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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荣烈低声轻哄,“都是我不好…???”
听得两句后垂了垂眸,帽儿咬唇转身轻步走了出来。
布罗也机警,见帽儿走出,低问,“可是王妃醒了?”
帽儿瞥了他一眼,狐疑看他抬眉,“你真什么都不知?”
布罗一噎,只讪讪而笑。
明思是在王老御医诊脉时醒的。
心里很乱,不想睁眼。
只隔了两道墙,又没关门,荣烈和王老御医的对话自然也是听见的。
“心思郁结,忧伤肝脾”
自己何时变得这样脆弱了?
她竟然全然不知。
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流泪。
她素来认为自己是情志坚韧的那种,再难过再复杂的情形都能理智的去考虑?向来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极好。
可这一刻,却是真的很想流泪。
听见了荣烈的脚步声,也听出了那放得极轻的脚步声中的沉重之意,这一刹?心头又生出刺痛感。
不喜欢这种感觉的自己,也不想面对。
她闭上眼,侧身朝内。
床榻缓缓下陷,熟悉的气息近在身后。
她知晓荣烈能看出她是否沉睡,可是就不愿意转身。
下一刻,荣烈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手指曲张将单薄的肩头笼住?语声低柔显出几分讨好,“思思”
明思闭眼不理,眼中却有酸烫的热意。
她从来没有说过头话的习惯。
在她眼里,只要是口中能说出的话,那多少都带了几分真意。
荣烈不完全明白内情,他可以怀疑她同路十三,他也可以质疑,她都能接受。可是――他怎么能计较秋池!怎么能说出让她替他求侧妃的话!
除了路十三的那段隐秘?她对他再无一分隐瞒!
她以为天下间再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所有,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而不给她一分的解释机会?
他怎么能…那样的戳心?
不自觉的咬紧了唇,再一想到那高墙之上黑纱下的女子面容…心头更觉难受!
荣烈的手指微微收紧?“思思,莫再生我的气了好么?我昨日就悔了”
明思身体蓦地一僵,下一瞬,转身过来,苍白的面上点漆乌眸黑幽定定,“路夜白同你说了?”
笃定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荣烈面上一僵,目光几分游移尴尬。
明思神情一变!
她早该想到的!
难怪他态度会转变那样之快!难怪会带纸条给她!难怪此时态度这般!
她早该知道的!路十三从来不会让她有一分为难…昨日荣烈那样辱他之后,他竟然会同荣烈说――他该是如何一种心情…
明思闭了闭眼,蓦地抓起一个锦垫朝荣烈丢了过去,“你走开!你走!”
声音的控制住的压低了?可热烫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的落下!
荣烈不躲,锦垫砸到身上落下,伸手抓住明思的肩膀又不敢使力,低声赔笑道,“别生气了,这回都怪我?你怎么罚都好,只别不理我就成!”
怎么罚都好?
明思听得心头只觉阵阵气痛!
这人太过随心所欲!高兴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不遂意的时候更是什么话都能说!
“我有什么资格罚你?你身份那样高贵?”明思一把推开他的手,止不住的热泪淌落,“走开,不想听你说话,不想看见你…不是要求侧妃么?我明日就去替你求!”
“都是我不好,是我乱发脾气乱说话!”见锦被掀开,明思单薄的衣衫露在外面,荣烈不敢仲手再去碰她,只拉起锦被欲盖,迭声恳切认错,“昨日是我猪油蒙了心,一看见你同他一起就受不得了。一时没控制住就胡言乱语。除了母后,这天下的女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你一根头发!什么鬼侧妃的我真没想过。咱们不是说过了,这辈子你就我我就你,生死都只咱们两个。我那时是气昏头了,我,我若看得上旁人,哪里还会等到――”
“你走开――”不提这话还好,一提明思更觉一口气堵在心头,眼泪落得更急,大力挥开他的手,“你今日可以说这句,明日也可说别的,只凭你睿亲王殿下高兴!这天下只你身份高贵不同,旁人都是猪狗――你睿亲王赏人脸面就该接着,不愿赏的时候我就该受着?那还真得让殿下失望了!我这人人贱骨头重只怕受不得殿下的好!做人就该一个钉子一个坑,言而有信!想让我信你,好―你既是说了要求侧妃,那就去说到做到!”
什么鬼侧妃!
荣烈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
又见明思乌发披散凌乱,小脸苍白泪痕斑驳的模样,心头只觉一阵阵酸疼发紧,说不出的怜惜心痛。
自己怎就昏头说出那样的气话?
她是何种性子自己不是最知晓的么?当时怎就中了心魔不听她回来解释的话?
往昔再激烈的场面,她也是自己暗自伤心何尝这般气急激动过?
就算当日看到围剿秋池的有自己手下的黑甲军,她也没对自己质疑发怒过一句自己怎就不信她不清醒了呢?
在这一刻荣烈才算是真正又多明白了明思几分。
她并非是不在意自己才不吃醋,而是她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也都信在心里。
她知道自己在赌气,所以才不会去吵闹去使手段。
在她眼里旁人如何从来不重要,重要的只会是在她心里该重要的人。
她从来都有自己的信念和坚持。
所以她不屑也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去算计仇恨那些靠近自己男人的女人。在她心里,唯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早该知道,她跟旁人是不同的。
只要旁人没有真正伤害到他人,没有真正的恶意,她都会宽容理解。
她这般剔透分明的性子又怎会在自己已经确定的情形下去同自己去阄那莫须有的一场,去为难那些不相干的人?
自己真真是被嫉火冲昏了头了!
王老说她心思郁结忧伤肝脾她这两日想必心里也是暗暗伤心不少。今日又遇上那一出惊险。看着颚敏替她挡箭,按她的性子,眼下心里定是难受之极…
自己不是明明早就知晓她是个愈苦愈藏的性子么?
越是难过就越是将心思埋得深,不肯让身边人同她一道难受替她担望着明思那单薄苍白的模样,此际,荣烈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心疼后悔。
只见明思说完那段气急的话后便垂眼不看荣烈,少了几分血色的唇虽咬紧了,可那眼泪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下只片刻,雪白的素色寝衣前襟就湿了一片。
明思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偏生那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只能偏过头将脸朝着床内侧,不愿让荣烈看到自己的脸。
荣烈被明思推搡得只坐了三分床沿,明思虽是偏首转过,他看不到明思眼泪流出的模样却能看到那精巧下颌下一滴接一滴无声落下的晶莹。
静谧的空间中,似乎连空气的流动也带出些令人伤怀的氛围。
荣烈将身体坐进床内几分,动作轻柔却坚决的将明思揽进怀中。明思先没注意他的动作,待荣烈挨到她时才察觉。身体一僵就欲挣开。
荣烈长臂一环顿时锁紧,将明思娇小单薄的身子紧紧锁入胸膛靠紧,他才低低开口,“路夜白说得对我是真有些配不上你――”
明思抵在他小腹的手霎时一顿!
“你懂我十分,我却只懂你七分。”荣烈语声低沉,“我只顾着自个儿的感受,却没站在你的感受和旁人的感受上去想过。我打小过得太顺,无论旁人心里怎么可面上总会顾及让着我。所以我总少有替人着想,也极少顾及旁人的脸面。可我这心的真的往昔说的那些话也全是真的。昨日说的那些混帐话,其实说了我就悔了。可想着路夜白在一旁听着,我就拉不下脸面往回收。这辈子我在意过的东西真是不多。其他再在意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就不能过,可独独有一样有过过就再也离不得,连想也不能朝那里去想。你走的那几月,我每日脾气都不能好。不想你的时候心里觉着空,可一想却又心烦气躁得紧,看谁都能不顺眼,连沙鲁布罗都不敢朝我身边凑―”
眼泪依旧在溢出,却没开始那般急促,明思的手缓缓松开放下。
察觉明思的动作变化后,荣烈心底感伤难辨的低叹了一声。语声也跟着微微一顿,手臂情不自禁地又再收紧了几分。
微呼了一口气,将明思那幽香柔软的身子全然的纳入自己的怀抱后才又继续低声,“猜到你回来的那一刻,我脑子好似一下子有些空白。有一会儿功夫,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好像自个儿在做梦,生怕自个儿又在做梦。从你回来咱们真正在一块儿才五十八天,可我却觉得咱们好像已经这般快活的过了一辈子似的。有时还会觉着也许上辈子咱们就是这样过了一辈子过来的。每日睁眼的时候是高兴,闭眼的时候是不舍得。从来没想过日子能有这般的快活的过法,好像怎么都不能够。有时也后悔,后悔自个儿为何不能早些眼神儿好些。明明咱们十二年前在宫里头就碰上了我这样的聪明――怎么就没看出你这小丫头同旁人那般不同?若那时候让沙鲁想法子把你偷回王庭,咱们兴许早就好上了!”
明思的身体僵了僵,荣烈低低一笑,语声低柔轻轻,“在笑我傻是不是?”
眼泪已经止住,明思垂首不说话。
荣烈低低笑了笑,将下颌贴紧明思的脑侧“我也知这个想法是极傻的。世间事万般皆有缘法――我若真将你掳了回去,我会喜欢上你应是定然。可你只怕会恨极了我,怨我将你同爹娘分开。这后头的事儿那就真说不准了。”顿住,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这般胡想的真正缘由只两个。若是我真早早将你带走,兴许你后来就不受那样多的苦。这是一个。而第二个,我却是想,若是咱们早早的在一块儿你便再不会识得其他人。秋池、司马陵、路夜白…你会被我藏得好好的,谁也不能瞧见…思思,我心里头难受但凡一想到自个儿竟是最后才发现你好的那个一想着这个我心里就堵得慌。秋池是头一个同你拜天地的,到死的时候,他心里也只念着你…???路夜白救过你那样多次,还有一回是从我手下救的你…你也想过同他一起浪迹天涯?…这些我都比不了,也没法儿去比。我嘴上虽总不认输,说他们如何如何,可我心里却是明白的。倘若我是女人,保不定也会对这样的男子动心。不知晓你们的那些旧事,我会胡思乱想。可真正知晓了,心里却更是不定。所以我一早就看路夜白不顺眼我也确实在他跟前说过不少不中听的话。他同你是生死患难过好几回的,我真怕你有一日会发现自个儿原来对他是上心的。这点我不是胡想――因为我自个儿就是这般。明明在大雪山的时候就对你动了心思,可却是过了好几月才弄明白自个儿。可我不敢同你挑明这点,只想着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不许的。不让他见你,不想你们再有往来,不管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他日子久了,我总能将你的心给占满了去。所以,听到你给他做衣裳做鞋,我便气恼得紧。
昨夜见你们在一块儿便受不得了…那些混帐气话原先从没想过,可那时候心里堵得难受,又觉着自个儿在旁人面前落了面子,脾气一上来不知怎地就胡言乱语了。心里只怨着你不替我想,却没想自个儿是男人原本就该是让着你才对。”
低沉长长的一段话听在耳中,明思闭上眼,心中说不出是何感受。
若说没有触动那是骗人的。
她一向自诩清明理智,也的确看出了荣烈这两日是在同她赌气。可她没有看出也未曾想到的是,荣烈这般从来自持自傲的男人原来也会这样的不自信,荣烈心里原来也有这样多的患得患失…
明思酸涩难言。
感觉到明思情绪气息的变化,荣烈心下微微一松,下颌在明思柔顺黑亮的青丝上轻蹭了蹭,“千错万错都是我,随你怎么罚都好,只莫要再生气,也莫要再伤心,更不能不理我…至于那求侧妃的胡话就只饶我这一回,日后我若再说这样让你伤心的混帐话就让我烂肠子烂心烂成十八―”
明思蓦地抬首看了他一眼,清眸深幽,荣烈赶紧顿住,下一瞬,唇角弯出一丝笑意。
停住咳了咳,又低声笑道,“说真的,前儿个老十六送来的那两个我连眉毛眼睛都没看仔细,只叫她们隔了十来步坐着,没让她们近前。那时候心里乱着呢,就想着你会不会来寻我,何时来。又想着你若来了,我该什么眼神儿该怎么说话。谁知什么都想好了最后却是干坐了大半日…昨儿个实在不想再演了干脆就去了俊儿府里喝酒”说着停下,微微俯首相望,眸光温柔深深地凝视,“思思我旁的不怪,只怪自个儿不够聪明,不够明白你。我的思思是世上最聪慧最干净的女子,我不该用以前见过的那些女人来想你。我原本就该信你宠你让你,这回却偏生昏了头让你伤心――是我不对,莫生气了,生气伤身咱们还有一辈子呢。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