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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臣者,看到遍地贪墨,见到无数枉法之官,不参不劾,不与之斗,反而同流合污。为一方父母之官,见君主移国库之财而建宫室,皇宫奢华之至,而灾区民不聊生,他居然不抬起棺材进京直谏,却只会向商人写信要钱。这样的人,算是一个好官吗?
可是,他要真跳出来和所有的贪官斗法,在这场明知必败的战斗之后,他还能为百姓做什么?在跑到京城去犯龙颜之后,除了把身家性命枉送,白白博来史书上的铮臣之名外,他还能有机会为受灾的百姓去筹谋生机吗?
卢东篱略有些无奈地笑笑,闭上眼,轻轻道:〃自古至今,无数圣贤遥想过盛世大治,期盼着国泰民安,并为此提出过种种的治国主张。但是,看那史书册册,那些美好的期盼,从来没有成为过现实,一次也没有,即使是名君治世的时候,也依然有朝不保夕的草民。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样的世界,从来不曾有过。〃
风劲节不以为然地道:〃世界本来就这么黑暗,一个人的力量永远都是有限的。既然你现在也明白,那些书里所谓的大治之世都是假的,你们所期待的盛世大同,永远不会到来。要真累了,倦了,就歇了罢,何苦这样拼了性命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因为未来并不美好,希望也许永远不会实现,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吗?〃卢东篱抬头笑笑,〃我后悔过。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的选择,还是不会变的。〃
风劲节终于抬眸看向卢东篱。
他有多少天没睡了,眼中密密麻麻布满血丝,这段日子,他是否日日夜夜,忧心如焚,所以此刻脸色,苍白如纸。
明明神情已是如此疲惫,甚至厌倦,明明已经亲口承认了后悔,为什么依然还能笑着说,我的选择不会变?
风劲节沉默了一会儿,忽得轻声道:〃会实现的。〃
〃什么?〃卢东篱一时没明白。
风劲节低头,不再看他的脸:〃终有一日希望会实现的。上位者不能再随便欺压草民,每一个百姓都能快乐地生活,人不用再为生计,为衣食而发愁。为官者若有贪赃失职,百姓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反对他,要求罢免他。有权力的人将受到监视和控制,任何不正当的行为,都将被惩罚,只是,这要等很久很久以后,才会。。。。。。〃
卢东篱微笑,眼中渐有温润之意:〃借你吉言吧,希望你的话可以成真。〃
〃我的话是一定会成真的,不过你此生肯定看不到罢了。〃风劲节转眼间便已嬉笑如常,〃不痛快的话题谈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说点喜事了。〃
卢东篱摇摇头:〃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喜事。〃
风劲节有点不怀好意地瞪着他:〃怎会没有喜事,比如我们卢大人即将娶进门的知府夫人。〃
小楼传说 第四部 风中劲节 成亲
章节字数:3750 更新时间:08…07…14 15:09
〃你怎么知道?〃卢东篱愕然。
〃人只要足够有钱,消息总会灵通的。〃风劲节微笑,〃恭喜恭喜,卢大人大喜啊。〃
看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卢东篱也只得苦笑一声:〃我尚在幼时便由长辈做主,同一户世交订了亲。那边也是书香门弟,小姐亦是温柔贤良之人。两家时常来往,子弟们都以兄弟手足相称,彼此颇为亲善。这几年我仕途风尘,家中长辈一月三封地来信催我完婚,以免女儿家蹉跎了岁月。而现在我主理一府,没有女眷打理内务,即惹人闲话,也常会招得媒人三天两头地上门。有时候,还要应付上峰或同僚的好意说媒,常有些难堪尴尬之事不便应对。所以就写信请家中长辈帮忙做主操办便是。只是没料到这一场旱灾来得这么突然,暂时哪里还顾得上婚姻之事,怕是要拖延些时日了。〃
风劲节淡淡笑着点头。
不错不错,很典型的古代婚姻。到了适婚年龄,各方面的条件都可以成亲了,而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催着你成亲,世人眼光都盯着看你成亲。这个时候,成亲,不止是人生的一桩大事,也算是完成一桩必须完成的人生任务。无论男女迟迟不婚,都易惹人闲话,更会召人侧目而视。若是为官之人,树大招风,四方注意,更要面对许多流言非议。
其实又何尝是在这个古代,即使时光飞逝个几干年,就算是科技渐渐发达,崇尚自由恋爱,开始流行单身贵族的时代中,社会上依然会给人以强大的婚姻压力。在这种压力下,以完成任务的态度结婚的,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找到个差不多的人,差不多凑和在一起,就这么过一生的还真不少。
也不能说他们一定不幸福。
就如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婚姻都是以这一类的方式缔结,幸与不幸,也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相比很多人,纯由媒人说和,新婚之夜才真正看到人生伴侣的容貌样子,卢东篱还算是幸运的。至少知道对方的样貌性情,彼此还是有交情的,又都是书香门弟,想来婚后共同语言也还是不少的。
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这已经算是佳偶了。
象卢东篱这一类读圣贤书,心里头放着家国天下老百姓的人,对婚姻,对妻子的要求,想也来也不过是温婉贤德,颇通诗书吧。
这也算是大部份的正人君子读书人择偶的条件,顶了天再加上一条美若天仙罢了。
这种忙着修身齐家治天下,一展心中抱负的男人,哪里有空去玩爱情游戏?心里的世界太大,眼中看到的太多,爱情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只怕根本不在他们的认知之中。估计大部份人以为娶个美人回家,温柔相待,偶尔花前赏月,闺中画眉,就算是极致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中,这又何尝不算是美好的爱情呢?
还是不要以超时代的思想来看待未开化的古人吧。
风劲节漫不经心地任思绪飞来飘去,卢东篱看他忽然间有些神不守舍,不觉讶然问:〃你在想什么?〃
风劲节笑道:〃我在盘算,这场旱灾什么时候能过去,我们卢大人的小登科会是哪一天啊。〃
也不理卢东篱哭笑不得的表情,他顺手在旁边拿起几个玉盒,递过去,笑道:〃送未来嫂夫人的。〃
卢东篱信手打开一个,只见一片珠光,耀人眼目,眉峰微微一蹙:〃这首饰太贵重了。〃自然就要推回去。
风劲节料到他的动作,一把按住他的手,似笑非笑望着他:〃你不收这礼物,就别收我的救灾钱。
卢东篱料不到他这般无赖,气道:〃你何苦为难我。〃
〃我哪里为难你了?〃风劲节白他一眼,〃反正你这辈子别指望以清廉耿直而名重天下,收我这点子东西,也不会让你名声更难听。我也不是大名府治下的人,也没事求你,就谈不上贿赂。再说,这么些年,我送过你什么贵重东西没有?真当我不知道你的臭脾气,这是给嫂夫人的,同你有什么相干?〃
他冷冷一哼,眉间渐有愠意:〃你当我不知道呢,你收过的礼虽多,一文钱也不肯花在自己身上的,这几年虽是什么官都当过,积蓄只怕是少得可怜的,你拿什么当聘礼,总得有几件拿得出手的吧。人家要嫁过来,跟你吃苦一辈子的,也不能太委屈了别人。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那种,自己的顶着个清官的名声,让全天下的人称赞,却叫家里老婆儿女吃糠咽菜的家伙。说什么关爱万民,连身边至亲都照顾不了,算得什么男人。不说呼奴唤婢,但至少要衣食周全,不要太过寒酸才好。〃
卢东篱也没料到只因不肯收过于贵重的礼,倒招来他一顿训斤牢骚。他知道风劲节是个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干的人,自己如今有求于他,还真不敢太过惹恼他,只得笑道:〃你的礼物,我什么时候推拒过,只是这实在太过贵重。。。。。。〃
风劲节不屑地道:〃你这穷官知道什么叫贵重?我知道你的性子规矩,也不至于拿天大的宝贝送给你。这些珠钗凤饰,虽然亮眼,但这大多是打磨之工,倒并不是特别珍贵的珍珠美玉。只是手工做得好,看起来,就象是比较贵重罢了,骗骗不识货的外行人的。〃他随手打开一只玉盒,指指里头那光华流转的珠钗,〃这个,价钱也没超过一百两,算得什么,值得你这么一惊一乍的。〃
不超过一百两,说得真是轻巧。一般百胜家,几年的积蓄也未必有一百两呢。这种有钱人啊。。。。。。
卢东篱努力忍着不对风劲节轻描淡写的态度做任何批评,想想那些等着卢东篱的银子救命的老百姓,只好略有违心地称谢收起来算了。
风劲节得意洋洋看着大名府知府大人忍气吞声的样子,心中窃笑,其实他刚才说的话才是糊弄卢东篱这个不懂奢华的穷官。那支珠钗不超过一百两是真的,不过那只是成本价。一支钗用的金子有限,上头的累珠流苏,也并没有使用极高等的碧玉珍珠,但却是京城饰玉楼最顶尖的大师父手艺。首饰这种东西,卖的还不就是个样式,巧思,与众不问,晶莹夺目,奢华富贵,真个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成本不足一百两的东西,卖个上千两,甚至几干两,也不算稀奇事。
不过,如果卢大人知道这几个玉盒里的东西,拿到京城由景会做生意的人去卖给各府贵人,没准能卖到上万两的价钱,不知道他的表情会是什么样?
光想想就让风劲节觉得有趣,心中一动,忽想起一事,一把按住卢东篱,眼神有些凶狠地瞪着他,一宇字道:〃你发誓,绝对不会把这些变卖了当救灾银。〃
卢东篱被他这倏然而变的凶相倒是吓了一跳,心中暗恼,怎么我心里的主意,他全都猜到了。
抬头一见风劲节那满脸我就料到这样的愤怒表情,只得苦笑:〃我绝不会变卖你的礼物。〃
风劲节知这人虽然别扭,但说的话倒是算数的,所以松开手,心满意足坐回去,开始慢悠悠给自己倒酒,信口问:〃对了。你那个跟屁虫怎么不在了?〃
卢东篱笑笑:〃东觉入京应试去了。〃
风劲节一仰头,喝尽杯中美酒,眼中犹带笑意:〃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啊。〃
卢东篱凝望他:〃劲节,其实你文武双今,才华盖世,为何总是这般玩世不恭,空负这绝世才情,何不为天下苍生。。。。。。〃
风劲节大笑起来:〃我的卢大人,县衙一夜共叙,省城客钱长谈,我一直以为你会问这个问题。你却总没有问,我当你这一生不会再问了,你却还是忍不住了。〃
他眼中也不知有几许酒意,几许笑意:〃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虽心怀天下,一心当圣人,却从不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其他人,从来不高高在上地训斥别人,不长进,不高尚,不伟大。别人的生活方式,你虽然不赞问,但你一直很尊重。可你终究还是问了我这个老套而无聊的问题。〃
卢东篱轻轻道:'我无意勉强你,只是为你惋惜,也为天下人惋惜。〃
风劲节懒懒洋洋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为我惋惜,焉知,我不曾为你惋惜,至于天下。。。。。。〃他笑而摇头,〃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伟大到,让天下人为得不到他而惋惜。〃
卢东篱还想说什么,马车忽然停下,外间马夫高声道:〃公子,府衙到了。〃
风劲节懒洋洋躺下,一手枕头,另一只手对卢东篱挥了挥:〃好走,不送。〃
卢东篱笑道:〃你不进去坐坐吗?〃
〃卢大人忙于救灾诸事,有多余的时间应酬我吗?再说了,我也不过是要周游全国,正好路过,来看看你罢了,也没想多留。〃风劲节笑道,〃你去吧,我手下在本地做生意的几个掌拒,已经带着我的银票在府衙等你了,你就忙你的去吧。〃
卢东篱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忙得再无一刻闲暇,在马车上问风劲节了一会儿,已经是忙里偷闲了,真让风劲节留下来,他也确实没空照应,也不能指望这个每天都要给自己找乐子的风大公子能奈得了寂寞,或是哪天忽然良心发现,跟着他一块为救灾操劳。
所以,他也就只淡淡一笑,把那几个玉盒收了,便下了马车。
车帘一掀一放间,二人已再也看不到对方,卢东篱站在车前,看着马车迅速向远方而去,他也没有花更多时间遥望车影,转身便进了府衙。
卢东篱与风劲节相识已然两年多了,然而,他们在一起真正相处,却只有三次,三次长谈,一次比一次短。
三次相别,纵有惺惺相惜,纵有知己之感,但每一次风劲节都是干净利落地告别而去,每一次卢东篱都没有说一句挽留之语。
风劲节总是头也不回地离开,卢东篱也是看也不多看一眼,就要去为自己的选择而操心劳碌。
他们的人生,完全不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