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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已经去过白玉楼了。”帽儿想了想,总结了一句,“他如今变化挺大的,也关心**。我便择了些同他说,不过也没细致。对了,他说他才从千丈坳回来,有话同**说。”
明思震惊,“他去了千丈坳?”
帽儿点头,也几分奇怪,“我想着他在元国得消息应就要迟些,谁想他还去了一趟千丈坳,那岂不是咱们这里一出事他差不多就知道了。还真快。”
帽儿不理解,明思却明白。
司马陵虽是避世去了元国。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文公公这寒衣堂的掌印头领在,在大汉多少也会有些眼目暗桩留下。
不为别的,文公公至少也要保证耳聪目明,这样才能保障司马陵的安全。
千丈坳!
明思垂了垂眸。
帽儿又取出司马陵交给她的那张记录地址的字条,“**。这是隽少爷的落脚处。”
听着“隽少爷”三字,明思先一愣,旋即明了,接过字条看了看,遂站起身,“让卓都备车。”
帽儿一惊,“这么晚了?”
明思不说话,直接走到妆台前将头发拆开,两下梳成了一个男髻,“他可是让我莫要亲自去寻他?无妨。我男装去便是。从侧门出去。让卓都另寻一个车夫。他出去太打眼,让两个暗卫跟着便是。”
帽儿本欲出口的话被明思一气儿堵住,只好无语。
见明思去翻衣裳,她也只好无奈上前。“**。我来。”
“不用。你出去叫颚敏进来。”明思不让她帮忙。
颚敏进来见明思这般模样旋即一愣。
“帽儿去让如玉给卓都传话,传了就送帽儿回去歇着。颚敏同我走。”明思一边利落换衣一面样样不落的吩咐,“同灵珊说。若是沙鲁布罗回来让他们等我。”
两个丫鬟相顾,帽儿是无奈,颚敏是不解。
帽儿知晓拦不住明思,此际只是恼恨自己这肚子,要不然,自己便可跟着出去了。
两刻钟后,明思同颚敏从东面后门上了马车,一路直向东走。
马车上,明思双手交叠而放,静静闭目沉思。
沉静婉约的面容似乎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但颚敏见识了早前明思的那番动作,自然不会认为此际的明思真的这般心静如波。
可明思到底在想什么呢?
分明帽儿回来之前还一切平静,怎一个转身明思就这般坚决的要漏夜出府?
见谁?
颚敏想起了帽儿下午收到的那封信。
“王妃可是要去见人?”颚敏忍不住好奇。
若是一般主仆关系,她断然是不会这般问出口的。且她内敛的性子也并不喜欢多管闲事。
可自打跟了明思后,她不知不觉的也变了些性子。
何况,自帽儿走后,她也回想了一些东西,心里愈发存了疑。
发问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关切。
如今她越来越感觉到明思性格中在这方面的被动性。
若非万不得已,明思是绝不会将自己的烦恼忧心处告之他人的。
她喜欢明思,也担心明思。
故而,只有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一途了。
明思果然没有瞒她,睁开眼朝她一笑,“去见一个老朋友。”说着一叹,“听说他变多了,也不知变成何种模样?”
颚敏眨了眨眼,“是男的?”
明思纵然眼下心绪繁杂,见颚敏眼底闪动的眸光也忍不住失笑,“是啊,是男的。还是一个大大的美男子!”
颚敏抿唇而笑,也打趣道,“好久没见王妃这般笑了,看来这还真是个了不得的美男子。”
明思笑而不语。
无疑,看到那信的那一刻,她是欣喜而感动的。
这世上,有些人总是不同的。
无论相隔天涯海角,无论音讯隔断再久,在心里的那种感觉永远不会陌生。
这种感觉同情爱无干,也同性别无关,那是一种相知的默契。
于明思而言,对司马陵是如此感觉,对明柔也是如是。
尤其是在听得帽儿那句千丈坳时,明思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司马陵不仅是来看她的,还是还给她支持的。
这样一个认知在这样一个她心中纷乱如麻的时候,恍若在她阴霾布满的心房透进了一缕日光。
此刻的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指引,需要这种身后有人站着的借力感。
她真的有些累。
可许多的话都不能说。
不是说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但值得信任的人不代表可以倾诉任何的话题。
这同感情深浅无干,有时候,倾述代表一种感情的深度。而选择隐瞒,同样是因为感情的深度。
距离不算远,三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颚敏先下车去叩门环。
明思掀开车窗帘看,影壁内是一座不大的宅子,约莫三进。
也的确,这个位置靠近城门,位置并不太好。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宅子。
门上的小窗打开,一个黑脸汉子露出半张脸,一双眼精亮的打量颚敏却不说话。
颚敏心房一颤,按明思的话说了。
下一刻,门开了。
明思已走了下来,走到门前微微颔首,“文师傅别来无恙?”
这般情形下,自然不能叫文公公。
文公公瞥了明思一眼,“六**倒眼厉。”
明思一笑,“你下回若把眼神改改。我定认不出来。”
文公公鼻子哼了一声。“少爷在有灯的屋子,自个儿进去。”
说着行出来引车夫到后面的马厩去安置了。
颚敏无语地看着这文公公。
看模样应是个下人,可颚敏还没见过对明思这般大脾性不客气的下人。
谁家的啊?
颚敏有些不满。
明思看出她的腹诽,笑着拉她一下。“走吧。莫惹他。惹急了他。他可是会剥皮的。”
颚敏只不信,却也不好说什么,跟着明思进去。转身还将门给细心闩好了。
走到第三进才看见西侧间床纱上透出光亮。
看着那暖暖的光亮和窗纱上透出的那道身影,明思的眸光也跟着一瞬间柔和下来。
颚敏看得奇异。
“你在这里等着。”明思让颚敏站在廊下,自己上前去叩门,语声含笑,“十五月皎皎,君子何不赏?”
颚敏见窗纱上的那道身影蓦地抬起头,下一刻,缓缓站起走了过去。
再下一刻,那本是半开的门扇打开,一个身材欣长秀雅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后。
只一眼,颚敏便呆住。
她以为明思是玩笑的。
原来。??然是真的!
原来世上真有一个男子能用“极美”二字来形容!
白衣胜雪翩然,黑发如墨倾泻,头上只一白玉冠束起,腰际一羊脂云纹佩,除此之外周身半点无华。
可即便这般简洁,却一丝一毫无损他那清贵出尘的绝世风姿。
修眉凤眸,眼角斜斜上挑,风流中不失雅致。
鼻若雕玉,宛若精雕细琢。
眉间朱缨一点,殷红如赤血,风流雅致中再添三分妖娆。
这一张脸精致完美到了极点,便是最严苛的人也挑不出半点瑕疵!
此际,他唇畔浅浅含笑,一双凤眸虽是星亮璀璨可那透出的眸光却是极柔极让人温暖舒缓,半分压迫感也无,让人舒服之极。
颚敏心中惊叹。
王妃何时识得了这样一个天上下来的人儿!
真正是一个了不得的美男子!
她这般想,并非是认为荣烈不俊美,但荣烈平素除了对明思外,对旁人都是一副生冷勿近的态势。
自然不如此际温润如玉的司马陵来得更亲和。
此刻,这位颚敏心中了不得的美男子噙笑温润的望着明思,“清光如旧年,故人可与共?”
语声同人一般温润,入耳便生好感。
颚敏愈发好奇地看着这两人。
只见两人静静含笑对视,须臾,共轻声一笑。
还是明思先开了口。
“别来无恙?”
“一切尚好。”
“帽儿说你变了,如今一见,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可你不好。我若不来,你定是不会说的。”
“你这不来么?我不也来了么?”
司马陵一怔,旋即轻笑无奈摇首。
明思也抿唇而笑。
颚敏见两人这般相处的画面只觉极和谐也极美,可偏生生不出一丝亵渎的想法。
两人对答中流露出来的熟稔亲近极之少见,但两人眼中神情都极坦荡自如。
这般风华绝世的男子怎会是无名之辈?就那眉间一点朱砂也足够让人惊艳——朱砂!颚敏蓦地心神震动!
下一瞬,她便明白了。
难怪了!
竟然是他!
大雪山如玉的零落叙述中也曾出现过这个男子的身影。
不过如玉大多是几句带过,并未深言。
直到这一刻亲见,颚敏才认知到,明思同这个男子之间只怕是非同一般的关系匪浅……
第七百三十二章 何人窥视?(一更)
两人复又相视一笑,司马陵看了一眼整洁却布局俭朴的庭院,含笑抬眉道,“陋中赏月?”明思颔首而笑,“斯是陋室,德馨足矣。”
明思说的那句颚敏不完全明白,但司马陵说的那句她却的懂了,“奴婢去搬桌椅。”
地方不大也都是那些布局,不多时,颚敏就将桌椅搬出。
此际文公公也出来了,不声不响端出了几碟熏肉干果类并一壶酒两杯盏。
壶是白玉壶,盏是碧玉莲花方胜盏。
颚敏看着也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气。
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摆好酒器饮食,文公公便瞟颚敏一眼。
颚敏本是极通透的人,赶紧就跟着先退一步的文公公退开了。
司马陵要斟酒,明思先抢过,“你如今远道而来,当我迎你才对。”
司马陵温和地笑。
斟得八分满,两人举杯相迎,都未祝语,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放下酒杯,明思又去拿酒壶,司马陵挡住她,一双凤眸极清亮,“心中有事不可急饮,也不可多饮,易醉伤身。”
明思微愣,旋即垂眸苦笑,“这般明显?我以为我已惊—哪知好似谁都瞒不过!”
司马陵取了酒壶,动作优雅的替两人都斟得半满,“若是说出能舒服些,不妨一道。”
说完,将方胜盏递到明思身前,眸光柔和。
明思怔怔接过,“我害怕”
语声竟是司马陵从未听到过的茫然无助。
司马陵一愣,眸光闪了闪,“为那宝光还是另有别的?”
明思不意外司马陵会这般敏锐直指中心要害。
司马陵既然先去了千丈坳才来见她,显然是有所疑惑。
月华如水。
眼前这张飘逸出尘般面容上那温暖的眸光似乎给了明思某种勇气。
她用手指在杯中蘸了些酒。在桌上写下四个字,轻轻抬眸,双眸幽深不见底,“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司马陵一瞬间意外!
难道会是他?
文公公收到了传信中显示那些尸首似乎同大胡宫中有关,且一下子出现一百来具练家子尸首,实在太不寻常。
故而在路途中的他当即调转方向先去了千丈坳。
文公公亲自查探,证实了这些人所中奇毒正是西胡宫中密藏之毒。
绝非等闲人可得。
而在这些人中毒之后,才有被人灌入的寻常江湖中的毒药来遮掩痕迹。
若非文公公这般老道的宫中之人兼之又对江湖中习惯极为熟悉,一般人是决计看不出真正死因的。
他原本怀疑的是元帝。
因此。他便毫不迟疑地来了。
若是元帝对荣烈下了手,那拒不交出兵权的明思便极危险。
可这一刻,明思在桌上写的四字却是——太子夺位!
他直觉感到自己早期的预计只怕不对。
因为写这四字时。他所感受到的明思情绪中透露出来的是寒意!
司马陵思索开来。
他对西胡的文化以及各种传统,如今已是十分了解。
暗忖片刻后,他缓声道,“西胡皇权传承同他国稍有差异。皇室嫡系谋夺皇位算做正统,故而无篡位之说。且上位后也不会为百姓史官所弃。也是因此。胡人各代皇帝皆对三个位置把控极严。其一便是左右柱国,至少要把控其一。 其二则是京兆尹一职。在西胡王庭时期,被称作王庭大将军,如今迁都便沿用汉制改了京兆尹。这第三便是皇宫大统领一职。京兆尹有府兵三万,统领京中四门要害,乃是除了宫中两万禁军外。唯一可入驻城门之兵力。左右柱国兵力虽多,但非召不能离开驻地。因此算来,这第二同第三才是最紧要的。若是我。三者中必设法拿下其中之二。若能拿下两者,夺位而上当有八成成算。”
明思听得仔细,“左右柱国非照不能动,且荣氏同温氏刚察氏先祖早有约定,左右柱国不可直接参与荣氏嫡系的夺位之争么?为何还将这点纳入三点之内?”
司马陵微微一笑。“不可直接——何谓直接?何谓不直接?成王败寇,事成后谁能知晓那些兵马是何人的?刚察氏为荣照左臂右膀信任有加。便是当年暗中支持荣照登上大宝。而温氏却曾意图支持当时的大皇子,如今才一直被刚察氏压下一头。西胡历代左右柱国都同荣氏皇帝各有亲疏,不过史册不记,民间不闻罢了。”
明思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