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乌丸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头戴脱浑帽,乃是极罕见的雪貂皮所制,帽插三根白羽,身着白狐袭衣,身体健硕,五官英俊。此刻,这少年正目不转睛盯住马悍,神情之专注,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看一件稀有之物。
半晌,乌丸少年才困惑摇头:“虽然很雄壮,但比黑罴兄弟还有所不及,看不出能手杀一只真正的熊罴啊!马惊龙,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旁的阎柔正想靠告诉马悍这少年的身份,马悍却抬手止住,笑道:“如某所料不差,这位一定就是谷蠡王了吧。”
乌丸少年点头:“没错,我就是楼班。”
这少年竟是乌丸人的未来单于,丘力居之子,以左谷蠡王居鲜卑王储之位的楼班。轲比能居然能将他请来参加蹛林大会,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他在三部鲜卑中的实力与威望。
马悍、田豫、阎氏兄弟及一众收起刀弓的从骑,一齐在马上向楼班行了个礼。
礼毕,马悍笑道:“谷蠡王真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楼班重重点头,年轻的脸庞,充满渴望。
马悍伸出手:“借右歙侯腰刀一用。”
能臣抵之犹豫了一下,看到楼班脸色不善,只得拔出腰间三尺斫刀,扔给马悍。
马悍扬手接过,屈指弹了弹,赞道:“好刀,至少有三十炼。”
“是五十炼。”能臣抵之冷哼道。
“哦,五十炼,弄坏不要紧吧?”
能臣抵之脸色一变,刚要说话,不料楼班却抢先道:“不要紧,若弄坏了,我会还他一把七十炼好刀。”
能臣抵之郁闷极了,他倒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刀会不会被弄坏,这样的刀他还收藏有好几柄,只是若被马悍当着自己的面弄坏,那等于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脸。唔,等等,他想干嘛?这可是一把五十炼的钢刀啊!
马悍直接用动作告诉他答案——左手持刀柄,右手执刀身,五指一夹一折。嘣!一声刺声脆响,五十炼的钢刀,就像五两重的木片,折成两断。
马悍将断刀往地下一扔,大笑:“钢铁犹如此,何况血肉乎?”
笑声中,当先策马飞驰过桥,身后一众汉戈骑士与田豫、阎氏兄弟紧随其后。
能臣抵之看着草地上的断刀,脸色阵青阵白,目中隐隐透着惊惧。身后一众乌丸骑兵,交头接耳,既惊且佩。
只有楼班眼睛发亮,望着马悍一行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屠罴勇士,果然名不虚传,他的手,竟然比铁还硬么?”
……
深入虎狼窝,马悍知道,唯勇方能慑胡奴。只要有展示的机会,就一定要亮出来。游牧民族只相信拳头,只服武力,藏着腋着,只会遭人轻视,从而招致更大的麻烦。
镇住了乌丸人之后,马悍本欲前往拜会轲比能,但牙帐来使告之,轲比能大人与各部大人外出围猎,尚未归来。于是,马悍与田豫及阎氏兄弟一道,转而拜会护乌丸校尉邢举。
邢举也接到轲比能的围猎邀约,不过他也只比马悍早到一天,连日赶路疲惫,尚未恢复,故而谢绝。此刻,邢举满面笑容,正在帐中会见马悍一行。
尽管一路奔波劳顿,邢举的须发仪容仍梳理得非常整齐,纵使是塞外会客,也绝不失仪。他的身边侍立着一个年约三旬的军将,是护送邢举北上聚会的骑部曲军侯李固。
邢举对马悍小支山屠罴退敌之事赞不绝口:“赤手搏罴,惊退蹋顿,惊龙实有信、布之勇。有惊龙与汉戈部为吾屏障,大汉北疆无忧矣。”
马悍跪坐于右侧上首,欠身道:“使君过誉了,悍之勇,终究只是匹夫之勇,要真正镇慑诸胡,靠的,还是一支强军。”
“是啊是啊!强军难得。胡弓疾劲,胡马如飞,何以破之,唯强军利器耳。”邢举仿佛想起前任之悲剧,感叹不已。
“使君……”跪坐在马悍下首的田豫张了张口,感应到身侧投射过来的锐利目光,终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马悍知道田豫想说什么——新式马具。
身为汉戈部二号人物,田豫不可能不注意到汉戈骑兵这种独特装备,当然,这也与马悍没有刻意隐瞒他有关。田豫立即意识到这种新式马具对骑兵的重大作用,当时就想写信告之邢举,却为马悍所阻。
马悍直言不讳对田豫道,给他一年时间,打造出一支可与鲜卑、乌丸精骑相抗衡的骑军,再将此秘献与邢举。“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泄密。如果让鲜卑人与乌丸人知道了、装备了,将如虎添翼,而那时我的骑兵还没成军。如此,汉戈骑兵优势尽丧,汉戈部也将危殆。”
田豫沉默,终于点头,同意马悍这个一年后再揭秘的条件。
此次北上,出发之前,马悍已下令,除下所有马镫与马掌。而随行北上的二十名汉戈骑兵,都是家有亲人死于胡人之手,更屡遭胡人凌虐,对胡人有刻骨仇恨的汉奴,纵使是牺牲性命,也断不会泄露半点秘密。
田豫方才受邢举所感,一时激动,差点要脱口而出,幸好马悍及时阻止。
一番交谈后,邢举本欲留马悍一行宴饮,但有使者通传,轲比能大人回来了,请前往相见。众人只得告辞而出。
第四十一章 【大会蹛林(三)】
(感谢“赵无恤2014”、“虎爷不惑”持续打赏。)
~~~~~~~~~~~~~~~~~~~~~~~~~~~~~~~~~~~~~~~~~~~~~~~~
在一座顶饰貂旄,角端兽纛飞扬的巨大白色穹帐前,马悍见到了中部鲜卑大人轲比能。骨子铭刻着草原人特有的勇士情结的轲比能,一见马悍,丝毫不介意自家身份之尊,大笑着上前与之拥抱。
马悍笑得比轲比能还欢,也热烈张臂回抱,不过他只敢左臂用力,右臂只是虚碰轲比能的后背,装个样子而已。这条胳膊杀伤力太大,搞不好会变成刺杀事件。
“赤手屠罴,真勇士也!”轲比能满面激赏之色,随后亲热地与马悍并肩而行,不断向出帐迎接的各部大人介绍。
其实马悍赤手屠罴,固然令人称道,但真正令这些草原之雄敬畏的,是他濡水之畔,三阵退鲜卑;小支山下,一击破乌丸。但这些扫自家脸面之事,不便宣之于口,所以人人称赞的,就是他的屠罴壮举。
马悍在轲比能那宽大堪比蓝球场、铺着纯白厚毯、壁挂各种金饰的主帐里,见到了不少鲜卑与乌丸诸部豪酋,其中也有不少熟人:乌丸左谷蠡王楼班;鲜卑犍提部大人扶罗韩,以及其子泄归泥;鲜卑轲比能之弟苴罗侯;辽东属国鲜卑厥机之子沙末汗;辽西鲜卑素利之弟成律归;三郡乌丸之一的辽西乌丸峭王苏仆延;右北平乌丸汗鲁王乌延部右歙侯能臣抵之等等。
鲜卑人与乌丸人虽同属东胡遗支,但并非同族,彼此时常征伐,互相抢掠是常事。不过草原上就是这样,打完了就可以坐下来喝酒,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解不开的世仇,不打仗的时候还是朋友,有什么重大祭祀,还要互派使者庆贺。
马悍一直是笑容可掬,哪怕是与昔日对手,如泄归泥、能臣抵之相见,也面无异色,招呼自如,昔日帮派大哥气质一展无余。马悍本就俊朗,再加上笑容阳光,谈吐从容,除了因他的悍勇留下心理阴影的泄归泥与能臣抵之二人之外,其余部族豪酋,无不欣然与之谈笑甚欢。
田豫与阎氏兄弟亦得到诸豪酋之欢迎,只有在这个诸部豪酋聚会之地,才发现阎氏兄弟的地位声望相当不凡:许多部落头领络绎不绝向二人行礼问安,敬献礼物;阎氏兄弟也不断还礼,笑语晏晏,显得与每一个人都异常熟络。而后身为主人的轲比能,更将兄弟二人请入上座,其位竟与护乌丸校尉邢举相对,更与诸豪酋相邻。而马悍呢,则坐在下首,几乎靠近帐门。
坐哪里马悍倒无所谓,他本就不是鲜卑人的贵客,也不指望人家有多热情招待他。但他所处的位置,正与轲比能斜对面,并处于围坐两边的鲜卑人与乌丸人夹持之中,这样一个座次安排,可就有些微妙了。
一旁的田豫低声道:“鲜卑人似有不善之意啊。”
马悍从容喝着酪浆,咬着羊肉,含混道:“说白了,咱们是来谈判的,鲜卑人能有个好脸色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打心眼里欢迎咱们?”
田豫有些不满地朝阎氏兄弟座位处瞥了一眼,道:“鲜卑人也太无礼了些,竟让阎若水、阎子鲲仲昆与邢使君相对而坐,而阎氏仲昆竟也安之若贻……真是奇怪啊,以阎氏仲昆的机敏,怎会未见到邢使君脸色不豫?”
马悍听田豫一说,目光从阎氏兄弟红光满面的脸上扫过,再瞥向邢举那淡淡的神色,不禁微微沉吟起来。不过,鲜卑人没给他机会思考,开始发难了。
首先发话的是吃过闷亏的犍提部大人扶罗韩:“马部帅,我想知道,你为何无故攻击我部帐之民?”
虽然内定发言人是田豫,但人家直冲自己而来,而且扶罗韩的身份也非同一般,马悍便亲自回应:“扶罗韩大人有所不知,非是悍主动进攻,而是贵部之帐落先挑衅。”
“什么!你……”扶罗韩勃然大怒,以为死无对证,就反咬一口么。
马悍做了个稍安毋燥的手势,平静道:“有汉人逃奴逃至汉戈部,寻求庇护,悍怎忍将同族之人拒之门外,任由族人被肆意鞭杀拖毙?自然要伸出援手,如此,便与贵帐落冲突。需要提醒大人的是,发生冲突的地点,就在我汉戈部的地盘上。所以,我有理由认为,是贵部帐落先发起挑衅。”
马悍一番话,有理有节,听得鲜卑人一愣一愣的。田豫更是暗暗喝彩,部帅口齿比自己也不遑多让,若不是担心谈僵了不好收场,由部帅谈判最好不过。
扶罗韩怒不可遏:“我不管谁先挑衅,我只知道,我部帐落尽为你所毁,部民被掳,财物被夺,你如何交待?”
马悍忍不住用吃剩的羊骨指着扶罗韩大笑:“交待?扶罗韩大人不会是喝多了吧?这漠北草原上,今日你强你吃我,明日我强我吞你,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何需向谁交待?你的犍提部之所以能成为这片草原上强盛部落之一,也不知吞并了多少部落,你又向谁交待过?”
阎氏兄弟听到“物竞天泽,弱肉强食”八字,心头一震,俱有所感,几乎忍不住要叫好。邢举听了,也捻须点头,笑而不语。一干鲜卑人与乌丸人也频频点头,弄得扶罗韩脸色胀如猪肝,几乎要发飙。
轲比能身为主人,这时自然要打圆场:“苴罗侯无需动怒,此事系误会所至。如今将马部帅请来,便是要商议如何妥善解决此事,让草原不再有刀兵战火、妇孺啼哭。马部帅认为如何?”
马悍干脆而简洁地道:“悍不远千里而来,便因此故。”
轲比能抚掌笑道:“那好,今日有邢使君在此,又有以公道著称的阎氏仲昆与诸部大人在场,二位可提出自己的要求,请诸君评判合理与否,如何?”
马悍与扶罗韩自无不可。
扶罗韩当即道:“若要我不追究,须将我部被吞并之四个部落之部众及财物交还,还要按杀我部众人数赔偿牛羊谷粟。我也不欺你,这是漠北一贯的规矩。还有,若此后再有逃奴相投,汉戈部不得随意收留,需交还我部。”
乌丸乌延部能臣抵之也嚷道:“我部众之事也当依此处理。”
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还想在谈判桌上拿到?马悍心下冷笑,向田豫使了一下眼色。
田豫点点头,也开出了汉戈部的条件:“我部之条件,当初也曾与乌延部左歙侯说过,以汉奴换俘虏,一对一交换,其余不予考虑。”
双方条件相差太大,哪里能谈得下去?
扶罗韩拍案怒吼:“在这漠北草原,你们胆敢不按草原规矩!”
马悍同样拍案,嗓门比扶罗韩更大:“休要以为我不懂草原规矩!你这规矩所针对的对象是谁?这是战胜者对战败者的规矩!你战胜了吗?我战败了吗?”
扶罗韩被噎得直翻白眼,他儿子带着三百精骑找上门,结果三阵皆负,死掉三个族中最负盛名的勇士,余者溃乱,他哪里胜了?
眼见双方要吵起来,阎柔急忙站起打圆场:“诸君稍安毋燥,请听柔一言,不若双方各退一步,重开条件,如何?”
邢举也在轲比能的请求下,出面仲裁:“各退一步,勿伤和气。”
在场诸人中,唯有邢举的身份,足以压制争吵双方,并督促双方各自退让。至于其他各部豪酋,一是忌惮马悍的凶名,二是碍于邢举在场,不便施压而已,但毫无疑问,他们绝对是站在鲜卑人与乌丸人一边的。
马悍既然来了,当然是做好了退让一步的心理准备。所谓谈判,就是相互妥协,若谁都不肯让步,那还用什么谈判,直接摆开阵势开打就得了?鲜卑人与乌丸人尽管强横,但也知这个年轻人不好惹,单挑群殴都不是一般的厉害,胡人吃硬不吃软,服力不服理,加上有护乌丸校尉与阎氏仲昆仲裁,也勉强愿意退一步。
当下经过一番争论与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