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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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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笔画之间,墨色沉着,淋漓氤氲之气如春雨扑面;白处虚灵,又似燥裂秋风,韵味无穷!

字迹婀娜飞逸,一篇写完只觉是犹如游龙出水,云烟飘动一般。

“竟然是狂书!”那中年文士摇首不可置信,“前朝自含之大师离世后,这狂书真谛便失于世间——没想到,方少东家竟然会写这狂书!”

明思有些纳闷。

据她所查阅的资料,并无草书之记载。没想到前朝便有了这样的书法,听那文士所言,好像还有些了不得。

周围众人也面露惊色,望着这小小年纪的方少东家面上皆是不置信的佩服之色。

狂书乃前朝高僧大德含之大师所首创,一面世便惊动四野。

可含之大师却敝帚自珍,只偶尔流出一幅真迹,引得民间哄抢珍藏。

前朝覆灭后,本朝重道轻佛,含之大师也不知所踪。

这狂书也慢慢湮灭在历史中,只有少数的典籍中有所提及。

明思生于闺阁间,她的这些真本事就连四老爷也多有不知,所以父女俩也并未就这些深谈过。

所以明思并不知晓这段历史。

而席间众人却大多听过这狂书之名,含之大师之名也是多有所闻,此刻听中年文士一点破,大家心中皆是震惊愕然。

就在大家讶然静默之时,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待老夫看看——果真是狂书?”

抬首一看,只见一中年华服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公子,后面还有个其胖无比的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三人从楼梯上缓步而下,气度却是不凡。

那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笑道,“原来是郑国公,难怪能得这第一。”

郑国公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不语,众人闪开一条道,他直接走到案几前,目光一对上那副字,面色便凝重起来。

看了半晌,轻轻点头,抬首看着方世玉,“方少东家竟有这等本事,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语气虽还有倨傲之气,但言下也有赞许之意。

郑书远看了那字,面色也露出信服之色,朝明思含笑颔首。

明思还了一个颔首,笑答道,“在下也就这字能拿出来见一见人,若论别的本事,在下可是万万不及诸位。郑国公之才学,在下更是望尘莫及。”

郑国公心里不过是一股不平之气,见这方世玉如此上道,且有这等本事,心里那气也就散了。

再怎么说,此人也是太子殿下钦赐的“义商”,自己也不能太过。

闻言遂哈哈一笑,“老夫说话算话——拿笔墨来!”

掌柜赶紧亲手捧了笔墨跟着郑国公到那墨宝墙前,郑国公取了狼毫笔,蘸墨挥笔疾书。

片刻即成。

从怀中掏了小印出来,印了印泥,便盖在诗末。

明思一直含笑在起身后,表示尊重。

却在郑国公那私印落下之后,心中蓦地一惊。

红红的印章落下四个篆刻阳文小字乃是“玉山信印”。

玉山?

这两字好像触动了某些记忆。

明思转首朝阿刁望去——当年阿刁曾说过那名男子曾对他**说过,他的名字叫宇山……

大老爷名讳纳兰宇山,却并非阿刁要寻的那人。

那这玉山分明是郑国公的表字——难道?

阿刁这些年岁习了些字,却还未达到能认这篆字的程度。

只看了一眼,也未在意便转过了头去,不再注意。

郑国公落了墨宝之后,转身笑看明思,“老夫于书法一道也算下了些功夫,不过今日见了方少东家才知后生可畏。不错,不错!”

明思按捺住心中犹疑,“郑国公谬赞,在下哪里能受得起。小店今日能得国公亲眼,实乃三生有幸。”

一旁掌柜捧了托盘奉到郑书远跟前,郑书远拿了那VIP卡,朝明思温润一笑,“方兄弟莫要谦虚。别的不论,只这书法一道,大京中只怕少有人能及方兄弟高才。书远也是甚为佩服。方兄弟若有暇,也不妨来寒舍坐坐,书远必定扫榻以待。”

明思听郑书远这番话,心里也轻轻点头。

看来明柔看人的眼光的确不错,这郑书远毫无豪门公子哥儿的倨傲之气。

温文尔雅,很是君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心插柳

遂朝他们父子颔首一笑,“多谢国公同世子看得起世玉。只可惜世玉南方家中还有事,此番恐不能久留大京。他日若再来,定登门造访。”

郑国公听这方少东家如是说,心里也是暗暗称许。

若是一般人听得郑国公世子相邀,即便面上不露谄媚之色,也定会顺杆子望上爬,定下拜访之期。而这方世玉显然不是这等人。

这样的回话,既未伤了郑国公府的面子,又掩饰了推脱之意。

倒是个玲珑人!

郑国公轻轻颔首笑了笑,遂不多言,转身而出。

郑书远面上却稍有迟疑之色的望了那案几一眼。

明思一愣回神,顿时心领神会,朝掌柜使了一个眼色。掌柜本是八面玲珑之辈,立时明了,蹬蹬地到那台上,将那副狂书取下,奉到朱大管事面前,“今日也算是以墨易墨,还望世子爷莫嫌弃。”

朱大管事收下呵呵一笑,“我们世子爷最是惜才,也最是爱提携——”

“走吧。”郑书远打断他,朝明思颔首浅笑,“方少东家,告辞。”

目送镇国公父子二人离去后,明思微微垂眸,却有些心绪复杂。

大老爷有一个暖玉扳指,大老爷名为“宇山”——郑国公表字“玉山”,同大老爷又有姻亲之谊……

二十一年前,大老爷才新娶了大夫人,且从未出过大京。而当时身为世子的郑国公,他又在何处呢?

明思恍惚记得四老爷提过一句,说是郑国公是当时的世子夫人过世之后出外游历了一番,而后返京,先帝赐婚大长公主。

具体是哪一年,却未说到。

大堂众人纷纷落座,又叫了些酒菜,吃喝高谈起来。

掌柜见明思发怔,便轻轻唤了她一声,“少东家,五少爷还在上面等您呐。”

明思回神,朝众人拱手朗声道,“诸位慢用,今日世玉多谢各位盛情。明日起白玉楼开始评书联播《天龙八部》,诸位若有暇,可来捧场一观。”

众人笑着应了,明思又客套几句,嘱咐掌柜每桌送上一壶赠酒,便提步上了楼。

上到三楼包厢,纳兰笙早已等得心急,却是满面激动之色。

待掌柜的一离开,便拽着明思到桌前坐下,迫不及待地,“六妹妹,你何时习了那狂书?”又恨自己在三楼,无法下去看个究竟,直拉着明思,“我不管,六妹妹你定要写一副给我才是。”

明思含糊道,“我哪里知道什么狂书,不过是原先一个人习着玩儿的。后来觉得挺有意思,便一直练了下来。”

阿刁看了这兄妹二人一眼,笑着道,“我去外面看着。”

便出去将门带上。

见阿刁离开,明思一头想起正事,朝纳兰笙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五哥哥,我有话问你。”

纳兰笙一怔,点了点头,将头凑了过去。

“五哥哥,我问你,郑国公的表字可是‘玉山’?”明思低声道。

纳兰笙颔首,“是啊。你问这个作甚?”

明思低头想了想,“你可知二十一年前,郑国公可是离开大京去过南边?”

纳兰笙看着明思不解,却还是答了,“具体时间我可说不准,不过书远曾提过他父亲在他一两岁时曾经出外游历。那时他原先的嫡母去世,郑国公离家好像有一年之久,好像说是去了南边。应该也是二十来年了吧。”

明思心中一紧,只觉那直觉似乎愈来愈清晰。

纳兰笙疑惑,“六妹妹,你问这个作甚?他今日最后不是题了那诗么?你可别同郑国公府杠上——你眼下的身份可不太方便。郑国公这人其实没什么太坏的心眼。听说他年轻时候性子散漫得紧,却还未做过什么太大的恶事。比起右伯爵府和其他几个国公府那些个世家,郑国公算是不错了的。他今日既给你了面子,以后定不会私下里寻你麻烦。”

明思摇首一笑,却也无法解释,其中涉及阿刁隐私——

暗忖片刻,明思又问,“五哥哥,你平素爱好收集珍玩古物,可听说过谁家有暖玉扳指没?”

纳兰笙嘿嘿一笑,拍着胸口道,“这话你问你五哥哥就对了!这大京的各家珍玩铺子就没不知道你五哥的,这大京谁家有些啥宝贝,你五哥不说全知道,至少也知道个五成。”

明思无语,看着他,“我问的是暖玉扳指——”

“好好好,”纳兰笙见说过了头,讪讪一笑道,“这暖玉扳指我倒是知道几个。这暖玉本是稀罕物,一般都用了来做玉佩。做成扳指的却是极少。不过也不是没有。要说最出名儿的,便要数原来老郑国公夫人娘家带来的那对麒麟暖玉扳指了——”

明思听得一震!

当年阿刁给她看那扳指,只是看到上面花纹奇异古朴,她并未注意雕刻的是什么动物。

眼下纳兰笙这么一说,她却恍惚觉得有点相似于那瑞兽麒麟。

纳兰笙继续道,“老郑国公夫人只得一儿一女,一只刻了麒的给了如今的郑国公,另一只刻了麟的便给了大伯母。后来大伯母嫁过来便把这扳指给了大伯——我还见大伯戴过呢。不过就戴了几回,后来这些年就再没见过了。”

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了!纳兰笙既然见过大老爷的暖玉扳指,那就绝不可能是阿刁手中那枚。

同样有暖玉扳指,又曾经去过南边,且表字“玉山”——等拿阿刁手中的扳指一看,便可知分晓!

明思轻轻地颔首,望了门外一眼,心中却是踌躇不下。

纳兰笙一脸好奇的看着明思,正想发问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低声对话。

阿刁似乎在同一个女子说话。

纳兰笙同明思对视一眼,齐齐把视线投向门口。

片刻,门被轻轻叩了叩。

明思抬声,“进来。”

阿刁推开门,身边站的正是太子尚义玉兰。

玉兰朝二人行了个礼,恭声道,“殿下请纳兰五公子同方少东家一见。”

纳兰笙同明思同时惊愣怔住——

纳兰笙心中想的是——太子怎么也在这儿?

明思却一想即明——原来那个风帽贵公子就是司马陵……

两兄妹对视一眼,眸中皆无奈,明思起身朝玉兰拱手一礼,“可否请太子殿下移步上来叙话?此处清静些。”

玉兰颔首,“奴婢这就去同太子殿下回禀,两位稍等。”

玉兰刚离开,掌柜也上来禀报打烊。

明思只得吩咐他去处理其他事宜,莫要让人上来这三楼。

待掌柜离开后,纳兰笙挠着脑袋,显是大为不解,“殿下今个儿怎么有兴致上你这白玉楼来了?”

话声方落,门口便响起了太子的声音,却是带笑,“我为何就不能有兴致来这白玉楼?”

随着语声,一身绯衣的司马陵出现在门口,唇角笑意满满,眸若晨星,晶亮无比的注视着他们二人。

纳兰笙同明思赶紧上前一步欲行礼,司马陵却一步上前伸手扶住明思,噙笑亲切,“本是私访,就不必行礼了。”见二人起身,他看着明思道,“我今日不过是随意走走——也未曾想到这白玉楼的东家竟然也是方少东家。方少东家来这大京,怎地知会了纳兰却未同我说一声,这可有些不公啊!”

明思被他这一说,只得嗫嗫无言,又见他握了自己的手腕未放下,也觉有些不自在。

一旁纳兰笙见状,赶紧上前貌似无意地隔开两人,殷勤笑道,“来来来,殿下过来坐下说话,我也是昨日才知晓的。今日府里家宴,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的。我来得可比殿下晚多了。”

掌心的温热失去,司马陵瞟了纳兰笙一眼,面色却不变,浅笑着在桌前坐下。

纳兰笙同明思偷偷对视一眼,分左右两侧入了座。

司马陵望了桌上的几样豆腐菜肴一眼,是掌柜早先备上来的,已经被纳兰笙吃得七零八落。

明思赶紧起身,“真是怠慢了!小民去让掌柜换些上来——”

却被司马陵按住手背,“不必麻烦!我在下面已经用了不少。”说着轻声一笑,“竟能寻出这等吃食来——也难为方少东家了!这豆腐究竟是用何种材料所制?竟然这般软滑细嫩,犹如鲜嫩猴脑一般!”

猴脑?

明思顿时一阵恶心,面上却不敢显露,“小民这豆腐乃是素食——”犹豫片刻,还是说了真话,“是用一种豆类制作而成的。”

纳兰笙坐在一旁没有出声,那眼神儿却在两人面上分别打了个转儿,又停在太子放在明思的那两只相叠的手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心里有些纳闷——这殿下今日怎么换了脾性了?往日不是最不喜碰触他人的么?

正想着,只见太子又状似无意的将手收了回来,唇角浅笑未停,“方少东家此番来大京打算停留几日?”

明思恭声道,“不瞒殿下,小民明日就要启程回南边。”

一面说着,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

连纳兰笙也忘了方才纳闷的那茬儿,微微有些暗自紧张地偷觑着太子的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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