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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这话,蒋静瑜藏不住脸上的笑容,嗔怪妹妹道:“不要乱说。”
“怎么是乱说。外祖母早就说,贺家没有成才的后辈,家中的药方,将来不知要托付给谁。”
不知要托付给谁。
如同一根针狠狠地扎了蒋静瑜一下,她立即变了脸看向妹妹,“你在外祖母面前说了些什么?”
蒋静妍被吓了一跳。“我……没有说什么。”
蒋静瑜“忽”地一下站起身,睁大了眼睛看着蒋静妍,“我才是你亲姐姐,那个姚氏不过就给你做了几盘点心就将你收买了,在长辈面前你处处替姚氏说话。是不是还想要怂恿外祖母将贺家的药方给那姚氏。”
蒋静妍脸色苍白,站起身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哪里会这样说,我都说姐姐最好,姐姐……”蒋静妍辩驳着,额头上满是汗珠。
蒋静瑜坐在椅子上。看着妹妹瘦弱的身子,“我们姐妹早早就没了父母,若不是互相照应哪有今日。外面那些人照应你不过是没事施舍,有多少是真心,你怎么就不明白。”
蒋静妍张开嘴刚要说话,蒋静瑜却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望着姐姐的背影,蒋静瑜看向身边的珠儿,“我又说错了什么才惹了姐姐生气。”
“五小姐没说错什么。是四小姐太欺负人了,”珠儿说着眼睛一红。泪水几乎掉下来,“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贺家俨然就是由她做主了,在老太太面前五小姐仿佛已经悔改,其实……那都是装出来的。”
说到这里珠儿道:“小姐,四老爷和四太太不是要您回去住一阵子,不如眼不见心不烦,您就回去蒋家,和四小姐分开。”
蒋静妍颌首,“我知道四叔有个庄子,改日我们去庄子上看看,眼见就是外祖母的寿辰,我想绣个屏风给外祖母。”不让外祖母知晓,也好给外祖母一个惊喜。
……
姚宜闻在家里来来回回打转,父亲见到他就让他将欢哥领过去,他不敢说欢哥走失了,只能支支吾吾地遮掩。
母亲哭得眼睛红肿,让程姨娘将刚刚生下来的媛姐抱过去,看到媛姐又流眼泪,“可怜我就那么一个孙儿,如今却不知到了谁手上。”
姚宜闻战战兢兢地等着消息,同僚听说欢哥的事,表面上安抚他,背地里却在议论,先皇时翰林院侍读家三岁的孩子被强盗掳去了,写了封书信让拿一万两银子去赎,银子拿出去了,结果孩子却被强盗杀了。
他听到这些话,生怕欢哥也是如此,只要有生人从他面前经过,他都会吓出一身冷汗,生怕是强盗遣来传信的。
这样过了些日子,他如今又盼着有书信送上来,就算是被强盗绑了,也好过没有任何消息,没有消息就没了希望。
“老爷,老爷,”管家惊慌的声音传来,“有书信了,有封书信丢在了胡同口,上面写着您的名字。”
是强盗的书信。
姚宜闻的手也抖起来,从管事手里拿过信封,打开一看,眼前顿时阵阵发黑,管事低头看过去,上面写着十万两银子,要小额通兑的银票,不要汇票。
汇票是有标记的,可见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强盗。
十万两银子,姚家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银票啊,可是上面偏又写着,不准他告诉任何人,否则欢哥性命不保。
这可怎么办?
姚宜闻顿时慌了神。
现在姚家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的人也就是七姑奶奶,管事看向姚宜闻,“要不然我悄悄地去崔家,让姑奶奶给拿个主意,怎么也要将八爷救出来。”
十万两银子,姚宜闻浑身颤抖。
手上的信封一倒,又从里面掉出一片衣角来,姚宜闻睁大眼睛,“这……是不是欢哥的衣服?”
管事也不敢相认,却冷汗也湿透了衣服。
姚宜闻拿起衣角和书信径直去了张氏屋里。
张氏正在灯下做针线,看到姚宜闻顿时诧异,姚宜闻面色苍白,拿着书信的手在灯下颤抖。“你瞧瞧这是什么。”
张氏将书信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一脸惊奇,“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氏草草地将书信看了一遍,强盗是怎么回事?张氏恐怕自己看错了,又将书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假的。定然是假的,”张氏说完话抬起头,看到了姚宜闻诧异的神情,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她立即做出恐惧的模样,“欢哥怎么可能会落入强盗手里。这……这可怎么办啊!”
张氏用帕子遮住眼睛,放声痛哭。
姚宜闻垂头丧气地坐下来,“先皇时翰林院侍读家的公子被强盗捉去,要了一万两银子……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带欢哥出门。也就不会被强盗看上。”
张氏听得这话站起身到了姚宜闻跟前,伸出手来捶打姚宜闻,“我说了你不肯听,你还我的欢哥,你还我的欢哥。”
张氏哭闹了一阵。
姚宜闻也冷静了几分,“现在该怎么办?强盗三日之内就要银票,家中能凑出多少来?若是不够,就将京郊的几个庄子都卖掉。”
京郊的庄子那是她的嫁妆。欢哥去了哪里她再清楚不过,哪里来的强盗,怎么能这样就相信。让她为这没影的事卖了嫁妆,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她怎么能同意。
张氏摇了摇头,“老爷就这样给银票?也不让人去查一查这信到底是真是假。”
姚宜闻指着张氏手中的布条,“那是不是欢哥的衣服?”
张氏仿佛镇定下来,“虽说都是宝蓝色暗花锦缎。可这种料子又不是我们家才有……”
姚宜闻看着张氏,仿佛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几分端倪来。“你莫不是不想拿十万两银子去换欢哥吧?”
张氏被姚宜闻看得心虚,忙道:“我……怎么会……只要欢哥能回来……哪怕要了我这条命……只是万一是假的。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若是真的呢?”姚宜闻面色阴沉,“如今欢哥不在我们身边,你怎知真假?除非亲眼看到,否则我断然不能放心,”说着冷笑一声,“你也想想,别为了十万两银子,失了欢哥的性命。”
张氏从来都将欢哥视作心头肉,他尚且失了理智,张氏却还能冷静分析,这到底是怎么了。
姚宜闻道:“三日之内,家中的东西不好变卖,只有京郊的庄子能立时找到买家……”
听到这话张氏不自觉的吞咽一口。
姚宜闻拿定了主意。
定然要卖庄子。
她总不能捂着自己的嫁妆不让姚宜闻去动。
“只要欢哥回来,动用了你多少嫁妆……我都还给……”
姚宜闻话没说完,从外面传来声音道:“还什么?你们是夫妻一体,欢哥是你们两个的亲生骨肉,为了救欢哥还谈什么还不还,若是我老婆子手里的有银钱,我二话不说就拿出来给你们,只可惜……有些田地也在泰兴,哪里能拿得出来,你父亲又是这个模样。”
不等张氏说话。
姚老太太看过去,“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地契拿出来,让宜闻去办,误了时间,欢哥可就……”
姚宜闻和姚老太太都看着她。
张氏怔愣在那里。
真的要拿出自己的庄子去卖?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本是她设的局,怎么能自己钻进去。
这两日母亲还跟她说,崔奕廷紧抓着父亲不放,除了被夺爵恐怕还会找出由头来抄家,到时候就要由她来接济。
明知道可能会让人起疑心,她也不能将嫁妆交出去,张氏摇头,“不,不行……”
第三百零四章毁于一旦
姚老太太一下变了脸,“你这到底是不是亲娘,到这时候只盯着你那些嫁妆,怪不得老三说你的心思不在这个家里。”
现在责骂她的心思不在这个家里。
张氏抬起头,“是老爷要休了妾身……”
“你跟老五又是怎么回事?”姚老太太冷笑,“难不成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你得罪了嘉宁长公主是因为老五,别以为那些话我听不到,还不是老三给你留了脸面。”
姚宜闻一时面红耳赤,没想到母亲会在这时候提起这档子事。
外面果然已经有这样的传言?
他的脸上仿佛被打了几巴掌,顿时一片火辣。
姚老太太道,“我看在你是欢哥的生母,有你在能好好教养欢哥,这才劝说老三,谁知道你如今一心想要拿着嫁妆出姚家大门,连欢哥也不管不顾了。”
张氏刚要辩驳,就又有下人匆匆忙忙进了内院,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蓝布包递给姚宜闻,姚宜闻几乎不能喘息,伸手将青布包接到手里打开一看里面是双小孩子的鞋子。
张氏看到那双鞋不禁怔愣,正要去看却被姚老太太一把抢了过去。
姚老太太将鞋子翻过来,看到里衬上绣着“劝学图”立即大喊起来,“这是欢哥的,这是欢哥的鞋,我的欢哥啊,快……让人去找,将送这包裹的人找出来,严刑拷打,问问他将我的欢哥带去了哪里。”
张氏平静的心豁然狂乱地跳起来,她眼睛里仍旧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可是那双鞋,实在太像欢哥离开姚家时穿的那一双。
如果不是见到欢哥的人。如何能拿到这双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妈妈已死,她想要询问却不知该去问谁。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姚老太太忽然伸出手抓住张氏,“你这个狠心的毒妇。”
张氏一时不察被扯了个趔趄摔在地上。
如果真的是欢哥该怎么办?如果真的是欢哥,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倾家荡产她也要去赎。
姚老太太尖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张氏抬起头是姚宜闻失望的面孔,张氏已经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
姚家闹腾了一阵,何英在外面听消息,不一会功夫安插在姚家的眼线就来禀告,“三老爷将账房叫过去筹措银子。三太太不肯动用嫁妆,如今已经将老太太气病了。”
十万两银子。
何英吐出嘴里的草茎,“二奶奶算的真精准,十万两银子就必然要动用姚三太太的嫁妆。”
看着姚家的大门,何英脸上露出轻俏的神情。富贵人家又怎么样,到头来最舍不得的不是人命而是银钱。
真是奇怪,姚三太太这个母亲竟然将银钱看得胜过自己儿子的性命。
婉宁在家中轻轻地拨动着算盘。
没有察觉崔奕廷已经从衙门里回来,换了衣服站在一旁笑着看她。
他的眉眼在灯光下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二爷回来了。”婉宁放下手里的账目。
崔奕廷坐在软榻上说起姚家的事,“听说张氏不肯卖庄子。”
婉宁点点头,她算好的十万两银子,姚家是决计不能在三天之内筹措出来的,父亲定然会去找张氏去要她手里的嫁妆。
欢哥丢了。张氏看似很伤心,却没有什么实质的动作,广恩公借病养在家中。也只是随便遣了几个家人在京中漫无目的地找了找。
所以她让人去试探张氏。
一个母亲,见到强盗恐吓的话,竟然不为所动,张氏并不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
一次试探不够,她又试探了一次。
张氏仍旧没有急着将手中的嫁妆拿出来。
这样有底气,是因为早就知道欢哥去了哪里。
可毕竟“强盗”所写的期限在那里。张氏还不能不心惊,下一步就看张氏将棋子落在何处。
婉宁总觉得她离答案已经不远了。只要再走一步,就能猜到八分。她需要的就是将她所有的怀疑连在一起。
在恰当的时候,就能揭开整个秘密。
崔奕征轻轻地拨动婉宁跟前的算盘,温热的气息拂到婉宁耳边,“这样看来若是有一天我致仕回家,我们夫妻倒是不用为生计发愁。”
“只要做一对雌雄大盗。”
崔奕廷轻轻地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卷着婉宁的衣带,嘴边满是笑容,“皇上让我吏部举荐去福建接替邓嗣昌的人选。”
“吏部尚书让岳父来拟定人选。”
让父亲拟定去福建的人选,这还是头一遭吧,父亲虽为吏部侍郎,却从来只有附议的权利,没有推举人选的权利。
这次吏部这般安排,是想要父亲揣摩崔奕廷的意思。
崔奕廷只是锦衣卫佥事,竟然在旁人眼里已经有了这样大的权势。
婉宁抬起头,“二爷想要向皇上推举谁?”
崔奕廷看起来散漫悠然,却目光清澈,不知为何婉宁觉得其中有一种算计藏在其中,迎着灯光闪闪发亮。
崔奕廷的目光落在婉宁脖子上,红丝线,羊脂玉衬着她洁白肌肤漂亮极了。
“婉宁,”崔奕廷拉起婉宁的手,明明是赖在炕上,却仿佛依旧身姿笔挺,“我才发现,我是个小气的人。”
她问崔奕廷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去福建的人选,崔奕廷却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
张氏一夜没有合眼,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见欢哥被人用刀抵着脖子,大声地喊,“母亲,母亲,快救救我。”
张氏出了一身的冷汗顿时睁开了眼睛。
欢哥,她现在迫切地想要见欢哥。
会不会真的出了事,欢哥真的落到了强盗手里。
张氏再也坐不住,吩咐下人,“准备车马,我要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