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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献策一听,不由冷笑道:“吴三桂要降满鞑子,必然要小心防范内部,诚恐走漏消息,小小的山海关,能不做到滴水不漏?你们是怎样溜出来的呢?”
刘应东说:“这些日子,吴三桂确实防范严密,没有他的令箭,不准放一人出关,不过,因为他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加之郭云龙与杨坤是他信得过的人,关门便由他二人掌控,所以,小民等得乘间出城。”
宋献策又厉声说:“既然内部生变,大兵压境,正好结为声援,为何反要我军缓进?”
刘应东仍从容不迫地说:“军师不知,吴三桂虽不得人心,但仍不乏追随者,加之他平日豢养了好些死士,他人一时很难近身,大军越逼近,他防范越严,且有可能逃到关外,去投靠满鞑子,只有贷以时日,恃其松懈,才好下手。”
宋献策又一连盘问了好几个问题,无奈这刘应东乃有备而来,左说左有理,右说右有理。李自成见此情形,乃挥手让其退下。
望着刘应东的背影,李自成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不能招降吴三桂,能争取他们内讧,招降一部份将士也是好的,只是这伙人确实可疑,朕这里才出师,他们就应声而出,就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太巧了。”
宋献策说:“最不可信的是他们口中的吴三桂,只是想要与满人勾结,还未行动,这怎么可能呢?杀使者,写绝情书,这是明显要招致讨伐的,如果没有与满人挂上钩,并得到他们的承诺,他敢吗?”
这一说,不由使大顺皇上再度担心起来,但刘宗敏不同意这一判断,他说:“背离自己的祖宗去投降夷人,这确实是不得人心之举,就说吴三桂恨我们,他的左右及部将未见得会一致,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说服所有人吗?”
七 雄关内外(17)
高一功也说:“这刘应东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一旦投降夷人,就要变服剃发,大汉仔民,谁愿意人不人,鬼不鬼呢?我看这话也可信。”
袁宗第说:“滋侯不是已率队先行了吗,眼下算来,他们应该已过三河了,如果要暂缓进军,也应知会他们。”
李自成想了想,说:“先不忙告知前头,功夫应下在这六人身上,朕不信他们能个个做到守口如瓶,丝毫没破绽,这样吧,你们将六人分开盘问,看他们口径是否一致,到时再行定夺。”
众人一听,这是个好主意,于是,由宋献策、刘宗敏等人,将六人分开盘问,大队自然停了下来。不想他们几人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明堂——六个人个个说的一样,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李自成只好下旨在此扎营。
这一夜,李自成翻来覆去,睡不安枕。到今天为止,进入北京已快一个月了,这些日子,大家都只忙着弄钱,玩女人,队伍疏于整顿,士气低落。他原想借御驾亲征来重新振作士气,但据今天一路所见,这希望渺茫得很——已好久没有和大队士兵在一起行军了,今天在马上,他看到前后左右的大顺军,诚如李岩所说,部伍散乱,精神不振,每人除了应带的行李,骑兵几乎都有几个马褡子;步兵也是,却背在背上,挑在肩上。他明白,那里除他发下的恩赏——每人至少是十两银子,十丈细布,一定还有抢掠而得,这些人没有固定的家,银子和值钱的物品只能跟人走,就连他的御林军也是如此。这还罢了,更不能容忍的,是军中出现了妇女,此番大顺军进城,翻天覆地,很多官员之家,算是满门遭劫,其中不少命妇婢女,都落入大顺军手中;还有从妓院结识的相好,因一时不忍分离,也跟着前进,眼下,这些女人便都成了随军眷属,她们或与男人共乘一匹马,或是由男人拉着,混在步兵中,踉踉跄跄、哭哭啼啼地向前。
他本想下旨,将所有妇女一律驱逐,但一来人数不少,法不责众;二来也是怕如此一来,军心更加不稳——这些很少沾女人的士兵,已有不少人在嚷着要回老家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想家也在所难免,自己能在崇祯留下的三千粉黛、八百胭脂中任意挑选,又怎能去苛责他们呢?
看到这种情况,他不由想起被他屡次打败的明朝军队。这种现象,是大顺军中从未有过的,而在明军中则不少见,正因为此,上百万明军,都败在了他的手中,不想才短短的一个月,这种现象就像幽灵一般,附体大顺军战士了,为此,他有个不详的预感,就凭这些年的经验,也明白,这样的军队是打不好仗的。
一晚上神思恍惚,坐卧不宁,快到天明时,才朦胧入睡,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帐外忽然有人大叫起来:
“跑了跑了,抓住他们呀,快来抓呀!”
他不由翻身起来,慢慢地走出帐去,大声问道:“抓谁呀?”
一个士兵跑来向他报告说:“启禀皇上,是抓山海关来的人。”
他一听,马上记起山海关来的那几个绅士——其实,这伙人正是吴三桂派来行缓兵之计的。这边大顺皇上御驾亲征,那边吴三桂也同时已得到多尔衮率大军西进的消息,为了争取在大顺军进抵山海关时,让清兵也同时赶到,他特派出刘应东一伙人迎来,只等李自成的军到,便出来献计,哪怕能迟滞他一天的师期,也可为自己争取一天的主动,不想李自成心中仍存了几分招降的希望,竟然中计。
但刘应东也知把戏不可久玩,他们待大顺军驻扎下来后,便思量脱身之计,夜里,他们睡在中军大帐里,刘应东留意四周,除了远处有流动哨外,似乎没有派专人监视。刘应东于是将其它五人叫起,一个个溜出帐来,只见营火四起,鼓角连声,军营里十分平静。
他们于是绕过李自成的大帐,想寻小路逃出军营。不想宋献策多了一份心,暗中派了人在监视他们。刘应东等才走了几丈远,忽听吆喝声四起,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伏兵,刘应东喊声快跑,可伏兵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同去的六人中,除了刘应东走在前面,被他乘乱跑出,其余五人,全被杀死。
七 雄关内外(18)
轰轰烈烈的御驾亲征,头天便中了他人的缓兵之计,李自成不由怒发冲冠,第二天只得拔营继续前进,待御营赶到山海关城下时,已是四月二十日了——因为妇女的拖累,路上竟走了八天,更不该的是被那六个奸细迟滞了一天,须知耽搁的这一天,在后世史家眼中,可是决定大顺朝命运最关键的一天。
6 榆关初战
傍晚,李自成在山海关外一无人居住的小村里,召开高级将领会议,作具体布署。大战在即,各人的事很多,场面话就不说了,他开口直奔主题:
“各位,就在明天要打大仗了,这一仗是决定大顺朝生死存亡的一仗,打胜了,不但江南可传檄而定,就是满鞑子也不敢小看我们。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若出现了,大顺朝向何处去,大家可比朕清楚。”
皇上的语调是那么苍凉,这是原来没有的,大家都不由感到诧异,一齐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看他,心想,皇上这是怎么啦,不就是一个吴三桂吗?可皇上接下来,便向众人分析当前的形势——吴三桂的人马虽不多,但所处位置重要,他的背后,还有满鞑子,我军远离后方,粮草储备不多,只宜速战,不能持久。所以,大家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地激励将士,要把不利条件向将士们交底,告知他们这等于是背水一战,只能进不能退。
李自成说完,李锦便先站起来介绍情况。先头部队到达并安营后,他和刘芳亮曾在唐通的陪同下,骑马视察各处,并沿小石河走了半个圈,对山海关的地形已有一定的了解,心中也对部队的展开和攻击的重点有了初步打算,所以,说起来有根有据,头头是道,他说:
“皇上可大放宽心。据臣看,山海关虽称天下第一雄关,地势险要,城池坚固,但几乎与所有的城池一样,只设一面之防,即密于防前而疏于防后,若是夷人从关外来攻,确不易拿下。但我们是从关内来的,等于是从它背后杀来,想招架可就有些呼应不灵了。”
说着,他便将唐通事先绘好的一张草图展开来,让皇上及众臣过目。这草图上有一个凸字形的大方块,那就是关城,另有两个小方块,即东西罗城,前面一条横线,标明石河的位置,先向众人介绍了这些,然后指着东西罗城说:
“这东西罗城,为山海关的卫城,东西呼应。据唐通说,这些年,因满鞑子几度绕山海关而攻入内地,为防他们在内地掳掠后,从背后来攻,故在去年才建这东西罗城,因时间仓促,很不坚固,眼下吴三桂在西北方向扎有营盘,背城设守,我们明日攻城前,要先将这些营盘全数拿下,再从南北两面攻关,应不难将它拿下来,到时请皇上登高观战。”
李锦说完,刘芳亮也跟着补充。他认为,山海关的石河西边,有大片开阔地,便于大兵团作战,明日交锋时,宜先用诱敌之计,将吴三桂的宁远铁骑诱过石河,再用大炮和弓箭给他的骑兵以极大的杀伤,待他们的骑兵受挫后,再用强大的步兵发起集团冲锋,一定可将他分割包围,然后加以痛歼。
两位先锋说过,众人的情绪受到了鼓舞,就是原本有些忧心忡忡的李自成,脸上也有了喜色。这时,刘宗敏站了起来,谈他的看法——皇上的忧虑,他已看在眼里,毕竟是久经战阵的人,刘铁匠心中其实也有不详的预感,所以,他发言之初,先问李锦,可看出山海关与外界有什么联系,就是说,是否能从守军的旗帜或其它地方,看出一些异兆?
李锦自然也在留意,听他这么一问,不由摇头,并说,山海关外,视野开阔,天气晴好,好远的地方也能看清,关下吴军营盘撒得并不宽,关的背面,那蜿蜒弯曲的山岭上,树木葱茏,寂然无声,没有半点过队伍的迹象。刘铁匠点了点头,乃就着这张草图,作了布置,他的总体安排是,除了后备军,其余全拉上去,就按刘芳亮的办法,设法将吴三桂的骑兵诱过石河,然后以绝对压倒的优势,将吴军包围,他说:
七 雄关内外(19)
“只要满鞑子不来插一杠子,单吴三桂那小八蜡子我们怕他个鸟,宁远铁骑虽然精锐,但人数太少,两三个对付一个还怕打不赢?就说我们粮草储备不充实,他们孤城一座,久未接济,未见得便很充实;何况他不一定有援兵,就是有也缓不济急,所以,我们要争取在一二天内将他杀败,将山海关拿下,迟则有些不好说。”
众将领命,都兴奋起来,一个个跃跃欲试。李自成对刘宗敏的安排也满意,但却回过头,问一直沉默不语的宋献策道:
“军师可有什么说的?”
军师有什么可说的呢,刘宗敏身为百战老将,这一番具体布置,实无可非议,但这只是针对吴三桂那五六万宁远军而言,为实现皇上速战速决的方针,全部投入,没有留半点余地,孤注一掷而来,孤注一掷而战,叫化子遭人命,尽家当来。但是,一旦出现新的变数,可就是一场大的灾难了,宋献策想指出来,但眼下所有的将军们,判断都是乐观的,这与其说来自战场的实际,不如说是他们那厌战的心理在起作用,因为上自皇上,下至每个战士,都不希望坏的情况出现,既然如此,何必扫人之兴?
宋献策于是站起来,先对刘宗敏、李锦等人竖着拇指夸道:“各位对敌情可谓洞若观火,大将军这布置也面面俱到,臣相信,我们一定能打败吴三桂。不过,我们还有两把杀手锏,既然已带来了,不妨也可用用,或许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美哉。”
李自成一听,忙说:“军师是指崇祯的太子朱慈烺和吴襄?”
宋献策连连点头说:“皇上圣明。正是这二人,明日开战前,不妨先将此二人推出,就不说能立马招降,至少也可动摇他的军心。”
宋献策三言两语,仅只是一般的提醒,算不得什么意见,李自成心中虽觉诧异,但也连连点头。
散会后,他立刻传旨将太子朱慈烺召来。
谁说落难凤凰不如鸡呢,这个才十六岁的青年,玄帻绿衣,低头碎步,举手投足,仍不掩天潢贵胄的痕迹。自从城破,父皇殉国,他和两个弟弟先是逃到了成国公朱纯臣家,不想朱纯臣却闭门不纳,于是他又逃到国丈周奎家,周奎是他的亲外公,他想在那里寻求保护,不想周奎却怕得要命,就在第二天大顺军进城后,大索崇祯和太子时,这个被封为嘉定侯、因朱家而享尽荣华富贵的老皇亲,竟将自己的三个亲外甥献给了李自成。
这些天,他和两个弟弟被大顺军严密地看守着,虽仍是过着衣来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