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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丫头口齿不清,只道是韩二夫人要打杀一帮子奴婢,二夫人命大管家过来,大管家当时一听还不以为意,结果被那小丫头领着到了凝香阁前面,一看这架势,他心中立刻警铃大响。
这陈二媳妇是陈二管家的媳妇,代表的是如今掌权的黎氏一派,整日里与代表着韩氏一派的银嬷嬷和自己大大小小的矛盾不断,勾心斗角的不少,互不相让,如今这个想必又是因为啥子吵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咋回事?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韩氏就已经指着陈二媳妇等人,面容扭曲,声音尖利地喊:“给本夫人打死些贱婢!”
因为被低贱的下人如此轻蔑,让韩氏已经没有什么理智了,只知道若是今儿不将这些人打死,不让西凉茉知道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那么她一定会被活活气死!
大管家心头微惊,毕竟陈二媳妇不是随便一个低等下人,代表了黎氏,怎么也不是能随意打死的,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是韩府派来跟随韩二夫人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违背韩二夫人。
于是他一咬牙,只得阴沉着脸大声道:“去,把这些欺辱二夫人的贱婢打死!”
陈二媳妇等人没有想到大管家竟然真的说打杀了她们就打杀了她们,立刻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大管家,咱们可是奉了国公爷的命,在这里看守凝香阁,不让闲杂人等吵了小王爷和少王妃的清净,是夫人硬要闯进来,咱们才拦着的!”
大管家一愣:“这……。”
陈二媳妇一边慌张地张望,一边硬着头皮赶紧道:“是,国公爷还说了,二夫人身子不好,以后都要让二夫人在院子里养病,不得随意出院子一步,不信您问宁先生去,咱们这些都是下人怎么敢冒犯二夫人!”
大管家一听,这心里就打鼓,这个可了不得,既然是国公爷的命令,还将韩二夫人圈禁了,若是没有国公爷的名利底下人冲撞了二夫人倒还好些,他还能勉强地扛过去国公爷的责问。
如果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违抗国公爷的命令,他可不认为从来军令如山,不讲情面的国公爷还会容得下一个背叛者!
韩二夫人被陈二媳妇这副前倨后恭的态度,气得心口疼,她根本不想再浪费时间和心思去辩解,只拿眼珠子狠狠地瞪着有些犹豫的大管家,阴森森地道:“怎么,大管家,你已经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么,你忘了自己的使命了么!”
大管家想起韩尚书的嘱托,终于一咬牙转脸,恶狠狠地下令:“打!”
这仆役们平日里都是大管家的人,自然才不管这么多,何况之前陈二管家没少给他们这一派跟随大管家的人排头吃,如今能狠狠地杀杀陈二管家威风,自然求之不得。
一群人立刻提着杀威棒,狞笑着向吓得瑟瑟发抖的陈二媳妇等人打将过去!
陈二媳妇被大管家当先踹倒在地,她痛叫一声,心中一片寒凉,完了,完了,难道她们就这么完了?
情势危急之时,忽然有一道极为凌厉的女音在他们身后怒喝:“我看你们这些人谁敢造次,是不是全都想被拉到府兵库刑狱去!”
这声怒喝让一群正待动手的仆役们都停了一停,向后望去,就见着黎氏在一个嬷嬷的扶持下,身后跟着陈二管家和陈二管家手下一大群仆役气势汹汹地杀将过来。
大管家的人一看,顿时傻眼了,这陈二管家的人整整是自己这边人马的两倍!
跌倒在地的陈二媳妇这下子来了精神,立刻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三太太哪,你们终于来了,再来晚点,奴婢这条命可就要被大管家打杀了去!这是什么世道啊,咱们这做奴婢的虽然命贱,但也是奉了国公爷的命啊!唉哟~啊~~”
这种完全乡下婆子,市井妇人的耍赖吼歌,哪里是韩二夫人这等养在闺中的贵夫人见识过的,顿时也吓了一跳,她恶狠狠地瞪着陈二媳妇骂:“你这个贱婢,还不闭嘴!”
“韩二夫人,何必动怒,难道陈二媳妇说错了什么?”黎氏直视韩氏,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
“黎氏,别以为你今儿翅膀硬了,你也敢这么和我说话!”韩氏呸了一声,鄙夷地道。
陈二管家一下子冲过去扶起了自个儿媳妇,他不敢对着韩二夫人如何,只恶狠狠地瞪着陈大管家,几乎要剥他的皮吃他的肉。
大管家自然也是不不肯示弱的,照样插腰回瞪。
就在底下人乌眼鸡似的对峙,两房的领头人也在互相怒视,这原本隐藏在平静的面具下的矛盾和积怨彻底的爆发了。
就在两派人马连喊带骂对方祖宗十八代,声嘶力竭地操棍子、扫把就要厮杀起来的时候,一直沉默安静的凝香阁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白玉从里面走出来,对着两房人马的人优雅地福了福:“二夫人、三太太,少王妃请二位进凝香阁一聚。”
白玉的声音并不高,却一下子将这场面上沸沸扬扬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韩氏顿了顿,似乎稍微冷静了一点,看着白玉半晌,忽然冷笑:“怎么地,你主子的架子派头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要本夫人这个嫡母去见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是报给贵妃娘娘知道,倒是看看她怎么解释!”
她只知道皇后已经不喜西凉茉,所以没有做成太子良娣,既然如此,皇后必定不会再帮着她,这个消息也让她有了胆子在乘着西凉茉回门之际动手。
但这贱丫头命竟然如此之大,就是如此也没有弄死她,这贱丫头不过是受惊而已,竟然连伤都没有!真是可惜!
白玉淡淡地道:“既然韩二夫人不愿意进来,那么奴婢就回禀少王妃就是了。”
随后她看向黎氏一笑:“三太太呢,您也要留在这里,没得失了身份呢。”
黎氏看着白玉顿了顿,微笑:“少王妃有请,我自然是要去的。”
说罢,她便径自撇下了自己一派人随着白玉走进凝香阁。
今日已经是第二个奴婢当着众人的面让素来心高气傲韩氏下不来台,她顿时只感觉脸上被扇了一耳光般,脸色再次扭曲:“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银嬷嬷察觉韩氏又有些失控的倾向,不由叫苦不迭,赶紧按住韩氏的手低声道:“二夫人,二夫人,切不可动怒,若是您在这里再被气出好歹来,国公爷那里的那个小妖精岂非更是得意,咱们可不能因小失大!”
韩氏这才稍微缓过劲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随后才深呼吸一口气领着银嬷嬷向凝香阁里大步而去。
两房的主子都走了,余下两房人马却依旧站在凝香阁面前对着对方呲牙咧嘴,怒目而视。
等着韩氏进了凝香阁后,立刻就一下子被眼前的奢华精致的布置和摆设刺痛了眼。
以往只有她的宣阁、西凉丹的香雪阁、西凉仙的乘云阁才有这样华美的布置,但如今,仙儿已经那副模样,丹儿又被送到了乡下去,她们的居处如今都是黎氏在管理着,她使用了种种借口将里面的不少好东西全都搬到库房里,而自己的宣阁中的东西虽然没有被黎氏动到,但是少了丫头婆子们的精心护理,如今看起来都黯淡无光。
“咦,那不是县主最喜欢的凤穿牡丹双面绣紫檀木屏风么,怎么会在这里?”银嬷嬷无意识地嘟哝让韩氏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那面屏风上。
这一下,让她瞬间瞳孔放大,那立在花厅与房间的之间的华美屏风不正是西凉仙最爱不释手的东西么!
再细细看去,还有西凉丹喜欢的粉彩描金牡丹四耳花瓶、西凉仙喜欢的名家字画,如今都挂在这凝香阁里。
韩氏捂住胸口,倒退一步,只感觉一股子怒气完全不受控制地冲上喉咙间。
她一下子挣开了银嬷嬷,冲进了房内,四处一打量。
正见着西凉茉斜斜靠在美人榻边上,手里把玩着西凉丹最爱的白玉如意。
韩氏立刻冲上前,伸手就要抢西凉茉手里的玉如意:“你这卑鄙的贱人,害了我儿还不够,竟然连她的东西你也抢!”
只奇怪的是,不论她怎么用力,那把玉如意在西凉茉的手里就是纹丝不动。
西凉茉上下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韩氏,笑吟吟地道:“哟,这不是二娘么,这些日子不见,您竟然病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怜见的,难怪爹爹常常宿在董姨娘那里,听说董姨娘可能是有了身子呢。”
自打西凉茉封了郡主以来的大半年,她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特别是最近这些日子,她和靖国公因为西凉茉代替西凉丹嫁给德王府以及董事受宠的的闹得极僵。
尤其是她身为嫡母,却不肯送嫁西凉茉的事让靖国公的同僚们暗地里议论纷纷,靖国公自觉颜面大损非常恼火,一怒之下将她关在宣阁好几天,昨日才放出来。
如今的韩氏,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近四十,依旧容貌艳丽的韩二夫人了。
她现在不但头发白了一半,脸颊也松弛了下去,黑眼圈更是明显,这让韩氏更加郁闷愤恨。
西凉茉字句都如刀子一样戳在韩氏心头上。
韩氏一边狼狈地使劲扯着西凉茉手里的玉如意,一边恶狠狠瞪着她怒骂:“小贱人,你这目无尊长的玩意,必定会天打雷劈!”
西凉茉轻笑,凑近韩氏满是挑衅地道道:“是啊,我就是卑鄙,就是无耻,我让人抢了你的掌家权,还抢可你女儿的东西,如今我不但抢了你女儿房里的最爱的玩意儿,连你女儿的心上人,如今也是我的夫君,那又怎么样?”
其实她最讨厌西凉仙和西凉丹的东西,这些都是黎氏为了气韩氏而故意为之的。
黎氏知道西凉茉不喜那两姐妹,也不会让她们的东西进莲斋,就堆到了凝香阁来,却不想今日倒是派上了大用场呢。
“你……你……!”韩氏被西凉茉激怒,气得正要劈手给她一巴掌。
谁知道刚准备动手,西凉茉忽然就松了拿着玉如意的手,韩氏之前使出了吃奶的气力去抢那玉如意,如今猝不及,用力过猛一下子就往后连退数步‘噗通’一声向后倒去。
房里只得银嬷嬷一个韩氏的人跟进来,她下意识地去接着韩氏,但她一把老身子骨,哪里能撑住。
只听两声痛呼,一下子两个人都同时重重地跌作一团!
那柄玉如意便同时哐当一声在地上跌成两段。
西凉茉走下去,看着那柄玉如意,很是惋惜地道:“哎呀,真是可惜,这么好的玉如意,听说是四妹妹十二岁那一年先太后赐给大哥哥的,大哥哥看着四妹妹如此喜欢,回来转赠给四妹妹,据说是安南国进宫的宝贝。”
她虽然口里称着可惜,却毫不客气地一脚踏在玉如意上,将那如玉踏得粉碎。
韩氏又惊又怒,激愤不已,胸口起起伏伏,指着西凉茉颤声道:“你……你……你这小贱人竟然拿敢毁坏御赐之物!”
韩氏没有想到西凉茉竟然胆大若此。
西凉茉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我?我最讨厌这柄玉如意了,你可还记得我十二岁那一年,西凉丹拿着这柄玉如意在花园里跟那些贵女们炫耀,结果不小心把玉如意掉进了湖里,我只是抱着衣服路过那里,西凉丹就让她的丫头把我抓过来不由分说地推进水里,说是我弄掉进湖里的,若我捞不上来,就淹死在里面好了。”
西凉茉顿了顿,又冷笑道:“我在池塘里泡了足足一个时辰,后来是白嬷嬷和柳嬷嬷两人趁西凉丹回去吃点心的时候,领着白梅一同下水,才帮我捞出来的,然后你又命我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原因就是我辱没圣物。”
韩氏神色有点茫然,西凉丹姐妹这种恶整西凉茉的事儿太多,她也从来不曾放在心里,哪里记得这些事,何况她留着蓝氏的女儿,没杀掉的目的就是让西凉茉代替蓝氏受辱。
看着韩氏的神色,西凉茉漫不经心地道:“看来二娘是不记得了呢,没关系,你今日必定有机会了解到我当时的心情的。”
“哼,就凭你!”韩氏冷笑两声,目光凌厉地瞪着西凉茉:“谁让你是蓝氏那贱人的女儿,让你苟延残喘已经是本夫人的慈悲,你竟然还恩将仇报,大逆不道!”
黎氏在一边冷眼看着韩氏,不由暗自嗤笑,真是人蠢没药救。
西凉茉唇角冷冽的笑容愈发的深了:“是啊,就是凭我,西凉仙成为残花败柳的瘸子,西凉丹没了脸,被父亲送到乡下修身养性,不知道她在庄子里过得可好?三婶婶想必一定很是照顾她!”
黎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掩唇一笑:“是啊,四姑娘可好得很,原本她不肯吃粗茶淡饭,所以我手下的教养嬷嬷就让她试试猪食的味道,你猜猜怎么样?饿了六日,四姑娘扑到猪栏子里抢吃猪食,竟然把一头小猪仔都压死了,这可不好,所以教养嬷嬷又让四姑娘在茅厕里关了五天,你猜怎么着,四姑娘差点扒了粪坑呢!”
银嬷嬷脸色苍白,立刻紧紧地按住韩氏,厉声道:“郡主、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