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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这你应该问他。”他指指鲁承祖“我有几分胜算。”他的语气中有了些暴躁。
“那你觉得你们门中应该是身手厉害些还是坎面更厉害些?”鲁一弃的语气越来越轻蔑。
那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哑口结舌,他的表情也很是为难,他不会说自己身手差,他也不敢说主上布的局子差。
“也难怪,你也就是个末流角色,是不知道这些坎面扣子的奥妙的,你家主上也就是叫你看看门、松松弦而已。你的作用也就和那些疯狗差不多。”很明显,鲁一弃是要激怒他。
巨人也果然被激怒了,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他身子没动,脚下却凭空移动,像个影子般闪过来。
“你知道你主上围住这里二十年是要找到什么吗?”鲁一弃对他闪扑过来的身影没有做出一丝反应。
那巨人的身形移动非常迅速,他已经非常靠近鲁一弃了,他的大手也伸向鲁一弃的脖子,看来他是想一把拧断鲁一弃的脖子。可是一听到鲁一弃这句话他马上缩回了巨大的手掌。
“你说,要是我把你主上想要的东西毁了,你和我会有怎样的后果?”鲁一弃仍旧没有理会那人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
那人的反应突然变得有些迟钝,也停住了脚下的移动,看来他真的是在思考会有什么结果。
就在这一刹那,鲁一弃的枪响了,他依旧是把枪藏在粗布包里,隔着那粗布开的枪。
他知道,自己这趟闯入已经不止一次用枪,这巨人竟然敢在门口背对自己,他肯定是不惧怕自己手中的枪。而且刚才自己竟然没看出他是如何越过门槛的,那他在这一瞬间的移动速度并不比“三更寒”虫的速度慢。鲁一弃脑中计算得非常清楚,两人间的距离与子弹速度的比值远远大过需要躲闪距离与巨人的速度的比值。要想击中这样的人,就必须运用其他手段。
鲁一弃在洋学堂里选修过心理学,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从心理上压制他,分散他的注意力,从而造成他行动的迟缓。然后他想到的是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那巨人也分了神,这是最好的时机了。于是枪响了。鲁一弃没有打要害,他知道打要害需要将枪管抬高。他不能肯定这样的一个小动作能逃过巨人的觉察力。所以他把开枪的动作减到最小,只有指头扣动扳机。
子弹是直奔巨人双膝而去的。巨人的身形猛然腾空而起,他居然连膝盖都没曲就跃起。
他还是发觉了鲁一弃的暗算,是通过声音发觉的,当然不是枪响的声音,如果那样就晚了。他是听到扳机的转动声,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但一切异响对于全身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技击高手来说,都是必须马上做出反应的信号。
巨人的身体轻巧地腾跃在空中,子弹是擦着他鞋底飞过。巨人知道自己不能往后退,后退下落的过程中要是再有追击,他就很难在空中转动身形躲避了。所以跃起在空中的巨人居然做了个小巧的曲腰前翻,从鲁一弃头顶上飞过,落地之处是鲁一弃的身后。
鲁一弃也动了,但他的动作很难看,是半滚半爬、连滚带爬的姿势。动作虽然难看却也很迅速,巨人越过他头顶的时候,他就本能的蹲下前纵,左手撑地,身体侧向翻滚。侧向翻滚的瞬间,右手向身后落地的巨人又开了一枪。
此时的巨人虽然是背对鲁一弃,但他身形如鬼影般攸然平移,轻松就躲过这颗子弹。
鲁一弃没来得及站起身来,他就地滚过半周后,就跌坐地上,身子半仰着,举手打出第三枪。
巨人此时已经转过身来,这直奔眉心的一枪他躲闪得更轻松。身体就好像没动,给人的感觉只是身体上的光亮度变换了一下。
鲁一弃感到自己有些绝望,他知道最好的时机都没击中,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击中这巨人的可能啦。
巨人往前移动了两步,他想慢慢接近鲁一弃。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知道鲁一弃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什么感受的畏惧,就和对他主上的畏惧一样。虽然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攻击目标就是跌坐在地的鲁一弃,但他几乎是硬着头皮在往前冲,心中总有种不安缠绕。
鲁一弃突然倒转枪口,对着自己左肋处,笑嘻嘻地说道:“你是想毁了你主上要的东西?”
巨人又一次愣住了,他再次停在那里不敢前行。这是他第二次犯这样的错误。
鲁一弃的枪口虽然对着自己,可是他的身子是左侧着的,枪口可以迅速滑过左肋,拇指反扣枪机。虽然希望渺茫,鲁一弃还想最后搏一下,他反扣枪机连发剩下的三颗子弹。
巨人和鲁一弃在全神贯注地对决,他们都疏忽了在场的第三个人——鲁承祖。他虽然靠着厅柱坐在地上,但是手中始终握着那一股细弦。他现在已经知道这坎面被对家动了手脚。所以按刚才双方所站方位判断,鲁一弃现在的位置应该是最安全的。而那巨人反倒站得离自己近了,他差不多是和鲁一弃调换了位置。而且那巨人此刻在鲁一弃的威胁下有些迟钝发呆,这是个绝好机会。于是鲁承祖拉动了弦子,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
弦响,坎子动。东西两屋的门无声滑开,随着滑开的门扉,一排排弩箭如雨点般射出。屋子正中顶棚椽格落下三道,数十支镖梭尽数射下。
弦子果然是被动了手脚,这些弩箭镖梭的目标都是鲁承祖和那巨人。巨人的动作还是很快,一双大手挥舞,拨打掉无数的暗青子。但也有暗青子他拨打不掉,那就是鲁一弃连发的三颗子弹。枪响声巨人听到了,他开始躲避。第一枪打中他的左肋,第二枪、第三枪竟然都被他躲过。可是躲这两枪也付出了很大代价,他的右大腿被一支镖射中。左背部连中两支弩箭。左小腿也被一支弩箭射中。
受伤的巨人显的很慌乱,其实按他的功力受这点皮肉伤,照样可以在举手间要了鲁一弃和鲁承祖的性命。但他着实很害怕、很紧张,大概是由于像他这身手很少会受这样的伤,也或许从来就没有一下子受这么多的伤,再有可能就是像他脸上这样的大伤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反正这巨人突然怪叫一声,身体腾空扑向大门,这过程中,又两支弩箭钉在他的右臂和右肩上。
巨人呼啸着不见了,两轮的梆子声响过,坎子面也静了。这一仗鲁一弃毫发无伤。他站起身来,看到鲁承祖靠坐在厅柱那里,身上插着不下十数支弩箭。两腿更被几只镖梭钉牢在地上。身上流的血倒不多,是因为弩箭没有导血槽,箭杆堵住了伤口,血不容易流出。而他的双腿下面却是血如洼泽,并且还在一股股地往外涌。
鲁一弃奔了过去,他想按住伤口,却又无从下手。一双手悬在那里不知放在何处好。
鲁承祖一把抓住鲁一弃,艰难地说道:“不用了。把我木箱拿来。”
鲁一弃迅速转身,拿来大伯的木箱,他希望这木箱能给大伯带来还阳的可能。
木箱没有带来还阳的可能,它带来的只是最后的嘱托。
鲁承祖的嘴里往外涌着血,他用力喘过一口气,指指木箱的一个屉格:“中下暗杠推进,左提右按打开。”鲁一弃按他的话打开了屉格,这是个密封很好的屉格,不大,里面有本绢册。封面上有十分俊秀的两个行书《班经》。
鲁一弃顺手翻开第一页,只有竖写的两行字:但能闻听石中言,便觉八方宝所在。
鲁承祖又深吸一口气:“洞下有所获吗?”
鲁一弃答道:“天宝八方镇凶穴,八极数满定凡疆。《机巧集》、方位玉牌我都拿了。”
鲁承祖眼中放出一阵绚丽的光:“真的?!你真的听懂石中言了?!那里竟然还有这些宝贝?!”
原来鲁家人多少辈守护这块三圣石,却无一人能领悟出其中奥妙所在。
鲁承祖接着说道:“我般门祖师公输般,后人称鲁班。般门之中世代都是建屋架桥、送吉布瑞的厚道匠人。只是这两千多年中,天宝定凡疆的八宝没能尽到其位。墨门、般门中都有人失责,更有人监守自盗,将天宝另安吉处,这才有今日这般血光杀戮。”
鲁一弃对大伯说的这些没有表示一点惊讶,就像是许多年前就已经知道。
鲁承祖大力咳出一团血块,接着说道:“现在八极数到,你又命中注定有封穴之缘,带上弄斧往南去吧。与你爹会合,把祖师爷留下的遗命给了了,这也是为苍生造福,给子孙积德的事。弄斧在身,你就是般门的老大门长,一路自会有有缘人相帮。”
“那弄斧是……?”鲁一弃没搞清楚。
鲁承祖指指鲁一弃一截挂在口袋外面的玉斧系绳。鲁一弃把那玉斧拉出口袋:“就是这个?这就是般门信物?”
鲁承祖点点头。接着他忽然精神斗涨,一把抓住鲁一弃的手,抓得很紧很用力,然后字字清晰地说道:“记住几件事,一,不要相信任何人,除非那人已经为你丢了命。二,我不知道‘三更寒’虫卵到底什么时候发,说七天是为了让倪三能陪我们闯过这一段,他如有异常,立时要灭了他。三,我死以后,一定要烧了我的尸身,不然会有异变。其实我早在内宅院就被猞猁抓伤,那两只猞猁是铜头铁背颠疯爪,我中了、‘猞猁疯’的毒,时间、长了,我、疯毒、一发,谁都、不认识、了,逮谁、伤谁。刚才,要不是、那大个儿、碎铁八卦、破蹄踏蝴蝶扣,把我、惊醒,我连你、都给、毁了……”鲁承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没了声音。
鲁一弃轻轻掀开肩部单衣的破口,那里的伤口已经发绿发黑,伤口中还长出密密的绿毛。他终于知道大伯为什么总有异常的想象了,他是独自在承担着一份痛苦,而且他一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再走出这家门了。
大伯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鲁一弃知道自己该出去了。他看着坐在一滩血中的大伯,心中很是难过,这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他也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再不可能有这样的亲人,包括他的父亲。但他没流眼泪,他知道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他也觉得大伯的结局好像就应该是这样,很自然,不需要留什么眼泪。
鲁一弃拉倒了几个烛台,火很快就点燃了祭桌旁的帷幔、牌位、桌椅、梁柱。火越烧越旺,把鲁一弃的脸映照得通红通红。他把《班经》、弄斧收好,枪膛装满子弹。然后冲出了大门,冲进了越来越猛的风雪中……
第一章披霜冲雪第二十八节冲破雪
(定风波)莫听北天风怒声,只管沉语惊鬼神。
身急力巨赛鬼魅,何惧。
一枪血雨泼雪痕。
鲁一弃冲出“般门”小院,进来时所布的坎面果然都被破了。他一路也没遇到阻挡,顺利来到小院门外。回头看时,院中已经腾起数丈高的火焰。这个家,他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家,只仅仅待了半个时辰左右,还没来得及把所有地方看一遍,就亲手将它化为灰烬。
风雪大了,北风卷带着雪花,像是一捆捆地抛下来。
独眼还躺在二进院门口的台阶上,身上披盖着的黑包布已经变成了白色的厚絮,整个看上去更像是个条形的雪堆。
鲁一弃快步走过去,见到独眼让他有些兴奋。独眼现在对于他来说,是亲人,是兄弟,是要相扶相助冲出这凶险之地的依靠。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强烈地对一个人有依赖感。就好像是在孤岛上唯一给他留下的伙伴。
渐渐靠近独眼了,疑惑也渐渐变浓。不对!很不对!怎么好象少了些什么。难道是那厚厚的雪掩盖了些什么吗?
鲁一弃停住脚步,就在离独眼不到十步的地方。他知道,如果距离再小一些的话。真正的技击高手从跃出雪堆越过这段距离到制住自己,这一连贯的动作所需的时间是不会给自己留下射击机会的。他也没离得太远,他同样知道,距离太远,自己从开枪射击子弹飞行到击中目标所用的时间,那些高手可以从容地由卧倒状跃起躲避开子弹。
十步,所以是十步。鲁一弃的感觉告诉他这是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也是个让对手尴尬的距离。他站得很直,枪也举得很从容,他甚至已经把枪机扳到临近击发点。
枪口对准的是躺在地上的独眼。其实他一开始也不能肯定躺在那里的还是不是独眼。的确,躺在那里的人少了些尸气。既没有“尸犬石”那黑厚浓重的尸气,也没有独眼身上一直自带的淡淡尸气。但《今古堂瑞象百论》中讲到,雪神名滕六,滕六降雪,乃极祥瑞之气象。它的晶莹洁净能掩盖所有污秽妖邪,白雪掩盖下的阴魂怨灵都是蛰伏不出的。所以那厚厚积雪很有可能阻盖了尸气的散发。
可是另一个现象又让鲁一弃坚决地把枪口对准了躺在那里的人。放在那人身边的“雨金刚”是伞头靠近上身,而伞把却靠近脚边。鲁一弃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将“雨金刚”放在独眼身边了,但肯定不会是这样放的,要不然独眼肯定会制止或调整。因为常用的武器对于一个高手来说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应该放在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