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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皇帝虽未到,但殿内也是一片安静,偶尔几声低语窃窃,也是语声极轻。
明思在入殿前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右首第一位的荣烈。
实在没法不注意到——数百人当中,就他一人是独坐。
明华殿虽大,但席位还是有限。
有家眷的臣子自然是同家眷共一案,而没有带家眷的臣子,都是两位安排在一起。
西胡亲王地位特殊,自然不能安排人同他共案。
偏偏他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袍,褐色长发又是披散在脑后,只用一根红色丝带从额前束过。
刀削般的轮廓衬着浅浅麦色的皮肤,神情又是慵懒无比,同殿中众人的恭敬大为不同,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看到荣烈在场,虽有心里准备,但明思心里紧了紧。
可见荣烈只远远地抬眼淡淡一扫,便收回了视线把玩自己手中的玉杯,明思又松了口气。
他不可能认得出自己。
明思安慰自己道。
殿中众人将好奇地目光朝两人看来,触及到明思时,不少女眷眼里都现出疑惑的神情。
这纳兰六小姐容貌如此怪异,秋将军竟然甘愿为了她不纳伺妾?
明思向来是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不在意的人身上,故而殿中女眷那混合了数种情绪的探究,她也并未注意。
断定荣烈不可能认出自己后,她便心中松懈下来,在引路小太监的指引下,跟着秋池行到了左侧一个案几上落座。
这个位置离建熙帝的御座大约隔了三四个案几,相对而言,算是极尊宠的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各自心思
(一更)
明思落座后,便静静地端坐,秋池将案几上盛了葡萄的金蝶朝她面前挪了挪,语声低柔,“这是南面的贡品,用些吧。”
明思朝他微微一笑,拈了一颗送入口中,的确是甘甜无比。
同他们相邻案几的右侧一个中年贵妇看着他们二人一笑,“秋将军待夫人可真好。”
明思一怔,抬首看去,认出这贵妇乃是兵部关尚书的夫人,遂含笑轻轻颔了颔首,“关夫人。”又朝她身畔的关尚书颔首,“关大人。”
四府军地位虽超然,但同兵部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明思自然是知道。
关尚书笑了笑,朝秋池和明思点了点头示意友好。
关夫人看了一眼明思身后立柱前抱着雪狐皮大氅的帽儿,眼里带了几分羡慕,“秋夫人好生福气——这雪狐皮极是难得,竟然能凑成一件大氅,少不得五张皮子吧?”
明思颔首一笑,并无多言。
可那关夫人却是个爱说话的,又自觉秋池同关尚书关系比一般人亲近,于是又笑道,“不知秋夫人从何处得了这雪狐皮,我家里那丫头下月出门,我正想替她做一件好大氅。若不够大氅的,能有个三两张做个斗篷也使得。”
明思心中无奈,只好低声道,“这是将军在白头岭猎的,刚好五张皮子。”
关夫人愕然地张了张嘴,最后只得叹息笑道,“秋夫人真真是好福气!”
心里却是惊异,原来听闻秋将军言不纳妾,她心里却是不信的,而今见二人这般情状,心底立时便信了一大半。
大京中豪门贵妇比比皆是,受宠的也不少。
但男子宠妻妾,无非是舍得花银子,无论何种珍惜之物不外是请人搜罗,可真要自己动手的,她却从未听过。
何况那白头岭是真正的深山老林,雪狐狡诈难寻,能猎到五头雪狐,这其中艰险可想而知。
这份心思可胜过那些用银子买来的物什不知多少倍,若无十层真心,又岂能做到?
虽然二人声量不高,但前后听见她们这番对答的女眷也不在少数,此刻都将又羡又嫉的目光投向明思。
明思只笑了笑,恍若未觉。
这时,殿前礼官高声宣道,“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太子妃驾到。”
随着声音,一身团龙金袍的建熙帝并着盛装的太后皇后从内殿行出,三人身后则是同样一身明黄团龙袍的太子司马陵和大红宫装的明汐二人。
一番见礼落座后,建熙帝兴致显然不如以往,笑说几句后便宣布开宴。
随着乐声,一群着轻纱罗袖的舞娘娉娉婷婷的进到殿内开始曼舞。
侍女们也行云流水的将各色佳肴美酒奉了上来。
一曲舞罢,建熙帝笑了笑,未多言语,倒是太后道了句赏。
宫人捧了盛了金锭的托盘出来,领头的舞娘上前跪拜谢赏后,带着一干舞娘退下。
大约是看建熙帝兴致缺缺,上官皇后朝司马陵稍稍示意。
司马陵收到皇后的眼神后,微微颔首表示领会。
明思将一切收入眼底,看两人这般神色往来,心里也猜到几分,应该是司马陵准备了什么让建熙帝开心的节目。
这时,明汐突然站了起来,满面笑意的朝建熙帝施了一礼,“今日陛下大寿,儿媳也无甚佳礼相送,就让儿媳为陛下弹奏一曲《清心长乐曲》,恭贺陛下千秋吧。”
明汐一番话落,只见殿内私语声顿起,众人面上皆是惊奇讶然之色。
明思垂了垂眸,余光朝对面纳兰侯府的席位望去,只见老太君面色沉稳,老侯爷和三老爷神情也倒是寻常,老夫人和三夫人却矜持中稍有得色。
关夫人也压低了嗓音却压不住惊讶之色的对明思道,“太子妃竟然寻到了这《清心长乐曲》的曲谱?”
言下显然有问询之意。
可明思哪里能知道明汐的事情,不过按她的估计,明汐能得这曲谱多半同老太君有关。
也难怪殿中人讶然,相传这《清心长乐曲》流传于世已有数千年,传说是道门仙曲,有清心宁神化解心郁知晓。
史料曾记载前朝的一桩轶事。
前朝有位太后病重,多方寻医问药不得,最后前朝皇帝寻到了一个乐师,只为太后弹奏了三次同一支曲子,太后便渐渐病愈。而这曲子便是《清心长乐曲》。
乾天师也曾说过,司马皇室男子一族的心疾,若能得此曲谱,或有奇效。
可惜这曲谱随着前朝的覆灭,也在动乱中不知所踪。
今日明汐竟然说有此曲,如何能不叫人欣喜。
建熙帝面上一怔,太后和皇后却是抑不住喜色,太后望着明汐,语声稍有急切,“汐儿,你说的可是《清心长乐曲》?”
非但太后和皇后惊喜,司马陵也有些愣住。
明汐微微一笑,“回皇祖母,正是此曲。”
“好,好,好,”太后止不住喜色的点头,“若真是此曲,那今日这份寿礼哀家可得好好赏你!”
早有识得眼色的宫人将瑶琴设在殿中,明汐款款步下,在瑶琴前坐定。
只见她先羞涩的朝司马陵看了一眼,司马陵同她目光一触便垂了眸,面上看不出情绪如何,看了司马陵一眼后,明汐便开始素手拨弦。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寂静无声。
明思也甚是好奇,当下竖耳凝神听去。
只见一声又一声的悠扬琴声先重而缓的响起,古朴而宁静,殿内顿生晨钟暮鼓之感。
在这琴声中,让人浮躁的心似乎瞬间便安顺了起来。
这一段琴声过后,节奏又忽地变化。
低沉中带了些欢快轻盈,让人不自觉看到了云蒸霞蔚,似有瑶池仙府近在眼前,鼻端甚至闻到了说不明道不清的奇花异草的香味。
人恍若置身在一座奇美无比的仙山之上,云雾缠绕间,只觉身心说不出的舒畅,而那前方,还有更美的景致,顺着乐声的指引,不自觉的一步步前行,脚步似踏在云端,说不出的舒适轻盈。
真不愧为道门仙曲!
明汐的琴艺中很明显少了一丝空灵之意,但这般奏来,竟然也有此效果。
明思不禁深深赞叹。
再看殿中诸人也多是如痴痴醉的神情。
建熙帝一直带了些倦意的面容此刻也完全舒展开来。
就在这时,琴声忽地渐缓,然后低下,最后无声。
明思顿时一怔!
只见明汐面带笑意收住双手,显然是曲声已完。
明思前世在音乐上下的功夫不少,也接受过不少名家指点,所以她此刻敢断定,这首《清心长乐曲》应该不是完整的。
一首曲子完整和不完整是有差异的,尤其是好的曲子,是有自己的灵魂的。
她方才听的这首曲子,虽有心旷神怡的之感,但显然还未能窥见曲中灵魂。
“此曲可是不全?”最先开口的是太子司马陵,他平静地看着明汐,“太子妃可是未能得全本?”
明汐垂首羞涩,“明汐的确只得了一半曲谱,还望陛下莫要嫌弃。”
建熙帝“呵呵”一笑,显然心情好多了,“无妨,这半曲已如仙乐,朕听着甚是心慰。太子妃孝心可嘉——赏!”
明汐快步从瑶琴前步出,跪拜在地,“儿媳不要赏,能为陛下分忧乃是儿媳本分,岂能求赏?儿媳只愿陛下年年月月龙体康健,春秋永在,这便是大汉的福气,也是儿媳的福气!”
语声娇柔动听,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殿内众人不住颔首,无论真心与否此时对明汐的话表示赞许,必定是对的。
太后和皇后面上也浮起笑意,唯独司马陵唇边淡淡一笑,端起金盏轻抿。
太后老怀欣慰的带笑颔首,“好丫头,你能有此心意见识那也是我大汉的福气,起来吧,快回陵儿那儿去。”
明汐含羞带怯的起身,看了司马陵一眼,莲步款款的行了过去。
她方坐下,司马陵却站了起来,朝建熙帝行了一礼,“父皇,今日儿臣也有小礼奉上。”
建熙帝此际心中郁气散了不少,神情也开怀了些,闻听司马陵之言,便是一笑,“哦,皇儿也有礼送于朕?”
司马陵笑了笑,“还请父皇移步御花园。”
建熙帝“哈哈”一笑,豪气地长身而起,目光在殿中扫了一圈,“就请诸位随朕一道去看看太子备的礼吧。”
众人笑着站起,明思也随着秋池起身,一起出了明华殿,朝御花园行去。
刚刚进到御花园,只见前方几点烟花腾起,犹如带翼金鸟一般冲上半空,“哗”地绽开,黑丝绒般的天幕中顿时显出一条威武的五爪金龙,金光耀眼,活灵活现,姿态睥睨无比。
烟花众人看过不少,可却不曾见过如此大手笔,顿时惊呼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而后,又是无数点烟火腾起,在空中化作各种飞禽走兽的图形,围绕着金龙皆是臣服簇拥状。
当空中的金龙渐渐淡去,几点粗大的金色烟火便又腾起,到了先前金龙出现的位置,“蓬”地炸开,顿时又是一条形态同先前一模一样但动作却稍有不同的金龙出现。
第两百三十三章黑猫惊魂
(二更)
紧接着又是稍稍小些的数朵金色烟火腾空而起,在金龙正对方向幻化成一条尾翼灿烂的金凤,光华璀璨,神态华贵之极。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建熙帝哈哈大笑,同上官皇后相视一眼,早已过了花信之年许久的上官皇后面上也难得的浮起些娇羞。
司马陵只是同皇后禀告了为建熙帝准备的寿礼乃是一场烟火盛宴,但具体如何皇后并不知晓。如今看到儿子不仅想到了父皇,也没忘记她这个母后,心里自然是欣慰甘甜无比。
明思和秋池没有同众人挤在前头,只寻了个靠近园门的僻静位置静静的欣赏。
帽儿不住的惊叹,瞪大了眼一霎不霎,满面都是新奇的喜悦。
秋池低声笑道,“殿下此番花的心思可不小。”
明思颔首,轻声道,“我瞧着陛下今日兴致似有些低落,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儿?”
原先明思经常在外行走,消息也算灵通,加之四老爷也从不忌讳她是女儿身,时常也将朝中事务回来同她讲,故而她对时事还算了解。
而今入了北将军府,行动多有掣肘,再加上她想着自己不日将离,也未在关注朝堂之事。
所以对眼下朝中的情形却是无所知的。
听了明思的问话,秋池稍稍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陛下应是在为襄城侯的案子扰心。”
襄城侯的案子?
明思一愣,秋池点了点头,“襄城侯已经被收监,不过处置的旨意还未发下。”
明思有些不解,但秋池也未再说下去,只笑了笑,“这些事与你无干,就莫要去想了,好生把自个儿身子养好才是正理。”
秋池如是说,明思也不好再多问,只笑着颔了颔首。
心中却是疑惑,方才明明还看见襄城侯的母亲杜老夫人和襄城侯世子在座上,怎么襄城侯就下了大狱了?
不过思及方才杜老夫人和襄城侯世子的面色的确与众人有不同,秋池也不可能空穴来风,看来此事应为实了。
襄城侯乃是皇室旁支,是三代以前被分封出去的皇子后裔。按照司马皇族的宗法,去皇室复姓,故而单姓一个“司”字。
司马皇室对分封的皇子还是颇为看顾的,襄城侯的封地便在西部麓郡,是西部有名的富庶之地。
而这代襄城侯的母亲杜老夫人也是欧阳太后的手帕交,明思暗暗摇了摇首,此番杜老夫人携世子特意来为建熙帝贺寿,想必是想走太后的这道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