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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病了。”她和我父亲说,但他正全神贯注地听着预言,没有听到扎鲁玛的话。扎鲁玛就自己带着我推开人群,去外面呼吸凉爽的空气。
吉罗拉莫的布道在人们嘴边相互传诵着,在教堂的楼梯上,一个农民向在那里等待着的人们大声呼喊着。
悔悟吧,噢,佛罗伦萨!母亲们,为你的孩子们哭泣吧!
翻滚的乌云使傍晚的天空黑得像深夜。一阵寒风吹来,带着阿尔诺河水的咸味。走出拥挤人群的感觉真好,虽然我现在非常急迫地想知道朱利亚诺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们再次来到教堂的花园中;我推开门。里面充满了黑暗,只有树木的黑色阴影在微风中摇曳,树梢上挂着刚长出来的嫩芽。
朱利亚诺并不在这里。
我想他还没来。于是提高嗓音对扎鲁玛说道,“我们等等吧!”
我站在那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敞开的铁门,希望能从黑暗中看到他和侍卫的身影。扎鲁玛不抱希望;她的脸望向没有星星的天空,关注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远处,我们听到微风传来一个男人令人厌恶的声音。
“这是上帝的话语。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信使;我不知道上帝为什么选中了我。忽视我的弱小,噢,佛罗伦萨,你应该好好听听上帝对你的警告。”
我们就这样等待着。我本来能够等得更久一些,但扎鲁玛拍拍我的肩膀说:“时间到了,如果再等的话,你父亲会怀疑的。”
我没有说话,依然站在那里,但她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回了院门口。我们又走回教堂,但我的心口因为内心的情感而疼痛起来。虽然天气越来越糟糕,但教堂内外的人数却丝毫没有减少,很多人点起了火把,这些火把在黑暗中形成一条闪烁的火蛇。
扎鲁玛和我都没能重新挤回教堂里;她大声说着人们应该为贵族小姐让让路,而这反倒使她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我转过身,想重新回花园,但扎鲁玛却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站住,”她急切地说道。”你没听见吗?他们已经不再重复他的布道了。弥撒马上就要结束;你的父亲也马上就要出来。”她压低了声音接着对我说,“如果他已经出来的话,现在一定是在找你。”
我扭过脸来,却被一阵雷鸣吓了一跳。人群中开始有人喧哗起来;一位老人叫嚷着:“他说的是真的!上帝的惩罚就要来临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我心中弥散开来。
当父亲从教堂里走出来的时候,后边跟着比科伯爵,他并没有责备我。反而关心起我来。他把我扶上马车,说道:“我知道你最近有些不舒服。对你来说,看到吉罗拉莫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但是,总有一天,你的心将会得到拯救。”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今夜,你的母亲也会在天堂为你感到高兴的。”
我们到家后不久,暴风雨就来临了。
这天晚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我一直没有睡着,只是感觉紧闭的双眼竟然也看得见一道道划过的闪电。暴风雨很大,我们都睡不着,扎鲁玛便和我走到窗户边上,望着阿尔诺河,数着天空中一个又一个的闪电。
直到暴风雨过去,我和扎鲁玛才上床睡觉,这一晚,我做的全是噩梦。
第29章
第二天早上,我们来到市场。我心烦意乱,胡乱猜测着朱利亚诺会不会改变了想法,还是他的父亲或哥哥最终劝说成功,使他放弃娶一个与他地位不相称的女人。
即便是坐在马车上,我都感觉到这个城市好像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很多工匠铺子没有开张;在那些开了张的店铺里,店主们与顾客正在严肃地讨论着什么。路上的人们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我们先来到了肉铺。肉铺老板是位上了年纪的人,身材高大魁伟,他的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以前一直和我外祖母打交道,后来是我母亲。他同他的小儿子一起工作,这个小伙子金灿灿的头发已经变得稀松起来。
但是今天,屠户往日的微笑和幽默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凑了过来,表情冷酷;这使我感到是不是有人死了。
“你听说了吗?蒙娜丽莎。”他问我,在我还未开口问他之前。“你听说发生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事情了吗?”
我摇了摇头。“圣母百花大教堂吗?”
“这个教堂塌了。”他沉重地说道。“上帝劈下来一道闪电,教堂上面的那个大圆屋顶就塌了下来。”他在自己身前划着十字。
我非常惊讶。真是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大教堂竟会就这么变成了瓦砾……
“但是我看得到它,过了桥就是,”扎鲁玛轻蔑地说。”这个教堂还在那里。如果它真的倒掉了的话,那么我们也会看得见。你们看!”她指向河对面。“从这里还能看到它!”
屠夫强烈地反驳着:“我说的是它中央的那个圆顶。那个圆屋顶塌了。你看到的是这个教堂的外墙。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可是有目击者亲口对我说的。”
他的儿子正在把一只小羊劈开,掏出它的内脏。他接过父亲的话,说了起来。“有人说是洛伦佐德梅第奇干的。他有一个魔法戒指,里面封存了一个恶魔,这个恶魔昨天晚上从戒指里逃了出来,然后干了这件事情。”
他的父亲打了个喷嚏,摇了摇头说道。“这简直是迷信!但是……我也觉得,这件事证明了吉罗拉莫的布道可能是正确的。我虽然不是他的信徒,但恐怕我今晚会去圣洛伦佐教堂,听听他是怎么评论这件事情的。”
听到这么可怕的故事,我离开了正在把羊劈作两半、掏出内脏的屠夫,让他们继续这个荒谬的故事吧。我们本该去面包铺,但我告诉了车夫这件事。我们改变了下一个目的地。虽然马车夫一直以来都对我的父亲非常忠诚,只带我去被父亲批准的地方,他还是很快便被我们说服了,驱车前往大教堂,去亲眼证实一下那里被破坏的情况。
前往大教堂的路上挤满了人。但是,我们离教堂越近,也就越肯定:那个用红砖垒起来的圆顶还是立在那里,刺向佛罗伦萨的天空。
“真是胡扯!”扎鲁玛愤愤地说道。“真不知道这些疯子的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疯子,我也这么认为。我觉得这个词形容吉罗拉莫是再贴切不过的了,但我可不敢在家里这么说……而且还有这么多狂热的信徒,在街上这样说对我们必定没什么好处。
有很多人乘马车或步行来到这里,他们都是为了过来一探究竟。实际情况远远没有屠户说的那么严重,闪电损坏的地方只不过是穹顶上面的铜灯塔。教堂也的确受到一些损伤:两个壁龛被雷打了下来,一个砸坏了塔楼,另一个在附近一座建筑物顶上留下了一个窟窿。有几块大理石也被击碎了,滚落到教堂西边的院子里。人们在它们附近各自围成一个圈,与它们保持着一段距离;一个孩子走上前去摸了一下,他的母亲急忙把他拽了回来,好像大理石已经被人诅咒了一般。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指向了西边,拉赫加的方向。“你们看!”他说道,很显然是冲着在场的所有人说的。“它们滚落的方向就是梅第奇家族的宅子。上帝已经在警告洛伦佐要悔改他的所作所为,上帝已经不能够再忍受他了!”
我赶紧走回我们的马车,车夫坐在车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我看够了,”我说。“咱们回家吧,赶快。”
我急匆匆回到家里,跟父亲说我病了,不能和他一起去参加晚上的弥撒。我在卧室里等待着来自朱利亚诺的信,但是接连两天都没有消息。
在父亲再三要求下,我下楼去吃晚饭。我想他只是想让我在第二天早上和他一起去参加弥撒,因此,虽然很勉强,但还是下去了,装着一副非常憔悴的样子。但他却告诉我一件令人困惑的事情。
“议会的狮子,”他说道。它们是洛伦佐送的礼物。这两只狮子一直被关在笼子里,作为佛罗伦萨权利的象征。“一只突然把另一只给咬死了。这是一个前兆,丽莎。是一个信号。”
这天是四月八日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我辗转反侧,直到把扎鲁玛给吵醒了,她嘟囔着抱怨。
我听到有一辆马车停在我们家门口,赶忙穿上我的睡衣,跑到窗口向下看去。这时,驾车的人从上面走了下来;我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马的轮廓和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影。他斜着的肩膀,快速的脚步,似乎透露出一丝不祥的征兆。
他走向门廊。转过身跑到楼梯口,仔细倾听着。他敲着门,叫着我父亲的名字。下面先是一阵嘈杂,然后是睡意朦胧的仆人的声音,最后门开了。
过了一会,我听到了父亲严厉的声音,以及这个车夫模糊的轻声回答。
不久传来了父亲的脚步声,那是男人在过度惊讶后虚弱而急促的脚步声。我赶紧穿上罩袍。因为我没有拿蜡烛,所以他看到我时先是吃了一惊。他的表情在烛光的照映下显得非常难看。
“你醒了?你都听到了?”
“没有。”
“赶快穿上衣服,带上你那件有帽子的衣服。”
我非常不解,但还是赶紧回到卧室,叫醒了扎鲁玛。她一脸的迷茫,也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只是很快帮我把大衣穿好。
我匆匆跑下楼去,父亲已经在那里拿着他的灯等我了。“不管他对你说什么,”他的表情很怪异。停了一下,接着说,“不管他对你说什么,你都是我的女儿,我爱你。”
第30章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带着我走出家门,穿过门廊,来到等待的马车和车夫面前。看到车门上的族徽,使我不由地一愣。是朱利亚诺?这不可能,难道父亲愿意把我交给他?
父亲扶我上车,然后为我把门关上,他从窗户外拉着我的手,显然,他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和我一起去。最后对我说:“路上小心,尽量不要被别人看到,也不要和别人说话。不要和任何人说起你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说完这些,他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车夫可以走了。
车子离开的时候,我的头脑非常混乱,但当马车行驶到韦基奥桥时,才意识到我是被叫去的。
路上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长。因为我们并没有赶到梅第奇家族的宅子,而是来到了市郊。我们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在穿越了一片树影婆娑的马道后,我们终于到了。马车在宅子中间一个方型大花园前停了下来。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窗子依然泛着黄光,里面点着灯;房子里面的人显然都没有睡觉。
本该站在大门两边的侍卫都坐了下来,在火把旁边窃窃私语着。在车夫扶我下车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似乎撞到了脸,大声地呜咽起来,其他人赶忙叫他闭嘴。他们当中的一个跑了上来,迎接我。
一位年轻的女仆从里面出来,在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等着我。
“他怎么样了?”在她快速地带着我往里走的时候,我问她。
“他快不行了,小姐。医生说他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这个消息令我非常不安,深深地为朱利亚诺和他的家人感到难过。那些挂在走廊墙壁上的绘画,那些绚烂丰富的颜色,那些独具匠心的雕塑,现在看起来都显得这般的无情。
我们来到洛伦佐卧室的门口,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像拉赫加宅邸的接待室一样,这里也到处摆放着珠宝、酒杯和金银饰品。皮埃罗怀孕的妻子阿方希娜夫人坐在屋里,一脸消沉,非常憔悴。她旁边坐着的雕塑家米歇尔安吉罗,一直手捂着头,就连我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有抬起来。
我向大家行屈膝礼并自我介绍,阿方希娜却流露出憎恨的目光。她将脸轻蔑地转了过去,摆出一家之主的神情;情绪激动,让人看不出她的忧伤;眼中藏着的怒火,让人觉得她对公公带来的不便极度反感。
那位老哲学家马吉利费斯诺站在门边,显然是他们的中间人。“丽莎小姐,”尽管他的眼中也噙着泪水,还是客气地向我打了个招呼,“真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但是没料到会在这么一个悲痛的场合。”
他领着我走进屋子,我听到从走廊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回头看到乔凡尼比科带着吉罗拉莫朝我们这里走来;他们身后跟着皮埃罗和乔凡尼德梅第奇。
皮埃罗暗红的脸上挂着眼泪。“你背叛了我们,把他带到这里来!”他怒吼道,“你不如直接一点,在我们最痛苦的时候朝我们脸上吐口水。这都比你现在干的事情要好!”
同时,他的兄弟乔凡尼也喊道:“你不要太无理了!你赶快滚,否则我就叫警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