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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宫廷政变纪要-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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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十四子与四子的公案 上

    和谋父之说同样不可信的,还有一件十四子与四子的公案。    
    世宗有一个同母弟允(即胤祯),生于康煕二十七年(一六八八),比世宗少十岁,在圣祖诸子中的排行为第十四,初封贝子,为宗室封爵的第四级。    
    允禟(塞思黑)对允很钦重,说他聪明绝顶,“才德双全,我兄弟内皆不如”。(《大义觉迷录》)但他不是允禩、允禟一党。    
    允对储位的争夺也是很迫切的,如广泛联络汉族士大夫,当时曾有“十四爷虚贤下士”的说法。    
    康熙五十六年(一七一七),蒙古准噶尔部进犯西藏,清军于作战中颇受挫折。次年十月,圣祖任允为抚远大将军率兵出征,并由贝子超授王爵,这是破格的待遇。但究竟封什么王,不详,允奏疏中只自称“大将军王”。    
    出师前夕,圣祖亲至堂子行礼堂子,清代祭天之所,在旧北京长安左门外。。出师之日,胤乘马出天安门,诸王大臣皆往德胜门军营送行。圣祖命胤用正黄旗旗纛,照依王纛式样。随同出征的,有“内廷三阿哥”,都是圣祖孙子辈,还有郡王、亲王数人。    
    《抚远大将军西征图卷·进入拉萨》。    
    准噶尔部的屡屡侵攻,为清初西北一大边患,所以圣祖对这次用兵非常重视,也说明他对允的倚重。    
    康熙五十九年冬,定西将军噶尔弼部进入拉萨,安定了西藏局势,清军护送达赖六世至拉萨。圣祖命立碑纪念,由阿布兰撰文。世宗即位后,说碑文“并不颂扬皇考,惟称赞大将军允”(《清世宗实录》),乃将碑毁掉,改撰新文。    
    六十年冬,圣祖命允回京,面授用兵方略。允到京城时,圣祖命允祉、胤禛率领内大臣郊迎。次年夏,允又辞赴军前。    
    胤第一次离京前,曾对允禟说:“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又说:“若圣祖皇帝但有欠安,就早早带一个信。”允为什么这样关心他父亲的健康?从“皇父年高”这句话上,已可洞悉他的心事了。允回京述职,允禟深恐圣祖不再让他至军中立功,曾说:“皇父明是不让十四阿哥成功,恐怕成功之后,难于安顿他。”这又说明,在允禟辈心目中,是把允的出师看作夺取储位的一个有利条件。    
    不但如此,允在西北时,有个算命的临洮人张恺,因知允喜欢奉承,便说:“这命是元(玄)武当权,贵不可言,将来定有九五之尊,运气到三十九岁就大贵了。”以上引语,均见《文献丛编》第一辑《允禩允禟案》。允这时是三十二岁,听了大为高兴,赏他银子。    
    世宗即位,允的愿望落空,自然极为愤妒,世宗乃召他急速回京。至京后,即命留在圣祖景陵等待大祭,实际是软禁。    
    《大义觉迷录》中有这样一段话:    
    夫允平日素为圣祖皇帝所轻贱,从未有一嘉予之语,曾有向太后(指世宗、胤之母)闲论之旨:“汝之小儿子,即与汝之大儿子当护卫使令,彼亦不要。”此太后宫内人所共知者。圣祖皇考之鄙贱允也如此,而逆党乃云圣意欲传大位于允,独不思皇考春秋已高,岂有将欲传大位之人,令其在边远数千里外之理?虽天下至愚之人,亦必知无是事矣。只因西陲用兵,圣祖皇考之意,欲以皇子虚名坐镇,知允在京毫无用处,况秉性愚悍,素不安静,实借此驱远之意也。……今乃云皇考欲传位于允,隆科多更改遗诏,传位于朕。    
    


第五部分十四子与四子的公案 下

    允对帝位有野心,这是事实。圣祖任命他为抚远大将军,是否暗示有传位的意图,却是一个疑问。但世宗说允一向是圣祖鄙贱之人,命他远征西北,“实借此驱远之意也”,    
    《赵国瑛奏允扬言回京折》。    
    也是不足一驳的欺人之谈。当时西北战局非常吃紧,胜败未可逆料,以圣祖的明智,怎么会任命一个素所鄙贱厌恶之人去掌要塞的大权,而且超授王爵?当真要驱远允,何必到那么遥远,那么重要的地方?如果按照世宗的逻辑,那末,圣祖得病时,命世宗代行祭天之礼,岂非也是有意要疏离世宗么?    
    《觉迷录》中所记圣祖的“汝之小儿子”三句话,可能是真实的。但我们要知道,圣祖和(世宗母)孝恭皇后乌雅氏之间原是夫妻关系,何况又是夫妻的闲谈。圣祖原话的上下文已不可知,只是断章取义。也许是对允有气愤时说的,也许含有玩笑性。圣祖在和孝恭后谈到世宗时,又怎知不会说类似的话?《觉迷录》作于世宗登位之后,却连这种琐屑浅俗的话也一本正经地引录进去,以此证明允人品的低劣,未免太幼稚可笑了。    
    《觉迷录》又云:“朕曾奏请皇太后召见允,太后谕云:我只知皇帝是我亲子,允不过与众阿哥一般耳,未有与我分外更亲处也。不允。朕又请可令允同诸兄弟入见否?太后方俞允。诸兄弟同允进见时,皇太后并未向允分外一语也。”孟森《清世宗入承大统考实》云:“且母后所生两子,何故自分轩轾如此,亦太远于人情。”固然也有道理,我却以为,这时太后自然已知道两子之间仇恨很深,为了不使已为国君的那个儿子猜忌,所以起先不肯单独见面,后来见了面也不能多说一句,这正是宫闱斗争造成的骨肉之间的悲剧,出于帝王之家,于是成为一种史料了。    
    此外,世宗说的隆科多更改遗诏一事,可见当时宫中也在传说,并非只是野人流言。所谓更改遗诏,是说圣祖原诏为“传位十四子”(即允),隆科多乃改成“传位于四子”(即世宗)。但这绝不可能。    
    (一)这必须以当初圣祖遗诏用汉文为前提才能成立,但清代对这类大事,例必又用满文,清人称为“国书”,那末,这又怎样改写呢?    
    (二)退一步说,即使只用汉文,也不可能。清代书写皇子的排行,第一字皆冠以“皇”字,则允(即胤祯)应为“皇十四子胤祯”,又怎么能改成“皇于四子胤禛”呢?作为介词的于、於,古代虽通用,清代已偏用“於”,而“祯”改为“禛”也很困难。    
    正因于、於两字曾经通用,而祯与禛又形近音同,因而有这个异想天开的谣传,最初编造的人,倒是有些小聪明。    
    雍正四年(一七二六),诸王大臣劾奏允,请正国法,世宗以为允只是“糊涂狂妄”,和允禩、允禟的奸诈阴险相去甚远,故而只将他禁锢于寿皇殿左右,“宽以岁月,待其改悔”。至高宗即位,即将他释放。乾隆十三年(一七四八),进封恂郡王。    
    政敌之间两方面的话,总是有偏见有怨气,最好是一句就能骂倒。岁月如流,世宗时代离开我们已经二三百年了。对这些公案的评论,我们惟有力求客观公允,接近历史的实况,虽然这也很难做到。    
    


第五部分允禩的下场 上

    在争夺储位的诸皇子中,以八阿哥允禩一党声势最为盛大,除了皇子的允禔、允禟、允等外,满大臣有佟国维、马齐、鄂伦岱、揆叙等,汉大臣有王鸿绪等。使我们感到兴趣的,拥立世宗最力的是隆科多,而隆却是佟国维的儿子,鄂伦岱又是佟国维的侄子,可见满大臣中,父子亦各自一派,而允    
    《允禩给何焯的信函》。何焯被抄家时,此信落入康熙帝手中,他亲笔批示“八阿哥与何焯书好生收着,恐怕失落了”,表达出对二人结党营私的愤慨。    
    禩又很有笼络能力。圣祖在日,上谕中也说:“乃若八阿哥之为人,诸臣奏称其贤。裕亲王(圣祖之兄)存日,亦曾奏言:八阿哥心性好,不务矜夸。”允礽第一次废黜后,允禩便妄自尊大,以东宫自居,后来更广结党羽,收纳九流术士,藏于家中的密室,因而引起圣祖的憎恶,晚年甚至说过“朕与允禩父子之恩绝矣”的话,又说“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允礽)也。”这是圣祖鉴于允礽的覆辙,欲以此堵绝允禩的幸进之路。    
    虽然如此,在圣祖病危时,仍将允禩、允禟等诸皇子召来,同受末命(帝王的遗嘱)。    
    世宗即位,立即命令允禩、允祥(世宗党羽)、马齐、隆科多四人总理事务,后又封允禩为亲王。按照孟森的说法,夺嫡(嫡指允礽)之谋,实出于允禩,与世宗无涉。世宗之登位,实是坐收鹬蚌相争的渔翁之利,“《清史稿·允禩传》于雍正初插入数语云:‘皇太子允礽之废也,允禩谋继立,世宗深憾之,允禩亦知世宗憾之深也,居常怏怏。’以此领起下文渐渐得罪。此实望文生义……盖雍正间之戮辱诸弟,与康熙间夺嫡案,事不相关。”(《明清史讲义》下册)    
    我觉得世宗之封允禩为亲王,还是一种权术,因为世宗知道自己的皇位并非通过正常途径而取得,这时刚刚即位,脚跟没有站稳,不能树敌过多。但在当初允禩积极策划夺嫡过程中,世宗看在眼里,难道心如古井?世宗自我衡量,何尝不具备皇太子条件?允禩之母出身微贱,世宗就要比他优越。所以《清史稿》这样叙述,倒是很得要领,符合两方面心理发展的过程。    
    世宗登位,对诸兄弟便有君臣之分。如果这时允禩能够驯顺效忠,甘心臣服,那末,世宗或许还能放过他。其登极后颁诏大赦有云:“朕之昆弟子侄甚多,惟思一体相关,敦睦罔替,共享升平之福,永图磐石之安。”这话也是半虚半实,并非纯然是门面话。    
    可是允禩不是这种人。一个野心如此膨胀的人,怎么会就此服帖?当允禩封亲王时,他却向致贺者说:“何喜之有,不知死在何日?”《永宪录》亦云:“其封王时,妻家为伊贺喜,乃云我头不知落于何时?”说明允禩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已有充分的估计,同时也流露出他对世宗的敌对情绪。允禩是失败者,他对胜利者有这种情绪,也是很自然的逻辑,恰好又碰上世宗这样一个阴鸷的皇帝。当世宗即位后,允禩之党允(圣祖第十子)在张家口,私行禳祷,疏文内连书“雍正新君”,这话也不算悖逆,世宗知道后,便斥为不敬,兵部随即劾奏。这时允禩尚未受处分,世宗便命允禩议其罪,乃夺允王爵,押至京师拘禁。世宗所以命允禩议允之罪,正是杀鸡给猴子看。    
    


第五部分允禩的下场 下

    《允禩奏折》。    
    至雍正二年,上谕中即斥允禩素行狡诈,怀挟私心,“凡事欲激朕怒以治其罪,加朕以不令之名。”又说:“每事烦扰朕之心思,阻挠朕之政事,惑乱众心,专欲激朕杀人。”世宗这些话,一半是伏笔,一半当也是事实。当时允禩等的言行,自必有使世宗难堪之处。圣祖在畅春园病重时,允禩等都在场,即使圣祖果真属意于世宗的承统,但其中也定有复杂曲折的细节,允禩只要将其中那些隐私向外张扬渲染,对世宗自然大为不利,用世宗的话来说,便是“专欲激朕杀人”了。    
    宗人府为此主张削夺允禩爵位,但世宗还是隐忍着。    
    雍正三年,世宗召集王大臣等,先谕示允禩、允禟等的罪状,但因他居心“宽大”,务欲保全骨肉。阿灵阿、鄂伦岱二人原系允禩等的党首,罪恶至重,因为是国戚,从宽发往奉天。这是一个信号。    
    雍正四年(一七二六)正月,世宗在西暖阁,召诸王大臣宣布允禩、允禟罪状,大意是:三年以来,宗人府及诸大臣劾奏的极为繁多,世宗百端容忍。圣祖在世时,允禩竟将圣祖御批烧毀,外间还有“十月作乱,八佛被囚,军民怨新主”的谣言,并在各处粘贴妖言,“内云灾祸下降,不信者即被瘟疫吐血而死等语”,这些显然是允禩等捏造出来。谕中又有这样的话:“及看守之日,向太监云:我向来每餐止饭一碗,今加二碗,我所断不愿全尸,必见杀而后已。“(见《永宪录》)可见这时允禩已被拘禁,他自己知道不可能“全尸”而终。    
    最后,上谕以允禩断不可再留于宗室之内,革去他的黄带子清代宗室皆系金黄带。,改为民王非宗室的王。。后又削去王爵,交宗人府圈禁高墙据《永宪录》,圈禁分数种,“有以地圈者,高墙固之。有以屋圈者,一室之外,不能移步。有坐圈者,接膝而坐,莫能举足。有立圈者,四围并肩而立,更番迭换,罪人居中,不数日委顿不支矣。”允禩所处者属第一种。。宗人府请更名编入佐领佐领,官名,满洲语叫牛录章京。,允禩改名阿其那,子弘旺改菩萨保据吴秀良《康熙朝储位斗争纪实》,允禩妻没有生育能力,又不准允禩纳妾,故胤禩无子。又,《清史稿·皇子世表》,允禩下无子嗣名,允禟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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