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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出发,命各地各级官员全力协办,不得有误!
一听是这道旨意,群臣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有了先前北方七郡的事儿,陛下此刻勘察统计人口也属正理。
再听见建熙帝颁下的第三道旨意,朝中众人便彻底的放了心。
第三道旨意是一月之后,四品以上官员所举荐的人员同今年春闱及第的学子一起,同上金銮殿面圣……
顿时心安。
有臣子用余光瞄了一眼建熙帝左侧下首那张空置的雕龙宽椅,又很快垂眸隐去眼底得意,微不可查地轻掀了掀唇角。
~~~~~~~~~~~~~~~~~~~~~~~~~~~~~~~~~~~~~~我是分割线~~~~~~~~~~~~~~~~~~~~~~~~~~~~~~明思自悠闲惬意。
早上起来用了早膳,在庭中散会儿步,回内殿练芭蕾。偌大的空间内,一个人自哼自跳,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用了午膳,再消消食,睡半个子午觉,起来用柳体写两个时辰段子当练字。
用了晚膳,在行宫花苑散两刻钟的步便去泡一个半时辰的暖玉温泉。
这几日是自明思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最为舒心闲适的生活。
在纳兰府别院那几年虽也自在,但宫选未过,心里始终还是有些沉沉的压抑在,并不能像如今这般万事无忧,一派轻松。
如果可以,明思真的希望自己能将这样的心情持续下去。
可是,她也明白,人生永远不会是一帆风顺,谁也不能保证永远的未来。
不过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影响她此际的心情,未雨绸缪太过,就变成了杞人忧天。
人生得意须尽欢,能开心的时候那就尽力让自己开心快活。
在这行宫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消息难以沟通。
算算日子,四老爷四夫人出发已经四十多日了。按行程,前几日应是到了边郡。
按照四老爷四夫人的性子,再过十来日,应该差不多也有书信来了。
而秋池已经同司马陵说了,让明思直接住到他从边防巡查归来,这样一来,四老爷四夫人的家书只能等回去之后才能看了。
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阿刁有没有同他们汇合?
明思微微遗憾。
这日晚间,明思刚泡完温泉回来,却见月色下,一身崭新宝蓝长衫的纳兰笙正在玉清宫门口翘首张望。一见明思和帽儿的身影,即刻露出清朗笑意,“六妹妹快来!”
明思加快了些步子,到了跟前,打量了他几眼,目光在长衫下摆用银线绣的竹枝兰草叶上扫过,抿唇一笑,“五哥哥今日打扮如此俊俏,可是要月下会佳人?”
宝蓝的缎面长衫,襟口镶了银色的镶边,配着银线的刺绣,显得尤其斯文俊俏。深幽的宝蓝又将他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更是面若冠玉。
活脱脱一个俏儿郎!
纳兰笙唇边带笑,望着明思的眸光却有深意,抬了抬眉梢,回以调侃,“六妹妹说得不错,你五哥我今日正是要月下会佳人!不过这佳人并非他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明思失笑,点漆眸子星芒闪亮,弯唇笑道,“五哥哥该不是说的我吧?”
纳兰笙“嘿嘿”一笑,并不作答,拉起明思就朝玉清宫内走,“进去看了你就知晓了!”
两兄妹拉着朝内行,纳兰笙未将明思带进殿内,而是拉着明思行到了玉清宫的花圃之中。
到了花圃中心八角凉亭处,纳兰笙得意的朝明思一抬下颌,“六妹妹你看!”
明思早已怔住。
凉亭周边本是一片空旷,此刻却数落有致地摆满了各色奇花。
有紫色和黄色的郁金香,又各色名品的牡丹,还有盆栽的叠瓣抓丝海棠,最外侧则是白色的木香花……
难怪刚刚走到花圃附近便闻到了浓郁悠远的花香。
她心里还在生疑,这香味明明是七里香,只有七里香才有这般清郁却又深长的花香,还能传播这么远。
可如今才三月,今春又是迟暖,七里香至少要四月才能开花,哪里能这么早?
第两百四十九章一切都好
(三更)
可是此刻在眼前那一朵朵白色的五瓣花,却是真真切切的七里香!
在这个世界被称为木香花的七里香……
不仅是七里香,还有那异色的郁金香和叠瓣抓丝海棠,那数种名品牡丹,也都不该是此际就开的花,但此刻朵朵娇艳婀娜,分明是怒放的模样。
月色如水,空气中氤氲着各色花香混合而成的浓郁花香,无形而有质一般沁入肺腑,让人沉醉。
凉亭檐下垂着一串串用米粒大的珠串连接的红色灯笼,只拳头大小一个,迎风轻摆,既袖珍可爱又喜庆活波。
帽儿睁大了眼惊叹,“真好看!”
纳兰笙一脸得色。
凉亭中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摆满了吃食,还有一支长颈的白玉酒壶,配着两只两足的白玉酒盏。
“喜欢么?六妹妹。”看着明思有些惊愣的模样,纳兰笙一脸卖弄,指着那些花儿,“六妹妹可是惊异这些花儿为何不当季便开了?”
明思定定神,想了想,“定是因为此处地热,故而令得花期提前。”
纳兰笙噎了噎,泄气无奈的摇首,眸光幽怨地望着明思,“六妹妹你就不能少聪明那么一丁点么?有你这般聪慧的妹妹,你让五哥我情何以堪啊?”
明思笑了笑,看来猜对了。
纳兰笙不过是故作埋怨,心里却是欢喜的,很快便换上一副明朗笑容,拉着明思朝亭子内走,“罢了,这大好日子的,五哥就不同你计较了——这些花儿,可是五哥特意同殿下借来的,花了好些心思呢!”
大好日子?
明思怔了怔,跟着纳兰笙在亭中坐下,“五哥,可有什么喜事儿?”
纳兰笙执壶替两人倒了酒,闻言顿时哀怨,“六妹妹,莫不是连这你都忘了?”
明思一愣,垂眸想了想,蓦地灵光一闪——今日是三月十八!
霎时心明,露出盈盈笑意,素手端杯朝纳兰笙一迎,双眸莹亮,含笑道,“明思祝五哥岁岁有今朝,年年胜年年!”
纳兰笙立时满意,端着哥哥的派头故作老成的颔了颔首,举杯同明思轻轻一碰,“多谢六妹妹——这还是六妹妹头回为我祝寿。”
明思笑了笑,多年前虽送过一盘烤鹿肉,却是误打误撞,做不得数。
两人将酒饮尽,纳兰笙朝明思眨了眨左眼,压低了些嗓音,“六妹妹先给我祝寿,待会儿到了子时,我再替六妹妹贺寿。”
明思莞尔,“好!”
帽儿看了两人一眼,愣了愣,有些想不明白。
望了檐下随风轻摆的灯笼一眼,想起了秋将军和蓝彩的嘱咐,赶紧将手中的石青披风给明思穿上。
明思微微一笑,取过一个碟子将各色吃食都装了些递给帽儿,“你先回去吧,待会儿五哥会送我回去。”
明思的吩咐帽儿向来是无条件的听从,遂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朝纳兰笙福身一礼,捧着吃食碟子转身回了。
园中便只剩兄妹二人。
明思这段时日心情舒畅,故而眉目间自是一派清明笑意,纳兰笙唇边虽也带笑,心底却有许多说不出滋味儿的心事。
父母、明汐、太子、秋池还有眼前笑意婉约的明思,林林总总的恩怨,起起落落的纠葛——不想去想,可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纳兰笙不觉惆怅。
察觉到纳兰笙笑意里似有些牵强,明思微微生奇,“五哥,可是有心事?”
纳兰笙垂了垂眸,轻轻抬起,“你我只差了两刻钟,六妹妹,你可怨过爹娘?”
明思一怔,这还是纳兰笙头一次在她面前用“爹娘”二字。
纳兰笙的心思,明思也是能看出几分,猜到几分。她也知道纳兰笙极重情义,即便对那样的明汐,他其实心里也是舍不得她吃亏吃苦的。
可是,明思默然在心里道,那不是我的爹娘。
即便三老爷三夫人是这具身体的父母,但从他们选择遗弃那一刻,明思就绝无可能把他们当做亲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是今生明思给自己定的原则。
只要触犯到自己的底线,那便永无回头之日。
上辈子追寻得太苦,明思早已对自己说,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而三夫人三老爷的遗弃亲女的行为,恰恰是明思最不容的底线之一。
虽不愿伤害纳兰笙,可有些话也必须说清楚。沉默片刻,明思抬起清亮如水的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纳兰笙,“我从未怨恨过三老爷三夫人,知道身世前是,知道身世后亦然。可我同他们之间,包括五姐姐在内,也永远是如今这般。这一生到如今,我已然知足。旁的,我不会求,也不想去求。或许我凉薄,可我不想,也不会勉强自己。我今生都只会是爹娘的女儿,对于三老爷三夫人,我无怨也无爱。”
自明思那一声“三老爷三夫人”出口时,纳兰笙就明白了。明思语气虽温和平静,但他如何听不出,此事于明思,是真的无半分毫无转圜之地。虽有预及,还是免不了淡淡心伤和失落。
垂首握着酒盏,半晌轻轻叹气,“我明白了,此事五哥再不会提及。”
明思虽知他难过,却也只能无言默然。
少顷,纳兰笙抬首清朗一笑,“好了,说了不说就不说,今日咱们得高高兴兴才是。五哥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见六妹妹,今儿个六妹妹可要陪五哥尽兴!”
明思讶然,“五哥你要走?去哪儿?”
纳兰笙向来是自在闲人,怎会突然冒出要离开之言?明明说了陪她在这儿疗养的。
“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封了我做特使,还赐了黄马褂,去各郡县勘察并统计各地人口。明日就得出发。”纳兰笙朝明思挤了挤眼睛,“还是托了六妹妹的福,这满大京里,你五哥这岁数受封黄马褂的,这可是头一份!”
勘察并统计人口?
明思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微微蹙眉,“五哥是你去……”
这个差事可不是好办的,稍不注意便会引人多心。
明思未言尽,纳兰笙也知明思领会了,遂颔首,“殿下派了一队人手给我,六妹妹你就放心吧。”又笑,“大丈夫生于世,总得成些事儿。你五哥虽不才,可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也不好差得太远。”
但凡稍有志气的男子,谁不想建功立业,做番事业出来。古往今来的名士雄才之所以避世,要不是已经成了功业,功成身退,要不就是乱世不堪为之。
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看了那么多史书,明思自然是明白的。
虽有不舍,但更多是欣慰,明思笑了笑,举杯相祝,“那明思就祝五哥此番事毕功成,得胜还朝!”
纳兰笙朗朗而笑,举杯同饮。
两兄妹抛开琐事,浅斟浅饮,侃侃闲谈,民俗雅事,各地风光,天文地理,虽大多是纸上谈兵,但却无一不涉及。
愈是深谈,纳兰笙便愈是惊叹信服。
明思所言,有些是他听过看过的,但有一些却是他生平都闻所未闻的。
这一席言谈,竟然让他生出视野大开之感,不由惊异,“六妹妹,你到底看过多少典籍?”
这个问题倒不好回答。前世外公书房的书几乎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这世四老爷也是一个书痴,明思自己也算不清。
只笑而不语。
望着明思,纳兰笙忽地生出怅然——这就是这样的明思,才能使得自己身边最出色的两位至交都为之沉迷而不可拔吧……
可是,这究竟是明思的福气还是……他也无法结论。
从内心而言,他其实更希望明思同秋池这般和乐的生活下去。
经过了上官常妃一事,他对后宫也生出了厌恶之心。
何况,如今太子后宫中也已经有了明汐明雪,即便太子有言,即便太子能安排好明汐明雪,可那条路绝不会是轻松坦途。
但秋池……
自那日太子扯开壁障言说后,他心里也生出了忐忑。
看着方才明明情绪甚好,可一转眼,纳兰笙的面上却似忽生忧虑,明思有些不解,“五哥哥,在想什么?”
纳兰笙沉浸在自己思绪中,闻声抬眼,愣了一瞬才明白自己面上露了情绪,遂强笑道,“无甚,不过是想着要离开一阵,有些舍不得你们。”
明思莞尔,“这差事若要办完想必也非数月就能办妥,少不得要个一年两年的。陛下又未限定时日,你先往远些的地方去,慢慢望回走,临得近了,便回来一趟也不为过。”
纳兰笙一想,也觉道理,“那倒也是,我动作利索些,争取早些回来看你们。”顿了顿,看向明思,“你如今同秋池那家伙如何?”
明思微愣,想了想,一时倒不好结论,稍顿了顿后,俏皮笑答,“**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纳兰笙愕然不解。
明思轻轻一笑,也不过多解释,只道,“五哥哥放心就是,我同秋池都并非小儿,我们都会对自个儿负责的。五哥哥的话,明思都听进去了,不用担心,眼下一切都好。”
第两百五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