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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知道。
提起这个,寿氏多添了怒气,神情也狰狞起来,“就是那个婉宁,三老爷家的婉宁,早知道我就治死那丫头,现在好了,让她来祸害我。”
寿远堂鼻翼一跳,脸上立即露出不满,“早就让你跟你家老太爷提,将那丫头许给你娘家侄儿,到时候进了寿家门,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你想怎么折腾她就怎么折腾,你偏说只怕是你侄儿人太愚钝娶不得……现在可好了,落得这样的结果。”
“别说这些,”寿氏抬起头来谨慎地看看周围,“今年你可拿了漕粮?”
寿远堂点点头,“拿了,今年大旱,赚得比每年都多,不拿便宜了那些粮长……”
“那可怎么办?老爷被抓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将你的漕粮查出来,我们真就完了,”现在的漕粮就是烫手的山芋,寿氏道,“好弟弟,快想想法子将漕粮卖出去。”
寿氏话到这里。
段妈妈进了门。
寿氏道:“怎么这样慢。”
段妈妈无可奈何,“那泰兴楼才开张,买茶点的人排了一条街,下人好不容易才见到掌柜……”
第六十章提亲
寿远堂听得段妈妈的话,“是不是东市的那家茶楼?”
段妈妈点头,“对,就是那家泰兴楼。”
寿远堂不禁好奇,“这是哪家来开的茶楼,怎么刚开张就那么多人排队等着买茶点。”
要不是今天出了事,寿氏也准备让人去买盒茶点。
段妈妈道:“就算是排队,也买不上,泰兴楼的点心每天就卖几十份……”
寿氏皱起眉头看了段妈妈一眼,段妈妈才发觉自己说的远了,忙道:“泰兴楼的掌柜说了,他家的东家最近收了不少米粮,米价不比从前了。”
米价不比从前是什么意思?
寿氏瞪大了眼睛仔细地听着。
“那边说,要少一些。”
少一些是少多少。
寿氏有一种毛发竖立的感觉,她刚盘算着卖米,为什么米价就……不如从前了……现在好像连老天也在跟她作对。
段妈妈吞咽一口,不忍去看寿氏的连,伸出一根手指,“要……要少一成,还说……他们家的船三天内就要回程,到时候收米可能要停一停……”
寿氏的脸色顿时变了,“不但价格要降一成……三天后还不收米了?”
段妈妈点头,“泰兴楼的掌柜是这样说的。”
怪不得,怪不得泰兴楼开张连茶点也不送来一盒,之前是要收米,现在米粮收够了,不准备再要,所以连拜会也省了……
寿氏脱力地靠在椅子上,她手里有些漕粮,本想着混在一起卖出去。
如果泰兴楼不买了,她真是要欲哭无泪。
寿远堂道:“着什么急,泰州买米的商家有的是,死了张屠户,得吃带毛猪不成?我已经找人去问价。就算是泰兴找不到商贾,泰州那么大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商贾来卖。”
“爹,”拉长的声音传来,有人掀开帘子。先伸进来一个大头,接着是油光的鼻头和翻开的厚厚嘴唇,“爹,姑姑,妹妹不跟我玩,妹妹也不喜欢我拿来的玉佩。”
看着日益长歪的侄儿,寿氏脸上都摆不出喜爱的神情,叹口气道:“你六叔有事,你五妹妹没有心思,你让丫鬟带着你去园子里玩吧!”这样的侄儿。她怎么能开口请老太爷将婉宁嫁过去。
寿文兴眼睛一转,“姑姑,那个……那个七妹妹去哪里了?”
去年在姚家看到婉宁之后,兴哥对婉宁就一直念念不忘,寿氏铁青着脸。“去二房老太太那里呢,今天你恐怕是见不到。”
家里出了事,二老太太却带着婉宁在外面风光。
去家庵,从前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现在却被她们大张旗鼓地办起来,将老太爷立即就气病了。
听得寿氏的话,寿文兴顿时一脸的失望。用牙咬一咬厚厚的嘴唇,唇肉顿时被挤进大大的牙缝里,哎呦,寿氏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她弟弟和弟媳妇怎么生出这样一个蠢孩子。
寿文兴跑过来坐在寿氏旁边。
寿氏顿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忙将鼻孔转向弟弟才得以喘气。相比之下弟弟本来平凡的五官顿时变得英俊起来,寿氏吞咽了一口,将让她反胃的寿文兴扔在后脑勺,“你这段日子没来,不知道都出了什么事。”
寿远堂觉得这件事很好办。“二姐别慌,不就是卖米吗?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能办得妥妥当当。”
寿氏眼睛里有了许期盼,“三天之内能有消息?”
“哪里用得着三天,”寿远堂看着姐姐,姐夫被抓,姐姐也是慌了神,才这样急躁,“一天就能有消息。”
但愿如此,寿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但愿一切顺利。”
“别谢菩萨,”寿远堂道,“二姐不如谢谢我,过会儿将我和你侄儿带去给老太爷请个安,我得了确切消息,你那三嫂的父亲说不定已经承爵了,京里过来的消息就在路上,你就等着借光享福吧!”
寿氏瞪圆了眼睛,“真的?真的承爵了?”从前虽然也听过这样的传闻,现在这些做了实,她心里顿时高兴起来,“那日后……日后……”
“勋贵的亲戚,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能将姐夫怎么样,定然好端端地给送回来。”
勋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寿氏点点头,“三嫂定然会帮忙。”
……
姚老太爷躺在蒋氏腿上,蒋氏用手慢慢地捋着老太爷的头发,“您都是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能跟孙女置气,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
“我看婉宁那孩子挺好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
“好了,好了,”姚老太爷松开的眉毛重新皱起来,“能不能说点别的?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是来气我的不成?”
“我不气你,我不气你。”蒋氏顿时不再说话。
老太爷叹口气,急躁的心情随着梳理他头发的两只手慢慢平复下来,老太爷顿时握住蒋氏的手指,“我想要将他们教养成你这样,到头来哪个也不成器,老四连书房也不敢出,老六只知道张扬,老三和老五倒是好,只是……也及不上你半分……”
“老太爷快别这样说,”蒋氏紧张地向外面看去,“让人听到……”
“你总怕被人听到。”老太爷皱起眉毛。
蒋氏低下头,“家里的事我也不知道,老太爷是不是想三老爷和五老爷了?若是想了不如就去京里住些日子……”
族里现在一团乱,二房处处和他作对,姚老太爷闭上眼睛,他本想将族中大权握在手里,现在看来只要二嫂一天不死,他就没有这个机会。
“族里还有事……”
蒋氏试着劝说,“日后在慢慢做也是一样,老太爷这样的年纪,委实不该太操心。”
“搬回家里住吧!”老太爷将脸埋在蒋氏怀里,头发已经花白却像年轻人一样呢哝着商量蒋氏。
“不好吧,我还是习惯在庄子上。”蒋氏靠在引枕上,柔软的手仍旧在老太爷头上穿来穿去。
老太爷仿佛睡着了一样,“我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你。我盼着老五能有个好前程,将来若是我先走一步,你去老五身边颐养天年。”
蒋氏轻轻摇头,“老太爷快别这样说。我哪里有这样的福气,只要家里都安好,我在哪里都一样。”
老太爷忽然伸出手握紧蒋氏,“我就听不得你这样说。”
“姨娘,”葛妈妈进来道,“六太太来了,说是寿家来人,想来给老太爷行礼。”
蒋氏忙将老太爷扶起来,吩咐葛妈妈,“端水进来。我服侍老太爷洗脸。”
老太爷坐在床上不动,平日里在晚辈面前的威严顿时去的干干净净。
蒋氏拉扯着老太爷的衣袖,“洗个脸,换件衣服,晚辈总不好不见。”
“不去了。”老太爷挥挥手。
蒋氏道:“那怎么行。老六出了事,六太太正心神不宁,寿家来了人你再不见,那边不知道要怎么想。”
“你就是对谁心都软。”老太爷挪动了身子,蒋氏忙上前服侍穿鞋。
老太爷伸出手来整理蒋氏头上的发钗,“今天别回庄子上了,就留在家里。”
蒋氏点头。“今天不走了。”
老太爷如同要了糖果的孩子,忽而笑了。
……
走出屋子,老太爷立即板起脸来。
见到老太爷,寿远堂带着寿文兴忙上前行礼。
“这些日子可好?”老太爷开口询问。
寿远堂忙站起身回话,“都好,家中长辈让我给老太爷、老太太问安。请您二老有空去京里住住。”
老太爷点点头,转头看到寿文兴正四处看着,仿佛在找什么。
“兴哥。”
老太爷喊了一声,寿文兴却仿佛没有听到,仍旧伸着脖子向窗外看。
寿远堂不禁咳嗽。
寿文兴这才回过神来。
“兴哥。你找什么呢?”姚老太爷忽然问起。
兴哥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呆滞,“老太爷,我找七妹妹,七妹妹也没在这里吗?”
老太爷眉头微蹙,“你找婉宁做什么?”
寿远堂目光闪烁,没有喝住寿文兴。
寿文兴就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兴哥喜欢七妹妹,想跟七妹妹一起玩。”
顺着寿文兴的话,姚老太爷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顿时一深,很快却又恢复寻常,嘴边却露出笑容来,看寿文兴也亲切了些,“几个月不见,兴哥愈发出息了。”
看着姚老太爷的笑容,寿远堂心里豁然一亮,顿时站起身,“老太爷说起这个,兴儿也不小了,小子想要替兴儿求门亲事。”
老太爷似是有些诧异地看过去,“求亲?这么早就要说亲?想要娶哪家的女儿?”
寿远堂腆着脸笑,“老太爷,家中的长辈都说,想要姚、寿两家再结亲,三老爷在京里,小子就一直想要上门提起,家中长辈说,让小子先和老太爷说一声,请老太爷做主……”
“老三?”老太爷怔愣住,“老三家的女儿婉宁还不到十三岁。”
寿远堂高深莫测,“好女百家求,议亲、定亲下来也要几年,不提前说怎么好……”
老太爷捋着胡子,“这事我还没想过……”目光落在寿文兴身上。
寿文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傻傻地愣在那里。
老太爷忽然道:“这孩子倒是很朴实。”
寿远堂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还请老太爷做主。”
第六十一章昏招
老太爷摆摆手,“老六被人带去问话,家里乱成一团……”说着顿了顿,“再说老三很疼婉宁,婉宁的婚事我也做不得主。”
寿远堂眼睛一转立即道:“姐夫能有什么错,不过就是问问话罢了,小子在泰州还有不少的熟人,这就去活动一下,明日里说不定就能让姐夫回家,三老爷向来孝顺,老太爷说话比谁都有用。”
寿远堂看向寿文兴,“我们兴哥也是好孩子。”
老太爷点点头站起身,“去看看你姐姐,我也累了。”
寿远堂应了一声,站起身将老太爷送走,这才带着儿子出了屋子。
姚家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一点点小波折就弄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
他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泰兴谁还能翻出大天了,他是从京城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还能怕这些。
……
寿远堂一刻也不耽搁,吩咐下人去找收米的商贾,自己带着寿文兴一路赶到陈家的院子。
陈季然正吩咐下人收拾行装。
见到寿远堂,陈季然有些惊讶,很快就想起了寿远堂,上前行礼。
寿远堂笑着将陈季然扶起来,“怎么到这里来读书?”
陈季然道:“京里应酬多,母亲怕我分心,就让我过来几个月。”说着话,陈季然去看寿文兴。
寿文兴报以一个憨笑,手里攥着一只小巧的荷包。
“你表兄的事你可知晓了?”寿远堂径直询问。
陈季然点点头,他也没料到,崔奕廷会一下子成了巡漕御史,抓了泰兴知县和姚六老爷。
姚老太爷请他过去说话,他对巡漕御史查漕粮的事也是一无所知,来到泰兴这么久,表兄一个字也没向他透露。
“我也是才知道,之前表兄没和我说起。”
寿远堂更有了几分的把握。崔奕廷不过是个浪荡公子,从小就名声在外,这是谁都知道的,不可能不声不响地做成这样的大事。巡漕御史看起来官职不大,却是“内差”,只有皇上信任的人才能任此职,崔奕廷一没功业,二没名声,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做了皇上的心腹,唯有一种可能,就是崔家走了门路。
泰兴出了事,泰州府衙内也是一片慌乱,人人都在议论。唯有知府大人定坐在堂中,因为崔奕廷是崔尚书的侄儿,一个家族能发迹都是因为族中子弟互相扶持,崔奕廷如果针对叔父,在崔氏一族中就是大逆不道。这样不讲情分的人,不但会一下子声名狼藉,而且族中子弟无帮,早晚难以立足。
崔奕廷再怎么傻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抓一个朱应年也就罢了,小官小职,用来邀邀功,崔奕廷还真的能公正严明。不讲情面不成?
他就不信,崔奕廷会这样做,整个泰州府都不信崔奕廷敢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