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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桐公主本就是性格温柔体贴的主子,丝毫不计较这些,只是笑盈盈的扶起了他。
“小哥儿为何不跟着附马去当差?”
“是,是少爷不准俊秀跟着。”
“他倒是个奇怪的人……”
“公主鞋湿了,让小人为公主拭去吧。”
说着欠下身子,拾了干净的绢帕,拭着洒在公主金丝鞋上的残水,挂在衣襟里的一块银晃晃的东西跳了出来。
“这是什么?好精致的样式。”
夜桐对俊秀脖子上的东西产生了兴趣,指着问道。
那不是别的,只是刚出生时,朴老爷仿着少爷脖子上的那块金锁打的一块孪生银锁,从此,饥荒苦历,都不曾取下来或当或丢,他记得娘亲曾说过,这是老爷的恩典,也是他从此的护身符,是万万不可离身的,从年,从来很少有人问到这里,只是为何这见多识广的夜桐公主会对这样一块粗贱的银锁产生了兴趣,便捂了捂胸口道:
“只是出生时便带着的一把银锁。”
“哦?我瞧着眼熟的很的。哦,对了,和附马放在柜头里收着的很像一对儿呢。”
“回公主,是仙逝的老爷赐给俊秀的,一家的手艺,也许便和少爷,哦,不,附马爷的相似了,原没有那般尊重的。”
“我只不过问问,看你紧张的,又没犯什么罪,快别再跪了,起来吧。”
“是。”
“也好,今天我想进宫拜会父皇、皇兄的,小哥儿既然无事,便和我一同去吧。”
进宫么?那个少爷每天都要去的地方么?传说筑着很高的墙,关着许许多多人的地方。
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事实上也由不得他说,公主说怎样,那就怎样吧,准备了一番,换上件得体的下仆装扮,晌午,便跟着公主一行出了门,进了宫,只是金俊秀不知道,从此,他也将要变为那高墙中关着的幽魂了。
……
“太后!晨儿给太后请安!”
“晨儿!快,快上来!让哀家仔细瞧瞧!唉哟,都成了尚书大人的夫人了,还是这副爱撒娇的模样儿!”
大殿里,夜桐公主正在与多日不见的太后祖奶奶亲昵,远远的回廊里,金俊秀并多名家丁待女静静的等候着,没了事,便在前面一块不大的草地上逛着。
这里有一丛低势的灌木,一伙人儿正在当下斗着马吊,金俊秀闲着无事,也不喜好赌搏拉家常,又是个进来的生面孔,便一人直直的向那里走了过去。
灌木丛后,竟然有一小窝的小雀,姗姗可爱,他小心的蹲在一边,细心的逗弄着,不时的用手中的叶管而挑挑他们小小的身子,自得其乐,脸上终于浮出多日难得一见的笑容,依旧灿烂无比。也并未注意周围的动静。
其实,这一丛后面的不远处,便是御花园了,只是不曾了解,也不曾观察。此时,郑允浩听闻妹妹进宫来省亲了,便急急的从东宫赶到交泰殿,选了一条最近的路线,直直的穿过御花园,却发现远处的树丛后有个隐约的人影,以为是刺客的埋伏了,便悄悄的上前,进了才发现,是个小厮打扮的男人蹲在一堆草的周围,不知在骊耍什么。
鞋至了眼底,金俊秀不觉一惊,惊恐的抬起了头,是他!那个在中秋佳宴上公然向少爷要过他的皇太子!
“是你!”
金俊秀吓的向后一倾,却被来人一把带了回来,跌进了自己的怀里。
“皇,皇太子殿下!奴,奴才罪该万死!”
“为什么每次见了我都说自己有罪呢?你可真是有趣。”
原来朴有仟这臭小子在愚弄自己么?说什么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小童,早被撵了出去,这会子怎么又跑到宫里来了?八成是跟着妹妹,做为体面的家奴进的宫才对。
“你怎么在这儿呢?”
“回,回皇皇太子殿下,等,等公主!”
金俊秀欲挣脱手掌的控制,却被带的越发的紧了,一时臊红了脸。
“原来啊!你便好好呆在这儿,等本宫与公主会完面可好?”
“嗯……嗯……”
金俊秀压根没明白郑允浩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见的魂飞魄散了,如今,只得答应着,也没有别的说词。说完,郑允浩便放开了他的手,轻笑一声,从他的身边掠过,向正殿走去。
郑允浩一边走着,一边暗暗的恨道:
哼,好你个朴有仟,你敢骗我!难不成你早就打了和本宫一样的主意,可你还不知道么,本宫喜欢的,什么时候落过给别人了!
进了殿门见了太后公主,又是一阵的寒暄,郑允浩便将话题一转,与夜桐说道:
“公主生活的可还幸福?附马对皇妹可好?”
夜桐公主听了这话,心里暗暗一惊,附马待自己尊重是自然,可只是尊重,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什么了,就连牵手都是没有过的,这不是夫妻间该有的,自己又怎么能称的上是幸福呢,只得尴尬的笑笑。
“很好,多谢皇兄牵挂,只是朝事忙碌,不可躭误了父皇皇兄的重任。”
“怎么会呢,这几日每每有事,都交由下边的小官处理了,考虑到皇妹的婚事期间,并没有多派给什么任务,附马也是下朝便离了宫的。”
“啊?哦!是,是么,也许,外头的朋友多了,应酬也多了吧。”
夜桐听了皇兄这样说道,心里不觉一惊,难道,真的是附马对自己毫无兴趣么?还是外头藏了个什么人?或是旧相好的?但这样的话,是断不能在皇兄,在太后面前表现出来的,只是自己心里的苦,为人妻,却只得是名份上的相见如宾,该有多痛苦。
太后听了这话,急切的问:
“晨儿,可是这样!”
“太后您宽心的,附马待晨儿很好。”
“你只这样说,谁不知道你只向着大伙儿说好,自己有了委曲也不会说出来的!我的儿!可要好好的生活,离了宫,让哀家天天挂念着呢!”
夜桐与郑允浩只笑不语,过了一会儿,请了吃点心,太后便回内室午休了,夜桐与郑允浩一起至御花园散散心。
“皇妹恐怕心里并不幸福吧。”
“皇,皇兄……”
“我明白皇妹的苦处了,那夜里逃了洞房便料定会是这样,只是可怜了皇妹。”
“皇兄宽心吧,附马待人很好。”
“我自是知道他待人好,只是若待见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好,皇妹又算什么了呢?”
“这……”
“怎么身边还带着他呢?”
郑允浩说着,用眼嘘着远远的一个清瘦的身影。那不是新被自己带上来的金俊秀么,只是为了讨得附马的欢心。
“他是附马过去的体贴小厮,样子生的很好,脾气性格又好,又有一身的好才华,我便又把他安排到原来的位子了。”
“真是个美人呀!”
“皇兄这话是何意?”
“身边时常伴着美人,难保会有差错吧。”
意味深长的吐了口气,便玩笑似的上前摆弄菊花了,留着夜桐在原地细细的思量,他不是没听明白皇兄话中的语意,只是想想,似乎不大可能,看这几日附马待金俊秀并没有太多的体贴,反倒生分的很,也只有那日烫了他的手,发了一次的火,但是胸口的那块银锁又是怎么一会事呢?
“皇兄!皇兄!你可是察觉了什么!快告诉晨儿!”
“我能察觉什么了?我是一朝的太子,哪有这等的闲心,只是说了句要的话,主人喜欢,舍不得给我,我也便作罢了,还能察觉出什么来了?”
要过?原来皇兄那日从朴府回来,向自己口口声声说朴府住着位绝色的下人,竟是他了!可那日听皇兄的口气,只当那个“她”是个女人,可从未想过原来竟是“他”。
夜桐心中怔怔的打鼓,急急的拜别,回了府。
回府的路上,不时的从马车的窗缝观察着一旁随行的金俊秀:果然是玉脂般的好模样,就算打扮成平凡的下人样子,也有着惊人的样貌,竟比自己这样细心调理的精致许多,又不似一般的孪童,细瘦的很,矮小的很,秀颀的身材,单薄了些,却是脱俗的仙气非凡,这样的男人,较自己的附马,也会更令人动心吧,难怪附马不忍伤了他,难怪,附马不让他跟着出门,要是再跳出来个像自己皇兄一样要人的人,答应是舍不得的,不答应一定得罪光了,只是这样,过去连自己也瞒着算个什么意思。
回了府,也不多话,心中早有了主意,便静静的等着夜落附马回府。这晚,又是灯火上来才回的府,附马醉醺醺的进了门,便被下人们抬进了房。俊秀在里屋陪着公主等着,朴有仟一进门,便看见一双美人静坐在那里气氛很是不详。
“公,公主!臣参见公,公主!”
“附马这是打哪儿回来呢?怎么吃成这样!”
“只是几位为官的朋友请的小宴罢了。”
“哟,俊,俊秀呀!你很听公主的话么,我让你在家里等,你就跟着伺候公主了!”
“附马这是什么话?朴家的奴才,是您的,也是妾身的吧,怎么又分谁伺候谁了?”
“呃!呃!”
“俊秀,帮附马换下朝服。”
“是……”
自从宫里回来,气氛异常的很,公主收起了往日的和气,只是冷冷的相对,只当是生了少爷的气了,便忙上前,扶住朴有仟,开始解开他的衣扣。这朴有仟果真是喝多了,见是他上来,便轻轻的要在他的唇上啄一口,公然当着公主的面!吓的金俊秀一身的冷汗,忙向后退了几步。夜桐再大度,也便是个女人,听皇兄说了那些指意明确话早就心中有些火气,这会子越来越厉害了,一步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俊秀白皙的脸上,红红的五指印。
“好你个奴才!让你服侍主人,你躲什么躲!万一附马一头栽了怎么办!你给我滚下去!“
金俊秀还没弄明白自己是哪里的错,就被夜桐公主生气的撵了下去,心里伤心的很,如今,少爷嫌弃了他,就连他以为一响和气的公主也这样对着他,自己倒底该往哪儿放呢?
一夜无眠。g
第二日朴有仟就像没事人儿似的,仍旧不理不睬的出了门,只有这夜桐公主看自己的眼色,冷酷了几分。
早上也无事,只是打扫整理了书房,不觉夜桐公主已悄悄的立在了自己的身后。
……
“我听附马说,你和他是一处儿长大的么?“
“回公主,只是从小便是少……附马的伴读。“
“看来还是没有改过来么?一直少爷少爷的!“
“是,公主……“
……
晚上,公主出奇的来到了朴有仟的书房,和气的拉过俊秀的手,一边对朴有仟说道:
“附马,妾身几日,甚是喜欢俊秀小哥儿,也听说了他是附马幼年时代的伴读,如今年龄也大了,附马身边里里外外也不缺这个人,我看就由妾身做主,给俊秀小哥儿选位年轻贤惠的姑娘配了吧。“
朴有仟见公主进了门,便转过了身去装着看书卷,听他这话,惊的一把丢下了书转过头来,只一声吼道:
“不可!“
金俊秀也吃惊的望着近日来如此多变的公主。
“有何不可?俊秀小哥儿你可喜欢?“
“他不喜欢的!他就是这样的贱命,喜欢一直跟着我伺候我的!不喜欢被人伺候被人爱的!“
“哼,附马还真了解呀!“
公主说完,一甩手出门去了。
他,又骂他贱了呢,贱到连被人爱的资格都要没了,只能是个伺候人的下贱奴才。
……
“皇妹为何事而结郁?“
“皇兄,我只问你,可还想要那俊秀小哥儿?“
“皇妹说笑了,我为何要一个男人不成?“
“皇兄莫再骗臣妹了,皇兄不是每日都垂涎于新调任上来的江南织局总管大人――金在中的美色了么?如今,还敢瞒着父皇把人藏在自己的屋里,只派了代办的官员下去行事。“
“皇妹哪儿来的消息。“
“皇兄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想不想再要那俊秀小哥儿了?“
“美人难求,只是……“
“有皇兄这句话便好,皇兄喜欢臣妹夫家的家奴,臣妹一定让皇兄开心。“
看来,这夜桐公主的大度气量也是有使限制的么?那薄情寡义的附马,如今,只有先求得把那块拌脚石给移开,才会有所幸福的希望吧。
这日里,夜桐公主又派人叫来被留在房中的金俊秀做陪,说要听他抚琴,便在洒园里摆了小小的宴,说是赏秋后的菊花。抚毕,便要求着俊秀去莲池里打上两条鱼来。金俊秀便抡起裤腿袖口的下了水,白皙的手腕上,分明带着那日得来的夜明珠,这东西似乎是某次波斯人进贡的宝贝,不是说赐给了某位王爷了,如今,怎么会带在了他的手上?
“小哥儿辛苦了!“
“小哥儿,这是哪儿来的东西?看了很是喜欢!“
“这是……“
难道要说这是少爷送的?凭了哪点送?还好是白天,不曾看出是件稀罕的夜明珠,只道。
“是奴才的娘亲留下的。“
“留下的?可真是件好宝贝呀!“
夜桐是什么人?以为白天就看不出这宝贝的价值了么,只是皮笑肉不 笑的嗔怒了起来。
“你还不给我跪下,这哪里是外头该有的东西!分明是进贡的夜明珠链子!你说,这是从哪里来的!“
金俊秀只知道这东西珍贵,却从不知道会是宫里的进贡品,吓的一头栽了下去。
“是不是我父皇赏给了附马,你便偷了!你这不长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