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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冰国皇族的血液里流淌着多强的占有欲,而我又是经历了怎样的斗争才决定放弃一切,全心待你!
苏翎累了,陛下请回……
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结局么?!
愤怒,不甘,委屈,……
千百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沧雅的口中弥漫着自己鲜血的味道,可是,这名十五岁的少年天子却全不在意……
苏翎……
我一直是那么真心待你。
我一定会找到让你明白一切的方法。
而那些所谓的忠臣,那些将我们之间最后一根纽带斩断的人们……我会让他们后悔。
“起驾,回宫!”
沧雅想着,忽然一个转身,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
这是一个漫长的冬天。
朝中的局面越发混乱了,支持沧雅亲政的人来势汹汹,而有关苏翎惑主的流言又让那些忠心于他的人产生了动摇——
奸佞幸臣,妖媚惑主,原本就是为天下人所不齿的事,更何况,苏翎的支持者多是军旅出身,他们无法忍受自己所崇拜的人居然会以身事人。
可关于此,苏翎却全然无法解释。
朝野上下的流言原本就是意料中事,所以听到这些谣传的时候,苏翎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反倒是沧雅的反应比较耐人寻味,他一怒之下亲手杀死了一名散播谣言的大臣,这在他人看来无疑是维护苏翎的举动,可是这一举动无疑也加重了苏翎惑主的事实。
苏翎不知道沧雅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整个残冬,他都在自家府邸里度过。
肩头的伤口因为反复的伤害已经完全不能看了,换药的时候每每疼得冷汗涔涔,饶是如此,他却还坚持批阅奏折——近年来各地灾害不断,朝堂局势又复杂,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监国府在不知不觉中较往日冷清了不少。
沧雅是个极要强的孩子,自那日起就没踏进过监国府半步,而怀仞也一直没有出现,偶尔苏翎会想起他,还有那天傍晚怀仞对他说的那些话。
苏翎……让我带你离开这里。
然而一切终究只是美好幻想而已。
夜深人静的时候,苏翎喜欢用单手环住自己的身子听廊外夜雪摇落,回想起与怀仞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没来由地感到委屈和寂寞。
肩头的伤痛隐隐传来,苏翎想,没有那个人的安抚和怀抱,也许……真的难以入眠。
最近的睡眠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失眠的夜晚愈加的多,偶尔有几夜睡得久一点,也是听到一点动静就会惊醒。
渐渐地习惯了寂寞的味道。
他对自己说,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内室周围的侍女已经被苏翎遣散干净,夜深人静时,他就静静地听雪花落地的声音。
时间流逝得很慢,而意识也终于在这种缓慢的流逝中逐渐模糊。苏翎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将近黎明的时候,却被一阵剧烈的疼痛痛醒。
是旧病复发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苏翎的心脏不好,这病是他从娘胎里带来的,每当劳累过度时就会发作,大夫也曾经说过没得药救,只有平时自己注意着点,否则的话,一旦发作甚至可以致命。
苏翎只觉得心口仿佛被烧红的刀刃一下一下割开,又如同千万把利刃一齐绞动,他勉强运起内力,试图把剧烈的痛楚压制下去,然而疼痛却愈演愈烈,渐渐席卷全身。
苏翎在檀木的床上挣扎着,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无法移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告诉自己一定要撑过去,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丝清明的神志似乎也被消耗殆尽。渐渐地,那些翻江倒海的疼痛仿佛远离了,世界变得异乎寻常的安静,意识沉入茫茫的黑暗之中,他昏睡过去。
……
朦胧中,听到水的声音,清凉而悦耳的,潺潺地流动。
接着是茉莉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地将苏翎包围。
有什么东西从空灵中滴落下来,一声清澈的“丁冬”,唤回他昏沉迷离的神志。
一滴……
两滴……
水滴不断地滴落,渐渐地汇成一股细流,而苏翎的意识也随之清醒起来。
他微微张开眼睛,见到的,竟是怀仞有些憔悴的容颜。
“终于醒了,……”
怀仞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伸手探了探苏翎的额头,微微笑了一下。
“……怀仞,你怎么来了?”
苏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再次见到怀仞,让他几乎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还敢说,……”
“那一夜你突然发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还是第二天早上杜康发现你昏迷不醒,赶紧把我找来,……”
“如果那天我来得晚了,估计就再也见不到你。”
怀仞说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苏翎,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种病有多危险,身边居然不安排人伺候着,也不带药,你是真的不想要命了么?”
“咳咳……目前还没有放弃这条命的打算。”
看他这么紧张的样子,苏翎本来想笑的,可是一出口就是一阵咳嗽。
怀仞的到来让苏翎的心情蓦然大好起来,他顺从地让怀仞拍着背,把那一口气顺过来。
“……那天是我不好。”怀仞的手指触到苏翎的伤口附近,眼色忽然有些恍惚,许久,他低低地开口,“伤口还疼么?”
“……已经好多了。”苏翎的声音淡淡的。
怀仞听苏翎如此说,伸手把他揽到怀里,一手去解他的衣物。“让我看看。”
“怀仞……”
苏翎一惊,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要阻止他。
肩上的伤口一共裂开过两次,直到现在依然惨不忍睹,他不想让怀仞发觉。
“你说的话向来都做不得准的,我要亲自看看。”
怀仞按住他的挣扎,继续手中的动作。他知道苏翎一向不会照顾自己,这段时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伤口绝对不可能被照料得很好。
淡淡的百合薰香在空气中缭绕,苏翎把身子俯在怀仞胸前,任他摆弄。
那个碧眸男子的身上带着好闻的气息,与房间内的薰香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味道。房间内很安静,这让苏翎可以感觉得到身上的白纱是如何被慢慢解开,还有怀仞在呼吸之时微微起伏的胸膛。他缩在他的怀里,觉得自己被一种温暖和舒适包围,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只有怀仞才能带给他,苏翎发现自己喜欢和他在一起,对于怀仞的不期而至,他比想象中的还要欣喜。
“比我想的还要糟糕,不止裂开过一次,后来你又怎么伤到了?”
怀仞的手指揭开最后一层白纱,微微顿了顿,皱眉低语。很少有人知道,怀仞的医术堪称一流,对于苏翎身上的伤,他只需微微地看一眼就能明白大致的情况。
苏翎的右肩上,被白虎撕裂的地方已经大片地结疤,然而,因为再三的开裂,那些暗红色的伤疤长得并不平整,有些地方还隐隐地渗着血——可以想见,即使以后伤口愈合,也会在肩背上留下一片不可磨灭的伤痕。
“是那个小皇帝?那天出事了,是不是?”怀仞何等聪明,略一推断时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听说我离开的那一夜你宿在寝宫,第二日清晨李稷他们便冲了进去……就是那时,对不对?”
怀仞的语气有些冷,轻柔而低沉地传到苏翎耳际。
那样不同寻常的语气让苏翎隐约感觉到什么,他微微缩紧了身子,咬唇。
“我不想再提。”
“你,……”怀仞抓住他手臂的手微微一紧,接着却松开了,叹息,“也罢,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
他不再说话,细心地替苏翎换过药。
怀仞的手脚很轻,让苏翎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用的药膏也清凉,不一会儿,苏翎原本紧绷的身体就放松下来。
16
〃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
怀仞替苏翎换好药,又安顿他睡下。
苏翎伸手抓住怀仞的衣袖,〃怀仞……〃
〃恩?〃
〃那天,我对你太凶了,……〃
闻言,怀仞忽然轻轻一笑,握住苏翎冰凉的手,把它放进软烟罗缎面的被子。〃说什么呀,……是我不该说那些话的。苏翎,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了,乖。〃
怀仞说着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苏翎……那是我唯一一次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可是却被你拒绝。
我知道你的身上背负着很多,可是我背负的也不比你少。
既然你不想走,那就让我们共同卷入这个旋涡……
怀仞静静望着苏翎的睡颜,目光幽邃,如月光下深不见底的夜海。
苏翎断断续续地睡了很久,每次醒来时,总会看到怀仞坐在旁边。
因为肩伤和旧疾,苏翎的身子还很虚弱,睡得也不沉,后来怀仞索性就抱着他,在他的怀里,苏翎总能睡得安稳一些。
几日下来,怀仞自己没睡过一场好觉,饶是他内功深厚也有些支持不住,所幸苏翎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怀仞,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渐渐地到了春天,那一日,苏翎自怀仞怀中醒来,望着帘外淅淅沥沥的春雨,淡淡道。
〃照顾美人是我的兴趣,仅此而已。〃
见苏翎问,怀仞替他梳理长发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答道。
既然在那个黄昏,他已经被苏翎拒绝,那么,无论如何怀仞都不会让自己再陷下去因为他的身上还背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苏翎闻言微微笑了笑,垂下眼帘。
心中有一丝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怅然,可是怀仞的回答令他满意。
在经历了那个意外的黄昏后,苏翎忽然无法确定他与怀仞之间到底算是什么,这让他觉得危险和混乱。他必须重新确定他们的关系,让事情重新回到掌握之中,他们只能是情人与伙伴,除此之外,他并不想与他有另外的纠缠。
这个有着深碧色眸子的异族男人,太过飘忽神秘,而这种不确定性让苏翎感到不安。
苏翎从来不问怀仞的身世,这不是他该问的。
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在暗中查过,关于怀仞,苏翎只知道他是冰国人与燕国人的混血,祖上也许是冰国的贵族仅仅知道这一点内容,再也查不出其他。
〃身子这么单薄,该如何胜任繁重的政事?〃正想着,怀仞却执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送来监国府的文件都是内阁筛选过的,可每天依旧倚叠如山。苏翎精神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就会全心全意地看,这让怀仞很是皱眉,然而却很少阻止。
苏翎一笑。〃南边的饥荒,近几日的防汛,还有陛下元服之后大大小小官员的调动,哪一样耽搁得起?〃
〃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拼命。〃
〃……我今日不拼命,就永远对不起先帝。〃
苏翎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淡淡。
怀仞微微一怔,接着却不做声地叹口气。
自从那个黄昏把话挑明以后,苏翎在怀仞面前就不避讳自己的想法。
怀仞微微抱紧了怀中的他,把自己的头埋在他乌黑的发间。〃……过几天,我替你做一次彻底的检查。〃
这已经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
这个春天,冰国的雨水很丰沛。
过于丰沛的雨水让韶京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城较几个地势较低的地方,已经完全被雨水淹没。
京城的官员都忙碌着,为了今春突如其来的雨水,也为了预防即将到来的瘟疫。
内阁的折子堆得一天比一天高,南边的饥荒还没有过去,可是突如其来的雨水已经断送了几乎一切开仓散粮的可能性,倾盆大雨在全国各地蔓延,好几个州府的堤坝都冲毁了,洪水肆虐开来,让所有人感到恐慌。
〃陛下还是不肯见我吗?〃
皇宫大内的琉华殿外,李稷一身朝服站在阶前。
闻言,殿前侍立的太监抱歉地摇了摇头,〃陛下把自己关在殿内,不肯见任何人。〃
〃啪〃地一下,却是李稷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白玉栏杆上,那双苍老的眼睛从满头的白发出显现出来,望向殿内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失望。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陛下!〃
李稷说着就要往里闯,却被值班的太监拦住了去路。
〃大人,那里不是您该去的地方。〃
〃可南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难道陛下准备放任不管吗!〃
〃陛下说了,一切政务请与监国大人商议。〃
又是苏翎!
李稷在袖中握紧拳,气得连胡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年岁已高的他已经很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可自从元服大礼以后,沧雅就把自己关在宫殿里,对一切事务不管不问,日复一日地放纵作乐,饮酒颓唐。李稷屡次想要面见圣驾,都被守门的太监以同样的理由挡了回来有什么事情,去找苏翎商议。
即使在水灾如此险恶的今天,沧雅竟也只有这一句话!
国家处于危急之中,此时正是建立功绩,树立威信的绝佳时机,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沧雅就很难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