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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是发自内心明了的笑意。知我者沉倚也!
伯罕看看我,又看看沉倚。之后仰天长叹:「罢罢罢!我也真是胡涂,以前曾经告诉你这世界没有净土,今日却又妄想给你一个不能实现的净土。你的选择也许是对的,但我还是在这红尘中做一个俗人。从今以后我就忘了你吧!」伯罕说完就踏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有些迷茫。他这一走,不知日后又会是怎生的轰轰烈烈。忘了我,是啊!既然人生就是要经历痛苦,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痛苦中学会遗忘。抬眼,瞟过沉倚,幽幽地问道:「沉倚,你也会忘了我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听见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我轻轻笑了,「那你会来看我最后一眼吗?」
「会!」肯定地回答了后,沉倚也跃上了窗户,回头一笑尽是云淡风清。他那粲然的双眼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中了。一切终于又回归了寂静,还是剩我一人。
谁又能给予谁什么呢?还不是要孤独地面对死亡。只是我不再害怕,不再彷徨。平静地坐着任时间滑过。
又是十天过去了,拓拔亮在矛盾中终于下了决定。明天就是我上路的日子了。今晚好运地吃到了肉,还有一瓶上好的女儿红。烈酒入喉,思绪清朗,脚步游移。抓住有限的自由,我飘飘然地走出牢门。
院中,昏黄的月光显得凝重而又迷蒙。风划过树梢留下沙沙做作响的声音。配合着节奏,一个年老的狱卒在院子的正中央费力地磨着刀。刀身泛着隐隐的寒光,直射入我的心底。刀刃上有几处缺口,但仍可以看出来很锋利。这柄刀几经风霜,那刀口上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明天就要轮到我了。
对上狱卒的双眼,咧嘴笑道:「老伯,这刀可是为我准备的?」
「是啊,刀磨快了好送你上路。」那老头头也不回地回答我。
「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杀过人吗?」
「嗯!我年轻的时候是个出色的刽子手。」
「那老伯,你杀人的时候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问到这里,那老头一惊,回头瞪视着我,有些不悦:「杀人就杀人,哪来那么多想法?」
我一怔,旋即又哑然失笑,能有什么想法还不是一样要杀人?
「宏远。」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似乎从千里之外传来的一样。转过头去,漠然到差点想不起这人是谁,好歹我还是清醒的,于是嫣然笑道:「你来了。」
拓拔亮永远都是行动快于思想。三步并两步就走到我面前,将我使劲拥入怀中,彷佛要揉碎一般。
我倾身靠着他的肩膀,轻声低叹:「最后一夜了。」
他没有说话,拦腰把我抱起,朝房中走去。
柔软的稻草搔得我的背痒痒的,四周迷漫着夜的清香。仰面躺着,支起双手,沿着拓拔亮的眉骨、鼻梁、嘴唇,轻轻地摩挲着。幽幽一笑,朝他下巴吻去。拓拔亮的双眼炙热得像要将我熔化一样。轻轻地嘶咬着我的颈子、锁骨。缓慢地律动着。
我痛楚地感受着他的生命,这一刻才觉真实。周围安静极了,只听得到我们沉重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
「为什么我非要处死你?」拓拔亮开口问我。
「不知道,也许因为我们是敌人。」我缓缓地回道,有太多的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爱你!」他喃喃地说。
「我知道,我也爱你。」苦涩地笑着,我把他的头按向胸口。
他又加剧了律动,我微微地呻吟,从眼角的余光望向窗外的月亮。
起雾了,月亮在雾中闪躲,迷迷蒙蒙地像一只夜的眼。这景色有一种纯洁,但也是虚空的意味。什么是永远的瞬间?这瞬间的拥有便是永远了吧。
淡淡的倦意又袭上心来。我抱着他的手更紧了,心却是更遥远了。
终于一切激|情都平复了,我蜷缩在他的臂弯里,想努力地看清他的脸,留下一些记忆,奈何睡意让我的眼睛总睁不开。
没来由地,拓拔亮在我的颈子上重重地咬了一口。我吃痛地呼叫,清醒了过来:「你做什么?」
「今生是不能拥有你了,想留下个印记,来生在茫茫人海中也要找到你。」他一本正经地说着。
突然间我有了想笑的冲动。今生都不能确定了,还谈什么来生?
我支起下巴,用力地盯着他:「还是不要找我吧!一世的纠缠已经伤痕累累,我可不想生生世世都痛苦。」
他愕然,带着一丝恼怒和任性地吻住了我。吻得我嘴唇生生地发疼。我轻轻地扯过他的头发,感觉很无力。他不知道,我的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就这样相拥到天明,望着天空灰白灰白暧昧不明的颜色,我惘然地出神。
「我总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捉住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
我心里低叹了一声:「我在想,为什么所有的恋人在生离死别之际,总要缠绵一番。」
「是为了要在对方的身体上留下自己的烙印。所以来生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无语,不想与他再纠缠下去。要找人的是他,我可没有答应这个约定。况且死后要去什么地方都还不知道呢,
「拓拔亮,太阳要出来了。」
「我知道。」他的声音闷闷的。
「你该回宫了,待会还要上刑场。」压抑着莫名的情绪,我催促他离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起身静静地穿衣离去了。我就这样,懒懒地躺在草堆上目送他离开。
半个时辰后,牢房传来了鼓声,那是押赴死刑犯的催命鼓。走出牢房,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像一个蛋黄一样高挂在天空,发出炙烈的光芒。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挡了一下双眼,缓缓地走上了囚车。沉重的镣铐让我行动困难,身体深处的疼痛提醒着我昨夜的疯狂。我百无聊赖地扫视过两旁的人群,看到的依旧是愤怒和嘲讽,只是激不起我任何的情绪了。
沿途的阳光仍然很灿烂,照得人昏昏欲睡,今天太阳下山了,明天还会爬上来,可我的灵魂明天又将要飘向哪个时空呢?
胡思乱想着到了刑场,走下囚车。望向中央的刑台,我没有一丝犹豫地走了上去。不远的前方,明黄的华盖下坐着我的爱人,也是这个国家的君王。而我呢,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即将被处死的亡国之君。
历史会怎样写,会怎样评价?几千年以后可有人知道我们曾经血肉相缠。蓦然一笑,极目望去,他的脸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慢慢地躺到那铡刀下,看了看身旁的刽子手,五大三粗的完全没有诗意。我想笑却又找不到笑的理由。
这时,天空飘来一只洁白的风筝,做成了翅膀的形状。我知道,那是沉倚来送我了,并且带给了我一双翅膀。
三通鼓已响过,喝完最后一滴酒,看那风筝在阳光下越飞越远,心也渐渐轻松,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死亡是什么?便是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吗?
我想,假使灵魂可以漂泊的话,那么我情愿就此在天际游荡,也不愿沉睡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懵懂的意识开始挣扎,我试图在这浑浊的黑暗中寻找到一丝光明。
「啪!」眼界打开了,那如同划过天际的白光,刺得我的双眼生生发疼。
「你醒了?」紧抓住我的手,有个人惊喜地叫道。
费力地支起头,我企图在模糊的视线中辨别这人的面庞。熟悉而张扬的面孔呈现在我眼前。
是拓拔亮!我不是死了吗?为何我的灵魂还能与他面对面?难道是古书中所说的招魂术不成?见我发呆,他用手轻轻地探了探我的额头。
「你还好吧?好象没有发烧。」
「是你招来了我的魂魄吗?」干涩的喉咙让我的声音破碎不堪,忍着痛我依然提出了心底的疑问。
「傻瓜!」闻言,他笑了。笑容中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他徐徐道,「你根本就没死。」
「没死?」这下我更惊愕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走上了刑台躺到了铡刀之下的呀!怎么会没死?抬起手,抚上了颈项,想确认一下有没有刀疤之类的,可双手触摸到的却是一片光滑。
「你不是要朕来生来世都不要找你吗?那朕便在今生今世紧抓住你。」将我拥进怀里,拓拔亮在我耳边低低地宣布。我疑惑地转过头去看他,不明白他是如何让我起死回生的。对上我的眼,他轻叹了一口气,温润的大手细细地抚上了我的面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人有时候总是失去了才懂得后悔。那晚回宫以后,朕独自一人坐在灯火通明的奉天殿内,突然感到莫名的怅然和恐慌。那是朕就想,如今,纵使你我之间相隔的是沟壑万千,却总还有相顾无言的机会,但若今晚放手后便是阴阳两离,天人永隔了。如此,这偌大的宫城中,再寻不到你的身影,看不到你的眼波,听不到你悠长的叹息。而朕的漫漫余生也许就在永无止境的孤独和悔恨中度过。随着耳边催命鼓咚咚的声响,朕就越来越害怕。这红尘万丈,千里江山,它年芳草再绿时,世间却再无你李宏远。所以,我不要什么来生来世,也不要什么生生世世,只今生便已足够。」激动地一口气将话讲完,拓拔亮那拥住我的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我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口,只觉得渐死的心又荡起了涟漪。今生便已足够。我们除了今生,难道还真能掌控来生吗?在天道的轮回中,人都是无力且渺小的。
「最后一通鼓响时,朕忽然明白了。此生最想要的,是你!」吻过我的眉心,拓拔亮又开始低低叙说。「跨出宫门时,朕做了一个决定。朕要让你换一种身份,继续在这片晴空下陪朕活着。」
「于是,你就来了个偷天换日?」我低叹,接下了他的话头。
「不错,你喝了那碗绝命酒里加了迷|药。」听他这样说,我心中又是一阵愕然,难怪我刚躺下去没多久就不省人事了,我还当自己真真如此不济呢!活生生地给吓晕了过去。
我摇头轻笑,回过神又继续听他叙说:「当周围的布幕拉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你换了下去,而另找了个死囚来代替。」这就是我现在躺在这里的原因。看向窗外,不敢相信自己竟与死亡擦肩而过。
「宏远。」扳过我的肩膀,拓拔亮吻上了我的双唇,灼热的气息流窜在我的口中。「现在这世上已再无李宏远这个人,有的只是我拓拔亮此生的挚爱。你愿意陪朕度过这匆匆光阴吗?」吻毕,他难得地征求了我的意愿。
望着他热切的目光,我忽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对他的恨意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忘,可毕竟我们中间的过往就像他所说的是沟壑万千。
厮守一生,这看似简单的一步,我却跨不出。
茫茫然望着窗外出神,一时间思绪万千。过去、现在、将来,纷纷扰扰竟不知从何说起。
「宏远。」拓拔亮唤我回神。
我回头给了他一个凄楚的微笑,强压下心底的酸涩,答道:「过去的一切我们真的可以忘掉吗?」
语落,拓拔亮像受到了重击一般,身形顿住了。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道:「现在朕不急于求的你的答案,朕会耐心等候的。但朕要告诉你的是:对于你,今生我是决不会再放手的。」
我愣住,看他远去的背影,一时无语。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转眼间我已在宫内呆了大半月有余。这段养病日子让我清闲了不少。拓拔亮也时常来看我。
在青松翠竹间,我心底倒有些无奈。想来命运这东西是最为奇怪的。以前渴望宁静的生活,它却总是将我推向风口浪尖。而今,当我以为此生已了时,它却又让我坐在这里闲看落花了。浅啜一口茶,看向那宫墙外的蓝天,久了,便觉出了寂寞。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是拓拔亮早朝回来。他总是习惯在于朝后,先来我这里转转。对上他的眼我微微一笑,只此温馨便足够。
「宏远,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手指轻掠过我的笑容,他说,「苗疆有种药可以让人忘掉一切。你喝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还记得你吗?」收起笑容我认真地看向他。
真要忘掉一切吗?忘掉那痛彻心扉的仇恨,忘掉那刻骨铭心的爱恋。如此,意义何在?
「你不会记得我。喝下药后,记忆就是一片空白。从此你就换一种身份换一种心态陪在朕的身边。直到你愿意解开心中的禁锢想起一切为止。」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