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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裴嫊仍是低着头不说话,搂紧了她叹道:“朕做这些都是为了你的身子,朕何曾伤过你。你仍是信不过我吗?”
他这句话可把裴嫊惊到了,他要自己相信什么?自己又是他什么人?说好听些,自已只是他一个品级低微的小妾,往难听了说,自己就是个玩物,不过供他取乐的玩意儿罢了,他到底要自己相信什么?
弘昌帝这些天对她的各种宠溺,她全是以一个妾室的心态来面对接受的,男人和那些宠姬们在一起时不都这样吗?搂搂抱抱,又是摸又是亲的。
当日生母和云姨不也是这样说的吗,娶妻娶德,纳妾纳色。于男子而言除了正妻,其他的妾侍都不过是以其美色供男子享乐的玩物,是以身为宠姬妾侍只需顺着男主人的意,任他们恣意妄为,温顺乖巧,曲意承欢就是了。
至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白头偕老这等夫妻之情,那是只有正妻才可与夫君享有的。生母在世之时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见到她身着一身大红嫁衣,坐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嫁到一户好人家去做正房嫡妻。
可惜自己不仅累得她早早去了,还不知廉耻,主动自请入宫给皇帝做妾,既然是她自甘堕落,也就怪不得现在整日被弘昌帝这般轻薄相待。可是他和郑蕴秀在一起时可不是这样的,总是对她敬重有加,亲近而不狎昵。
他倒是要自己一个玩物相信什么呢?
直到用膳的时候,裴嫊还在琢磨这个问题。想到郑蕴秀,她这才发觉似乎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郑蕴秀到这永安宫来了,而弘昌帝也好一阵子没去南熏殿了。
难怪这些天弘昌帝多得是时间和自己厮混,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莫非弘昌帝还没想明她当日弹的那首琴曲的曲中之意吗?还是他二人之间又生了什么误会,起了些罅隙?
弘昌帝见她一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如意笋尖,“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至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早被弘昌帝自己给破了,只要是和裴嫊一道用膳,总要和她说笑几句。
裴嫊哪敢直接问出来,想了想婉转地说了一句,“妾只是觉得好些日子没见修仪娘娘到永安宫来了。”
弘昌帝放下筷子,直直的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果然自己心中所想在弘昌帝面前完全是无所遁形,“是妾僭越了,妾是见这些日子圣上很少见修仪娘娘,不知是否是修仪娘娘无意中冒犯了圣上,有些担心她,这才……,还请圣上恕罪?”
弘昌帝眼中神色有些复杂起来,“你和她倒是要好?”
“妾同修仪娘娘同日入宫,当时便相谈甚欢,后来又曾得修仪娘娘数次施以援手,时时照拂。妾在幽篁馆闭门思过之时,若不是修仪娘娘冬日送炭,还将妾先前那张琴也送了进来,妾还不真知要如何熬过那个冬天呢?”
却听弘昌帝语气阴沉地问了一句,“你一直以为那琴是郑蕴秀给你送进去的?”
裴嫊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不是吗,不是修仪娘娘求了圣上的吗,除了她还会有谁?”
弘昌帝被她气得够呛,抬手就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骂道:“若不是得了朕的允许,瑞草敢把那张琴给你送进去?便是郑蕴秀送的那些炭,若不是朕默许,能送得进去吗?”
裴嫊揉着额头的手顿时就僵住了,她慢慢放下手,抬眼看向弘昌帝,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有无数个疑问想要问出口,但是一对上弘昌帝略带期盼又有些热切的眼眸,却又不知到底要问什么才好。
弘昌帝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却见裴嫊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给他行了个大礼,“妾身愚钝,若非圣上明示,至今还不知道原来圣上的天恩早已泽被妾身,妾再三受圣上隆恩,无以为报,只能跪拜君前,以谢皇恩。”
耳边隐约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裴嫊未及多想,便听弘昌帝笑道:“谁说无以为报,朕不是早说了要你以身相许吗?”
这回再听到以身相许这四个字,裴嫊的反应总算没上回那么大,微一踌躇,轻声道:“早在妾入宫之时,此生此身就已经是圣上的了。”
弘昌帝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故意调笑道:“名份上倒是早归了朕,可是你这身子可至今还没真正许给朕呐!”
裴嫊也不知道为何,就算她的身体现在已经能接受弘昌帝的抚摸拥吻,但是每当他想要再进一步时,她的身体还是会有某种莫名的恐惧害怕。明知这床第之欢总有一天是逃不掉的,却还是想要能拖一天便是一天,兴许哪天弘昌帝有了新欢将她丢到一边,她便能躲过身为女子的这一劫了。
见弘昌帝又抱着她朝床榻走去,她赶紧转回开始的那个话题,“再过五日,便是郑修仪的芳辰,圣上可,圣上……”再后面的话全被弘昌帝给吻得干干净净,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见裴嫊的衣服就要被他扒光了,幸而此时外头传来长喜有些发抖的奏报声,“启禀圣上,兵部尚书章大人有要事求见。”
弘昌帝不甘心地又亲了她好几口,才朝门外道:“朕知道了,让他去明德堂先候着,朕这就过去。”先帮裴嫊系好衣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便朝门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忽然回身对裴嫊道:“郑修仪的事,朕自有主张,你就不用操心了。”
五天后,裴嫊看着手中弘昌帝亲自递到她手中的请帖时才知道之前弘昌帝所谓的“自有主张”究竟是什么主张,原来弘昌帝自掏腰包,给郑修仪在花萼相辉楼办了一场极隆重的生辰筵席。
“朕下午要召见几个大臣,你可要等朕和朕一起过去?”
别说裴嫊听出了弘昌帝语气中那一丝犹疑,就是她没听出来也是打死都不想和弘昌帝一起去的,她可不想郑蕴秀误会什么。
虽说因为弘昌帝的严密封锁,至今在永安宫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她这些日子都是住在含章殿弘昌帝的寝阁中,每日和圣上同寝共食,至于永安宫外,就更没人知道她早已爬上龙床的消息了。
本来对于这一点,裴嫊还是有些怀疑和担心的,毕竟宫中的消息就像纸里头的火一样是极难瞒得住的,她可不信弘昌帝真有这么大能耐就能把这桩事封锁得滴水不漏。可等到她有些心虚地提前到了花萼相辉楼,见那些已经到场的嫔妃们见到她时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想来弘昌帝便是为了郑蕴秀也一定会将这件事瞒得水泄不通。
今日的寿星,郑修仪自然是早早就到了的,她一见裴嫊,便笑容满面,极是高兴,跟围在她身边的几嫔御说了几句,便走上几步,亲自来迎裴嫊,不等裴嫊开口便先挽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道:“可算见着你了,咱们这都多久没见了,九月里,我命人给你送去的东西你可喜欢?”
当时裴嫊已经又被叫到弘昌帝身边当值,是橘泉代她收的,她早想当面道谢,可惜一直被弘昌帝关在永安宫里,难得这回弘昌帝肯大发慈悲,终于放她出来透个气,“多谢修仪娘娘总是记着妾,那几枝翎毛可是雉鸡身上的尾羽吗,真是漂亮,我极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也不枉我亲自猎到那只雉鸡。”
裴嫊一脸羡慕,“修仪娘娘果然是才女,这么快就学会弯弓射箭了!”
就见郑蕴秀粉面含羞,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炫耀地道:“都是圣上教得好,其实这只雉鸡还是圣上教我射箭时握着我的手射下来的呢,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能得圣上亲自手把手的教,这宫中又有几人能有修仪娘娘这般的福气呢?”这话裴嫊说得是真心实意。“妾也没什么别的好东西,亲手绣了这件琴囊恭贺娘娘芳辰,愿娘娘芳华永驻,永享华年。”
郑蕴秀含笑接过,递给身后立着的添香,又和裴嫊说了几句,见德妃过来了,便跟她说了声失陪,忙上前迎候德妃。
裴嫊也赶紧跟在其他嫔御后面去给德妃行礼问安,因此时还未到开筵之时,郑蕴秀便请众人先在偏厅中落座,先用些茶水。
裴嫊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既没见到裴婧也没见到裴嬿,至于她的太后姑母,她便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就算弘昌帝给她下了帖子,她也是不会来的。
等弘昌帝一到,因说今日郑修仪乃是寿星,硬是让她坐在自己的右首,德妃坐在左首相陪。再往下左右两边几十个席位上都坐满了人,弘昌帝亲自写的帖子送到各宫妃嫔处,让她们来为郑修仪贺寿,又有谁敢不来呢!
一时众人入座开席,只见各种奇珍异馔、龙肝凤髓流水价的送上来,所用的酒更是宫中最上等的贡酒,百花醉。
除了弘昌帝原本安排的丝竹歌舞之外,不少宫嫔纷纷主动请缨,愿以一已之才艺所长献丑于尊前,为修仪娘娘贺寿,也为圣上助兴。
裴嫊端坐在角落里,强令自己看着场中的歌舞,可惜每次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她的眼珠子就又转到了坐在最上首的那三个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篇想写种田文,所以在手机上下了三言二拍,打算利用上下班在公车上的时间重温一下。高中时看家里那套纸版书时,印象最深的不是什么卖油郎独占花魁,也不素郝大卿遗恨鸳鸯绦,而素此处以下省略多少多少字,为了弥补介个遗憾,我这回特地下了个无删节版,看过之后,受益匪浅,我要不要活学活用?
☆、第87章 赵瑟初停凤凰柱
德妃虽然也坐在弘昌帝身侧;但是显然从弘昌帝那里得到注目远不及郑修仪。
弘昌帝不时的便会给郑蕴秀夹菜;还亲自为她斟酒;更是时不时的就跟她轻言笑语。言行举止之中,既透着亲近体贴;又不失敬重自持;就像,就像夫君对待正室妻子一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裴嫊在心底叹息一声,转过脸去;这才发现有不少人也正瞧着上面那三位,神色之间满是羡妒之情。如此盛大的生辰筵席;莫说其余妃嫔皆来祝寿,便是圣上也亲自为她祝寿,这等风光荣宠,如何能让人不羡慕嫉妒呢。
等到弘昌帝的寿礼一送上来,连裴嫊都觉得自己有些嫉妒起郑蕴秀来了。
先送上来的是两张琴,正是裴嫊曾在弘昌帝的琴室见过的“号钟”和“绿绮”琴。
再有两名青衣宫女捧上一套棋具来,棋盘乃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碧玉雕成,棋盒棋子皆用墨玉及汉白玉雕成,远远瞧去,那一整套棋具玉润生辉,玲珑可爱,另有一卷极珍贵的棋谱《碁经》。
第三排的宫女一左一右又捧上两件宝物,西晋陆机《平复帖》和东晋王羲之《寒切帖》,皆是久负盛名的法书名帖。
最后两名宫女呈上的乃是两幅画,展开一看,一幅画上画着数名仕女,正是晋代顾恺之所作的《列女仁智图》,另一幅上则绘着一派春日风景,乃是隋代展子虔的名画《游春图》。
这琴棋书画合起来一共八件寿礼,件件都是世之珍品,无价之宝,比起送些什么金银玩物,绫罗绸缎这等俗物,不仅更显高雅风致,不同流俗。而郑蕴秀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弘昌帝便只送她琴棋书画中的传世珍品,更可见对其用心之深。
这一晚的寿筵,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思想,面上都是一副与有荣焉,其乐融融的欢庆模样。直到亥时初刻酒筵方散,弘昌帝自然是要亲自送郑修仪回南熏殿的,德妃也自坐了辇车紧随弘昌帝的御辇而去。其余宫嫔也三三两两的各往自已所住宫院而行。
裴嫊带着橘泉和瑞草,有些孤零零的在一边走着。同在永安宫侍奉的那几位少使现在见了她是避之唯恐不及,敬而远之。别的宫嫔见了她们这副样子,也只当裴嫊在永安宫里也不过就是个端茶递水的高级宫女,又不屑她之前争宠的那些手段,何况现在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裴太后一系对后宫的掌控力是越来越弱,谁还肯跟她亲近。
好在裴嫊倒也不以为意,她许久没出来逛过御花园了,便拣了条僻静绕远的小路,有意放慢了步子想要多溜达一会儿。不想有几个宫嫔也选了这条路,慢慢的赶了上来。
“想不到修仪娘娘仍是圣宠不衰啊!”
“可不是吗?自从西山猎场回来后,圣上可是一次都没召她伴驾过,我还以为,没想到,看来在圣上心里最看重的还是郑修仪啊!”
“是啊,瞧瞧今晚修仪娘娘寿宴那排场,那风光,唉,这份荣宠真是无人可及,只怕将来这后位多半会落到这一位头上呢。”
裴嫊倒不是有意偷听,许是聊到八卦,女人们总是免不了要兴奋些的,这一兴奋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就忘了要再压得低些,何况她们聊得也正是裴嫊极感兴趣的。裴嫊只听了这么几句,那几人就越过她走到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