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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这儿胡说八道?”脏兮兮的李安民g 曾地从坦克下钻出来,苗岩峰和魏可凡也跟着钻了出来。
“哎哟,原来是您大驾光临,我说哪儿来的一股子臭酸味儿呢。”
“我不想跟你说,我是来找韩玉娟的。”唐医生赶紧退后一步,惟恐这三个油迹满身的男人碰到自己。
“我说,这么死皮赖脸的有什么意思!”魏可凡看不过去他的矫情劲儿,边说着话,边故意使劲掸掸衣服上的灰尘。
“是有人死皮赖脸,可那不是我。玉娟,这是你妈托我带给你的。”唐医生扬扬手中的礼品,满脸得意,“明白了吧?还不一定是谁死皮赖脸呢。玉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的东西,你自己带回去。”
“你听见了吗?快走吧。你看不见我们正忙着吗!”李安民痛快地接茬下了逐客令。
“我当然看见了。我看,就你们于的这点事,不需要什么文化嘛。”
始终没有开口的苗岩峰间言再也沉默不下去了:“我告诉你,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我不能容忍你污蔑我们的事业!”
“事业?就你们这样倒腾这些破铜烂铁,一辈子也造不出坦克来!”‘唐医生的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苗岩峰的脸上。是的,他可以容忍人们歧视、误解的眼光,可以面对唐医生向韩玉娟大献殷勤而保持缄默,但是,他决不能允许有谁这样气急败坏地侮辱他的坦克,侮辱他们日夜奋战的心血。这话语如同点燃炸药引信一样引爆了苗岩峰长久以来憋闷的情绪,他再也压制不住怒火,迎面挥起拳头:“妈的!我就没文化了!”
魏可凡急忙一挡,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韩玉娟死死抱住了苗岩峰。
“小于,还不快走!”魏可凡擦着脸上的血,怒声暴吼。
唐医生不敢再逞口舌之利,落荒而走。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突然爆发出一场酣畅淋漓的笑声。只有魏可凡哭笑不得地歪着嘴瞪着苗岩峰。
天有不测风云,试验组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果然应了“多事之秋”的古语。
当一位农村大嫂顺着豆叶一路找到部队的时候,苗岩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的战士,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人民解放军,保家卫国的钢铁长城,人民心中最可爱的人,竟然跑到老百姓的地里偷豆子。大嫂愁苦黑瘦的脸上布满了饥饿与劳累的皱纹,长满老茧的双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襟。这一切,让苗岩峰的心像被刀锯拉扯一样的疼痛。他知道在辘辘饥肠中煎熬辗转的滋味不好受,可是老百姓也在挨饿,他们背朝黄天脸朝地,就指望地里那点作物生活,而现在,居然有人狠心地把手伸到了他们的命根上。
如果没有经历郭红义的事情,也许苗岩峰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作为军人,职责至上,他们同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着人类崇高的信念和理想,也同样有着人类的弱点。他们的意志也许可以和钢铁媲美,不,有时甚至比钢铁更经得起锤炼;但是他们的身体,依然只是血肉之躯,依然离不开水与食物的支撑,和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差别。但是,这决不应该也不能够成为任何偷窃行为的理由。
面对苗岩峰的质问,没有人承认。苗岩峰再次愤怒了。懦夫!敢去偷却没有勇气站出来,他感到试验组的脸皮都被剥光了。追查阳人f 僵局。
郭红义首当其冲成为被怀疑的人员。他并没有被遣回研究院。原因很简单,对他来说,试验已经进行到这个阶段,该吃的苦都吃得差不多了,研究院正在评级,现在回去,评级肯定会受影响。他已经做了一回赔本买卖,如果被遣回去,那就彻底蚀本到家了。所以他找到赵文化和魏可凡软磨硬泡,坚决不肯回院。而魏可凡则考虑到,郭红义此事一发,必然会给试验组带来恶劣的影响,连锁反应也会牵连到院领导对他的印象。为了一个区区郭红义耽误了自己的前程,魏可凡是绝对不会算错这个账的。
这些门道,苗岩峰是无论如何也不懂的。除了技术,他最看重的,就是如何光明磊落地行事为人。他的世界,总是一条条笔直的大道向终点延伸而去,也许望不到头,看不清路尽头究竟是什么,可他还是一个劲地大步流星地甩开了膀子往前走。当遇到这样迂回盘旋的岔口时,苗岩峰总是一筹莫展。
还是魏可凡拿出了主意。第二天试验一结束,他就把大家召集到了营地的那辆旧面包车上。
“小金,咱们今天转一圈,我给你带路。”
“没问题。”说着,小金发动了汽车,按照魏可凡指点的路线行驶。
汽车路过一片小树林,本该绿意盎然的树木仿佛提前进入了冬季,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大家看,为什么好些树没有树叶,没有树皮?郭红义,你说说。”魏可凡指名点姓。
“不长树叶呗。”郭红义永远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是故意胡说八道。这些树叶和树皮都让老乡吃了。”说着,魏可凡让小金绕道路过一块豌豆地,停在了田边。
那位农村大嫂正在地里干活,身边三个衣衫槛楼的孩子幼齿稚龄,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却都在撞撞跌跌地帮忙。
“大家下来,帮这位大嫂一下。”苗岩峰话一出口,战士们纷纷跳下车来到田里锄地拔草。
“大嫂,你男人呢?”
大嫂没有吭声,倒是年龄最大的孩子一五一十地回答:“我爹死了。”
“这是你家的自留地?”
“生产队分给俺家的粮食不够吃的,我妈说就靠这块地活命了。”
苗岩峰眼窝一热,问:“你们谁身上还有干粮?”
韩玉娟从兜里掏出一个剩下的菜窝头,掰成三份,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接过去,急急地塞到嘴里。最大的孩子吃到一半,忽然停下,把剩下的干粮塞到大嫂手中说:“娘,给你。”
大嫂摇摇头,默默地又推还给了孩子。
孩子倔强地塞回去:“娘,今儿你还没吃一口哩!”
“豆子是我偷的,大嫂,您打我骂我吧!”李安民猛地站出来,眼里的泪花滴落到了贫瘠的土地上,“苗组长,你怎么处分我都行,就是别让我离开组里!”
苗岩峰摸着孩子的头没吭气,转身面向那位大嫂,拿出10元钱硬塞给她:“大嫂,他是一个好兵,实在是太饿了……这是赔你的钱。”他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的情绪,转身回到车上。
“大家上车,晚上还有任务呢。”魏可凡招呼战士们返回住地。
从车后窗看去,那位大嫂带着三个孩子跪倒在豆子地里,身影渐渐模糊了。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颠簸的动荡和起落。李安民的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掉。
苗岩峰破天荒地来到集市上,不过他不是要买东西,而是来卖东西。看来他手中的东西不是很受欢迎,交谈的几个摊主都摇摇头拒绝了。
正巧郭红义从邮电所出来,突然看见苗岩峰,急忙躲起来。隔着老远,他一眼就认出苗岩峰手上拿的正是他从苏联带回来的照相机。以前苗岩峰就用这个相机给领导照相,让郭红义着实眼红了一阵。听说他可宝贝这个玩意了,没想到居然要卖掉,郭红义有点纳闷,悄悄地跟在他后面,想看个究竟。
苗岩峰压根没有意识到身后的眼睛,他更不会想到的是,注视他的眼睛还不止一双,赵文化也在其中。
“收照相机吗?这是地道的苏联货。”苗岩峰询问着一个模样文气的摊主,看上去他好像读过几年书,和其他的摊主不太一样。
“你敢保证?”他接过照相机看了看,显然心动了。
“我自己从苏联带回来的,假不了。”
“60块,多一分钱也不给。”
“太少了,能不能再多点?”
“就这么多,你不愿意卖就算了。”
苗岩峰一咬牙,狠狠心说:“好吧用就60!”
他接过钱,仔细地数了数,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兜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好像惟恐自己突然反悔,再冲上前把心爱的宝贝一把抢回来。
苗岩峰前脚刚走,就有人后脚赶到摊主面前买货。
“老乡,这个相机多少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偷偷跟着苗岩峰的韩玉娟。
“100 块,少一分也不卖。”
韩玉娟拿起相机,轻轻地抚摸着,然后毫不犹豫地掏出钱把它赎了回来。远处的赵文化目睹了这充满戏剧性的一幕。
月静人息,营地的伙房内却飘出焦脆诱人的香味。循香而去,原来苗岩峰和钱师傅正在大锅里卖力地炒豆子。
“小苗,你从哪儿弄来的豆子?”
“保证不会违反群众纪律,老班长,您就塌塌实实地炒吧!”
钱师傅翻着豆子,欢喜地笑成了深秋的一枝老菊花:“呵,还真香。”
第二天清晨队伍集合,试验组接到了苗岩峰奇怪的命令。他要求大家背上空挎包,5 分钟以后在饭堂前面集合。
当看到饭堂门口的大锅时,飘香的豆子揭开了谜底。
“请大家自己装,每人一挎包。”苗岩峰许多天来头一次觉得这么轻松,一想到同志们可以多吃点粮食,他的心里踢实了许多。
见没有人动,他赶紧动员:“李安民,你不是爱吃豆子吗?你带头。”
“组长,以后我再也不偷老百姓的豆子了。”李安民低下头,小声说。
“要说检查,该我先检查。前些日子,我这心里就是试炮呀试炮的,对大家的生活关心不够,谁有意见尽管给我提。大家每天在野外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每顿三两粮食,没有油水,大家肚子饿呀,可是我们没有一个人缺勤,没有一天停止试验,我苗岩峰谢谢大家了!”
还是没人动。
“我说同志们,既然咱们苗组长给大家炒好了豆子,大家就吃吧,我们老家把这豆于叫小人参,大家补补身体,加油干呀!”赵文化用朴实憨厚的话语动员大家。
郭红义走到前面拿出挎包:“给我装,管它哪儿来的呢,先吃了再说。”
“你给我到后面去,轮不着你呢。来,李安民,我来给你装。”魏可凡一把拽过李安民的挎包,装进满满的炒豆子。
大家也陆续走上前往各自的包里装着豆子。
“装好豆子,大家抓紧维修坦克,过两天水陆坦克就要运来,我们要把坦克开到水里,进行水上射击试验。我们的试验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苗岩峰不失时机地给战士们鼓气加油。
六
水陆坦克的水上射击试验正式开始了。
试验组的组员们在浅海边,将两张桌子一拼,就搭建成了简陋的水上试验指挥台。
魏可凡正在调试电台,一辆水陆坦克已缓缓地开到水边停了下来,苗岩峰意气风发地从坦克上跳下,步履矫健地走向魏可凡,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报告总指挥,水中射击准备就绪!”
“你还有心思瞎逗。”魏可凡面色凝重,忧心仲忡,“你真有把握吗?水中射击万一出个差错,可就是大事。”
旁边擦拭观察仪器的韩玉娟放慢了动作,认真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
“没事,陆上的试验不是很好吗。”
“水上试验和陆上试验可不是一码事,要危险得多。”苗岩峰轻松的态度并没有影响魏口凡的顾虑。
“只有经过了水上试验,才能完全证明国产火炮安装在坦克上是安全可靠的。”
“今天是第一天,我看你们先多在水里跑几圈,试验一下坦克装上大炮以后平衡性到底怎么样!”
“行,就多跑两圈。我听你的,岸上指挥。”
这时李安民吵吵嚷嚷地走过来说:“组长,你瞧,赵协理员非要和我争着跟车!”
“小李连着干好几天了,今天我先跟车。”赵文化忙解释说。
“协理员,咱是试验员,干的就是这行。”
“协理员,我看你就别争了,还是我带李安民。他熟悉情况,你在岸上观察,有什么情况及时提醒我们。”
苗岩峰没有多想,为什么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不是技术员出身的赵文化偏要抢着跟车?始终没言语的魏可凡心里有了点数。这个协理员,还不放心岩峰呢!政治要是都像你这么个搞法,可真就麻烦了。你跟得住一个苗岩峰,还能跟得住十个、百个苗岩峰?恐怕到时候你就是分身也乏术!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继续为试验做准备。
韩玉娟把救生衣递给了李安民。
“有必要吗?”
“什么叫有必要吗?这是命令。快穿上!”这种时候,魏可凡知道安全问题是最难保障的一环。千万别出事,一出事可什么都完了!他不由得心中暗暗祈祷。
苗岩峰正在检查坦克,韩玉娟走上前也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