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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了这许多猜测,让她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她去问了楚信,“大哥,我问你,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句是什么?”
楚信当时暧昧的笑意和那句答案在日后的一段时间里简直成了蓝磬的梦魇:“心悦君兮知不知。”
这样一来,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
若换做别人,得“天下第一才女”垂青,恐怕早就乐得烧香了。可对于蓝磬,面对这个真相,她的心情只能用哭笑不得四个字来形容。
在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她根本毫无办法,只得继续装傻充愣。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墨瑶对自己的情意,早已在无数次的接触中不经意的流露出来的了。蓝磬怪自己粗心大意毫无知觉,若能早发现也许就不会让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
在日常无法避免的见面时,面对墨瑶盛大的感情而装傻充愣,让蓝磬觉得自己像是无耻的欺诈师。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只能躲起来,也许是无用的逃避,但她现在需要这样的逃避。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中秋选婿越来越近,墨瑶却越来越不安,聪慧如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蓝磬的不自然呢?
只是她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
那一日,府里来了一位拜访的学士大人,墨瑶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她只是恰巧从正厅旁经过。
原本这些都与她无关,以她一向冷傲的性子,别说来的是小小翰林学士,就算是皇帝来了,她也不会在意。
但那时,一个熟悉的清亮嗓音却不期落入她的耳中。
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呢?墨瑶许是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她听到蓝磬那些话时的心情,短暂的震惊过后,就是汹涌而至的狂喜。
“喜欢的人”,她清楚的记得,蓝磬是用这几个字来形容自己的。
这是不是证明,自己的感情终究是有了回应呢?自己终究不是一片痴心付之东流呢?
那之后,她沉浸在夙愿得偿的期待中,她满心雀跃的等待着中秋的到来。只是,她渐渐发现,蓝磬并没有想象中的同自己一样的喜悦之情。
他与自己在一起时,多出了许多以往不曾有的奇怪感觉,比如偶尔发呆、时而叹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墨瑶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蓝大哥,马上就到中秋了呢。”
蓝磬微微一愣,道:“是啊,不到十天了呢。”
“你、你最近很不开心么?”还是问了出来,墨瑶的头更低了,几乎可以看到自己胸前衣服的花纹。她在忐忑中等待答案,怕他后悔,怕他不满。
不多久,蓝磬的声音缓缓传来,是清亮柔和的声音:“没有,我没有不开心,你不要多心。”
墨瑶抬起头,直视蓝磬的眼睛,问:“可是,我见你这几日神情,以为你对皇上的旨意、很不满……”
看着墨瑶的神色,蓝磬在心底苦笑,是很不满,可不满又能如何?皇帝下旨,哪容自己不满?
她自己已经焦头烂额,不愿墨瑶再跟着不快,便笑道:“怎会?皇上下旨,那是对咱们的恩赏,墨瑶,你安心。”
蓝磬不知自己的话能否让墨瑶安心,她自己此番已是骑虎难下。想起那日父亲所言,更是无奈——
“磬儿,如今陛下已下旨,你唯有选婿一条路可走。你无法娶墨瑶,那就委婉的告诉她你的身份,而且只能让她一人知晓,若她肯体谅,自不会在选婿之日选中你。”
蓝磬苦笑,不是自己,便是李景隆,墨瑶再无其他出路。若是李景隆,蓝磬倒情愿是自己。至少不会让墨瑶走上寻死之路,至少可保她清白。
这几日下来,蓝磬心中已有了计较,先奉旨参加选婿,若真被选中,总要想办法将婚期拖下来,其他的事,慢慢再做打算。
她看着墨瑶恬静的身影,心中满是愧疚,自己终究不是她的良人归宿,日后,自己定不改初衷,让她拥有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第六十五章 盛大的情意
墨瑶要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奉旨选婿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
蓝磬随意坐在鱼跃居小酌,本想出来散散心,可天气的炎热和街上的拥挤让她立马躲进了鱼跃居。
“蓝兄!好巧啊!”
蓝磬诧异的回头,不意会在这里碰到熟人。
那人一身素色锦衣,脸上带着局促的笑意,指着自己冲蓝磬道:“蓝兄,是我啊!何以彻!”
蓝磬想了想,点点头道:“原来是何兄,你找我有事?”
何以彻讪讪笑道:“只是碰巧在这里看到蓝兄,想来叙叙旧。”
蓝磬心里吐槽:咱俩有啥旧可叙的?嘴上却笑道:“好啊。何兄请坐。”
让何以彻坐在对面,蓝磬挥挥手对店小二道:“再加一壶酒。”她抬手为何以彻与自己斟上酒。
何以彻看了看蓝磬手中的酒杯,问道:“蓝兄心情不好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蓝磬好笑地看看他,道:“谁说只有心情不好才能喝酒?”
何以彻怅然道:“小弟素日并不饮酒,只是常听家父说借酒消愁……”
蓝磬看他一眼,摆弄着手中酒杯,道:“借酒消愁……何兄难道没有听过把酒言欢么?人生在世,畅然潇洒一些才好。”
何以彻一愣,笑道:“蓝兄一向最是不羁潇洒,小弟钦羡不已。”
蓝磬的眼神中似有怀念,道:“小酌怡情,我有个好兄弟,他最喜欢平平淡淡一杯酒的生活,我今日也不过东施效颦罢了。”
何以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不是习惯喝酒之人,一下子喝得猛了,倒呛到了自己。
蓝磬一笑:“何兄若喝不惯,不必勉强。”
店小二将蓝磬要的酒端上来摆好,蓝磬掏出一块碎银子抛给他,又道:“麻烦小二哥儿再为我们添上一壶碧螺春。”
“世子爷吩咐是小的荣幸,哪有麻烦的话呢。”店小二接了银子欢欢喜喜地跑开。
一时间静静无声,直到店小二将茶端上来,何以彻才讪讪笑道:“自从家母去世,家父每每思念,总会喝得酩酊大醉……渐渐的,连生意也不怎么顾了。小弟每每看在眼里,心中就对酒没有任何好感。”
蓝磬安慰地笑:“令尊是至情之人,与令慈伉俪情深,如今何兄年纪轻轻已可以独当一面,令慈在天之灵定会安慰。”
何以彻一笑,沉吟问道:“那个……蓝兄,八月十五……”
蓝磬抬眼看他,好笑道:“中秋选婿,何兄可是也准备参加?”
何以彻俊面泛红,道:“小弟是有此意……只是……”
蓝磬看他样子,问道:“只是如何?”
“小弟自知是痴心妄想,虽然明知会落败,却也不死心,偏要去试一试才肯罢休。”他的话答得很快,仿佛自该如此。
虽然蓝磬对何以彻的印象不深,但她觉得两次与他见面,他表现出来的都是懦弱的一面,毫无男子汉挺身而出的硬朗。原本凭着他对墨瑶的一片痴心,倒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只是……太过软弱。
蓝磬蹙眉看他,道:“还没发生的事情,你就这么没有信心?”
“呵,信心么?”何以彻一笑,道:“有你在,这场选婿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蓝磬笑道:“皇上恩旨让我参加,难怪何兄这样认为……”
“皇恩固然浩荡,只是,墨瑶姑娘的深情才最重要吧。蓝兄又何苦避重就轻,同小弟玩笑呢。”
蓝磬一愣,她不想何以彻竟有此一话,诧异道:“你、你都看出来了?”
何以彻不答反问:“蓝兄以为我不知道,是因为蓝兄觉得墨瑶姑娘什么都不会对我说吧?”
蓝磬不语,墨瑶是不会说的,这点自己比谁都清楚。
何以彻无奈笑道:“我会知道,是因为我在意她。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我都看在眼里。她是这样高洁傲然,遗世而独立,她是我永远也无法触及的美好。但是那天,在城门口,我看到她对着你时的一颦一笑,都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丽。那时我就知道,我不会再有机会,永远也没有。”
蓝磬沉默地听着,只觉舌头打结般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是能说些什么。
“墨瑶姑娘笑起来很好看,是不是?想必蓝兄已见过很多次了……是啊,她在你面前总会笑的。就像……就像她提起你的名字时都会笑靥如花……你出征的那些日子,我偶尔会去白玉轩坐坐。”何以彻哀戚笑笑,怔怔出神,“有一天,我到的时候她不在,我就走到窗前去看风景,看到她摆在桌上的纸张,我忍不住好奇,去翻看她的字。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些纸张,每一张上面,都写着你的名字!”
蓝磬的心突突地跳,如坐针毡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总算深刻体会。她想制止何以彻,她不想再听了。所有关于墨瑶对自己如何如何深情的话,她都不想听到,一字也不想。
她带着疏离的语气打断他:“我知道。”
然而,何以彻只是摇头,继续说着:“那日在城外,她等你,你只看到她等在那里,却不知道她等了你多久……我一直跟在她身后,虽然我知道她不会回头看我,甚至根本不知道我在,但至少可以护她周全。你知道么,她几次差点儿被人撞倒,要不是我和曼儿相护,我真的不敢想象她一个人在那样如海的人潮中逆流而上是怎样的情景。后来我们一路出了城,她也没有找到人,她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好像有一种魔力,让她就那样站着,从正午等到晚上,直到你回来。”
他停在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他不用说,蓝磬也知道了。
蓝磬虽早已知晓,但总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如今这个真相被人当面揭晓,如此突兀又始料未及地揭晓,那真相**裸摆在她面前,让她再无路可逃,一时间,吐不出一字半句。对墨瑶的情谊,她以为自己知道,只是不想,竟知道的如此少,如此笼统……
何以彻笑道:“日前听到传言,说蓝兄为了墨瑶姑娘,不惜与曹国公敌对,小弟心中很是感动。原来,你对墨瑶姑娘的感情,也是投桃报李,一片赤诚,小弟真是为她高兴……”
蓝磬怔怔出神,何以彻到底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这件事,又岂是只言片语便可说清的?
何以彻见她愣在那里,嘴角勾出一抹笑,只是那笑,透着一股清冷,“小弟福薄,于情爱之路已是挫败。蓝兄福泽深厚,又得皇上恩旨,日后定可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蓝磬怔怔出神,良久,缓缓饮了口酒,语气中多了些抵抗,“皇恩浩荡,却不一定真的称人心意。”
何以彻显然吃了一惊,他的眼中渐渐笼上一层凉意,问:“蓝兄竟对圣意不满么?”
蓝磬浅浅一笑,道:“自然不满。”
何以彻依旧微笑,但那笑中再无丝毫暖意,“从前,墨瑶姑娘从不在人前提起与你来往之事,现在想想,她是一心想要维护你和你们家的声誉,她一定是在心底介意你们之间身份的差距。可如今,如今你们之间有了这样好的机会……”
蓝磬笑得无奈,“好机会……也是别人强加给我们的机会。”
何以彻的眼中似是弥漫着幽蓝的火苗,“若是你、若是你不喜欢她,你又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从你们认识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对她那么好!你若是不喜欢她,你、你就不该对她这样好!”
蓝磬唇角的弧度变得越来越诡异,最后凝成一股自嘲的笑。
是啊,为什么要对人家那么好?早知道有今天,她定然不会对墨瑶那样好!她视墨瑶为知己,如小羽一样的知己,无关风月。
若是换做小纪,这个时候一定会苦着一张脸问自己,为什么还不说清自己的身份。
说清楚?自己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谈何容易!
先不说欺君之罪,就是逼着墨瑶去选择李景隆,这点她就无法做到。
软弱,呵,自己才是最软弱的人。
何以彻见蓝磬沉默不语,他将杯中茶饮尽,起身道:“言尽于此,叨扰良久,小弟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他迈步便走,却在擦肩而过时轻轻叹道:“蓝兄……你、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呵……蓝磬想要扯出一抹笑,但却力不从心……被这样一个女子倾心爱着,确实是莫大的幸运。只是,这于她蓝磬来说,究竟是幸,还是孽?
她一杯杯喝着酒,酒入愁肠,却让她感受到丝丝凉意。
她怨,怨皇帝轻描淡写的一纸诏书就将自己推上风头浪尖。
她也恨,恨自己贪玩酿成的大祸!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想回家,蓝磬趴在桌上,这个鬼地方,想离开!她只是个贪玩懒散的假小子,不过想庸庸碌碌地和一帮朋友混日子罢了,为何要让她面对如此进退维谷的困境?
小羽,小羽,该怎么办?
第六十六章 逼上梁山
再怎么不愿,八月十五还是如期到了。墨瑶的选婿就定在凉国公府内,经过这些日子地沉淀,蓝磬已经平静下来。
时间是定在下午的,可府里早早就络绎不绝的来了人。蓝磬本想跟平时一样睡到中午再起,却被外面的声音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