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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嘉宁长公主冷笑一声。“误会什么?这些日子我就听说你跟姚宜之在书房里说话被姚宜闻撞破,亏得我还去姚家探病。”
张氏的脑子一阵嗡鸣声。
是谁。是谁将这件事告诉了嘉宁长公主。
嘉宁长公主道:“我原是不肯相信,后来想了想就买通了甘露,送了一张字条过去,没想到你果然收了东西,你到底图的是什么?还盼着姚宜之娶你不成?你别忘了,你早就嫁给了姚宜闻是姚家正正经经的三太太,或者你只是想要委身做任人买卖的妾室?如果是这样,我倒可以帮你一帮。让你心愿得了。”
甘露的那张字条是嘉宁长公主安排送到她手上的。
她一直防着姚婉宁和姚宜闻,怎么能想到这都是嘉宁长公主一手安排。
那个甘露定然觉得嘉宁长公主将来会成为主母,才会这样骗她。
她不过是个内宅的妇人,如何能跟宗室来争。
张氏又是仓皇又是悲凉又是恐惧,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长公主,嘉宁,哪里有这种事,我们总算是相识一场,你……总不能连我也不信……却信外面的话。”
“我只信我自己看到的。”嘉宁长公主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氏,“你明知道你家老太爷为什么将姚宜之过继出去。你明知道明年春闱过后,我就会下嫁姚宜之,你却还来禅房赴约,你这个嫂嫂果然做的周全,事无巨细都要替叔叔想着。”
张氏眼睛里含着泪水,“长公主,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和叔叔商量家里的事,如今婉宁……”
嘉宁长公主扬起声音。“你还要推到谁身上?”
张氏仓皇地摇头。
“若是个村妇没见过世面也就罢了,你总是出身勋贵之家。在外又要贤良的名声,竟然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嘉宁长公主脸上厌恶的神情更甚,怒火仿佛要从她的眼睛里冒出来,“这些年我也算待你不薄,只要你来求我帮衬,我无不答应,我是不指望着你知恩图报,却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没有廉耻的事。”
“真让人恶心。”
张氏想想那些凑在一起聊天的日子,嘉宁长公主还将她留在长公主府住过几次,长公主府的下人还对她毕恭毕敬。
转眼之间,嘉宁长公主却这样说她。
张氏突然觉得说不出的羞耻,就连嘉宁长公主身边的下人看她的目光也奇怪起来。
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再也不能坐在嘉宁长公主身边说说笑笑。
以后转过身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冷汗从张氏身上冒出来,将她之前敷的香粉冲的七零八散,她立即去拉嘉宁长公主的衣袖,“长公主,您可不能听信那些闲言碎语……”
嘉宁长公主甩了甩手,将张氏推了个趔趄,“从前我还觉得你嫁进姚家受了委屈,而今看来……你就是这个命数。”
张氏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摇了摇。
“若是你再这样下去,只怕连个太太也做不成……”
张氏扶住锦杌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嘉宁长公主看也不看张氏一眼,“你不是有病在身?我看从此之后你就在家中闭门谢客,好好养病最为合适,否则难免会出什么差错……”
嘉宁长公主的意思是,不准她再四处走动。
张氏还要说话,用尽力气爬起来,就要追上嘉宁长公主。
嘉宁长公主身边的妈妈却豁然转身,一个巴掌就扇过来,结结实实地打在张氏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将张氏打的愣在那里,半晌才用手去遮掩。
“姚三太太,您日后好自为之吧!”管事妈妈声音冰冷,“我们长公主可给您留着脸面呢,以后不管您有什么事,都不要再来求长公主,我们长公主对您已经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
多少年辛辛苦苦维护起来的关系,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不但如此,以后见面还要躲避。
张氏眼前一片迷茫。
“您做了那些事,就该想着会有今天,”管事妈妈说到这里也颇为不解起来,“奴婢也奇怪,您到底图个什么啊。”
那目光赤裸裸地扫在她身上,仿佛她现在已经衣不蔽体。
张氏下意识地抓紧了襟口,不料却换来管事妈妈一声轻笑。
一阵脚步声过后,禅房里重新安宁下来。
张氏好半天站起身,慢慢地走出了禅房。
如妈妈和紫鹃已经等在门外,看到张氏就要迎上去,却发现张氏脸颊红肿,目光涣散,如妈妈大惊失色就要去搀扶,还没到张氏跟前,张氏已经像冬日树梢上的叶子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地上。
是谁。
到底是谁。
是谁在害她。
张氏瞪着眼睛,“姚婉宁,一定是姚婉宁,姚婉宁。”
……
婉宁在屏风听崔奕廷说起福建的事。
沈家经商在外,沈敬元也知道那些海盗,“那个王卢江这些年无恶不作,前些时候还听说,有村民将王卢江这些人的行踪通风报信给官府,官府抓了十几个海盗,那些海盗的案子还没有审完,那个村民所在的渔村就被王卢江带着的人烧了,全村老老少少一百多号人没有一个活下来。”
听沈敬元说着这些,沈四太太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沈氏。
没想到那些海盗这样厉害。
这种情形谁还敢去福建。
沈敬元道:“我们家不往海盗在的地方去,却也知道谁家遇到海盗丢了货物,现在不止是在海上,在福建境内都可能会遇到王卢江那些海盗。”
这话让婉宁有些惊讶。
海盗是在海边和海上来抢掠,怎么连福建境内都能遇到海盗。
因此皇上才想要查海盗,才想要顺着邓嗣昌的奏请派朝廷的人去招安海盗,其实是想要摸透福建的真实情形。
婉宁看向屏风后的崔奕廷,崔奕廷虽然早就弄清楚了皇上的用意可是去福建也是十分凶险,因为无论邓嗣昌怎么做,都可以将所有罪责归于海盗身上。
福建的事看起来只关系到朝廷对海盗的态度,其实牵一发而动全身。
沈敬元犹自喃喃地道:“这样的海盗还能招安?那岂不是很多商旅都要怨声载道。”
……
崔实图抬起头来,“二爷回来了没有?”
管事忙道:“还没有,听陈宝说还有公事要处理。”
崔实图将手里的笔丢下,下人忙端水让他净了手,他这才从书房里出来径直去了崔夫人屋里。
崔夫人正和管事妈妈商量准备好去姚家时送的东西,“虽然是礼部帮忙操办,我们家也不能什么都听吩咐。”崔家是大族,就要有大族的样子。
管事妈妈道:“您放心,准备的东西自多不少。”
管事妈妈退出去,崔夫人服侍崔实图喝茶,“钦天监算了日子,后天就去姚家纳采。”
崔实图点了点头。
崔夫人没想到这次老爷会如此痛快地将这门亲事应下来,还陪着奕廷演了一出戏,将张戚程和邓家牢牢地算计在其中,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就问过去,“在宫里皇上与老爷说了些什么?”
崔实图看了看妻子,“就是提了提当年我辞官归田的事。”张戚程太小看他了,他虽然不赞成奕廷的作为,却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父子不和的传言,让人利用。
除了这一点,他愿意让奕廷娶姚氏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第二百一十六章怀孕
崔夫人道:“姚七小姐我见过一面,人聪明又和善,否则小姑也不会喜欢她,嫁过来之后奕廷也能收收心。”
崔实图不可置否,半晌才端起茶来喝,“那逆子从来没向我低过头,为了抓出钱墨安,就在柴房里坐了一整宿,可见对那姚七小姐是上了心,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了这门亲事,一来不至于被张戚程陷害,二来也让那逆子收收心有了亲事在身说不得能收敛,不会在福建乱来。”
崔夫人点点头,立即又道:“老爷也别总说奕廷是逆子,这次的钱墨安还是奕廷发觉的,老爷还一直将钱墨安当做心腹。”
说到这里,崔实图脸色十分难看。
“逆子就是逆子,有些小聪明难成大器,”崔实图道,“还没有及冠就自己为自己张罗起婚事来了,要不是怕别人看了笑话,我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不肯答应。
难道还能有违圣命。
崔夫人心领神会,也不反驳,“送去姚家的礼物要筹备周全,皇上赐婚不能大意,老爷也跟族里长辈商量商量,我们家不能照寻常的礼数,聘礼决不能少,至少要准备一百多抬。”
崔实图点点头,“就依你。”
眼看着崔实图出了屋子,崔夫人松口气,“从前我还担心,这父子两个什么时候能过话,现在看来也不一定有多难。”
旁边的乔妈妈道:“到底是父子俩。”
崔夫人抱起了手炉,“这心里的疙瘩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开啊。”
……
有了礼部的文书和钦天监看好的日子。崔家一口气过了四礼。
崔家按照礼数不但拿来了活雁,还让人送来了用宝石缀成的彩雁,礼物是镇国将军夫人和安怡郡主一起送来的。
姚宜闻听说这样的消息顿时精神焕发。嘱咐病恹恹的张氏要打扮的喜庆些不要怠慢了宾客,又请姚氏族亲来帮衬。
一时之间姚家到处喜气洋洋。
张氏疲于应付,她病的时候是婉宁在帮她管内宅,现在她病好了,没想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婉宁张罗婚事。
崔家还真的将这门亲事放在心上,所有的礼数要有多繁琐就有多繁琐,就连纳采还要讲究时辰。她早早就起床配合着崔家完成一个又一个的礼数。
就是这样老爷还挑三拣四,觉得她做的没有崔家好。
崔家是名门望族,姚家算是什么?按理说连书香门第都算不上。到了过礼的时候就发现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她就要处处都伸手亲力亲为,因为皇上有旨意,让她好生操持姚婉宁的婚事。
“太太您就先忍忍吧!”如妈妈捏着张氏的肩膀。
父亲、母亲也是这样说。让她忍着。
父亲要跟着崔奕廷去福建。许多事明面上要让人挑不出错,加上之前在禅房里见了嘉宁长公主,她只觉得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没有谁能在这时候站出来为她说句话。
她只能忍着。
忍到崔奕廷出了京,死在福建,那时候她就杀牛羊来供奉菩萨,谢谢菩萨终于开了眼,成了望门寡的姚婉宁。只能任她摆布。
张氏刚想要闭上眼睛养神。
管事的匆匆忙忙进来道:“太太,不好了。老爷方才跟账房那边商议,要将泰州和京郊的两个庄子,连同东城的一处空余的铺面给七小姐做陪嫁。”
张氏一下子坐起身,整个身体也僵直起来,眼前只觉得一阵阵晕眩,“你说什么?”
“是泰州的那处庄子,就是种了许多白果树和花生的庄子,几年前太太去泰兴还住了一阵子……”
她知道那处庄子,那是她一手买办的,还有京郊的庄子都是她这些年操持才有的。
姚宜闻竟然问也不问她,就将这些都给了姚婉宁。
凭什么。
张氏几乎不能喘息。
如妈妈试探着道:“太太,要不然您去跟老爷说说,那两个庄子是给八爷准备的。”
张氏看向管事,“老爷呢?老爷在哪里?”
管事摇了摇头。
如妈妈立即打发人去找,转眼的功夫人就回来禀告,“老爷去了程姨娘院子里。”
那个小心翼翼的程姨娘,今天也不死不活地撞上来。
张氏冷笑一声,就要让人去喊姚宜闻。
还没有张嘴,银桂带着大厨房的厨娘进了屋。
张氏皱起眉头,“怎么了?”
银桂吞咽一口,“太太,程姨娘那边有孕了,常来家里的郎中已经诊出了喜脉,老爷又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张氏瞪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银桂道:“三个多月了,已经坐实了胎,一直都是七小姐的小厨房送小食过去,我们不知晓。”
就在她眼皮底下。
张氏手抖起来。
连老实的程姨娘也敢这样,她不让妾室有孕,是怕生出庶子,那些妾室别看是她选进来的,现在都要靠着她过日子,一旦有了子嗣,就会拼了命地向上爬,难保有人不会想方设法地害欢哥。
张氏眼前浮现出姚婉宁的笑脸,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得意洋洋的神情。
张氏站起身想要去程姨娘屋子里看个究竟,才走了两步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发黑,人软软地滑坐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氏才醒过来。
眼前是一张秀丽的脸庞,乌黑的眉毛上扬着,一双水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正端着粉彩的小碗轻轻地吹白瓷勺上的汤水,“母亲。”
那丫头的笑容又出现在她眼前。
张氏胸口油然升起一股的烦躁,一种恶心的滋味翻天覆地涌出来。张氏咬紧牙关,去推婉宁手里的汤水。
“婉宁是为了你好,”姚宜闻接过婉宁手里的瓷碗。“这时候该补一补。”
张氏不明白姚宜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姚宜闻道:“方才太医来诊过脉,你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