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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澈指着那鱼目,说道:“这是河豚的眼睛。”
成青云微微惊愕,“河豚?”
“正是,”南澈将油纸包仔细地包裹好,“河豚体内含有剧毒,其最毒的部分是肝脏,其次是肾脏、血液、皮肤、鳃。”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河豚的眼睛也是有毒的,可是毒。性并不大,吃一粒河豚眼珠也不至于致命。但这里有将近十粒河豚眼睛,若是一次就全部服下,必死无疑。”
成青云慢慢地捏紧拳头,“中了河豚毒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全身麻痹,失去知觉,呕吐,四肢发冷……”南澈脸色微微沉了沉,“服食此毒之后,不会立刻死去,反而会十分的清醒。许多中毒的人,会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濒死的过程,甚至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这样绝望又恐怖地死,还不如被直接毒死。”
“此毒发作,需要多长时间?”成青云问。
“大约三四个时辰,或者,这三四个时辰之中,服食的人不会痛苦,但是毒完全发作之后,便会呕吐,进而心跳缓慢,呼吸也会停止。大多直接死因,是窒息。”
成青云慎重地咬唇,轻声说道:“朱吉若是服下了河豚毒,很有可能是毒发后,呼吸停止,所以才没有在他口鼻中发现碳末灰尘。”她看向南行止,“他服了毒。药之后,直到库房失火都还没有失去知觉,岂不是清醒的知道自己要被烧死?也太……可怕了。”
“还有这服药方也有问题。”南澈用手轻轻地扣了扣药方,说道:“这服药,是一剂猛药。虽说对治疗瘫痪有很快速的疗效,但是长期服此药,体内会有大量的毒素残留。就算瘫痪好了,也会中慢性毒而死。”他眉目冷厉,沉缓地拍了拍桌面,“这药中,有一味药,似乎并没有被写上去。”
成青云怔住,在一瞬间,有些拨不开的浓雾突然散去,而心头却似添上了莫名的沉重。
从平王府中出来之后,成青云骑上马,想要立刻赶去刑部,让人捉拿嫌烦归案。
她心事重重,南行止策马靠近,问道:“前方有酒楼,可否先去用早膳?”
成青云摇头,却问道:“世子,若是真相就在眼前,你可会立刻让人去捉拿凶手?”
南行止蹙眉,沉默片刻后,说道:“此案的确可以结案了,但是却还有许多疑虑并没有解开。”
“比如楼三娘,比如兵部尚书的谎言,比如那晚袭击白思雨,导致她瘫痪的人到底是谁。”成青云喃喃地说着。
“如此,便先吃饭,吃过饭之后,有了力气,或许就能想明白了。”
成青云下了马,与南行止一同进了酒楼,让小二上了些清淡的菜式之后,她坐下慢慢地吃。
她捏着一块松花糕正吃得津津有味,雅间外突然有人敲门,南行止看向门外,沉声说道:“进来。”
来人是秦慕铮,他阖上门,见成青云也在,并没有避讳,定了定之后,说道:“世子,蒋府出事了。”
成青云放下手里的松花糕,谨慎又惊疑地看着秦慕铮。
秦慕铮说道:“蒋府的蒋老夫人,今早去世了。”
南行止只微微抬眼,片刻后,才说道:“死因呢?”
秦慕铮迟疑,须臾之后,才谨慎斟酌地说道:“似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本就衰弱,所以才会去世。”
成青云几口吃完剩下的松花糕,问道:“世子,可要去蒋府看看?”
“去自然是要去,”南行止静默片刻,说道:“蒋老夫人去世一事,还未被众人所知,你我就当做不知情。就借着去调查朱吉死因一案去调查即可。”
“好,”成青云吃完之后,擦了擦嘴,再灌了几口汤。这两日因为禁食而饿得狠了,再开口,便难敌美食诱惑。
“走吧,”南行止与成青云策马赶到蒋府,途中还特意让秦慕铮去刑部叫上刑部尚书。
到达蒋府,府内果然一片愁云惨淡,门房见南行止到了之后,立刻去通传,好一会儿都不见蒋府内的人出来。
在正厅之中等候许久之后,才等待蒋子逸。
蒋子逸一进门,便行礼道歉,“世子,实在抱歉,家父身有要事,要等会儿才会过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南行止闻言,起身往某处院子看了看,疑惑地说道:“今日这府中倒是清静,只是那西边的院子倒热闹些。我好像记得,西边的院子是蒋老夫人住的。难道众人都去蒋老夫人院中了?今日……不是蒋老夫人的大寿啊……”
蒋子逸脸色一僵,定了定之后,才慢慢地看向南行止,那双眼通红。他微微颤着声,说道:“不瞒世子……我祖母,昨夜……寿终正寝了。”他虽然双眼微红,但并不见太多的悲恸。
老人寿终正寝,一般来说是吉利的好事。比起病逝或者意外死亡,更让人觉得福瑞。
南行止平静地看着他,淡然说道:“如此,请节哀。”
蒋子逸微微摇头。
“既如此,本世子也来了,请也让我送蒋老夫人最后一程吧。”南行止走出正厅,在外等了等,“请蒋公子带路。”
蒋子逸怔愣,犹豫了片刻之后,走出门外,在前方为南行止带路。他低沉沙哑地说道:“祖母去世得很是突然,父亲只来得及为她准备了寿材,可是祖母还未净身,也没穿上寿衣,所以还没入棺。府上一切哀事,都需要加紧布置……”
“若是方便,我可让礼部来几个人帮衬帮衬。”南行止说道,他转身,对身后的秦慕铮说道:“立即让礼部来人,帮衬蒋府准备蒋老夫人后事,告诉他们,蒋老夫人是寿终正寝,天大的喜事,让他们警醒些!”
秦慕铮得令,立刻照办。
南行止这一好心的命令,下得雷厉风行,根本都不容蒋府的人考虑和拒绝。成青云静默的跟在身后,若有所思。
到达蒋老夫人的院子外,隐约听见院内传来压抑微弱的哭声。
进入庭院之后,院内跪了蒋洵的几个妾室以及府中的下人,屋内有人影匆忙地行走忙碌。
蒋子逸立即进门,片刻之后,便与蒋洵一同迎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铺垫啥的,终于铺垫完了。
这是本案最后一个关键的案子了。
还有关于几个疑问的。
1:世子是何时知道青云的女儿身的。
2:世子为何怀疑青岚与青云的关系。
我知道,你们有很大的疑问,若是不解开,许多剧情会觉得怪怪的。
但是,我就是憋着不剧透,不告诉你们……
南行止:若是读者都知道了我的想法?我的智商还拿来干什么用?
成青云:不要小看读者,他们早就看透了真相……
南行止:是吗?猜中的读者,本世子可以亲自为青云宽衣解带……
成青云:猜中本案凶手的读者呢?
南行止:奖励一个吻,必须的!
第121章 死不瞑目
蒋洵立即拱手行礼,连连道歉,但声音沙哑低沉,形容萧索颓废。看来蒋老夫人的去世,对他打击不小。
“蒋尚书,节哀。”南行止沉声劝慰。
“多谢世子,家母……”蒋洵哽咽难语,望向屋内,说道:“贱内此时正在房内为家母净身更衣,世子有何吩咐,下官立即照办。”
“既然蒋老夫人仙逝,有其他事情,我改天再与蒋尚书相谈即可。”南行止微微蹙眉,谨慎地看着他,问道:“不知找人看过没有,蒋老夫人……”
话虽没说完,但蒋洵已明白南行止话中的意思。他垂首,说道:“家母身体一直硬朗,只是或许年老的缘故,最近一直噩梦缠身,每每入夜之后不能安眠。”他伸手,请南行止到院中偏厅,避开众人耳目。
进入偏厅之后,他才继续说道:“昨日,家母又说她晚上做了噩梦,心里惶恐害怕得紧。贱内便出于孝心,想陪她一晚。这一晚上,相安无事,听贱内说,家母也睡得安稳,平时连夜照顾家母的嬷嬷们也不曾听到什么动静。今日一早,贱内起身,本想伺候家母起床洗漱,但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家母起身。与几个嬷嬷进房看了几眼之后,并不曾发觉有何不妥。直到……”
他停了停,沉了沉气,“直到常年伺候家母的一个小丫鬟进房,为家母掖被子,才发觉,家母身体冰凉,竟早已没了气息……”
“敢问尚书大人,你可亲自看过蒋老夫人的遗体?”成青云恭敬地问道。
蒋洵微微一顿,随即摇头,“男女有别,我怎可……”他欲言又止。
成青云蹙了蹙眉,轻声说道:“可否让我进去看看。”未等蒋洵开口,她立即说道:“尚书大人放心,我会等夫人为老夫人净了身穿好寿衣之后再进去查看。”
蒋尚书狐疑又隐忧地看向南行止,南行止沉默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蒋洵犹豫许久之后,勉强答应,只让成青云在卧房门口查看。
待房内传来夫人为老夫人净身完毕地消息之后,成青云进入房内。
蒋夫人恰好从房内出来,看见成青云,诧异地挡在她身前,得到蒋洵示意之后,她才歉然的为成青云让路。
成青云站在卧房门口,好在房内光线明亮,平静地躺在卧榻上的蒋老夫人已穿上寿衣,身体平躺,四肢平直,双手放于身侧,手臂微微张开,或许是因为尸僵的原因,无法将她的手平方于身侧了。
成青云踮起脚尖,查看蒋老夫人面容。
苍老鸡皮的脸,赫然还维持着惊恐狰狞的表情,犹如死前不甘的挣扎与恐惧……
若是寿终正寝,大多的老人,会安详平静的停止呼吸,而脸上不会维持着一个狰狞恐惧,甚至死不瞑目的表情。
若是人死前过于激动,心绪起伏过大,会导致面部扭曲,肌肉在死时瞬间僵硬,这也是为何有人会死不瞑目的原因。
蒋老夫人的死因恐怕蹊跷得很。
一位侍女从房内小心翼翼垂着头走出来,经过成青云身旁,微微怔了怔之后,欠身行礼。
这侍女行动间,带起淡淡的风,还有些许难以名状的香味。
成青云回头看了看南行止,南行止也轻轻蹙眉,转身对蒋洵说道:“蒋尚书,让人先去正厅吧,我让人叫了礼部的人来,此时恐怕已经到府上了。”
蒋洵一愣,立刻在前头带路,“多谢世子……”他与人走出房,说道:“母亲走得太过突然,实在没有周全的准备,若是有礼部的人来帮忙,真是太好不过了。”
南行止带着一行人出门之后,成青云立即闪身进入蒋老夫人的卧房。
卧房之内,那股莫名的气味更加明显,她轻轻嗅了嗅,头不由得有些眩晕。走到床前,蒋老夫人安静地躺在床上。
若是寿终正寝,按照蒋洵的说法,她应该是在睡梦中去世的。但是蒋老夫人的睡姿有些奇特,虽然安然平躺,但双眼瞪大,眼珠凸出,嘴半张着,面目扭曲狰狞。还有双臂,放于身体两侧,双臂张开。
她用手试探着摸了摸蒋老夫人的手臂,已经僵硬,无法动弹。再将她的寿衣衣袖轻轻往上撸,手腕之上,赫然有淡淡紫青色的勒痕,痕迹很浅,应该是用柔软的东西绑住蒋老夫人的双手,固定捆绑在这床上的某处。
她快速检查其他地方,并没有看见伤痕,检查到腿部,脚踝之处,也有勒痕,双脚被捆绑过。
双臂和双脚的勒痕很淡,何况蒋老夫人皮肤松弛干燥,还有许多老年斑纹,若是不仔细查看,尸斑很不明显。
她为蒋老夫人整理好衣物,转身发现床头小柜之上,放着一鼎小小的香炉。她凑过去闻了闻,这屋子里淡淡的气息,便是从这香炉之中散发出来的。
她将香炉揭开,香炉之中的香灰已经所剩无几,应该是被人倒掉了。她定了定,从袖口中拿出一方手绢,展开,放在小柜上摊平。再将香炉倒扣在手绢上,轻轻拍了拍,香炉之中所剩不多的香灰,便落在手绢上。
她小心翼翼地手绢包裹起来,放进袖口中。
再环顾房间,见软榻之上的小案上,还陈列着一颗寿桃。
她用手摸了摸寿桃,寿桃柔软,以丝绒做成蟠桃的模样,其上还绣着金丝“寿”字。她对这颗寿桃印象深刻,这便是蒋老夫人大寿时,楼三娘献舞时,献给蒋老夫人的寿礼。
这颗寿桃是蒋子逸为蒋老夫人准备的,却经过了楼三娘的手。
成青云迟疑了片刻,拿起寿桃轻轻颠了颠,发现寿桃底部有一处线的颜色与寿桃不同。她用手摸了摸,猜测难道是寿桃底部开线了,所以蒋老夫人让人用针线缝补过?
但是在和寿桃做工精细,几乎可以乱真,也不至于才这么几天就开线了吧?
何况,就算是开线,难道这蒋府之中,就找不到相匹配的丝线了吗?
她困惑地将寿桃放下,再快速地在房中查看了几圈。
门外有蒋洵的几个侍妾和侍女,她蹙了蹙眉,没多想,依旧走了出去。
几个侍妾见她从蒋老夫人房中走出来,都骇然一惊,个个面面相觑,但都不敢声张言语。
成青云淡然自若地走出了院子,一路到了正院之中。
通往正院的路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