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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当他是个武夫,谁知道一笔字竟很能看,洋洋洒洒一大篇,一个一个字的看过来,恨不得在嘴里嚼碎了吐出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甚个鸳鸯双飞,花前共坐,如今只如猫鼠相憎,狼羊一处。
吴少爷因着这张放妻书跪在吴家祖宗牌位前,叫吴夫人拿着鞭子狠抽,穿着单衣,一抽就是一条血印子,吴夫人一面哭一面打,打了他三下,便扔了鞭子捂着心口哭。
这回他却是铁了心:“作什么非捆在一处,如今难道还有个别嫁就要死的说法不成?”皇帝的娘都另嫁了,是和离又不是休妻,初嫁由父母,再嫁听自身,择一个她想要的,不比这么枯藤枝子似的活着要强?
柳氏提了笔写了多少闺怨,她以为他看不懂,夹在书中,放在绣绷子下边,他又有哪一句不明白,不说合卺之欢,连人伦都行不得,还作什么夫妻,不如各归本道,解怨再嫁。
说着又开了库,把柳氏那些嫁妆俱都还回去,他这番作为却叫外头的都议论吴百户恋慕烟花,把个花娘当作天仙供了起来,家里的婆娘也不顾了,明明有妻有妾,妾还大了肚子,却要跟妻子和离,那金陵像样的人家,听见了哪个不啐上一口。
柳氏病得昏沉沉叫人送上了船,吴少爷派了兵丁送她还乡,养娘丫头哭的泪人也似,那一柳氏送了来给他当妾的丫头,死活都不肯走,只说回去也无面目做人。
吴少爷看着她伏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一声冷笑:“这就是你们姑娘挑出来的软和人。”说的养娘面红耳赤,上去批头打了她两巴掌,吴少爷背了手出门,转眼看看她:“要留便留下。”
那丫头只当他要纳了自个儿,别家哪一个不是生了儿子才抬妾,那边屋里的看着就肚子圆,说不得生的就是女儿,只要她也能有孕,生下儿子来,就是长子。
养娘听见这话,从柳氏箱笼里头捡出这丫头的身契,一口啐在她脸上,把那身契交给吴夫人跟前的刘嬷嬷,一行人登船离去。
这事儿且不算完,柳氏好好的女儿被休了回去,虽则这些年都不曾生个花儿果儿出来,到底是孝顺公婆的,又肯给丈夫纳妾,半点都不妒忌,一听说吴少爷是为着个花娘把妻子休回了家,一家子读书的都炸开了锅。
柳氏的爹跟哥哥一见着女儿回家,还当是省亲,等养娘哭倒在堂前,才知道是合离回家了,气得头顶冒烟,登船就往吴家去讨说法。
到得吴家,吴夫人也病倒了,吴老爷出船不在,连着几天都不见吴少爷,跑到秦淮河边去寻女婿,风言风语一听,连面都不见,还扔了狠话:“便是不合离,叫咱们知道也要来讨放妻书的。”
吴家不但还了嫁妆,还贴补柳氏这许多年的东西,嫁后做的衣裳打的首饰,还有给的东西,只要是她屋子里的,一应都给了她,半文也不曾讨还,除开这些,又给了一匣银子。
柳氏在床榻上病了一月有余,到底是回了家,家人姊妹一径儿的骂吴少爷,她娘回回都要哭湿五六条绢子:“我苦命的女儿,早知道哪肯叫你受这样的苦。”
一个这般说,她还恹恹着回不过神来,一家子都这么说,她便越听越是,为人…妻该做的她都做到了,是那人自家把心系在狐狸精身上,柳氏的娘还狠啐:“九条尾巴的狐狸精出世了,该帮你去打小人呢。”
女婿这样便是升了百户千户又如何,说不得往后家业都是那狐狸精的,柳家只把吴家倒赔回来的东西当是理亏给的,还在柳氏面前盘算:“有这么些个,你便是再嫁个也不难!”
柳氏已是不年轻了,便是再嫁,也不能寻个衬头的,总比过去要再低一等,她日日以泪洗面,却不再为着丈夫薄情,只哭自家命苦。
还是养娘劝她:“姑娘何苦作践自个儿,如今这日子不比在吴家好的多?”她是受了苦所托非人,父母头一个就觉着对她不住,余下的姊妹一个个俱都这样教养长大,家里丈夫相敬如宾,知道柳氏一步都不曾踏错还叫人休了回来,把吴少爷骂得猪狗也似。
自家里这么说着还不算,外头也一派宣扬,别个就是不曾见过人,也听过事,更兼有那两船东西,再嫁人,这些个可都由着她带走的。
和离却不是休妻,媒人婆倒比过去柳氏做姑娘未嫁时来的更勤快,有讨她当续弦的,也有求她回去作当家主母的,自然也有想着嫁妆的。上回已是叫女儿吃了苦头,这回阖家都细细寻访,再不肯把女儿轻易嫁出去。
柳氏的娘还放了话出去,说不拘是个什么家境,只要人好,女儿便能嫁得。这话一说原来那些不曾指望都请了媒人登门,有绸缎铺子的掌柜,有家里有田有地有佃户的田舍翁,还有那结庐苦读,前头死过一个浑身的秀才。
这一来吴少爷的名声却是彻底坏了,秦淮河边哪个不知,新任的百户为着教坊司里头的花娘,把老婆都赶回家了。
那头柳家大门叫媒人踩薄一层,这头吴少爷是个百户却无人上门,吴夫人撑着病体再想为儿子寻一门亲事,又有哪个媒人婆可肯,便是应的那些个,手上推出来的小娘子吴夫人也一个个都不中意。
她为着儿子定亲时是想着要个知书达礼的儿媳妇,如今一看面子里子一样也没落着,这一回便不要那读书人家出来的:“只要能当得家,拿捏得住,不拘是个什么身份,便是商户也一样。”
秀娘听了这事儿先为着柳氏一叹,这么一个软团团的人儿,说话都不曾高声大气过,竟就闹到了和离,她转脸又看着自家女儿,打定了主意要赶紧着及笄后就把她送出门去,如今那徐家哥儿还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若叫别个勾了去,吃苦的还是女儿家。
想着又叹:“这一味的好性儿,别个也只当你好欺负。”叹完了这一句又叫管事理些药材出来,虽有孝在身不好登门去看吴夫人,礼数却不能错。
蓉姐儿听的发怔,皱了眉头,一双圆眼睛眯缝起来:“换成我,才不给他纳妾,想纳妾,先过了我手上的柳条!”
秀娘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了,万幸徐家哥儿是个好性的,又想着女儿这付模样总归吃不了亏,徐家虽这头那头不衬意,总有一点是好的,家里有个当大官的大伯二伯,子弟俱都教养的严,虽要吃着严的亏,也算落着了实惠。
只要徐家一日不分家,便再没这些个污七八糟的事儿,徐礼到如今还没得妾,也是潘氏说着了,对亲爹跟后娘都不贴心的缘故,若不然,到了二十哪里还能没个房里人了。
秀娘看着女儿发憨气,一叠声的叫下头人去捡老柳枝子绞一断,还要刨得均称了刷上三道清漆,扶了额角头痛,这么个女儿,得亏着是嫁那斯文的哥儿,嘴巴利性子燥,小夫妻两个怕不是她吃亏。
☆、第169章 守孝期婚事重定孤女儿远嫁出阁
秀娘寻了官媒人再去徐家请期;通报了丧事;徐家由着徐大夫人出面送了一份奠仪来,白纸包上还写了几句吉祥话;跟着来的却是徐三夫人身边的婆子;看着穿着打扮便是有些体面的,见着秀娘先行一个礼,满脸堆了笑:“原是不该这时候上得门来;倒要报给亲家太太知道;我们太太得了个姐儿。”
张氏原是对了这个肚皮寄予厚望;想着能一举得男,往后也算是直起了腰杆;不意竟生了个姐儿;她是后娘;又一向仰人鼻息,如今徐三老爷又到外任作官去了,还是个从五品的同知,虽看着徐家的脸面没降,却也不没升。
他这个性子,回来定是跟着人的,说不得没儿子之前都要小心行事,半点也不能轻缦了前头这个儿子,跟没过门的儿媳妇。
秀娘听见这话松一口气,又笑起来:“倒是我们疏忽,只不好去登门拜访。”说着一个眼色使过去,自有丫头奉了礼过来,家里常备着些红纸白包,便是为着有那红白喜事,给了一对金手环,又包了添盆的银子,算是全了礼。
那婆子一路进来眼看着王家锦绣堆里出来的富贵,回去便给张氏学舌:“太太是没瞧见,守孝都铺的白绸幛呢。”张氏虽得了个女儿,到底是头胎,千珍万爱,看着女儿的肥脸蛋儿笑得舒展眉头,侧脸问一声:“可曾见过那家的姐儿?”
“倒不曾见着。”那婆子老老实实回上一句,张氏应了一声,她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张氏的养娘坐到榻脚上:“太太,我看王家也是着急了,怕是因着哥儿年纪大了,咱们要不要再给塞两个人过去。”
张氏眉头一皱:“你这是糊涂了,两个差着年岁才好,巴巴的给他添了人,若是添得好得他喜欢,那是我挑着小夫妻不和睦,若是不得他喜欢,却把我的脸往哪里摆。”徐老夫人的脸可不就被打了回来,只知给儿媳妇作难,孙子却无不是。
小女儿在床上扒着竹席子翻个身,张氏眉开眼笑,摸了女儿的小身子拍拍她,女儿抬起头来咧了嘴儿一笑,张氏伸手拿了软布巾子给她擦嘴,把流出来的口水擦干净了,又由着她翻身玩耍:“两个就是差着年纪才好呢。”
徐三老爷知道儿子定下这门亲,很是不乐,可无奈他闲在家中,一应都听亲爹大哥的,连着儿子的婚事都作不得主,心里闷了一口气,对张氏的肚皮很是看重,连那个捧了上天的赵仙仙,都一并抛在脑后。
他不比徐大老爷徐二老爷两个,虽通房小妾不多,却是庶子庶女一溜的开花结果,连儿媳妇也都怀上了,他却只有徐礼这一个儿子。
徐老太太把这些个俱都怪到前头的儿媳妇身上,说是吴氏歹毒,这才看住这些妾叫她们一个个都不得生养,明里暗里在张氏面前却没少说吴氏的是非,对着这么个婆婆,张氏只有坐着听的份儿。
哪里是前头那个不给他添人,徐三老爷喜欢的,无非就是那一种调调,花娘歌娘做的皮肉生意,一个个早早就叫门子里头的鸨母坏了身子,便是想怀,那也得怀得上才行。
正经开脸的通房他少碰,又怎么开枝散叶,便是张氏也得叹一句吴氏冤枉,可摆到她自个儿身上,她还真不愿意徐三老爷这时候添丁,是个庶女也就罢了,若是庶子,岂不是抢在了她头里。
她肚皮里这个一出来,徐三老爷往吴氏的牌位前喝了一整日的闷酒,那守门的小厮到张氏面前来报,差点儿把张氏气的厥过去。
徐小郎原有过一个妹妹,没养住,到三岁上头没了,如今母女两个就挨着葬在一处,徐三老爷看
见这个女儿,便思想起原来那个头生女来,硬要叫下人把张氏生的这个女儿排位往后移。
没成人还续什么齿,他这酒后胡话,倒叫张氏的心更冷,拿要作月子,女儿又还小的借口,点了赵仙仙跟他去任上,身份摆在那儿,就算这妓子生下孩子来,徐老太太也再不会认的。他们三房里,便只一个哥儿,一个姐儿!
如今要进门这个王家姐儿,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初成亲身子总有个调不顺的地方,等两年再怀上,说不得她连二胎也生下来了。
到时候她的腰就直起来了,如今好容易一个女儿还能分得些宠爱,若这时候给徐礼塞人过去,真个生下庶子庶女来,那却是孙辈儿,再是庶出,也得徐三老爷高看一眼,她何苦给自个儿挖这个坑。
想着又看看女儿,翻身累了躺在床上,咬了手流一襟口水,心里再喜欢,也还是叹了一口气,若这个是儿子,那两个预备着给徐礼的人才算派了用场,因着生的女儿,还调了一个去跟了徐三老爷上任。
张氏叹一口气,摸摸女儿浓密的头发,养娘知道她的心病,道:“等姐儿大些,太太还是跟去任上,赶紧着生下个哥儿来才是道理。”
张氏哪有不知之理,她叹一口气,若这胎是哥儿,她是再也不想挨着徐三老爷一下的,可这一胎却偏偏是女儿。
再难也得站住脚跟,便是为着女儿,没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撑着,徐三老爷又怎么靠得住,她把女儿抱过来,女儿咯咯咯的笑,眼睛盯着她,便甚个烦恼都抛却了,捏了小手同她玩耍,养娘又说了一句:“哥儿倒也送了个金铃铛,算是知礼了。”
张氏应一声:“他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初一十五也不止上门求了一回两回了,调回来罢。”徐礼甚少回家,除开年节俱在书院里头,徐老太太一时兴起说要给两个丫头,给了就又扔到脑后去了,张氏也没费这个功夫,把这两个丫头带她面前去叫她相看。
既打定了主意不作恶人,那就卖好卖到底,大房二房的意思也明白的很了,这儿媳妇进了门先哄得跟她亲近了,往后的事才好办。
初一十五,便是调到徐礼院中的采莲碧荷,连书房的门都不曾进,好容易徐礼回来一趟,两个书僮把书房的门守的铁桶一般,还有个精明的陈婶子,碧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