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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颔首而笑,“嗯,知道了。回去吧。”
两个男人噙笑淡淡看着她们说话。
蓝星还想说什么,阿刁拍拍她胳膊,“好了,回去吧。”
再说下去,就该到晚膳了。
荣烈朝阿刁点了点头,揽了揽明思肩膀,两人转身缓行。
回到春芳院,帽儿刚把新的被褥换上,正拿了副雨过天青的纱帐出来挂,回头看着两人进来,“小姐先坐坐,就好。”
话声一停,没两下已经动作利索的将纱帐挂好了。
帽儿走出来,乌溜溜的眼睛瞄了荣烈一眼,又看向明思,“厢房还没铺好”
上次回来荣烈是在东厢房歇的,方才她回来的急,只整理好了这一头。
荣烈看向明思,微微一笑,“你歇会儿,我去书房坐坐。”
明思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让帽儿带你去。”
帽儿也见机,忙接口道,“王爷这边走。”
待两人离开,明思卸了钗饰,便脱衣上床。也着实是疲乏,很快便睡着了。
荣烈跟着帽儿去了寝房对面的西次间书房,只见书架上零落的只摆了十来本书,不由微异。
帽儿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身走到书架后,打开靠墙的三个大箱子中的一个,“小姐的书都在这儿,怕潮了,就都收起来了。”
荣烈上前,帽儿又把相邻的两个箱子打开,三个箱子满满都是书册。
荣烈随意拾起面上的一本,又看了下面的一本,“这一箱都是杂学?”
帽儿将箱盖扶起看了看上面的标签,点了点头,“游记、花草艺、茶论…都在里面。”
荣烈翻看了几本,果然范围极广博。且每本都有翻看的痕迹,偶尔还有一些标注在其间。很明显,这些书册跟着明思已经有不短的时日了。
看着这些书册,帽儿也有些感伤,想起往事也低低叹息了一声。
荣烈淡淡瞥她一眼。
帽儿察觉到荣烈的目光,垂了垂眸,低声道,“小姐那时走得匆忙,这些书都是五少爷回来后,同蓝彩和奴婢一道去将军府拿回来的。”
当时秋池已经去了苍郡,她们同纳兰笙去到将军府,方管家虽有些为难,可最后还是默许了。
当时也不知明思何时能回来,所以这些书都是她和蓝彩一本一本收拣好的。
荣烈翻了几本后,挑了一本拿在手里,看着还沉浸在感伤中的帽儿,他淡淡道,“去叫沙鲁过来,让他把这几箱先送回府里去。”
帽儿闻言一愣。
荣烈瞟帽儿一眼,轻轻挑了挑眉,“不明白我的意思?”
荣烈的神情虽不如何可怕,可那眸光扫过,帽儿还是心里一噤,却又有些为难,“可是”
她想说“可是小姐还没吩咐”被荣烈那鹰利般的眼神一看,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见帽儿缩了脖子,荣烈反倒是笑了,斜睨帽儿一眼,“放心,不会让你再搬一回的。那边书房太空落,她日日在府里也闷得紧,我本想寻些书又不清楚她的喜好,眼下有这些正好。让沙鲁送回去,叫那两个丫鬟收拾好,我得空也可看看。赶紧去吧。”
荣烈口气随和自然的吩咐完,便拿着那本书朝对面走。
帽儿呆了呆,轻步跟着走到书房门前探首一望,只见荣烈正推开寝房的门。推开之后,又无声息的合拢。
帽儿无语呆愣。
回首看了看那三个大箱子,忍不住嘟哝了两句后,还是快步出了门去寻沙鲁了。
明思沉沉的睡了一觉,睁开眼,看见荣烈正坐在一张锦凳上,在南面半开的窗扇前捧着一本书册看着。
今日出府前,荣烈换了一件浅银灰的宽袖缂丝长袍,袖口是铁灰色的镶边。
从明思的视线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垂落的袖中露出的银色木槿花刺绣,精美而雅致。
茶褐色的长发也在夕阳的光线下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又直又顺又滑的披泻在肩后。额前的束发带也换做了银色,头顶的发丝被束发带收勒得齐整而柔顺。只在到了束发带以下,耳际的部位,发丝才自由垂落了些许。
黄昏慵懒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下颌微收,弧度柔和。他的视线落在书册上,神情专注而优雅。纤长优美的手指轻轻扣在书册上,沐浴在阳光中的肌肤显出一种如玉般的通透细腻。
此刻的荣烈同往昔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宁静、祥和,贵气中却不失优雅。
就连明思,在这一瞬间,也不禁有些失神。
荣烈蓦地一抬眼,两人目光一接,荣烈噙笑微微,语声低柔自然,“醒了?”
明思“嗯”了一声,坐起身来,“什么时辰了?”
荣烈长身而起,朝床边行来,扫了一眼对面柜上的更漏,“申时刚过,我原本想再过一刻钟叫你,你自己就醒了。”
申时刚过?那算来也睡了一个多时辰。
明思点了点头,起身下床,荣烈拿起一旁的衣裳展开,见明思看着他的动作愕然,他噙笑挑眉,“帽儿去替你熬药了。”
明思的药还是要日日服用,这回也带回来了。看着时辰差不多,帽儿便去熬药了。
明思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衣裳,低声道,“我自己来。”
见明思别扭,荣烈也不以为意,轻轻一笑,“你大姐早前来过,知晓你在歇息就回去了,说晚些再来看你。你五哥也来了一趟。”
明思点了点头,荣烈又道,“对了,听说你五姐也回来了。”
明汐?
明思不觉眉头一皱。
第五百五十章 春雨润物(一更奉上,求粉之!)
荣烈将她反应收入眼底,轻笑,“很讨厌她?”
明思没有回答,将衣裳着好,荣烈也未追问,从一旁取过宫纱束腰,便微微俯身替明思拦腰束起,束好后,仔细看了看,抬眼看着明思噙笑一抹,“该好好养养了,瘦多了。”
荣烈的动作太自然也太利落,明思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荣烈的手就已经绕过了她的腰,明思只得很不自在的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完成了整个动作。
待荣烈系好腰带直身,听得那一句低柔语声,明思垂了垂眼帘,低声道,“你不必这样,我不大习惯。”
荣烈轻轻笑了笑,看着明思,眸色柔和之极,忽道,“好像还欠我两件?”
明思一愣,抬眼愕然。
荣烈眸光亮起,轻轻勾唇一笑,一把拉过明思入怀,双臂揽过明思腰间,轻柔而密的贴紧。明思身子倏地僵直,耳畔旋即传来荣烈带着些许呼吸热气的低低柔声,“那就再抵一件吧。”
明思蓦地怔住,身体相近的部位传来融融的暖意热力,鼻翼间突如其来的男子气息陌生而又熟悉。熟悉是因为曾数次有意无意的触及过,陌生是因为在以前的那数次中,从没这样的这样的直面过。
呼吸间的男子气息干净清冽,带着一丝醇然却又不浓烈。明思一时间难以分辨,却清楚的知道,这种气息她从来没有在别的男人身上闻到过。
每个人都是自己独特的体味。大多数男人身上会带着一丝汗味,荣烈身上却没有这种汗气的味道。
明思莫名就沉浸在了这种气味的分辨中,一回神,才发觉自己是被荣烈紧贴的拥在怀中,方欲用力,荣烈的语声又在耳畔响起,温润低柔,“思思,我不会逼你,可你也不要把我推太远。这些日子我在偏院,总是睡不好”
明思的动作不自觉的顿住。
“我也觉得自己奇怪。一个人睡了二十多年,从来不喜有人躺在身边。可只同你睡在一张床上才二十来天,现在就不习惯自己睡了。”荣烈低低叹气,“怀里总觉的有些空,然后心也跟着觉得空了,就睡不着。不过也没关系,我知道你眼下心里安定不下,都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心里不踏实,总是踏实的一日,你心里理不清,总有理清的一日,我总会等你的。可你莫要老是推开我,我不怕等,只怕难受。”
明思轻轻闭上眼,“荣烈,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样好。我嫁过人,我脾性不好,我身上有一堆麻烦,而且我”紧闭的眼眶中弥漫起湿意,她用力闭了闭眼。
“有何干系?”荣烈呵地低笑,环在明思腰间的双臂微微收了收,又轻轻放开了些,“温娜儿说的不是真的。在以前,女人是不是处子于我都一样。而如今,只要是你就够了,其他的,都不紧要。你脾性不好,那我便让你就是。你有麻烦,我也有不少,你莫要嫌我就是,我只怕你是不肯麻烦我。至于还有其他的,我真不在意。这天下这般大,天无绝人之路,我总能相信自己能同你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
明思只觉一瞬间,心有些发紧,又莫名发酸!
她的“而且”并未说出口,可显然,荣烈已经了然了…
明思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荣烈再微微用力拥紧了一瞬,然后放开,退后一步,语声带笑的叹息,“你要是早点醒就好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明思一愣,下一刻,只听外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帽儿的声音低低响起,“王爷,小姐还没醒么?”
原来是帽儿来了。
明思心里遂一松,旋即脸就发了些热。
原来荣烈那一句的意思是,她若是早些醒,他就可以…久一些。
荣烈笑看她一眼,显然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她已经明白自己那句话的意思,唇角微微一弯,偏首朝我,“已经醒了,进来吧。”
帽儿端着托盘轻盈步入,“小姐,到时辰喝药了。”
先奉了漱口水给明思,而后将药端给明思喝了。帽儿笑吟吟道,“我去打水。”
荣烈噙笑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饮着。
明思漱洗完后,帽儿在妆台前替明思梳发。
明思问,“夫人可带了话来?”
帽儿一面熟练的替明思挽发,一面颔首,“蓝草来过了,说是老太君发了话,今日各家自己开膳。夫人说,老爷还在同二老爷三老爷商议守灵的事儿,晚膳会晚些,等老爷回来了,再过来叫小姐和王爷。小姐和王爷若是肚子饿了,蓝草方才送了些热点心,我都温在锅里了。”
明思目光意会,忽地想起荣烈方才提到的,“五小姐几时回来的?”
说到明汐,帽儿先是一愣,然后撇嘴,“比咱们晚到一个多时辰吧。听说老侯爷本是不让她进府的,还是三夫人下跪求了情,才进来的。她后来就直接跟三夫人回了院子,还带了不少行李,看样子是想住几日的模样。”
说话间,一个流苏髻已经梳好,帽儿在发髻下扎了一条白色丝带,又按照白事的规矩簪了一支银簪上去。还想簪一支翠玉簪,明思阻了,“好了,就这样行了。”
帽儿放回簪子,收拾好妆台,“小姐,我端些点心过来,可好?蓝草送了素馅儿饺子过来,先用些吧。”
明思一想,也就点了点头,又笑道,“也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用点儿。”
帽儿笑眯眯的应了,转身出去,片刻后就端了热气腾腾的饺子并其他两三样热点心和一壶新泡的果子茶过来。摆在桌上后,帽儿看了一眼桌旁的荣烈,迟疑了一瞬,还是低声道了句,“王爷请用。”
荣烈浅浅一笑,微微颔首,“你也下去用些。”
荣烈的这句显然有些出乎帽儿的意料,眨了眨眼,“哦”了一声,转身退下。看那速度,显然有些被吓倒的模样。
明思走到桌边坐下,垂眸忍笑。
荣烈看明思一眼,蹙眉轻轻一叹,语带无辜,“我很吓人么?”
明思抿了抿唇,语声平静,“你吓不吓人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吓着她了。”
荣烈轻声一笑,眸光晶莹湛然的望着明思,语声低柔,“还好,你胆子若像她一般,我就该头疼了。”说着,拾箸夹了一只蒸饺放到明思面前的碟子里,“对了,在雪山的时候,你认出我时为何不怕?”
明思瞥他一眼,拾箸,“你那时都快冻成冰棍儿了,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夹了饺子慢慢吃着。
荣烈轻笑,自己也夹起一只饺子开始吃起来。
两人也的确是饿了,午膳赶忙,两人都是匆匆用了点垫底就出来了。蓝草的手艺却确实地道,两人吃着吃着,竟然把四碟点心吃了一大半。
明思先放了箸,吃饱了有些发噎,便替自己倒了盏茶。倒完之后,看见荣烈拿眼带笑瞅着自己,踌躇了下,还是又取了只茶盏替荣烈的斟满,轻轻放到荣烈身前。
荣烈放下箸,端起那茶盏轻抿一口,眉眼弯弯的看了明思一眼,俊容间似一瞬生辉。
明思垂着眸,不看他,只静静捧着茶盏,羽睫低垂似在沉思。
片刻后,明思轻声问,“你说秋池会做什么?”
今天一日,但凡空闲下来,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秋池说要证明,明思的直觉告诉她,并非是荣烈说了那话,秋池才那样回的。他的话给明思一种感觉是,他原本就是要说这话的。
明思想不出来,他这话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证明?他想如何证明?
荣烈的意思她明白,荣烈自然是戒备那些兵力的,荣烈想秋池将那些兵力拿出来。可明显,秋池的意思却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