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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娘子-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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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见到这副神情他还心中冷笑,不过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今天再见到,他整张脸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是她。

怪不得到处找不到她的人,原来她就在他身边,她就在这里。

一路上他风餐露宿,羡慕前面长长的车队,就是那车队每日按时起炊。押车的人热热闹闹地说话,他们这边冷冷清清,他心里又挂念着老六,觉都睡不好,听说那车队走的是水路。不慌不忙就到了通州,而他们水路换陆路折腾的他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

他让人打听那些人到底是个什么达官显贵,那些人却守口如瓶,当时他还夸赞,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人,就是有规矩。

他因此教训寿氏不懂得治家,才会出了老六的事。

看到崔奕廷他已经十分惊讶。崔奕廷是巡漕御史能这般他也没法子,可是再往后看,被人层层护卫的人竟然是婉宁。

他想要豁出老脸去感谢的人竟然是婉宁。

是婉宁。

借他马车的人是婉宁,看他狼狈不堪的人是婉宁。

见到老三的时候,他还想着这下婉宁就算哭着喊着也没用,一定会被送去家庵。他就要看着婉宁哭起来,他要狠狠地教训婉宁。

可是现在……

终于看到了婉宁,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姚老太爷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先是从头到脚的冰凉,然后就火烧火燎地热起来。一口热血也冲到了喉咙里,他张开嘴血就要喷出来。

姚老太爷摇晃了两下整个人就向后倒去,幸亏下人伸手将姚老太爷扶住。

姚宜闻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探看,只见父亲嗡动着青紫的嘴唇,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撩开帘子准备下车的女眷。

到底是谁,父亲怎么看到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姚宜闻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声声叫着姚老太爷。

“祖父,这是怎么了?”

清脆的声音传来,姚宜闻整个身体僵直起来,连姚老太爷也顾不得照看抬起了眼睛和那女子对视在一起。

姚宜闻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女子下了车一步步走过来。

姚老太爷挣扎着,嘴唇动得更加厉害,却只能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

姚宜闻只觉得父亲用尽了力气来握他的手,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那女子个子不高,身形也很娇弱,在他身前停下脚步,然后向他行礼,“父亲……”

父亲。

姚宜闻的心脏如同被人攥住。

父亲。

她是,她是……

婉宁。

被他送回族里的婉宁,他想要人直接送去家庵的婉宁。姚宜闻耳边“噼里啪啦”地作响,如同烧起来的爆竹。

叫他父亲。

安静的四周顿时议论起来。

到底是什么情形,姚老太爷倒在地上,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向姚大人行了礼,清清楚楚地喊了一声父亲。

姚大人有女儿在外?

还是赵家人先反应过来,“那是不是姚七小姐?”

第九十章好孝顺

是不是姚七小姐。

赵家人的话传到姚宜闻的耳朵里。

连外人都知晓的事,他却不知道,他让家人悄悄地将婉宁送回家庵,却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动静。

姚宜闻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女儿,他怎么也想不到女儿是这个模样,从京城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让丫环、婆子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而今却自己坐了马车回来,独自一个人施施然地走到他面前。

站在他面前良久,他竟然都没看出来,这就是他的长女婉宁。

他竟然都不认识,不认识自己的女儿。

“宁儿?”姚宜闻犹自不肯相信,真的是婉宁吗?是那个哭哭啼啼离开家的婉宁?如今就好像换了个人,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眼前,让他如何能想象的到,汗从姚宜闻额头上淌下来。

姚老太爷喘着粗气,胡子一颤一颤,脸上的皱纹几乎挤在一起,用尽了力气才挤出几个字,“你……谁叫你……来京里……”说着咳嗽起来。

婉宁看向童妈妈,“快去请跟车队的郎中来看祖父。”

姚老太爷听着婉宁略带焦急的声音,如同一个孝顺的晚辈,众目睽睽之下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失任何的礼数。

假的,根本就是假的。在族里撺掇二房老太太来对付他,他族长之位没握到手里不说,他好不容易在泰兴县养成的名声也一落千丈,家里出事的时候,她在祖宅里站在那里和他顶罪,明明知道老六的事却没有提前示警,倒是和沈家人坑瀣一气。

好一个孝顺的孙女。

姚老太爷看向姚宜闻,姚宜闻脸上却没有愤慨的神情,反而有些犹豫。

婉宁假模假式的样子,居然没有人发现?

姚老太爷眼睛也冒出火来。

婉宁不慌不忙接着道:“祖父因为六叔的事生气,我一直让人跟着祖父。路上小心地照应,祖父的马车坏了,我让人将车送了过去……”

姚老太爷的眼珠子要掉下来,胡说。真是张嘴胡说,他再也顾不得温文尔雅的君子,“你何时吩咐人照应我?”

婉宁看向那空空的马车。

马车明明在那里。

七丫头当着众人的面故意这样说,这马车分明也是他们求来的。

马摇头晃脑地打着响鼻,仿佛也在嘲笑他。

“老太爷,”蒋氏不得已从马车上下来,低声劝说姚老太爷,“有什么事还是回家说。”

官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他还找来了同僚过来接应,让所有人都看了笑话。父亲也是一时急怒攻心。

等回到姚家,他再好好问问婉宁。

婉宁没有要走的意思,都说家事要关起门来说话,姚家的家事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才好办,从前她一直盼着见到父亲。尤其是母亲离家之后,她还不懂得被休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以后就只有父亲。

现在她明白过来,父亲不是照在她肩膀上的那道光,如今在父亲面前,她心里再也没有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婉宁看向身后,姚宜州牵着马走过来。

“大哥。”姚宜闻有些诧异。二房的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居然和婉宁一起进京,父亲的书信里没有提及,婉宁让人送来的信上也没有透露一个字,他完全被蒙在鼓里。

诧异,惊讶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地浮在他心头。

姚宜州板着脸走过来,“婉宁是我带回来的。你不要责怪她,六弟的事也和婉宁无关,我们家的事不能迁怒一个孩子。”

这话说得清清楚楚。

大哥接了族长之位,族人都要听大哥的话,大哥将婉宁带来京里还有什么好说。

姚宜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让人在京里备了院子。母亲说了,这件事没说清楚之前,怕你责怪婉宁,婉宁先住在我安排的院子里,族里的弟妹帮忙照应。”

突然听到这些话,姚宜闻惊讶地愣在那里,他之前想着将婉宁送回族里,没想到现在见到了婉宁,婉宁反而不回家。

进了京城却不回家,这是什么道理?传出去了要被人怎么说?说他连骨肉都不顾?

姚宜闻顿时觉得焦躁起来,还有同僚在旁边,不是让人就看了笑话,在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信里没说清楚,现在他也被打个措手不及。

“大哥……”

姚宜州仿佛十分生气,不由他分说,就看向婆子,“服侍七小姐上车,我们还要走一段路才能歇下。”

下人搀扶婉宁上了马车。

将父亲交给蒋氏,姚宜闻快走几步赶了过去。

姚宜闻还要说话,姚宜州转过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要让人将婉宁送去家庵?婉宁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样?要不是你家中的下人说漏了嘴,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四年没见你亲生骨肉,就算是要责罚也要见一面,若是在泰兴也就罢了,都到了京城,你还这般作为,可像是一个父亲?”

“从泰兴出来母亲就嘱咐我,既然我送婉宁进京,一定要将婉宁安顿好,按理说你房里的事我不该插手,三老太爷要将婉宁逐出家门,我母亲气不过才将婉宁带回了二房,既然二房已经揽下这件事,我就要表明二房的立场负责到底。”

这都是怎么回事。

父亲气得倒在地上,大哥又说出这样一番话,如果他就和大哥说起来,难免别人会听到,真的将事闹大了,不管谁对谁错他都面上无光。

“婉宁忤逆长辈,”姚宜闻皱起眉头,“万事孝为先……”

姚宜州冷笑一声,“那我就看看,你这个孝子要怎么做,是先要忠君还是要行孝。”

没说两句话就这样不欢而散。

几辆马车又开始前行,等马车从眼前走过去,赵家的下人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事没办。忙一路追了过去。

望着离开的车队,和追出去的赵家人,姚宜闻有一种入坠梦中的感觉,这样的事他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婉宁不但进了京。还跟着姚氏族里的长辈另择住处,这是在做什么?忠义侯家这样的勋贵,为什么又让人来请婉宁。

这一件件的事他如何也理不清楚。

……

姚宜州没想到姚宜闻会这样做,要不是贺大年听到钱同提起来,他还以为姚宜闻这个做父亲的会为婉宁撑腰。

他真是想错了,姚宜闻但凡有半点慈父之情也不会将女儿扔在族里四年不闻不问。婉宁写信给姚宜闻,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以为姚宜闻这个父亲就算再差劲,也会让人来询问清楚,没想到姚宜闻话没问一句就要将婉宁送去家庵。

方才他说了那么多。姚宜闻更是一句“忤逆长辈”就将责任全都推脱掉。

自己的亲生骨肉,十二岁的孩子,还是尚在闺阁中的女儿,作为生父应该维护女儿的名声,他却随随便便就将忤逆的罪责扣在婉宁头上。

姚老太爷这样。姚宜闻也这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马车里,童妈妈低声道,“三老爷那边也不知会怎么样。”

父亲在大伯面前吃了亏,就不好再出面,一定会假手张氏,她就在家里等着张氏上门。

……

姚宜闻将姚老太爷接回家中。姚家顿时乱成一团,上上下下忙碌着给姚老太爷喂药,张氏听着姚宜闻说话,一时愣在那里。

“老爷说婉宁已经到京里了?是二房大哥送来的?”

姚宜闻点点头。

那怎么可能,张氏觉得整件事都透着蹊跷,“既然人回来了。老爷怎么不将大哥和婉宁带回来,二房在京里也没有宅院……”

姚宜闻黑着脸,“他们不肯来。”

不肯来?这是什么道理,张氏道:“婉宁是老爷的女儿,怎么能不回家。”

他气的就是这个。回来的时候他都不敢抬起头看那些同僚,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京城里就会人尽皆知。

“还是你去一趟,”姚宜闻看向张氏,张氏事事周到,说不得能弄个清清楚楚,“族里有女眷跟着,你们之间总好说话。”

张氏柔顺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看姚宜闻的眼睛,“妾身明日就动身过去。”

姚宜闻去屋里看姚老太爷。

吴妈妈凑过来道:“要不然奴婢先去打听打听。”她是想不通那个柔弱的七小姐到底有什么能耐,才进京就闹得整个姚家鸡飞狗跳。

张氏颌首,吴妈妈慢慢退下去,寿氏正好带着姚婉如赶过来差点和吴妈妈撞在一起。

顾不得别的,寿氏红着眼睛看向张氏,“三嫂这次一定要帮帮我,我娘家那边也是乱作一团,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张氏将寿氏带进屋坐下。

寿氏哭哭啼啼将泰兴的事说了,说到了婉宁,寿氏道:“三嫂可别小看婉宁,婉宁现在可不一样了。”

张氏看着寿氏,“怎么会闹成这样,一切不是都好端端的……”

“那是落水之前,后来沈家人正好上门,婉宁就借了沈家去给李大太太治病,从那开始我可就管不了她了,不光是我,连老太太、老太爷也拿她没办法,三嫂是没看到方才的情形,婉宁硬是将老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三嫂,您可不能不管啊。”

第九十一章欢哥

寿氏将话说的不清不楚,一会儿漕粮,一会儿婉宁,张氏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老太爷被气成这样,寿氏也大失方寸。

只因为看到了婉宁?老太爷向来对婉宁不闻不问怎么会突然动这样大的气。

寿氏道:“老太爷想做族长也不是一日半日的事了,硬生生就被婉宁搅合了。”老太爷在泰兴就憋着一口气,否则也不会这样快就动身来京里,来到京里以为一切都能顺风顺水,谁知道偏遇到了婉宁。

从泰兴到京城一路上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婉宁却跟着崔奕廷回京沿路有官府开路,不必风餐露宿,没有任何阻碍就到了京中,就这样,婉宁还敢大言不惭地站在三哥面前说跟在老太爷身后为了照应。

寿氏道:“入了秋之后老太爷身子本就不好,好不容易支撑着到了京里,被一气就病倒了,”说着顿了顿,“我们老爷的事也和婉宁脱不开干系,婉宁怎么能跟着巡漕御史进京?”

张氏仔细想寿氏的话,寿氏的意思,漕粮的事和婉宁脱不开干系,这怎么可能,一个十二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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