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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一惊之下,更是呀呀大叫不止,土匪头越发恼怒,举起匣子枪指着后生的脑袋就要再次发作。
“三儿,他一个半大孩子,什么都不懂,跟他计较什么?”
匣子枪正顶在后生的额头上,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推到了一旁,马三儿回头一看,正是头发花白的车把式老耿。
“耿叔,今天这趟买卖做的乱七八糟,都是这小子祸搅的。忒可气,我崩了他!”
马三儿对车把式老耿显得颇为尊重,嘴里虽然还说着狠话,面上却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合上匣子枪的机头插回了腰间。
“三儿,你现在是砦子里的三当家了,嘴里怪话还这么多,也不怕被大家笑话。”
车把式老耿嘴里数落着马三儿,话里的亲近之意却溢于言表,马三儿人高马大,面相凶恶,听着老耿唠叨着也不恼,嘟噜着厚嘴唇还呵呵直乐。
李叔白蹲在大车旁边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马三儿和老耿,昨天在桃花镇上花了五毛钱雇了这辆大车,当时只觉得这个车把式话少人稳当,没想到他竟然是土匪的内线,自己也算是自投罗网,一头扑到人家怀里了。
马三儿说着话无意中扭过脸来,和李叔白目光一对,笑眯眯的神色立刻变成了满脸凶相,两只牛眼一瞪,恶狠狠地厉声喝道:
“老实点,看什么看!”
李叔白避开马三儿挑衅的眼神,扭脸看向山坡,心里却在暗暗不忿,人在屋檐下,只能把头低。看这个土匪头的军装,原来最多也就是一个连排长,当初自己跟老爹在一起的时候,多少军长师长见了自己,都得客客气气的叫一声二公子,今天却轮到他冲着自己呲牙咧嘴。
老耿抬眼看了看李叔白,低声和马三儿嘟囔了两句,马三儿面露不屑,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李叔白,一张大长脸面色阴沉,回来打量着惊恐的旅人们,凶狠的目光看到那里,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马三儿镇住了场面,这才大声喝道:“老少爷们儿,别说我马三爷做事不讲究,各位带的货物钱钞,可以留下两成当回家的盘缠,这大冷天也把各位身上的衣裳给大家留着,不过其他的首饰物件,洋货玩意儿,包袱行李什么的,我马三爷就都要借用借用了。大家最好都规规矩矩的,谁要是私藏夹带被我发现了,可别怪我马三下手狠辣!”
一众旅人麻木的看着马三儿,这伙土匪虽然心黑手狠,倒还算按着绿林的规矩行事,遭了这么大的事儿能平安保住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看到那个吃了枪子的后生一身血污,谁都没有反抗的心思了。
马三儿又伸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后生:“这孩子跟谁一起的?认识他的帮他看看,别再让他鬼哭鬼嚎的。”
一群旅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出头。
“这后生血流的太多,得赶紧止血。”
老耿俯下身摸了摸后生的伤腿,微微一皱眉头,目光四下一转,看着肖林说道:“肖公子,过来帮我搭把手吧。”
肖林连忙应声站起来走了过去,老耿摸出一把匕首,刺啦一声划开了后生的棉裤露出了伤口,又掐着后生的伤腿看看捏捏,心里有了计较,转过头刚要指派肖林,肖林却已经从后生的包袱里拿出一件旧衣,刺啦刺啦扯出两条布带,托起后生受伤的小腿,三下两下就在伤口上方扎了一条止血带,然后垫上厚厚的两层干净布片,横竖一勒一绑,很快就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按紧伤口,止住血就没事了,回头再找大夫把子弹取出来。”
肖林对后生嘱咐了一句,就地抓起一把积雪擦干净手,看了看老耿和马三儿,又走回去老老实实的蹲在了大车旁边。
后生非常听话,死死的用手按住了伤口上垫着的布片,包扎很有效果,出血已经止住了。
老耿看着肖林点了点头:“嗯,肖公子这两下子明显是野路子,倒的确有点意思。”
“野路子?还野鸭子呢!”
肖林脸上不敢带出来什么,心里却暗暗不平,自己的手法是毛糙了一点,但用的可是最常见的外伤紧急处理措施,到了这个老土匪嘴里,反倒成了野路子了。
马三儿本来并没有注意到蹲在地上的肖林,这一番折腾却把他惊动了,斜着眼睛盯着肖林看了半天,转过身向一个手下问道:“黑子,我刚才说没说过不抢衣裳?”
黑子点了点头:“三爷,您刚才说了,身上的衣裳都给大家留着。”
马三儿懊丧地一拍大腿道:“二哥说的一点也不假,真他娘的是言多必失!老子没事儿提什么不抢衣裳,这么精神的一身行头,眼瞅着不能下手,实在是太可惜了!”
马三儿一边说着话,一边还盯着肖林的一身户外装连连摇头,惋惜之意溢于言表。肖林心里也暗暗佩服马三儿的眼光,自己这身狼爪户外是德国原产的今冬新款,北京这么多家专卖店也就这一身,比马三儿身上那套旧军装可讲究多了。
这个时候土匪们也都把旅人们抢掠一遍,马三儿粗粗看了看战利品,冲着被抢的旅客们说道:
“天不早了,咱们这就散了吧,沙河往南的地界里,报我马三的名号,没人再会为难你们。”
一众旅人顿时乱哄哄的拔腿就走,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伙凶恶的土匪,只有伤了腿的后生死活站不起来,坐在地上不停大声号哭哀求着这些旅人帮他一把。
马三儿举起盒子枪点着伤腿后生:“这孩子真没人认识吗?要是没人管他,撂在这荒山野岭的也没命熬,我这就给他来个痛快的!”
几个旅人回头看了看伤腿后生,面上微微露出一丝不忍,脚下却越走越快,转过脸去再也不愿意回头。
马三儿忍不住冲着人群的背影破口大骂:“他***全都见死不救,这什么世道啊!尽给老子添麻烦。”
说着话马三扳开匣子枪的机头,冲着委顿在地哀号不已的后生说道:“哪乡哪村的留个名吧,腿废了你肯定活不成了,我这就送你上路,回头让你家里人来收尸入坟。”
后生脸色青白,全身发抖,两眼死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家是王立营的,我叫王铁胆,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马三儿皱皱眉头,举起匣子枪就要开枪。
“三儿,这后生没伤着骨头,取出子弹,养上一二十天就能好,这么大孩子可惜了,要不咱们砦子把他收了吧。”
老耿在一旁不忍心,出头帮王铁胆寻了一条活路。
马三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个怂样还铁胆?!算了,带回去交给大哥发落吧,黑子,把他架到大车上去。”
一个黑壮的年轻土匪走了过来,一把就把王铁胆抱到了大车上,老耿蹁腿斜坐上大车,对着肖林和李叔白说道:“两位公子,别蹲着了,上车吧。”
李叔白愕然问道:“不放我们走吗?我给钱,身上的钱都给你们,放我们走吧!”
老耿冷冷一笑说道:“您两位是我们砦子的贵客,现在可不能让你们走,去砦子住几天再说吧。”
一场惊心动魄之后,太阳微微有些偏西,土匪们肩扛手提,满载而归,大车上肖林、李叔白、王铁胆和小厮几人团团挤坐在一起,默默无言。
“驾,驾!”
老耿高高举起鞭子,啪的一声脆响后,骡车缓缓的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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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山砦宿醉
肖林等人来到牛头冲砦子已经十来天了,大家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虽然没有受什么拷打,却担惊受怕忐忑不安,每天在提心吊胆中挨着日子。
一上山王铁胆和大家就分开了,这些天一直没有再见过,偶尔向看守的土匪们打听他的下落,说是被送到郎中那去了,土匪砦子里的郎中专治红伤,这后生的腿应该没什么大碍。
过了两天,肖林等人被带去见牛头冲的大当家邵得彪。
邵得彪原是张作霖麾下的一个营长,说起来算是奉系出身,砦子里马三儿等等大小头目,很多原来就是他的手下。当年直奉第一次大战,邵得彪的部队被打垮以后,干脆带着几十名残兵败将,跑到牛头冲上山落草,几年下来,山砦里老老小小,已经聚集了几百号人马。
邵得彪下山刚刚回来,听说有两只肥羊来路不明,立即亲自盘问李叔白和肖林的底细。肖林还是那一套南洋华侨的说辞,李叔白却在吞吞吐吐之间,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老子李景林的名字,还连连向邵得彪保证,只要不杀他,想要多少钱都可以和自己的督军老爹商量。
“他娘的,这不是坑人吗?!”
听说李叔白是直隶督军的儿子,邵得彪心里暗暗骂了句娘,这可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在土匪这个行当里,拦路抢劫只能算是一个分支业务,这年头有了火车和银行,过往客人随身携带的钱财货物极其有限,光靠劫道,砦子里这几百号老老小小早就饿死了。
破寨洗村却又属于本大利大的生意,这一带稍微富裕一点的村子里,大户人家全都是高墙大院,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号人枪看家护院,砦子里就这么点本钱,这种买卖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相比之下,绑票才是一个成本低廉,操作简单的好买卖,绑到一只家底殷实的肥羊,只要苦主诚心救人,往往能狠狠敲到一笔巨款,足够山寨里这几百张嘴吃上一两个月。
李叔白这一路上施施然东游西逛,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正是一头标准的肥羊,他晕头晕脑的自投罗网,雇用了老耿的大车,土匪们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子弟,这才把他抓到了山上,准备狠狠地宰一刀李叔白的家人,发上一笔横财。却没想到世事难料,此子的老爹竟然是坐拥十万大兵的直隶督军,大肥羊摇身一变成了牛魔王,伸个小指头就能轻松碾平牛头冲这个小砦子,如果李叔白说的是真的,这次绑票绑到了直隶督军的头上,只怕李景林一声令下,派上一支部队机枪大炮一架,八百里燕山以后就再没了牛头冲这个名号。
邵得彪将信将疑之间,绝口不提绑票赎金的事情,把李叔白等人客客气气的招待起来,每天有酒有肉的伺候着,暗中却派老耿立刻赶往两百多里外的天津,打听验证李叔白的来历。
几天后老耿急匆匆地赶回了牛头冲,带回了李叔白的相关消息,李叔白确有其人,虽然只是李景林的庶出次子,虽然自小顽劣浮夸,这次还是被李景林赶出的家门,虽然李景林还扬言永不许李叔白再进家门,是死是活都和他没有关系……但是,李叔白的的确确是李景林的儿子!
这就够了,不管他们爷俩闹什么矛盾,手握重兵的直隶督军都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绑票对象,邵得彪当机立断,当天午间,牛头冲三位当家的,以及老耿等十几名大小头目,一齐设宴款待直隶督军的二公子李叔白等人,聊表地主之谊,尽诉仰慕之情。
酒桌上杯筹交错,宾主尽欢,一直喝到红日西沉,李叔白和肖林都被灌到了桌子底下,这才算是功德圆满,尽显牛头冲人的热情豪迈……
月夜悄悄,冷冷照在山谷之间。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来钟的光景,今天砦子里大排筵宴,砦子里的几百号土匪也全都酒足饭饱,早早就进入了黑甜梦乡,整个牛头冲寂静无声,听不到一丝人声犬吠。
肖林却在一阵干渴中醒了过来,一时搞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恍惚中又仿佛回到了穿越前自己租住的那间单身屋,当年也不时在各种场合醉倒,总是又在半夜中醒来,灌上一肚子凉水,然后通宵上网厮混。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肖林口渴的厉害,爬起来摸到桌子上的茶壶,咕嘟嘟灌了一气,又在黑暗中站了半晌,半天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
还记得自己是喝醉了,这会儿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肖林摸黑披上衣服,“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迈步走到了院子里,室外清冽的空气猛的一激,肖林立刻清爽了许多,连头痛都轻了很多。
仰头四望,只见月朗星稀,夜色沉沉,四周灰黑色的山岭黑压压的伫立在黑暗中,看上去令人隐隐生出几分惧意。
左手边屋子房门一响,一个瘦消的身影提着盏气死风灯,微微跛行着走到了肖林跟前:“肖少爷,您是要去茅房吗?床底下就有夜壶的。”
就着昏黄的灯光,肖林认出来人正是那天小腿中枪的王铁胆,大家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这会儿再见面,肖林颇有几分亲切,不禁又惊又喜,对着他连珠炮般的问道:
“王铁胆?!你怎么在这里?腿伤好了吗?”
王铁胆非常感激肖林那天的救助之恩,对肖林很是亲切敬重,当下一躬身说道:“谢谢肖少爷挂心,小的已经大好了。大当家的点名让我来伺候两位少爷的。”
肖林微微一愣:“你落草了?”
王铁胆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是,做土匪也不错的,耿叔说了,乱世出英雄,偏门来钱快。只要我不怕死,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