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苗岩峰被魏可凡硬拉住,不情愿地上了随行的面包车。
装甲车继续前行,随着时间的延长,十几分钟以后,陆续又有几名战士被抬下,送上了面包车。
苗岩峰抬起手臂看看表。装甲车继续前行,又有人下来……
当钟表指向两小时的时候,参与试验的大多数战士都已经上了面包车。
“够了,可以停止实验了。”苗岩峰终于下令。
稍做休息调整后,孙明建站在装甲车旁给大家讲解原因:“试验开始的时候我测过车外的温度是19度,现在经过两个小时的行驶,车里的温度是31度。还有柴油味、呕吐味,味道实在是不好……你们都知道,这种型号的装甲车设计的行驶时间可以达到5 个小时以上,这是我们设计人员的骄傲。但是,大家都已经看见了,如果装甲兵部队从集结地到出击阵地需要连续行驶3 至4 个小时,驾驶员、乘员和载员已处于极度疲劳状态,继续发起冲击是不可想像的。依我看这不是工业制造上的问题,首先是设计指导思想上有问题。”
苗岩峰立刻表示马上向有关单位建议,在装甲车里安装空调。排风扇、消音装置和减震设备。
“这还不够,我们必须把舒适性纳入我们的设计思想,我还想除了这个,还有个更重要的话题……”
苗岩峰打断孙明建的畅想:“我们是设计坦克,不是设计轿车。”
孙明建并不气馁:“我看该成立个小组,专门研究这个课题。”
“我看还是回去研究研究,再说吧。”一旁的魏可凡又打了一记太极拳,轻描淡写地卸掉了孙明建的力道。
大家乘车返回研究所,韩玉娟早已得到消息,正站在研究所的大门口焦急地等候苗岩峰。苗岩峰刚一迈下车,一时腿软,差点摔倒,被等在车边的孙明建一把扶住:“苗总,我送你回去吧。”
苗岩峰倔强地甩开孙明建的手:“不,不用,我自己能走。”韩玉娟赶忙上前,不容推让地搀扶住苗岩峰:“怎么样,老了就是老了,不服气不行。”
“我还真是有点不服气。”苗岩峰说着,可腿脚就是不听使唤,踩在地上就像掉进了棉花堆。
“孙明建还真有点想法……”
“你怎么知道的?”
韩玉娟横了丈夫一眼:“我不是家庭妇女,技术问题我还是能听懂。”
“是块好材料,就是有点……那个……”“”有点骄傲,是吧?你忘了你当年在大会上否定祝副司令的意见,那股劲儿,我看小孙倒是像你。“
“像我?”苗岩峰闻言愣了一下。
“像你年轻的时候。我看,你也该像人家祝副司令学学。”
苗岩峰突然像是被石头绊了一下,韩玉娟急忙扶住他。
紧随“人机关系”课题讨论后,研究所又掀起了一场讨论风波,发起者,还是孙明建。
一早走进研究所,苗岩峰和魏可凡远远看见办公楼门口被许多人团团围住,人们正议论纷纷地观看墙上的板报。
魏可凡不由得纳闷道:“什么东西,这么热闹?”
“咱们也凑凑热闹。”苗岩峰紧赶几步凑上前去,只见板报上一行大字非常醒目:“在信息时代,不懂计算机,就是科盲。”
一位老同志愤愤不满的话音传过来:“这叫什么话,我们搞了一辈子科研,倒成科盲了。我们搞国产坦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魏可凡一问,才知道原来又是孙明建的杰作,这更加深了他对这个小伙子的不满。
倒是苗岩峰从技术革新的角度出发,觉得这个说法虽然过于绝对,但不无道理。而且他现在也越来越意识到了计算机的重要性,对它在坦克研究中的应用很感兴趣。况且,孙明建也并非如魏可凡所说的那样骄傲自满,甚至狂妄,不过采用这样激烈的措辞和态度,终归还是不太妥当。
两人都萌生了该找他谈谈的念头。
孙明建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文章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反对和不满,但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魏可凡竟然把问题的严重性上升到了狂妄自大的高度。两人的谈话,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小孙呀,我很了解你,年轻同志思想解放是好事,可是……”
“我提得尖锐了?”
“有些提法要有分寸,就是对,也要有所收敛嘛。”
“收敛什么?”孙明建觉得魏可凡的说法简直自相矛盾,对他话语中模棱两可的涵义更是极不习惯。
“我直说了吧,你赶快收回你那些咄咄逼人的意见。你知道它们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我不这么看,我认为思想活跃,敢想敢说,恰恰是搞好科研工作的必要氛围,所以尽管我的意见未必正确,我还是把它公之于众了。”
孙明建的振振有词让魏可凡怒形于色:“小孙,我看你是觉得自己羽毛丰满了,骄傲自满,甚至狂妄了!”
“我倒是认为我没有骄傲的资本,我所拥有的知识和现在飞速发展的信息时代相比,我只有一种危机感。”
“小孙,你父母给所里来信,请求让你转业,说是让你到美国去,这件事你知道吗?”魏可凡突然话锋一转,抛出此番谈话的真实目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让我转业?”
“这是你父母的要求。”
“我明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不等魏可凡发话,他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孙明建虽然耿直,但绝非傻瓜,魏可凡的弦外之音他还是一下子就听懂了。震惊之余,他感到了愤怒和悲哀。
难道只因为他率直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研究所就不能容忍他的存在了吗?如果连坦陈意见的权利都没有,那么科学还有什么自由和发展可言!
孙明建心烦意乱地在街上瞎逛,不觉间竟来到了苗苗的店前。
透过橱窗,苗苗喊住他,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来买衣服的。
“你提醒了我,我还真得买件衣服。你说出国该穿什么衣服?”
“出国,你们又要出国访问呀?到哪个国家?”苗苗没有体察到孙明建语气中那半是苦涩半是嘲弄的无奈,随口问道。
“自费到美国去,我就要转业了。”面对苗苗的惊讶,孙明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心事全盘托出,“是真的。苗苗,我想请你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还有戏吗?”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苗苗要结婚了。
“该不会是给我个惊喜吧?”孙明建强撑着幽默了一句,心里却仿佛迎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为什么都赶到了一天呢?孙明建苦涩不堪。
他不知道,同时品尝到这个滋味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刚刚回国的魏秀峰。
数年客居异乡的魏秀峰此次归国,是接受公司的安排,创办在中国的子公司。他刚一下飞机,就从前来接机的妹妹秀琴口中得知,苗苗要结婚了。抱着侥幸,他直接赶到苗苗的服装店,希望能够重拾初恋。
苗苗和魏秀峰找了一家临街的饭馆,心照不宣地谈论国内和北京的变化,绝口不提当年恋情。对苗苗来说,那已经是段随时间淡忘的旧事,但是对魏秀峰来说,眼前这个比记忆中更加妩媚秀丽的女孩,却重新点燃了他久已封存的感情。
“苗苗,对不起,前些年,我没拿到绿卡,不敢离开美国,这一等就是好几年。苗苗,现在该怎么弥补我的过错呢?”魏秀峰突然转变话题,对苗苗发动了爱情攻势。
“那还用弥补什么?忘了告诉你,我快要结婚了。如果你能在中国多待些日子,也许能参加我们的婚礼。”尽管有些意外,苗苗还是镇定地淡淡拒绝。7 年时间里,她觉得自己已经把什么都考虑清楚了,那段小儿女情怀早已成为过去。尽管魏秀峰再三解释,希望再给他一次机会,苗苗还是不置可否。
回到家中,苗岩峰和韩玉娟已经得知魏秀峰的事情,关心地询问起女儿。
“没什么。人家是美国大公司的雇员,咱是练服装摊儿的,能谈什么。”苗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却忽然想起孙明建的话,“对了,爸,孙明建说他要转业到美国去,是真的吗?美国怎么就这么招人呢。”
“你没听错?”苗岩峰大吃一惊。
“错不了,是他亲口跟我说的,说是政治部已经和他谈话了。”
“乱谈琴,可凡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不行,我得找可凡问问。”苗岩峰恼怒地拨响了魏可凡的电话,命令他马上赶到办公室。
听出语气不善,魏可凡不敢怠慢,匆忙来到办公室,苗岩峰已经等候在那里,为他预备好了一场质问。
“你让孙明建转业了?”
“是啊,他的父母几次来信要求给他个转业名额,这也是照顾他的实际困难嘛。再说,现在还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还没报所党委。”
“可凡,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官僚这一套了!”苗岩峰痛心疾首。
“我从来也没有隐瞒过我的看法,我不同意孙明建的观点,这我在会上已经讲过了。你不是也不同意他的观点吗?”魏可凡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解。
苗岩峰拍案而起:“不同意他的观点,就让他走人?”
“岩峰,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
“说句心里话,我不同意孙明建的看法,可是真的就是我们对了吗?小孙这个人有缺点,可是敢于坚持自己的观点,这在科学上是绝对必须的。这些年,我们当了领导,人云亦云,甚至阿谀奉承的人我们有些习以为常了,反倒不喜欢敢于直言的人了,是不是?”
“岩峰,你……我还不是为了工作吗。”魏可凡一时语塞。
“现在试验任务正紧张,我们正需要人哪。”
“试验的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个课题组长我想让组织科长先去代理一下。”
“说实话,我建议让孙明建当课题组长还仅仅是第一步,我还想把总工的位置让给他这样的年轻人,让他们去挑大梁,我去给他们当助手。”
“既然你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可以告诉你,孙明建向领导机关建议,让你暂时离开科研领导位置……”
“我不相信!”魏可凡的话再次让苗岩峰震惊。
“我还能骗你吗,小孙这人是有点小聪明,可他太骄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狂妄,年轻人不碰碰钉子,就不知道深浅……”
“不管怎么说,你不能让小孙走!”
两人不欢而散。
苗岩峰憋着两口闷气撇下魏可凡独自回家了。一进家门,韩玉娟就告诉他孙明建来过,说他已经向研究室请了假,想先回上海父母家,冷静地想一想,走时还郑重其事地留下了一封信。
办公室里魏可凡还在抽着闷烟,李干事看到灯光前来查探,见是魏可凡,交给他一封孙明建刚送来的信。
与此同时,苗岩峰也在灯下打开了孙明建的信。
苗工,还是让我这么叫您更亲切一点。从事军事科研工作伊始,我就一直在您的领导下工作,我对您有一种由衷的敬重之情。但是,有一种情况您是无法回避的,这就是您面临着知识老化和观念老化的问题,在人机关系问题上我们的争执仅仅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在当前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技术浪潮中,知识更新的速度之快,使许多人实际上已经沦为新的文盲。
我们要论证中国的新一代坦克,不掌握以信息技术为代表的新知识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建议您暂时把新坦克的论证工作交给其他同志,去充充电……
看完信,苗岩峰立即拨通了宿舍电话,当得知孙明建于1 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之后,马上向所里要车准备赶去机场。
没过几分钟,一辆桑塔纳开来,苗岩峰拉开车门,却意外地见到魏可凡坐在车里。
“你”
“快上车!现在到机场可能还来得及。”
轿车向机场疾驶而去。
苗岩峰从兜中拿出信递给魏可凡:“这封信,你也该好好看看。”
魏可凡也取出一封信:“我刚看过了孙明建给所党委的信……”
而此刻,孙明建正排在人群中,准备登机。
尽管轿车已经全力行驶,但还是晚了一步。苗岩峰和魏可凡看着窗外,目送着飞机滑出跑道冲向夜空,不胜懊恼。他们失望地转身,却意外发现孙明建就站在他们身后。
“苗总,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孙明建摊开手掌,一块陈旧的秒表静静地躺着,体温犹热。
那是李安民的遗物,苗岩峰和魏可凡不禁百感交集。
经历了这次风波之后,苗岩峰决定接受孙明建的提议,重返校园,继续充电。
韩玉娟边给他收拾行李边唠叨:“岩峰,你这次进院校去学习,所里可有人说怪话呢。”
“说什么?又不是跑去要官,学习去还得罪谁了?”
“人家说你没几年干头了,还学什么?有那闲空儿,不如找关系,在退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