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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月华道:“你上次到墨礁乌来,一共飘流了多少日子!”
吕麟想了半晌,道:“从出海算起,共是二日一夜光景。”
谭月华“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说。
吕麟好几次要逗她讲话,但是谭月华却只是不开口,吕麟也是无法可施。
一日易过,那一天,到了傍晚时分,天上已然是乌云四布。夕阳在乌云的隙缝之中,偶然透出些阳光来,像是一道一道闪电一样。
谭月华此际才开口道:“照航程算来,今晚应该可以到墨礁岛的附近了,但天色如此之黑,我们今晚,要留心点观看!”
吕麟道:“那墨礁岛,有两座高峰插云,我们一人看一边如何?”
谭月华点了点头,道:“好!”
就在说话之际,天色更是浓黑,雷声隆隆,闪电霍霍。
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而此际,虽然海面还是十分平静,可是船身已没有那么稳定了。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各自站在船舷一边,用尽目力,向前望去。
过了约莫一个来时辰,四面黑到了极点,除了海水微微的反光之外,什么亮光也没有。而且,隐隐地已然可听得阵阵轰轰发发之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那声音来得好不快疾,转眼之间,已如千军呼号,万马奔腾! 紧接着,只见闪电过处,一个高可十来丈的浪头,已然迎面扑到!
吕麟心惊胆寒,大叫道:“月姐姐,浪来……”他一句话未曾讲完,只听得震天价也似一声巨响,巨浪已然迎面扑到!
剎那之间,他眼前什么也看不到,耳际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身子,向下沉去,沉去,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好一会,他才定过神来,一吸气,便喝了一口海水,这才知道已然身在水中,连忙双足一蹬,向上浮了起来,海面之上,仍是一片漆黑,怒涛呼号,震耳欲聋,闪电不断,可是吕麟四面看时,那艘船,却已踪影不见,谭月华在何处,更是不知?
吕麟竭力地定了定神,大声呼叫。
他此际内力,虽然极为充沛,若在平时,扬声呼叫,声音足可以传出七八里开外。可是人声怎能和天声相比?此际,他声嘶力竭的呼叫声,竟连他自己也一点都厅不到!
吕麟竭力在水中游着,可是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向他压了过来,好几次,他都被浪头卷到了极深的海底,几经挣扎,方始浮起。
连他自己,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在一沈浮上海面之际,忽然闪电一亮,看到一条又长又粗的黑影,向他撞了过来,吕麟忙伸手抱住,才觉出那是一条船桅。吕麟心中,不禁一阵发凉!
此际,他已经可以肯定,在第一个浪头,袭来之际,船便已然被击碎了!
自己落人了海中,侥幸生存,但能生存多久,却不知道。
然而,谭月华又怎样了呢!
她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如今正在海面之上,和巨浪挣扎,还是在第一个巨恨,将船击沈之际,便已然与船偕亡?
吕麟实是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抱住了船桅之后,和巨浪相抗已然方便得多,借着浪头与浪头之间的空隙,他便深深地呼一口气,然后,将真气闭住,任由浪头拋上卷下。
又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之上,已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而巨浪轰发之声,也已迅速地向外,传了过去,转眼之间,海面已经平静如 ,刚才的那一切,就像未曾发生过一样。
吕麟气纳丹田,扬声大叫道:“月姐姐!月姐姐!”
海面之上,连回声都没有。
他的声音,传出老远,但是一声一声,都为黑暗所吞没。
吕麟叫得声嘶力竭,才停了下来,想听听是否有回音,但是海面之上,这时却是平静得出奇,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吕麟五内如焚,但是他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没有多久,朝阳已升,一片蔚蓝色的海水,呈现在眼前,放眼望去,只见天连水,水连天,连一个小岛的影子也没有,更不要说插天高峰了。
吕麟心知,昨晚这一场巨风,不知将自己卷出了多远,此处离墨瞧岛,也不知有多少距离!他涌身出了海面,站在船桅之上,四面放眼望去,希望能够发现谭月华也在海上飘流。
可是他眼巴巴地一直望到中午,在这几个时辰中,又不知已飘出了多远,仍然是令他失望,海面之上,绝无谭月华的影子。
吕麟心中,一阵一阵的伤心,声嘶力竭地叫着谭月华的名字。
他明知对着大海苍天,叫着谭月华的名字,谭月华根本听不到的。
但是,他却不能制住自己,而不叫啊!
当他想到谭月华可能为波臣所召,已然葬身碧海之际,他更是近于疯狂地大叫大嚷,一直到黄昏时分,他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可是痛定思痛,却又不免热泪盈眶!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
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吕麟放眼,向前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片银辉。
那一片银辉,乍看,像是一片陆地,但是仔细看去,却仍是海水。
吕麟正是向着那一片银辉飘去,太阳尚未全部隐没,他已然瓢到,双足竟踏到了实地,站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这里,乃是好大的一片珊瑚,海水有深有浅,最浅的地方,深只不过尺许!不知多少各种各样的鱼,在珊瑚礁中,穿来插去,还有几头大海龟,在珊瑚礁上嬉水游出。
吕麟曾在墨礁岛上住过,知道海龟体内,储有大量清水,可供解渴,他先以紫阳刀,杀了一头海龟,解了奇渴,又将船桅,断成了杬截,插入海水最浅的珊瑚礁之中。
那杬截船桅,排在一起,已然露出在海之外,勉强可供躺卧。
等到他做完这些,天色已黑,但月色非常皎洁,吕麟仍不死心,站在断桅之上,四面观望。他知道即使谭月华已遭到了不幸,尸体随着海流,飘到这里来,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因为海流,总是亘古不变的,在同一个地方堕海,被飘到同一个地方去,乃是必然的事情,只不过时间不同而已。
他等了一夜,只见又有些破木烂桶,飘了过来,那显然是他们所坐的沉船所有的东西,吕麟心中,不禁又生出了希望。
可是这一夜工夫,也又白等了。
第二天早上,也又杀了一头海龟,生嚼龟肉充饥,他还想再等着观看,可是实在太以疲倦,便在断桅之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觉出震动了一下,便醒了过来,翻身坐起;向前一看,剎时之间,他几乎疑心自己,仍是在梦境之中,而不是事实!
原来,就在断桅之旁,一块船板之上,躺着一个人,竟正是谭月华!
那块船板极大,谭月华腕间的铁链,缠在船板的一个洞中,她人随着微波,在船板上滚来滚去,面色惨白,不知是死是活。
吕麟连忙跃下断桩,凑近前去一探谭月华的鼻息。
在也去探谭月华的鼻息之际,他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但片刻之间,也心情便为之一松,因为谭月华的气息,虽是微弱,但是却未曾死去!
也连忙又杀了两头海龟,将龟体内的清水,聚在龟壳之中,将谭月华抱了起来,以清水向她头上,不断地灌去,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谭月华已然微微地张开了口来。
吕麟忙将清水,向她的口中送去,谭月华喝了几口,才睁开眼来。 后一页前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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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六指琴魔续集》第二十五章 宿梦重圆 荒岛渡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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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宿梦重圆 荒岛渡良宵
只见她望着吕麟,面上出现了一片茫然之色,好一会,才道:“麟弟,我们莫非是在海底相会吗?”
吕麟摇了摇头,道:“不是……”
这时候,他们能否脱险,吕麟也不知道,但是,他终于又和谭月华相会,心中实是高兴之极,一面回答,一面竟高兴地哭了起来!
谭月华想坐了起来,但是吕麟却不肯松手,只听得他道:“月姐姐,如今不是在什么船上,难道你仍然不肯和我离得近些吗?”
谭月华道:“麟弟放手!”吕麟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谭月华抖开铁链,站了起来,四面一看,才知道身在一片珊瑚礁上。
她也不禁眼眶润湿,道:“麟弟,我只当难以再和你相见了!”
吕麟也道:“我叫了你一夜,月姐姐,你可曾听到吗?”
谭月华道:“我哪里听得到……”
两人互望了一眼,情不自禁,拥在一起。可是立即,谭月华伸手一推,便将吕麟推开!两人站在珊瑚礁上,水只及膝,吕麟被谭月华一推,便跌进了海水之中!
谭月华一见将吕麟推跌,心中大是过意不去,问道:“怎么了?”
吕麟从海水中爬了起来,却是满面笑容,道:“月姐姐,你……”
谭月华想起刚才的举动,面上一红,立时转过了身去。
刚才,谭月华在大难初脱之际,情不自禁,和吕麟相拥了片刻。
在她而言,那是因为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日夜瓢流,不要说是亲人,除了海水和蓝天以外,连人也见不到一个。所以,她在乍一见到吕麟之后,心中的喜悦,实是无可言喻。那种极度的喜悦,在片刻之间,将她多年来积存在心中的幽怨冲去。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即使是面对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要有人为伴,心中总也不免会有高兴之意,更回况谭月华对吕麟,本就不是没有感情的,因此,她才和吕麟相拥。
但是,那种极度的喜悦一过,谭月华的情绪,立即回复到现实中来!
她立即想到,自己的行动,对于吕麟来说,会发生极其严重的错觉。
而且,自己所爱的,究竟是东方白,而不是吕麟,虽然吕麟的年纪小过自己,而自己心中,也将他当作弟弟一样,但是,吕麟究竟已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岂可不避嫌疑!
因此,她又立即一推,吕麟才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被推落水中!
当下,谭月华想起刚才的情形,俏脸之上,阵阵发热,又不知怎样解释才好。 . 吕麟心头,“怦怦”乱跳,又踏前了一步,道:“月姐姐,我们两人,虽然未知能否出险,但是一齐流落在此,可以说是天意。”
谭月华转过头去,道:“麟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麟的心中,兴奋之极,连语音也在微微发颤,道:“月姐姐,我小的时候,便已经立誓,要娶你为妻,但那时候,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便心中快乐,并不知道什么叫作爱情,直到在墨礁岛中住了杬年,渐渐地大了,才知道相思之苦……”
吕麟在一离开墨礁岛之后,来到了中原,便听到了谭月华和东方白的婚讯。
接着,他虽然到了峨嵋青云岭,但是却绝无机会,向谭月华一诉衷曲。
接下来,便是六指琴魔闯到,祸事骤生,谭月华婚事生变,痛不欲生,又和众人避不见面,吕麟更无机会将心中的话,和谭月华痛痛快快地来说上一遍。直到此际,两人一齐瓢流到了这片珊瑚礁上,吕麟方有机会对谭月华详述心中的话。
他讲不几句,心中一阵激动,两行情泪,已然流了下来。
谭月华低声道:“麟弟,你不必说了,我……全都知道的。”
吕麟摇了摇头,道:“不,月姐姐,你不知道我心中的痛苦,你且听我说!”
谭月毕长叹一声,掉转头去,不再言语,望着茫茫海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吕麟道:“我在墨礁岛上之际,日夜思念你,等到我有机会离开墨礁岛时,更恨不得胁生双翅,能够在转瞬之间,飞过茫茫大海,来到你的身边,当我听到你的婚讯之际,我心中的难过,实是难以言喻!”
他讲到此处,略顿了一顿,谭月华也已然泪痕满面,道:“麟弟,你怪不得我,我确实是爱上了他,而且,我和你分手之际,你年纪还小,我也根本不知道你心中的意思。”
吕麟道:“我当时,确实怪你,恨你,但是,一到了青云岭,我便不恨你了,因为我看出,你真心地爱着我师傅。”
谭月华道:“你既明白了这一点,我也就放心了!”
吕麟道:“本来,我也已死了心,只是自怨命苦,说不定,当端木红属意于我时,也能弥补我心头所受的创伤!”
他长叹了一声,又道:“可是,月姐姐,青云岭下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