,放进他的木箱中。
“对了,”南行止似想到什么,看向白司琪,“听闻你今日在药铺买药,有一味药没买到。”
白司琪低下头,声音轻柔而低沉,仿佛呓语,“是。”
“是什么药,你告诉我,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拿到。”南行止颇为恳切地对他说道。
一时仿佛静止了般,白司琪呆怔地站在原地,垂首而立,却低着头。光影在他脸上覆上阴翳,只觉得他眼下阴影微微闪动。片刻之后,他才轻声说道:“多谢世子……在下实在不好叨扰。”
“如此,”南行止不再追问。
“不如这样,”成青云起身,走到白司琪身前,安抚地看了他一眼,“你把你妹妹的药方给世子,世子或许有办法帮你找齐所有的药。”
白司琪倏然抬头,期冀地看着南行止,眼中热切闪烁,可很快他目光渐冷,缓缓地摇头,说道:“那药方之上所开的药,实在名贵,我怕……怕承不起世子这个情,也还不起……还是算了吧。”
成青云惊愕又无措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南行止能帮忙找齐所有的药,能够治好他妹妹白思雨的病,如此好的机会,白司琪竟然不领情,反而拒绝了?
白司琪摇头苦笑,蹲下身收拾箱子。
无声而沉静,只剩下白檀时而拨动琴弦的声音,还有白司琪轻微窸窣的整理声。
“既然药材难得,也不强求,”南行止起身,走到白司琪身前,说道:“我府上有一位大夫,他伺候我父王多年,医术高明,甚至比皇宫中的太医更好,不如让他为你妹妹看看病,如何?”
白司琪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南行止。
片刻他,他轻轻地点头,感激地看着南行止,声音也沙哑低沉,“多谢世子,只要能治好我妹妹的病……白司琪,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他言辞恳切,南行止却不过淡然一笑,“如此,我会让大夫傍晚时去你家,为令妹诊脉。”
“多谢世子!”白司琪起身,敛衽,突然双膝跪地,恭敬端正又肃穆地向南行止磕了头。
日影倾泻,光束在教坊房间内移动,窗棂将阳光分切开去,南行止半身笼罩在光影之中。
在锦云教坊之中吃饭,竟用了一个时辰。南行止转身,示意白司琪起身,随后对成青云说道:“走吧,随我回府。”
成青云点点头,蹲下身扶起白司琪,“你家住在哪儿?”
白司琪起身,说了住址,成青云记下之后,与南行止一同离开。
出了教坊,上了马车,成青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世子,我得回去一趟,从昨晚到现在,我都没有换衣服。”
南行止轻笑,“是很邋遢,就先送你回去吧。”
马车在街道上拐了个弯,向着卫宅而去。
“世子,你有没有觉得,白司琪很奇怪,还有楼三娘……这锦云教坊之中,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古怪。”成青云靠在车壁上,压低了声音,斟酌着说道。
第103章 洞若观火
马车渐渐驶入稍窄的巷道,车轮滚过铺就在地上的石板,车身微微的摇晃。
街道之上嘈杂鼎沸的声音渐渐远去,唯有车檐之下玲玲的铃声,清晰又辽远。
南行止稍稍蹙了蹙眉,“从蒋府开始,从发现那具碎尸开始,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应有联系?”
成青云靠在车壁之上,微微垂首,快速地在脑海中整理思绪,却发现每一桩每一件,都找不出相关的环节。
三起事件,都与蒋府有关——
蒋府碎尸,白思雨在蒋府之外被袭。
其次,便是楼三娘,在献舞期间,频繁出入蒋府。
而巧的是,白司琪最近也与楼三娘联系紧密,甚至直接为锦云教坊之中的客人定制磨喝乐。
成青云快速回忆,思绪回溯,追忆到最开始时,楼三娘在皇宫献舞的情形。
她是被钟灵郡主带进京城的,钟灵郡主又因为楼三娘是舞姬,而盘下了锦云教坊。楼三娘与钟灵郡主的相遇,又如此巧妙,甚至也无法查证……
“世子,无论如何,楼三娘此人,必须查一查。”她抬头看着南行止,目光凝肃正色,“或许,她与蒋府有关。也许案子可以从她开始查起。”
南行止说道:“已经让人查去了,或许就这一两天,便能得到些消息。”
窄窄的巷道并没有蜿蜒的道路,道路两旁院落次第而开,最终缓缓地在卫宅停下。
成青云立即跳下车,转身对南行止说道:“世子,请稍等片刻,我换了衣裳就出来。”
她推门进院子,回到房间之中,找出干净的衣服换上,又确认门窗已关好。院落之中悄然静谧,连清婉也不在。
她点上灯盏,放在镜子前,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抬手摸了摸脸,还好,虽然隔了三四天了,但是脸上的伪装还没有褪去。
她从紧锁的匣子里拿出一瓶油,慢慢地涂在脸上,卸掉脸上的伪装。又快速用毛笔软刷等物,沾了各色的粉饼脂粉,将原本素净的脸重新化上。
她早已熟悉这伪装易容的化妆技巧,很快,便将一张秀气清美的脸勾出英气冷硬来,俨然是俊俏少年的模样。
妆完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起身理了理头发,这才出院子,回到马车上。
穿过青瓦巷道的微风吹起马车的车帘,隐约露出南行止微微倾斜倚靠的身躯。
他广袖轻展,衣袂迤逦,形容疏懒而雍染。熹微的光半入车帘,映得他的五官起伏俊利。
他一手执书,一手正揭开小香炉的盖子,慢慢地在炉中添上些许熏香。盖上之后,轻烟舒隽,慢慢隐没在马车之中。
成青云掀起车门帘钻进马车,南行止抬起头来,疏淡的目光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移开。
那目光分明闲暇平静,却犀利审视,细腻又深邃。成青云端坐着,身体微微发僵,一时恍然,只觉得自己的发丝或许都被他看进了眼里。
她快速地抬了抬眼,并没有发觉自己有何不妥。她总有种错觉,每次重新上了伪装之后,南行止看她的眼神便会改变。
他的眼神洞若观火,让她脸上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世子,接下来回王府吗?”她斟酌了片刻,试探着问道。
南行止眼角微微沉了沉,垂下眼继续翻阅书,轻轻地“嗯”了一声。
车夫调转车马,向王府而去。
王府之中的大夫常年来,只为王府之中的人看病,医术高明,但医者不自医,大夫年事已高,身体也每况愈下,王爷去世之后,大夫也更深居简出,将照看王府的职责交给了自己的得意子弟。
南行止并不想耽搁他太久的时间,让人去请之后,驾着马车带着大夫一起去白司琪家。
即将入夜的京城尤为热闹,大街小巷灯火次第亮起,街坊之外,灯箱氤氲连缀,将悠长繁华的街道点缀如星河般绚烂。
白司琪家靠近城南,越往南走,越是清静,连街道两边的店面商铺,也很是安静清冷。好在这街坊之中,家家户户相融成趣,走在街道之上,依旧可以听见坊间中传来各家各户的家常话语,还有鸡犬鸣叫之声。
远远地,便看见白司琪站在房间外等候着,他身后的小院之中,一株茂盛的果树,繁密的枝叶随风摇摆,婆娑作响,远门口,还摆着两棵胭脂花。临近傍晚,胭脂花开得正盛。
“世子,大人。”白司琪行礼,恭敬地将南行止成青云等人迎了进去。
这院落虽小,女墙低矮,还能看见院外高低错落的房屋,但收拾得整洁干净。
进了房,一方洁净的木桌上,已经上了茶,茶香袅袅,白烟似缕。
房间一角,堆放着整整齐齐的蜡块,还有许多摆放整齐的磨喝乐半成品。
成青云面对着那些蜡块坐下,见蜡块与蜡块之间,塞了许多木屑,问道:“这些木屑是作何用的?”
白司琪说道:“蜡块珍贵,不能受损,这些木屑是用来塞在蜡块之间的,如此,在蜡块和磨喝乐运输的过程中,减少碰撞摩擦。”
“原来如此,”成青云很有兴致,“这么说来,你送去兵部尚书府的那尊观音,也用这种柔软的木屑保护着了?”
“是,”白司琪脸色微微一暗,“只可惜,那尊观音被库房之中的大火烧毁,如今想到,真是痛心,毕竟那也是在下一点一点做出来的,花了不少心血。”
“听说,那尊观音被烧毁,还被蒋老夫人当做是不详纸兆,蒋老夫人难过得都昏过去了。”成青云随口说道。
“蒋老夫人一心向佛,难免会因此难过。”白司琪轻声说着,为人斟茶。
成青云盯着桌上的蜡烛,那支蜡烛只剩短短一截,被火融化的蜡滴落在蜡台上,蜡台边缘垂挂着些蜡条,或许是常年燃烧,蜡台边沿稍稍发黑,简单陈旧的花纹很是模糊。
南行止静静地坐了会儿,才对白司琪说道:“这是邹大夫,你带他入内为你妹妹看诊吧。”
白司琪立即起身,肃然对邹大夫行礼,便带着他进房。成青云也随同进去。
房间内,弥漫着浓烈的药味,一走进去,便能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白思雨。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虽然盖着被子,但依旧能感觉到她被子之下,身体是僵硬的木讷的,甚至是枯槁的。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年轻美丽,甚至有即将成熟的青涩的媚。也难怪,她的模样,总让蒋府之中的下人念念不忘。若她现在醒着,只怕更会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妹,”白司琪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轻柔又苦涩地看着床上的白思雨,低声说道:“今日我又为你请了大夫,他是全京城医术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白思雨苍白的脸上,鸦黑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邹大夫放下药箱,走到床边,安静认真地审视白司琪的脸色,又掀开她的眼睛,观察她的瞳孔。
她的头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额头左侧,似连头骨都微微凹陷了般。
邹大夫轻轻地检查那伤痕边缘,便隔着被子检查白司琪的右半身。
先是右手,再是右腿。
邹大夫拿出银针,精准地落下几针,白思雨却丝毫没有感觉般,依旧静默的躺着。
气氛安静而压抑,白司琪殷切地看着白思雨,垂于身侧广袖之中的手紧紧地握着,指尖泛白。他的眼神沉寂又含着强烈的期冀。最终见邹大夫将银针收好,才终究忍不住开口,“大夫,我小妹的情况如何?”
邹大夫微微摇头,继续诊脉。
白司琪惴惴不安,担忧不已。
许久之后,才听得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