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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画画。找天带我去你家附边视野开阔的丘顶就好。」
「画画?你会?」不可思议地瞅著人看了眼,杨旸微屈双膝把人背上背。
这是他们两人这段日子达成的共识,只要午休时没什么人在,杨旸就不必轮椅来轮椅回地两头来回跑。
「废话!」这回换成楚枫之在杨旸肩上擂了记拳头,「你富我无聊啊,不会画干嘛还跟你提。」
「要准备什么?水彩笔、炭笔还是。。。。。。蜡笔?」习惯性地一损,杨旸承认自己有时候似乎是爱上跟这家伙对杠的感觉,果然背上马上就换来一记更有力的拳捶。
「咳咳,大侠手下留情,会内伤的。」假意咳了两下,杨旸故意跌步走的歪歪斜斜,立即就感到脖子上攀揽的双臂快可以媲美麻绳。
「楚大侠枫之,麻烦对你的轿子温柔点,再勒下去轿翻人亡可别怪我做轿子的不称职。」
这一回,楚枫之索性直接拿头磕向轿「顶」。
「喂~」龇才咧嘴叫了声,杨旸却是吃亏在无手可用,总不能学人拿头撞回去吧?那结果可不像他随口哀两声了事,谁叫鼻子怎么样也不比枕骨硬。
「。。。。。。我喜欢画画很奇怪吗?」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别扭地问出口,楚枫之不安地抿了抿唇,底气明显不足。
当年为了这兴趣就被老头骂过不务正业玩物丧志,气他浪费时间在这上头,大学毕业想弃商从艺时老头更是大发离霆,把他所有的画具画品拿去仍了不说,更让人二十四小时盯哨,连经过橱窗伫足多望眼回去都有得骂挨。
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再做争论,干脆改上俱乐部、酒吧夜夜流连,玩得再疯也可以推说应酬,反正既然老头子期望他做个商人,特就彻彻底底糜烂给他看。
「奇怪,怎么不奇怪?」若有所思般眯了眯眼,杨旸没忽略肩后的低气压,却没打算正面结人答案。
「我以为大侠手上应该拿剑的,莫非阁下正是丹青生?欵,不对,丹青生好画却拿剑,拿笔的是秃笔翁,可是阁下头又没秃。。。。。。」
「你在胡说什么?」被绕的七荤八素,楚枫之越发觉得半个小时前下肚的药片开始发作,他开始想睡了。
「耶,中国人的Bible你没读过?」
「什么东西?」
「金庸武侠啊。」
「。。。。。。别告诉我你中文是这样练来的。」真的晕了,楚枫之索性把脸埋进弯下杨旸的后窝里,隐约是记得男人好象说过他爱看武侠小说。
「要不然呢?我八岁就离开台湾了,难道你要我跟『阿斗阿』学?」
难怪,难怪这男人跟他说中文老是三不五时就会冒出成语俚语的,偶尔掺和著英文单子,呃,还有刚刚的破台语。。。。。。
唇微扬,楚枫之不由为男人的语文天赋笑开了脸,一点淡愁就在嬉闹中渐逝无踪。注一:丹青生、秃笔翁,详见金庸「笑傲江湖」。注二:阿斗阿,闽南话,外国仔的意思。
凌晨一点,楚枫之强睁著迷蒙的双眼对著床旁闹钟打瞌睡。
自从杨旸爽快地应允找天带他出去写生后,他就几乎是数著指头过日子,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约定的日子,他却患得患失地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他,全因为杨旸最近忙的比只八爪章鱼还缺只手。
常常载他回来后厚匆匆赶回医院,晚餐也越来越少在餐桌旁出现,通常都是只有他一人享用著看护带来的料理,甚至在九点看护离开后也还是见不到人影。
虽然杨旸开放了书房任他看小说或上网看看台湾的消息,他却提不起兴致,就如同他已经能够走到客厅电话旁了,却也鼓不足勇气拿起话简拔键。
有些东西,放的越久就会变得越不敢触碰,就怕摊在阳光下后由不得人朦胧看不清,而谜底一旦揭晓。日子只怕微再也无法像现在凡事不知的轻松惬意。
所以他最常做的还是当颗沙发马铃薯,看电视练英文,顺便让异国语言驱散一屋子难耐的寂静。
要两点了。。。。。。再次睁眼扫过萤绿色的数字,楚枫之心底的失望越来越浓。
到现在都还没回到家,明天怎么可能带他出去?要等下午吗?还是那男人根本已经忘了和他的约定。。。。。。
难过的情绪霎时汹涌如潮,和著累积的寂寞不住在心底翻腾,楚枫之逃避似地紧紧阖上眼,不再计较时间的流逝。
毕竟那是人家的工作,他不能要求这么多。
这里不是台湾,而杨旸也不是。。。。。。他的谁。。。。。。
自我解嘲安慰著自己,渐渐地楚枫之意识飘忽起来,最后终於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再睁眠,楚枫之一时间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他居然看到了蔚蓝的天空还有叶缝问洒下的金芒?
直到身旁一声懒洋洋的招呼入耳,人才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终于醒啦?这么能睡你昨天是几点上床的?」
「杨旸?。。。。。。这里哪里?」撑臂坐起,楚枫之茫然看著眼前的男人,男人身后尽是明信片般的如画美景。
「视野不错吧,喏,那边是我家,医院在那头,不过被遮住了看不到。」指著绿野上的建筑物一一解说著,杨旸朝一旁的画具怒努了努嘴:「东西在那,我不会弄,你自己看著办吧,等会儿我倒瞧瞧你画的像不像。」
「画?」随著男人的示意转向另一头望去,就见画架画盘染料的堆成了座小山。
「你真的带我出来画画?!我没在做梦?」
「喂~你到底是醒了没?」揉著人未理的乱发,杨旸突然向前笑的一脸坏意,「要不要我帮你捏把大腿确定一下?」
作势伸手朝人腿上摸去,就见那双黑眸瞬间褪去迷蒙,换上头了红彩爬满双颊。
「知道说蠢话了?」以为人是为了之前脑袋不清的浑话而脸红,杨旸不甚在意地倚向树干休憩,没发觉楚枫之怕痒似地缩了缩腿。
「慢慢画吧,我带了三明治出来,你可以在这儿待一整天。」
「原来没忘。。。。。。」不自在地撇开脸开始组合画架,楚枫之一边嘀咕著。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大腿是很敏感的嘛,害他差点起反应。
「嘿,别以为说小声我就没听到。又没老年痴呆,跟你约定的事当然不会忘。」
「你很晚才回来?」
光是看那双眼红丝满布,就知道人没睡几个钟头,搞不好彻夜未眠也不一定,突然间,楚枫之有点小小的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答应他的事,难得的休息日这男人该可以在家好好补眠的。
「错,你该说很『早』回来才对,差不多六点,够早了没?」
「六点?!」抬头瞄了眼顶上日阳,楚枫之很肯定这男人呢就算躺下也只一两个钟头。
「有什么好惊讶的?做这行就是这样,病人可不会挑时间生病的。」张嘴打了个大哈欠,杨旸懒洋洋地滑下身在塑料布上躺平。
「所以说,你画画,我睡觉,早点在那,等中午肚子饿了再叫我。」
「嗯。」低应了声,楚枫之不再开口扰人,拿起染料开始调色。
一笔一笔静静在画布上挥洒著,作画的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殊不知身后有双眼闭没多久又睁了开。
睡不著。。。。。。虽然很倦很乏昏昏沉沉的,可是不顺的呼吸和热涨的脑袋实在很难安稳入梦,杨旸有点后悔忘了多带片安眠药出来,总不能把预留给那家伙的给吞了。
迷蒙的视线栘往不远处的安静背影,几秒后又转了圈朝画架上瞄去,本来杨旸只打算当名安静的观众,可是当看到的尽是灰不拉几懂得沉彩。。。。。。
这小子眼睛没问题吧?
「不该用蓝色吗?」
用手遥指著画布上头,却见人像是被他吓到般突然一震,一笔灰绿深彩霎时从底飙上了顶。
「呃,sorry。」尴尬地看人拿笔沾水稀释开错误的画痕,杨旸觉得脸上的热度又更升起了几分。
「。。。。。。谁规定天空是蓝的?」瞪著理应睡死的罪魁祸首,楚枫之眼里尽是对某人多管闲事的不满。
不语,被埋怨的人只是挑眉望了望眼前的湛蓝晴空。
「谁规定看见什么就得画什么?你干脆拿照相机照好了。」
投降似地举臂遮眼,杨旸放弃和面前的艺术家再作争论,他这个学医的只怕永远也无法理解何为见山不是山的境界。
问题是这家伙不是从商的吗?在金钱数字的世界难道也可以这般。。。。。。模糊?
抱著满肚子的怀疑,杨旸再次试著闭眼寻梦,总算老天爷看在他病员一名的份上没太刁难,不一会儿神智就逐渐迷糊了起来。
「。。。。。。睡着了?」奇怪地看着说没两句瞬息又无声无息的男人,楚枫之只能把原因归咎为这家伙熬夜太累了,回头继续拿画笔。
日阳渐盛,沉浸在画图世界里的楚枫之终于放下画盘动了动腿,因为还不能久站,所以他是坐著画的,结果姿势太久没变,这一放松下来才发现腰酸腿麻地没…处好受。
不是老了吧。。。。。。揉了揉腰捍舒缓疼痛,等两腿麻感退去后楚枫之扶著深厚的树干慢慢站起,步履蹒跚却还算稳健地朝另头走去,打算叫人起床填饱肚子。
日头有带内偏西了,也许两三点了也不一定,树后的家伙倒是睡的香甜,醒都没醒一次,看样子真是累坏了。
算了,今天就画到这儿吧。。。。。。看著杨旸沉睡的身影,楚枫之暗自盘算著早点回去让人好好休息。
礼尚往来,就当是回报对方百忙之中也没忘记答应自己的事,他是真的很高兴。
瞥了眼车子的位置,权衡会儿后楚枫之决定让人再多睡会,先收拾好再挖人起来,蹒珊的步伐重新转回画架旁,著手整理起画具,再拎著东西一步步慢慢地走向那台银白色的休旅车。
等到楚枫之再转回树下时已是累的满头大汗,两脚也抖的像筛糠般,一到杨旸身边就再也撑不住地一屁股坐倒。
「呼~」吁了口大气,楚枫之揉了揉乏力的双腿,他也知道自己太逞强了,差点没瘫在半路上,那可得用爬的才回得来。
看来等会儿只有让杨旸扛著走了。。。。。。抿唇微晒,楚枫之偏头朝兀自好眠的男人看去。
不知这家伙会不会嫌他帮倒忙?毕竟那些画具怎么加也没他的十分之一重。
望著眼前沉静的优雅身形,楚枫之凝视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出神。
这家伙。。。。。。最初真是巴不得把他扔到海里喂鲨鱼,没想到现在却。。。。。。
不知为何,最近见到这男人时心脏总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看到他的笑心情就会好的不得了,对上他的目光脸就忍不住发烫,甚至以往那些气到半死的恶口毒舌也变得可以乐在其中训练脑筋急转弯。
很奇怪的感觉,就好象。。。。。。情窦初开那般。。。。。。
皱了皱眉,楚枫之实在很难信服这结论,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风流情场的花丛老手会重温十七、八的毛头青涩,何况是当事人自己。
再说当年爱上陆晋桀时也不会,不曾这般的。。。。。。快乐。
那时掺杂在丝丝甜蜜里的是患得患失的不安,是骗人骗己的伤悲,起起伏伏忧得他终日惶惶好似末日来临般。
想逃,却又像毒瘾猪不能自己,只能一分分深陷一天天沉沦。。。。。。
想到哪里去了?!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楚枫之赶紧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那个陷在泥沼里爬不出来的楚枫之早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楚枫之不再为任何人而活,也不再依赖任何人而生。
随心所欲地做自己,不再为了爱委曲求全。
「都是你害的,让我又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报复似地戳了戳男人柔软的睑颊,楚枫之决定该叫人起床了,家里的弹簧床总比这硬草地舒服。
「杨旸,起来了。」伸手推了推,谁晓得男人却赖皮地依然睡如死猪般。
「喂~天黑啦!」恶作剧地趴到人耳边嚷著,楚枫之原以为马上会看到猫被踩著尾巴蹦半天高的趣景,没想列换来的只是一声意味不明的浓浊咄哝,人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杨旸?」
楚枫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姓杨的这家伙向来律己甚严,跟他的随性散漫完全是两种极端,再嗜睡也不可能赖床到这地步。
「喂。。。」再次伸手推了拖人,这一次楚枫之感受到手下裸臂传来的高热,刚刚隔著衣物他没发觉。
发烧?树荫下又是初夏的十一月天,风吹都还有点凉哩,楚枫之可不认为那是太阳晒的,慌忙把手往男人的额头上探,果然触及的也是一片骇人的滚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