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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内容的确起了作用。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只及他胸口高的小丫头。
她真的一点儿不像他所知的那些贵族小姐。
太出乎他的意外,甚至于此刻他竟然觉得自己下不了手!
她说完那番话后,一直咬着下唇,分明是怕得不得了的模样,却坚持用那双黑亮得惊人的杏仁大眼望着他。
月色洒在她瓜子形的瘦弱小脸上,黑宝石般的大眼,眸光清澈纯净。
明思咬紧了唇,屏息凝气的望着他——自己的生死就在这人的一念之间!
忽然,那男子看了她半晌后,语声冷漠无比,“你若能自己走出去,就能活着。”
望了一眼前方的树林,路十三心道,既然自己下不了手,就让老天来决定吧。
如果她继续朝林子深处走,不仅会迷路,还有毒蛇野兽……
他转身走了两步,脚尖一点,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四周再度沉静下来,只偶尔传来的猫头鹰叫声更加令人胆颤发寒。
明思浑身一松,走了两步,软软的靠在一棵树上,大口的喘气。
真正的死里逃生!
她心有余悸。
歇了片刻,便强撑着站起,不能松懈,方才那男子的语意……她心中一紧!
这里并不安全!
走出树林,她再度回到先前选择方向的位置,微微思索之后,选择了涉水而过。
茂密的茅草,挡住视线,她只能根据天上月亮的位置来确定自己的方向。
两刻钟过去,幸运终于降临,她看见了一面山坡。
裸露的石体同先前那面山坡很相似,坡度却缓了许多。
她心情激动起来——应该是同一个山体!
抬首朝上望去,那上面即便不是官道至少也不会太远,这谷底的路不好走,所以才走得慢,但实际这里离她下来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
吸了口气,她四处望了望,四周一片沉寂,间或草丛里传来一两声虫鸣。
那个男子看来是真的离开了。
垂眸轻轻一笑,微有苦涩,却无怨言。
她并不恨他,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她此刻很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
而他,至少给了她一个活着的机会。
一路走来,她已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个大致。
纸条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她无法得知,但太子明显是恼恨她,所以派人来整治她一番,但却也没想要取她性命,应该是属于出气性质。
而这人……
明思叹了口气——间谍这种产物果然是古今都盛行啊!
政治这种东西,但凡沾上,果真就是麻烦一个接一个……
以后再也不管闲事了!
她暗暗发狠道。
那倒霉太子,自己好心救了他一命,竟然还差点搭上自己!
咬了咬牙,深吸口气,她朝山坡上慢慢爬去。
爬到半坡,她已是精疲力竭,揪住一丛杂草,望了望上方还有大约百米的距离,她只觉全身关节都酸痛僵硬了!
又累又痛又饿!
死命的咬了下舌尖,刺激一下精神,她又一寸寸朝上挪动。
再爬了二十多米,她双手已经颤抖了,几乎抠不住那凸出的石块。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囡囡,囡囡——”
是乳娘!
瞬间热泪盈眶,犹如大海中快要没顶时看到了浮木,“乳娘,乳娘!我在这儿!”
她用最大的力气回应。
不多时,坡顶上出现了滢娘激动的身影,“囡囡莫怕,乳娘马上就下来!”
“乳娘不要——”明思喊着,“这里很危险。”
滢娘看着她小小的身子挂在半坡,心早已紧成了一团,一迭声只道,“囡囡莫怕,乳娘很快就下来,很快!”
说着,就慢慢爬了下来。
看着乳娘身影渐渐下落,已经阻止不了,明思也实在没劲儿了,只用最后一丝力气死命的抠住石块,不让自己滑下去。
滢娘慢慢下落二十来米,刚刚伸手拉住明思,明思的另一只手便滑了,滢娘眼见不好,干脆也放了手,朝明思扑来,抱在怀中,两人一起又朝谷底滚去。
这一回因滢娘早有准备,所以将明思的头和上半身便护得更紧,一路滚到谷底,途中震了好几次,明思却几乎没有受伤。
又回到了谷底,滢娘咳嗽了几声。
早已折腾得一点力气的明思费力地爬起,“乳娘,你怎么样了?”
滢娘用手撑起,四望了下,撑了几步,退到了一块方石旁,明思也走过去坐在身边。
“囡囡莫怕,乳娘在上面留了一只鞋,蓝星回去报信了,很快就会有人来的。”滢娘语声异常温柔,“乳娘没事。”
皎洁的月色在她面上洒下淡淡光华,显得秀美的面孔更加苍白。
明思用力地点了点头,靠住滢娘的身子,“有乳娘陪囡囡,囡囡不害怕。”
此时月上中天,子时已过,虽是夏日,可这谷底的穿堂风却是极猛,温度也比上面低了不少。
滢娘紧紧地将明思揽在怀中,明思又累又饿,手酸脚麻,此刻见了滢娘,之前的压力也全然放松,很快便昏昏欲睡。
滢娘轻轻咳了两声,拍了拍她的脸颊,“囡囡,莫睡,此处寒湿气重,睡了会惹病,囡囡若是想睡——就同乳娘说说话,说着话,自然就不想睡了。”
第六十六章滢娘
(一更)
明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听清滢娘的话,脑子也清醒过来,也知道不可睡,使劲揉了揉眼睛,保持清醒。
滢娘看她听话懂事的小模样,心里分外心疼,轻轻地抬起左手替她顺了顺已经七零八散的头发。
明思抬首朝滢娘一笑,忽又想起日间的事,忍不住好奇,“乳娘,你会吟诗?”
滢娘笑了笑,唇角的弧度极淡极轻,“乳娘同囡囡讲个故事好么?”
明思心里一怔,面上却轻轻颔首,“好。”
谷底的空气中有一种馥郁的泥土气息,一阵阵的风偶尔吹得猛了,便会发出“呼呼”的声音。
滢娘的声音缓缓响起,“从前有一个私塾先生恋慕上了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这个丫鬟也倾慕他的才学,”稍稍一顿,“本来,这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也许可了,说等这丫鬟二十岁时便放了她的奴籍,让她出府成亲——”
明思听得心里一震,讶然的朝滢娘看去。
滢娘笑了笑,继续说,“可惜天不从人愿,后来这家的老夫人生了重病,宫里的天师须得要冲喜——最后这丫鬟不得不嫁给了老夫人的儿子做侧夫人。私塾先生伤心之下,远走异乡。”顿了顿,“他终身未娶,却收养了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二十年后,他回到京城,却得知那个丫鬟早已香消玉殒,而那丫鬟的儿子也去了边郡。他便带着两个收养的孩子去了边郡。”
明思默然无语。
滢娘抚了抚她的头顶,“可是去了边郡没多久,他身子便不行了。他收养的一男一女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男子两年前便向女子表达了心意,在义父临终前,男子拉着女子拜了堂,成了夫妻。”
又是一阵风吹过,滢娘猛烈的咳嗽起来,明思赶紧拍她胸口顺气,“乳娘,你歇歇吧,咱们以后再讲。”
滢娘含笑摇了摇头,捉下了她的手,平静的继续,“义父过世后,男子便去参加了科举。乡试过了,便去到郡里参加会试,女子便在乡下等他。一月过后,男子回来很是高兴,说是会试已过,而且郡守看中了他的才学,要将他收入门下。女子自然是欢喜,准备了衣物行李后,男子便去了郡守府备考来年的殿试。三月后,男子回来跪在女子面前,说郡守的次嫡女看中了他——他说,想要做官须得有人引荐,需得有官身的亲戚做臂膀,他求女子成全他一次,说等他成了亲立了府,便会将她接去,虽名分上差一些,可他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女子一个,他定然会一辈子待她好,补偿于她。”
明思几乎可以猜到后面的结局了,心里不觉一叹。
“男子回到郡里同郡守的女儿成了亲。来年的殿试,他并未能过。立府之后,他将女子接入府中,郡守的女儿不肯同意给女子侧夫人的名分,说是按规矩,只有伺妾有了子嗣才能有名分。一年后,女子生下了一个女儿——”滢娘的口气很平静,很平静,“孩子生下的第六日便通身发黄,高热不止,男子回府后,一直在郡守女儿房中,女子求见了几次也没人理。到了夜里,孩子抽得厉害了,女子冲到了他们的正房门口跪下,请他们叫人去找大夫。那是一个冬天,下了一夜的雪,女子跪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丫鬟跑来告诉她,孩子已经没气了。将孩子葬了后,她拿着之前在乡下成亲时的婚书去了衙门,要求同男子义绝。”
明思一愣,这才想起既然滢娘同那男人先成了亲,自然婚书在前,按大汉律例,滢娘才是正妻。
她不禁暗暗称快,义绝的好!揭穿两个狠毒男女的真面目,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
扬起头,“乳娘,那后来呢?”
“后来——”滢娘似有些疲惫,闭了闭眼,极轻声,“没有后来了,那个女子死了,那个男子也死了。”
“乳娘……”明思眼里颔了泪花,忽然,滢娘猛烈地掩嘴咳嗽了起来。
待滢娘疲惫的放下手,她蓦地浑身一颤,睁大了眼,失声道,“乳娘……”
这日纳兰府,四夫人知道滢娘要带明思去游玩,起初也并未在意。到了酉时中,三人还未回府,便有些疑惑了,偏生这日四老爷官署有事,也未回来。
到了酉时末,四夫人心急万分,便遣了蓝草去官署找四老爷。
急忙回府的四老爷在门口碰上了一瘸一拐的蓝星,问明了情况后,四老爷略一思索,便去了颐养院。
老太君听蓝星回禀之后,沉吟片刻,心里已有了底,让人在老侯爷处取了纳兰府的令牌交给四老爷,“此事不宜声张,既然连丫鬟乳娘都未伤,想必六丫头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你拿着令牌去找京兆尹宋大人拿手令开城门,多派些人手顺着路找,找到了就赶紧回来。”末了又叮嘱一句,“此事万万不可报官。”
四老爷带着阿刁同一众家丁在夜色中骑马出府,朝城西而去。
蓝星坚持要同去,阿刁看了她一眼,将她拉上了马。
坐上了马,蓝星憋了许久的惊慌惧怕终于爆发——却又不敢大声,只能轻轻压抑着抽泣。
看着眼前一耸一耸的单薄肩头,阿刁心中一软,沉声道,“别怕,小姐不会有事的。”
而此时,城外北面的青龙坡,官道旁的树林中,立着三人,身侧两匹高大骏马正轻轻地用前蹄刨着地面。
看着前方跪倒请安的蒙面黑衣人,荣烈挑了挑眉,懒懒道,“你倒是好大的架子,我可是足足等了你七日。”
“属下近日行动不便,请王爷责罚!”路十三垂首沉声。
“起来吧。”荣烈淡淡一笑,“你是大哥的人,我如何能责罚于你?此番我也是受大哥的差遣,临走时,大哥嘱咐我定要来看看你。”
“谢过太子殿下、睿王,”路十三起身,“属下愧不敢当。”
布罗突然出声呵斥,“既知是睿王,还不速速取下面巾!”
路十三身形一顿,垂首不语。
上月收了太子传来的密信,特意吩咐了他的身份不可泄露于任何人,也包括睿王爷在内。
瞟了一眼沉默的路十三,荣烈垂眸似笑非笑,“不必了!”停顿片刻,“你如今在宫中何处?”
路十三顿了下,“仁和宫。”
荣烈轻轻颔首,若有所思,当年大哥的意图,他也清楚,可眼下这人既是到了仁和宫,那不如……
“你听好了!如今任务有变,那四府布防图不必去管,你且想办法取得司马陵那小儿的信任,四年后太子大婚,大汉皇帝会将调兵龙符传给太子——”荣烈盯着路十三一字一顿道,“到时,你想办法把那调兵龙符拿到手!”
路十三一震,抬首看了一眼,“敢问睿王,这可是太子殿下之命?”
荣烈眸色一沉,很快又恢复,“四府布防图三年一换,意义不大,而今,四府中唯有北府可堪匹敌,东府多为水军,且只有十万,不值一提。至于南府和西府,”他讥讽一笑,“二十万的满员编制,却有一半的空头——这布防图要与不要,有何区别?如今关键的是京都十五万的禁卫军,若是能拿到龙符,他日便大有可为!”
路十三望着眼前侃侃而论的睿王,心里有惊异也有震撼。
当年在王都时,就听说了睿王的早慧,却不想八年过去,这个算来比他还要小半岁的睿王不但长得玉树临风,而且,还有了这般的气魄和谋略!
又思及近年来太子信中口气,他心里微微一凛。
荣烈见他不言,淡淡一笑,“我回去后会同大哥商谈,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你若要等大哥的命令,也无不可。”
布罗瞪了路十三一眼,刚想说开口,又被荣烈一直眼神止住,只得气呼呼转身走到马旁,整理缰绳和马鞍。
荣烈回头看了一眼,又转首回来看着路十三,“不是说近日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