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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白的爱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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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了吗?”听到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西凡问。 



  “是啊,越来越热了呢。” 



  就在春天快过完的时候,刚刚能丢下拐杖的西凡躲过了众人的视线,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听完两个值班保镖灰头土脸的汇报,顾章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太过责备。即便是瞎子,李西凡也是个聪明的瞎子,更何况保镖们早就厌烦了为个叛徒看门的工作,有心放走了他也说不定。 



  当顾章把这件事告诉给盛家臣的时候,家臣正为盛氏在大马投资的事情烦恼,听了顾章的话,家臣放下手里的资料,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淡淡地说:“走了也好,留着,是个烦恼。” 







5 

  盛家臣终于稳定了局面,半年之内如愿以偿吞并了周涛的大部分产业,百合门一倒,再没有任何人能够与盛氏争锋,盛氏的合法生意以黑补白也更上层楼,在四下萧条经济一片不景气的时候显得格外兴旺繁荣。 



  在盛氏炙手可热的时候,家琳回来度假来了。 



  盛家琳已经多年不曾回香港了,直到现在百合门倒了,年迈的盛父才放心地让她回香港过年。家琳是个没心没肺的时髦女郎,染了一头粉色的长发。这天家臣要去澳门巡视盛氏新建的酒店,家琳便缠着一起去,办完正事时间还早,被家琳吵得头疼的家臣只好带着她去购物。 



  就在那天下午,盛家臣在街头看见了一个人,长得很象李西凡。 



  当时家琳在细心地挑项链,周围店员们殷勤招待,很少进这种前卫首饰店的家臣则无聊地站在玻璃门口,抄着手看着喧哗的街区。 



  一个男孩儿坐在大街的对面。那是一家关门代售的超市,有点儿剥落的墙皮灰沉沉的,男孩子靠墙跪坐在阴影里,茫然地看着大街,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在经过时丢了一个硬币在他面前的帽子里,男孩子直了直腰动了一下嘴唇。 



  那个男孩子头发很长,浑身脏兮兮的,瘦得干柴一样,脸形和眉眼有点象西凡,但是一道陌生的长长伤疤从眼角一直蜿蜒到下巴,眼睛也呆呆地没有西凡的神采。 



  凝眉半日,家臣决定走过去看个明白,才要推门家琳就从后面赶了上来。挽住了家臣的胳膊,家琳笑着问自己手里的骷髅钻戒好不好看。家臣低头打量笑着说好,家琳说那就包上吧,哥你去刷卡。 



  家臣和家琳出门上车,后座上堆满了家琳的小东西,家臣摇摇头坐到司机旁边。前面红绿灯,司机打了一个U…turn回来,车缓缓前行,暗色玻璃滑下,家臣再次凝神往外看。那个男孩子正慢慢扶着墙站起身来,似乎在张望什么,他抬起头的时候,脸几乎正对着家臣,让家臣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不过他马上又失望了,那不是西凡,因为那男孩子面无表情地扫过了家臣的脸,抬眼看向了不知哪里的远处。家臣有些失望地摇上窗户,后视镜里,男孩子摇摇晃晃地弯下腰去收拾自己的帽子。 



  第二天,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见到顾章的时候,家臣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提起了昨天的事。 



  “那个男孩子的脸长得很象西凡,要不是他不认得我,我真的要上前打招呼了。” 



  “说不定他真的是李西凡。西凡眼睛瞎了,认不得你也是正常。”顾章说。 



  “你说什么,李西凡的眼睛瞎了?”转动的打火机停了停。 



  “当时打算给他做角膜移植手术的,但是他自己走了,所以我想他应该是瞎了。” 



  盛家臣皱着眉头不说话。 



  “对,他还破了相。”顾章说。 



  家臣抬起头。“脸上留了一道很长的伤疤是吗?” 



  “嗯。” 



  “看来,我昨天见到的就是他了。”家臣停了一会儿才说:“顾章,派个人去澳门,到Verse金店附近去找找看,如果找到了西凡,把他带回来好好安顿,毕竟曾经是我的人。” 



  “是。”走到门口顾章又回过头来问道:“若是李西凡不肯回来呢?” 



  “那就算了。” 



  *** 



  盛家臣的人没有找到西凡,因为李西凡隔了一天就离开了澳门。那天夜里天气骤然转冷,西凡摸到了一辆盖着帆布的卡车就爬上去躲风,等到天亮醒来时车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 



  虽然当时得到了及时的治疗,西凡的身体还是彻底地垮了,每到阴雨天气骨头象被拆散了一样,疼得直不起腰来,连走到街上乞讨的力气都没有。可惜香港的天偏偏那么潮,西凡就想应该到北方去,可是想了很久也没能下这个决心。 



  *** 



  “单行线”是个酒吧的名字,老板是豪哥。 



  每天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豪哥才摇摇晃晃地沿着福安路往店里走,酒吧离公寓不过两个街区,七八年来每天走这么两趟,豪哥渐渐地把这一片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拐上海东路,豪哥又看见了瞎子。那疤脸瞎子是几个月前来这儿的,每天都缩在同一个地方呆呆等着行人施舍,不知道瞎子一天能要到多少,恐怕还要交铜生那帮混混儿保护费。日子久了,豪哥发现那瞎子经常拿着一个纸板比划来比划去,就有些好奇,每次经过他身边时都看一眼,可总没搞明白他在干什么。 



  今天瞎子没有像平时那样靠墙坐着,好像不太舒服,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正是冬天呢。豪哥经过他的身边,过去几步又站住了,没办法,自己当年就是个流浪儿,现在看见瞎子就忍不住想起水泥管子里睡觉的日子。 



  走过去打量,瞎子脸色清白死了一样安静。不会是死了吧,豪哥伸脚捅了捅他的肩膀。瞎子一哆嗦,下意识地把手臂抬起来,护住头部。 



  “唉,伙计,怎么了?”豪哥蹲下。 



  瞎子慢慢放下胳膊,茫然睁开眼睛。 



  “是……没吃饭饿的?” 



  瞎子点了点头,慢慢从地上支起身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豪哥看了一会儿,问:“去我那儿吃点儿?不远,就前面。” 



  瞎子愣了一下,点点头。豪哥站起身等他,看着瞎子摸索着把帽子装进书包,捡起地上的纸板。 



  “这边。” 



  豪哥在前面放慢脚步,不时扭头等着。 



  瞎子走路姿势很奇怪,伸直了胳膊摸着墙根,却又很少真正碰到墙壁。豪哥想想才明白,瞎子是怕摸到别人家的门,此外离墙远一点也可以避免撞上台阶。 



  “为什么不找个小棍子?” 



  “被他们拿走了。”瞎子看来真的是饿坏了,说话有气无力,走路也摇摇晃晃。 



  豪哥叹口气,走过去抓住了他胳膊,瞎子往外一挣又马上停住了,默默让人拉着走。豪哥走得不快,可是瞎子跟得却非常吃力。 



  “阿齐,给门口那瞎子找点吃的?”豪哥进了店大喊。 



  “啊呦,豪哥领的谁啊?你弟弟啊!” 



  “去你***,快点。”豪哥骂,阿齐拿了东西笑着出去了。 



  “豪哥!你快来,他好像死啦!!”阿齐突然在门外叫。 



  “放屁,刚刚还好好的。”豪哥连忙出去,人要是死在自己店前那可不怎么样。 



  看见瞎子伏在台阶上一动不动,豪哥也吓了一跳,揪住破烂的衣服把人翻过来。瞎子紧闭着眼睛,脸色发青,额头上密密的全是汗水。 



  “哎,你没病吧?”豪哥大手拍拍他的脸问。 



  瞎子躺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他睁开眼睛,慢慢用双肘支起上身,摇了摇头低声道:“对不起,今天……是……阴天,我走不动才……是老……毛病。” 



  看他支撑着接过了阿齐手里的东西,豪哥这才放心地点颗烟,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 



  十来岁在街上混的时候,豪哥最大的梦想是有一身象样的衣服,怎么都比这吃不上饭的瞎子强。豪哥吐口烟圈,扭头看看瞎子,他吃完了一块面包,正摸索着把剩下的用帽子裹起来。 



  “阿齐,再拿俩面包过来,带馅儿的那种!” 



  瞎子抽动嘴角,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看着他脸上刀疤蠕动,豪哥心里一寒,掉过眼睛,伸手拿过瞎子旁边的白色纸板。 



  “这是什么?”纸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洞,豪哥对着天光好奇地看,“是盲文吗?” 



  瞎子不说话。 



  豪哥看了半天,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是乐谱?” 



  瞎子拿起书包,低声说:“大哥,我该走了。” 



  “借我看一下行吗?” 



  瞎子没动。豪哥不理他,转身进了酒吧。 



  “阿齐,Michael来了没有?” 



  “来了,后面打盹儿呢。” 



  Michael是酒吧的琴师,长发披肩到了晚上也带墨镜,生活乱七八糟但是很敬业。 



  不一会儿,Michael睡眼朦胧地被揪到酒吧台前,和豪哥一起对着那张扎满了针眼儿的纸板发呆。透着灯光的小洞整齐地排列着形成了奇特的形状,有的象字,有的则是弯曲的符号。 



  “这是什么鬼东西?要我看我怎么知道,莫名……你,你等等,这***,好象是……是谱子!!”Michael挠挠头,“我还真没见过这种谱子呢。” 



  “能弹吗?试试。” 



  Michael 到台子上去拿了自己的吉他。 



  “阿豪你别乱动,举好了,要正对着灯光我才能看清楚。” 



  努力地辨认着,柔和的音符从Michael指下试探地弹出,豪哥仔细地听。 



  酒吧门口,瞎子惊讶地抬起了头。 



  终于,流水般的弦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豪哥拿着纸板走到门口,瞎子有些不安地盯着脚步的方向,豪哥在他旁边慢慢蹲下身子。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 



  看他脸上手上可怕的痕迹,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 



  “怎么了,不能说?” 



  “我叫李西凡。” 



  *** 



  自从那天在街上看到西凡以后,家臣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开车的时候看到常常街边的乞儿,不由自主就会多扫两眼,但后来顾章回报说找不到西凡,家臣也只好算了。 



  四月里的一天,家臣中午从公司一出来就看到广场上有人在围观,鬼使神差地家臣走过去看。人群里是一条刚刚被车撞死的小狗,一个小女孩子正哭的泪眼婆娑。家臣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街上很久动弹不得,只是默默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保镖跟过来说董事长车来了,家臣却说先不走了我们回公司。 



  顾章对西凡一直耿耿于怀,让他去找人多半还是会敷衍了事,那天回到办公室,家臣从抽屉里翻出一张西凡十七岁时的照片,直接叫来了信息部的负责人。 



  家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找李西凡,于公于私,都没有理由。 



  大约在一年半以后,信息部的人告诉盛家臣,在九龙的一家酒吧里找到了一个叫李西凡的歌手。 



  推开“单行线”的玻璃门,里面是个挺大的酒吧,九点来钟,四下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客人。保镖们留在门口附近的桌子边,盛家臣则径自走到明亮的吧台前,滑上高凳,给自己点了一杯马蒂尼。家臣放松地坐着,默默看着金色的酒在杯底摇晃,喝到第二杯的时候,他听到了李西凡的声音。 



  他吃惊地侧过脸。真的是李西凡。他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好了很多,脸色有些发白,但最起码衣着干净,头发也剪得整整齐齐,颊上的疤痕稍稍淡了一些,不过还是堪堪破坏了那张清俊的脸。 



  紧挨着家臣西凡坐到吧台前。 



  “阿齐,啤酒。”西凡对Bartender说。 



  “西凡,今天来得早啊。” 



  “这儿暖和。”西凡笑着说。 



  家臣一动不动地盯着西凡的脸,西凡喝了几口,停下来看着前方。Bartender突然觉得家臣这人有点奇怪,擦了擦他面前的吧台试探地问:“这位先生,你们认识?” 



  家臣猛然惊醒,盯着Bartender,在嘴上竖起手指,轻轻掀开了西装的衣襟。 



  看到家臣肩带上的枪,Bartender愣住了。 



  西凡疑惑地扭过头来看着家臣方向。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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