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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回答。
我抬头,正对上他含羞的脸,通红,低头。
我目光再顺着自己的手指一看,立刻缩了回来,天啦,我居然和一个男子讨论这个东西,还指着……
极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铺平一张空白的宣纸,蘸上墨,在上面慢慢涂鸦着:“其实可以让这个天女隐藏在云朵之中,既能体现出虚无缥缈,又能体现出含蓄典雅。”
我的那个手法,愣把天女的脸给画扁了,我吐吐舌头,丢下笔:“嗯,就是这个意思!”
他点点头,看着我,竟微微笑着,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嘲笑我,自己拾起画笔,就着我的底稿,慢慢涂改了起来:
“半身没入云中,饰以环佩腰带和莲花半景,缠绕粉绿色肩带,肌肤用暗赭润色,衬以粉绿,砖青白色点饰,前方先用暗色渲染,辅以线描,衬以暗紫色背景,眉用白色描出,对比明亮……!”
说话的过程中,笔在纸上快速的游动,随着话语勾勒出行云流水的图形,不一会儿,画便慢慢浮现在眼前。
我原本扁扁的脸被他改成偏侧的脸和发髻,其他地方不小心洒上的墨汁也被他轻挥两笔改成了花瓣。
我目瞪口呆,惊叹的望着他笔下的画,胸中万千壑,下笔若有神!
太有才了!
本只见过他画山水花鸟,想不到画人时也这么精彩,人的意蕴神态都展现的伶俐尽致。
我此刻的表情,就差冲上去索要签名了。
我注视他,忽然就难受了。
许孜然一个人在这里作壁画,或是为生计所迫,或是自己的意趣使然吧?
这是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和淡然的心态,才能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我想到这几日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风靖寒有喜欢的女子,靖雪也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我呢,还在为自己做错的事后悔。
他抬头,瞧见我黯然的神情:”雨寒,怎么了?”
我摇摇头。
他看着我,轻声问道:“拍卖会已过去月余,为何你今日神色甚是憔悴,可是累了?”
是呀,我那日受伤,还未痊愈,加上靖雪的事情,杜诗仪的事,确实有些想多了。
我笑:“拍卖会有些累,还没缓过来呢。”
他看着我,目光潋滟:“灯谜大赛时,你无虑无思,一举一动皆率性洒脱;拍卖会时,你亦生若初阳,意气风发;为何今日眉色里淡淡忧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是呀,我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我了。
我会为了生计卖身妥协,我会为了赚钱数日辛劳,我也会因为怕风靖寒的责备而义无反顾的爬山摘芦荟,会偷偷出来修补那幅画。
能像许孜然这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该多好。
“孜然,有空一定要请你帮我画幅画,以后我走丢了,别人也能找到我的!。”若我不再是我,还可以从画中找到。我托着下巴,想着他的话,有些动容。
他看着我,缓缓一笑,又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半响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话间,他微微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头,有些朦胧了双眼,直直的注视着他:“孜然,三年后,若你愿意,咱们一起去西夏看壁画吧!”
三年后,自由有了,银子也有了,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正如我刚到古代时说的话。
我不愿被那牢笼束缚,我想自由自在,悠闲恣意的生活。
许孜然这样的男子,是不应该局限在这样的地方的,那么多银子,反正也用不完,一起去享受吧!
他望着洞壁的视线转了回来停留在我身上,久久不语,目光凝神而专注,直到最后,语气低沉还略带一丝飘忽,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字:“好!”
“那说定了!”我有些兴奋,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未痊愈的手臂,又痛的低呼了声。
许孜然看着我,瞧见了我还微缠着纱布的手臂:“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笑道:“生于受伤,死于健康!”
若我那天没有受伤,风靖寒定是鄙视我一辈子,就因为受伤,他就原谅了我,还对我那么好。
“今日你如此在乎那幅画,可是因为风庄主?”他终是问出来。
我低着头,微微叹口气:“我老是闯祸,惹人讨厌。”也不知,这幅画修好了,风靖寒会怎么样。
他凝视着我,很认真的眼神。
“雨寒,拍卖会上你慧心妙舌,对我与林紫烟等人皆是平心而待,最是玲珑剔透,何来惹人讨厌之说。”
我笑,原来我有这么好吗?
许孜然看着我,细细看来,竟有丝落寞与叹惋。
恰在这时,一个小和尚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篮。
“许施主,该用餐了!”那和尚将篮子放下,又出了去。
许孜然起身来,提过篮子,递给我,示意我吃。
这是他的午餐,我怎么能吃?
我摇头,忽然意识到,已是中午过了。
我得赶紧回去,一定要赶在风靖寒回来之前回去。
许孜然送我,一同往回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孜然,有空一定要请你帮我画幅画,以后我走丢了,别人也能找到我的!若我不再是我,还可以从画中找到。”
“雨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哎
☆、强亲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上章约定里因为描写佛教壁画中吉祥天女的特征,提到了未,着,寸,缕这个词,这章被河蟹了。。。在此附上正文。
将画裹好后,我才注意到桌上的纸和他满屋的笔,想起来,他是在作壁画呢。便望望四周:“孜然的壁画,作得如何了呢?”
他走至一旁,至书架上拿出几筒画纸,铺展开来,每筒都长约一米,上面是用墨汁单线勾勒而成的画。
想不到,原来,毛笔也可以勾画成钢笔的形状,看这笔画行云流水,竟没什么涂改的迹象,许孜然定是一气呵成的吧。
再次佩服一下……
再看内容,可谓叹为观止。
第一是人物篇。佛教中著名的画像都在其上:释迦牟尼,千手观音,伎乐天,增禄佛母,绿度母等,这些画像我在现代便看过,现在见他以勾勒画出来,就像是吴道子的那副《八十七神仙卷》。
一个个的看过去,他细细为我讲述每个人的特点和描法,这几个人大多是佛教文化中众所周知的人物,形象也是参照佛经里面的素描版本。
这一卷倒没什么新奇的,可另外一卷纸拉开我便愣了。
“哇!”我一副惊艳的表情,却见许孜然手忽然顿了顿,眼上瞬间泛上红晕。
这是一幅名曰《吉祥天女》的画,白线描,凝脂,丰满的腰身。发髻和服饰都特像唐代的女子。
而且,这名天女居然未着寸、缕,只用数根翩飞的丝带遮住主要部位。
这本是没什么奇怪的,佛教经由印度传入中国,还保留了许多印度的风情,善于扭摆腰肢起舞的女子更是频繁出现,像克孜尔千佛洞。
许孜然画里的天女虽未着寸、缕,但已不是我以前所看见的那般扭摆腰肢,热烈的风情,而是具有一种安详,典雅的气质。
我倒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旁边还有名男子呢?
我悄悄抬眼偷瞄了下许孜然,他此刻正微微低垂着头,没有看我。正在脸红呢!
奇怪了,你都画出来了,还脸红什么。
可我刚才却是一副色女的表情,两眼放光,还来了个加长的感叹词!
我吐吐舌头,觉得脸有些发热,哈哈干笑了声缓和气氛:“孜然,今日看了你画才明白, ‘空。即。是 。色,色。即。是。空!’啊!”这么煽情魅惑的女子,他居然可以画的这么安详典雅,可谓将佛教道义诠释的淋漓尽致。
他看着我,微微轻笑了下,并没有答话,眼里却是我熟悉的智慧光芒,灯谜会上意态从容地对对联,禅茶会上清雅脱俗的诠释佛祖拈花……
“吉祥天女是佛教里的什么人呢?”我不懂,托着手很虔诚的问了出来。
“吉祥天女,天竺大神毗湿奴之妻,出生时踞于莲花之上,随水漂流,象征幸运与财富。”说道佛法,许孜然原本害羞的面庞抬起来,眼里清明纯净,看着画,细细的为我解释,声音细润温和,很是好听!
如果有声音这么好听的老师,我也可以练就神童般过耳不忘的能力。
“毗湿奴?”我惊讶,印象中印度教之神我只记得有湿婆和梵天而已。
他打开另一幅画,指着其中一个画着烟熏妆的男子对我说:“他是保护之神,湿婆是毁灭之神,而梵天是创造之神!”
“哦!”我点点头:“那为什么要画她呢?而且还……!”如此奔放。
他看着我,脸色微红,复又定眼在画中。
“万物因缘所生,并非本来实有,其当体是空,此谓之‘色。即。是。空。”说到这里,他抬眼起来看我,继续说道:“空者亦非意味断灭,即有即空方是真空。此真空既为有,故必不异于有,以空即是有,而说‘ 空。即。是。色’”
我虽听得不太懂,却也明白这色。空二字绝非我所理解的美色性也,方才自己还丢脸的开玩笑。现下经许孜然这样解释后,顿觉得羞愧无比。
他倒是不会取笑我,看着我只是轻轻的微笑,很耐心的为我解释,这一幅幅的看过去,还配着美男旁讲,堪称享受。
我在心中暗暗嘱咐自己,不能只顾着欣赏美男,窥视美色,还是要认真听的。
不过许孜然丝毫没意识到我的想法,依旧专注的为我讲解……
我手扶住额头,微微汗颜,却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瞄那吉祥天女的画,嗯,身材很好呢!我其实好想问他一句,这吉祥天女的模特是谁?
他给我看的都是些手绘行本,待画到墙上后,还会着上颜料,比之纸上的墨线勾勒,要有趣生动的多。
“什么时候才会画到墙上呢?”我放下画,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说。
“近日便会动笔!”他起身,接过我的手壶,重新装过炭火,递给我。
我摸摸手,已经很暖和了,便摇摇头:“不用了,你拿着吧!”
他却并未自己拿着,将手壶放到我面前的桌上,示意我冷了就抱在手里。
我看着那吉祥女神头上的光环,忽然兴奋的对他说:“孜然,这个光环,就用金色吧,闪闪的,一定很好看!”
“金色?”他诧异的看着我,许久又才开口道:“我本只想用墨笔……”
“墨笔?不是吧?这是壁画耶!只用黑色太没生机了,用颜料吧?”
“唐后丝绸之路日渐荒凉,颜色运进极少,怕是难以得到!”
我点头,以前便知道,壁画在宋朝以前很是风行,但宋朝时却日渐没落。一是佛教的影响渐小,二是没有足够的颜料,因此宋朝的壁画多被称为冷色调壁画。
可是佛教壁画,就是要金碧辉煌,五颜六色才好看啊!
许孜然引着我来到旁边的石窟,石窟大约二十米长,两壁的岩石平整光滑,石窟内壁每三米就点着一盏油灯,灯火通明。
我抚摸着墙壁:“这墙壁是灰色的,若用银色,金色,红色一定很好看!”
许孜然笑笑:“若可得颜料,倒也很好!”
寺院的负责人送过来的多是墨汁,纸张,和一些简单的工具,颜料却少的可怜。
他看着我,遗憾的说:“未有适合的颜料,单彩反会玷染壁画,如此只能改用墨色。”
佛教壁画中使用最多的是红色,白色,蓝色,绿色,棕色!
“红色可以用朱砂替代。一般织布店就有卖,因为朱砂也是一种极好的染料。”我笑笑,看着他。
他点点头,赞许的看着我。
“这个白色嘛,”我摸摸下巴:“你可听过石灰?”
他略一思索,微微点头:“诗中曾这样讲过:炉鞴亲从锻炼来,十分确硬亦心灰。盖空王殿承渠力,合水和泥做一回,说的便是它吧?”
我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就是这个!”
他的大脑绝对是一个超强的数据库,快速调出记忆……
“绿色!”让我想想!要晶体为绿色的,不太好找呢。
以前化学上蓝绿色的液体只有铜离子溶液,所以,这绿色的颜料一定也是与铜有关了。
铜,红色;氧化铜,黑色;氧化亚铜,红色;什么晶体是绿色的呢,我记得明明以前见到过的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
我抬头望洞顶,习惯性的扯扯头发,这是我以前做题的经典动作。
“对了!”我拍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抬眼见许孜然正打量着我,凝神专注。
“铜绿,就是碱式碳酸铜,加热可以放出二氧化碳那种!”我兴奋的朝他笑道,终于记起了那个化学方程式。
许孜然诧异的看着我, “铜绿?”
“哦!”我垂下头,让我想想,铜绿的古称是什么。
“你知道……嗯,那个铜,生锈之后,变成绿色的那种……嗯,不是青铜,是透明的石头。”
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目光微明:“你说的可是……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