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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公主坐下之后,她伸出手摆了摆:“好了,你们都在门外候着吧,本宫……本王妃不喜欢有外人在自己面前这么呆着。”
那侍女们互看了一眼,又齐齐看向两个主事的姑姑。
那姑姑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们才齐齐地退下。
打发走了喜娘们,祭香上前去把门窗都关了起来,随后走到太平大长公主面前,恭谨地行了礼:“郡主,她们都走了,房内已经没了人。”
贞元公主随手揭下了自己的红色盖头,看向另外一边站着的祭月,淡淡地道:“王爷呢?”
祭月轻声道:“王爷在前面招呼贵宦百官。”
贞元公主点点头:“嗯,都还是自己的人在这里才自在些!”
虽然是她的婚礼,但她却没有多少欢喜,只是平静地接受,这是一场华美的交易,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随后她轻叹了一声,起身走到窗边坐下,推开窗看向窗外,春日里难得一见的明月如玉盘一般地挂在天边,月光洒落在宁王府,远远还能看见不远处那宴会上的喧闹,可谓人声鼎沸,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但是贞元眉宇间却莫名地多了一丝落寞与惆怅,她静静地坐在窗边,忽然想,不知道那人是否也在那万人之中,受着众人的恭维奉承呢?
应该是的,那样的男子,如此特别,就像镶嵌在骷髅鬼骨,地狱之王的王冠上最华美的宝石,无人敢随意触碰,却吸引着所有人的注目。
谁能得了他的青眼,谁能得了他的寸许眷顾,谁能握住他的冰冷指尖?
贞元轻叹,自嘲地轻笑,总归不是她。
她甚至没有想过要拿他的那个天大的秘密去威胁他。
既然不是她能得到的东西,她便不再去想,不再去看。
否则不过徒增痛苦罢了,自幼以来的理智便是这么告诉她的。
求不得这种事情,她早已经习惯了。
贞元伸手就要放下窗子,却忽然觉眼角瞥见了什么东西金光一闪,她敏感地定睛望去,却见一抹紫色的华美袍角在自己绣楼前后花园假山处一闪。
她放下窗子的手顿住了,随后转脸看向天空的明月,眸光一闪。
“我要出去一会,你们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随后,几个大宫女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和阻止,就见贞元公主速度极快地将头上凤冠一摘,身上华丽的红袍直接扯脱,中衣外头套了厚厚的大氅直接从后窗跃了出去。
祭蓝、祭月几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主子,这是——疯了么?!
这副模样闯出去,不怕别人看到也就算了,竟然还显露了连被千岁王妃折腾得时候都强忍一直不肯显露的武功,若是被人知道了,她隐藏许久的心思岂非都曝光了惹人怀疑?
……
且说这一头,百里青优雅地坐在回廊之上听着小胜子过来报告他一些事情,正打算交代他一些事情之后,就转回宴会去,他可不放心自己的小狐狸独自呆在会场,自从他带着西凉茉到了会场开始,就觉得百里赫云的眼神老往她身上飘。
虽然西凉茉说他神经过敏,连小胜子和小连子都婉转地说西狄的陛下除了必要的时候会看过来,寻常时候,根本就没有多看夫人一眼,但他就是觉得不对。
“唔,这事儿若是真的,那么本座……。”他刚要说什么,却忽然闭嘴,同时抬手阻止了小胜子要说的话。
小胜子本身功夫也是不输魅部杀神之人,自然也已经听出了有人的脚步声,便立刻退到了百里青的身后。
果然,片刻之后,一道穿着大氅的狐皮窈窕身影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小胜子看着来人的面容,不由一惊,随后立刻上前,拦在那人的面前:“宁王妃,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贞元看着小胜子,目光又落在了百里青的身上:“我有事要与千岁爷商量,公公请行个方便。”
小胜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讥诮地道:“王妃,您现在应该呆在绣楼里等候宁王的大驾,而不是在这里,想来是您迷路了,那些下人真真儿该死,等着咱家会好好地收拾他们,只是现在咱家还是先送您回绣楼吧。”
说着比了个请的姿势。
但是贞元公主动了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百里青,再次道:“千岁爷,我只是有话想和您说,并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她语气温和而坚定。
百里青抬起眼,魅眸幽凉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方才冷淡地道:“让她过来吧。”
小胜子唇角微微一抽,随后冷哼一声,让开了一条路,贞元公主便径自地走到了百里青面前,抬头看着他:“千岁爷,我有话想和您单独说。”
小胜子看了看百里青的手势,心中冷嗤了声——不要脸,上次苦头没吃够呢,等着爷让你更难堪!
随后他便退到了远处。
百里青靠在长廊上,长腿优雅地在凳子上交叠,淡漠地道:“怎么,你想要说什么?”
贞元公主走到了他面前,随后在长廊边上坐了下去,静静地凝望着月光下的人,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老子是脚疼脚疼,希望不要是骨裂的悲催二货的分界线——
正如百里青的直觉一样,自家的小狐狸果然和他最讨厌的男人混一块去了,但这一头和贞元找上他不一样,倒真不是百里赫云找上西凉茉的,而是西凉茉去寻的百里赫云。
“陛下。”
安静的莲花池子边,女子低柔凉薄的声音在修挺高达的男子身后响起。
百里赫云没有转身,依旧看着莲花池,负手而立,平静地道:“飞羽督卫大人也觉得酒宴太过喧嚣,所以出来透气么?”
西凉茉走到他的旁边,淡淡地道:“不,我是专程出来寻陛下的。”
百里赫云终于微微侧过脸打量起身边的女子,今日她没有穿女装,依旧是一身飞羽督卫的衣衫,只是换了比较隆重的织锦礼服,胡服箭袖,束腰长靴,头戴乌纱轻羽冠让她显得异常英气逼人,宛如贵公子一般,难辨阴阳,别有一番迷人洒脱气度。
“我发现飞羽督卫大人,还是穿这身衣衫比女装更合适你一些。”百里赫云忽然轻笑了起来,眸光幽深。
“是么,我也觉得。”西凉茉微微一笑:“在这红尘俗世间行走,女子原本就极为不易,何况如我这般惊世骇俗,若是穿这女装时常出现在朝臣面前,只怕众人都会不舒服。”
“呵。”百里赫云微微勾了下唇角:“那么你红妆从此束之高阁好了。”
西凉茉摇摇头:“不,在千岁爷面前,我永远是他的妻子,自然是要做红妆。”
百里赫云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淡漠地道:“你出来找我,是有事要说么?”
离开了腊梅山庄之后,他和她见面的不过两三次而已,她会特异来寻他,必定有事。
西凉茉侧脸,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只是,没有事不能来找您么?”
百里赫云一愣,随后却见西凉茉忽然靠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微微退了一步,刚说说什么,却见西凉茉眼底幽冷诡谲光芒一闪,随后便出手如闪电直接五指成爪扣向他的喉咙!
“你……。”百里赫云身形一动,眸里寒光顿现,瞬间身形后移,西凉茉的手狠狠地便抓在了柱子上,竟然将柱子抓出了五个窟窿。
百里赫云不想她竟然来真的,冷声怒叱:“你疯了么!”
怒海妖澜第十八章消血症
西凉茉轻哼一声,忽然身子一倾,手腕下沉,直接狠狠地朝百里赫云的眼睛插去,。
百里赫云身子再次后退,一下子就撞在了柱子上,退无可退,他眼底一冷,一抬手直接化拳为掌一掌击向西凉茉面门,试图逼退她,却不想忽然瞥见她眼里诡谲寒光一闪,竟然头向后直接一退,举掌相击,但这么短的距离,就算西凉茉能举掌迎战,但还是免不了被直接击飞的危险,但是……他忽然感觉危险,立刻后收掌。
果然看见西凉茉掌心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把锐利发簪,闪着寒光直接朝他喉咙间插来。
这么短的距离,而且西凉茉是骤然发难,分明已经策划多时的袭击,而他却依然心含顾虑,所以自然在这一瞬间就已经失了先机,若是不想要死在她的发簪之下,他只能迅速地避退开来,但是那发簪看样子还是要避无可避地直接插进了他的肩头!
但是两项其害,取其轻,百里赫云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不及多想,只能下意识地做出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决定,发簪若是插进他的肩头,他必定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其他的反应,而且这么近的距离,他相信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能拿下西凉茉的。
所以他索性不动,等着疼痛的到来!
但是下一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西凉茉握住发簪的手忽然一松,发簪瞬间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而与此同时,在百里赫云怔然之间,西凉茉的手却忽然直接扣住了他的肩头——衣衫,然后狠狠一扯。
只听夜晚空气里传来一种清脆的布料撕裂的声音——撕拉!
百里赫云和西凉茉都瞬间定住了身形!
西凉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百里赫云裸露出来的肩头,而百里赫云则在瞬间怔然之后,伸手抚了抚露出的肩头和上面的绷带,随后喜怒不定地轻嗤了一声:“想不到千岁王妃竟然有这样撕男子衣衫的嗜好呢,不过也不奇怪,您那位夫君虽然是个位高权重的无冕之王,却到底也不是个男人,只是如您这般直接投怀送抱的,还真是有些吓人。”
西凉茉并没有理会他近乎侮辱的讥讽,而是眯起眼盯着他有点渗血的肩头,片刻之后,方才忽然淡淡地抛出了一句话:“怎么,您上次在腊梅山庄被我所伤的伤到了现在都没有好么?”
百里赫云冷淡地道:“只是你既然如此想要男人,只管让你身边的侍女与我说一声,或者在你的飞羽鬼卫那些俊俏年轻的将领里寻那么几个做男宠,也就是了。”
西凉茉:“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伤并不会太重,尤其是对于您这样位高权重,又有贴身顶尖御医和毒医保平安的人而言,这样的伤竟然那么久了都没有好,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呢?”
百里赫云轻蔑地道:“若是天朝的女子疯癫轻浮了起来,都如您这般模样,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西凉茉没有再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百里赫云的眼睛:“……。”
百里赫云却没有如往日一样直视她的眼睛,而是冷漠地别开了脸,讥诮地道:“怎么了,飞羽督卫大人这是打算还要再来一次撕裂别人的衣衫么?”
西凉茉终于淡淡地道:“陛下,您何必到恼羞成怒,我只是在问一些自己疑惑了许久的问题,难道您觉得您这般答非所问,我们自说自话,我就无法了解到陛下你身体的真实情形了么?”
百里赫云没有说话。
西凉茉看着他的背影,上前一步淡淡地道:“您身上伤来自于什么,您比我更清楚,我没有在您的伤口中下毒,而您也不需要为了隐瞒任何人而装着一直受伤的模样,这并不会在谈判中给您带来任何好处,而您的这般表现也只说明了一件事情——您根本就是真的受伤了,而且伤得并不算轻,也不算重,但是久治不愈。”
随后,西凉茉顿了顿,继续道:“而这种奇异的伤情,让我想起了以曾经了解过的一种怪病,这种病长久以来总会让患者流血不止,而且伤口久治不愈,得了这种病的人,若是不能彻底治愈,便会身子渐渐地虚弱下去,最后死于伤口流血不止或者其他的并发症。”
也就是所谓的——白血病。
西凉茉的话音初落,空气里鸦雀无声,百里赫云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讥讽她的话语,也没有否认,而是身形顿了顿,随后将自己的衣领整理好,转过身来,俊美眉目之中喜怒难测地静静地看了西凉茉好一会。
那种冰冷的带着威压的隐含杀气的目光,若是在寻常人身上,只怕早已经吓得跪了下来,只是西凉茉早已经见惯了百里青那种可怕的气势,如今自然不会再为这样的目光吓住,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最终,百里赫云还是微微弯起了唇角,淡淡地道:“飞羽督卫大人,果然是非同寻常之人,眼光之锐利,见识之渊博,确实让朕深感佩服。”
说罢,他反而走到了长廊边坐下,看向了水面,没有再驳斥她。
西凉茉心中反倒是对他的这样干脆的,近乎直截了当的承认他自己的病情,反而感到了一丝疑虑,莫非……
“怎么,如今朕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病情,飞羽督卫大人倒是开始怀疑起朕是要设局算计你么?”百里赫云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来。“陛下才是那识断人心的高手。”西凉茉不可置否地勾了勾唇角,随后在他的身边坐下,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肩头,确定自己确实方才在那一瞬间是看到了绷带,而且还是带有一些新鲜血迹的绷带。
百里赫云的心智计谋都极有过人之处,未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