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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方丈缓缓走到一元大师身边,低声道:“阿弥陀佛,武林中又将有不世高手了,这姓白的少年不得了,不得了。”
一元大师道:“掌门师兄,说怎么今日不能让银岭神仙毁了他。”
少林方丈道:“师弟你且细观,依老衲看来,银岭神仙虽是一身神功,但今日若要取胜,希望甚是渺茫……”
这时,白铁军满面紧张双掌翻飞,每掌挥出皆足以摧石毁山,然而他却是信手连挥,轻若无物,一掌重似一掌。
堪堪到了第三十招上,银岭神仙双掌一沉,忽地发出丝丝白烟来,少林方丈的脸色骤然一变。
又过了五招,银岭神仙的双掌中发出古怪的热力出来,掌风所过,挟着一股炽人热风,仿佛他双掌之中挟着一轮火球一般。
少林群僧到了此时,齐高声惊呼起来。
“火焰掌!”
“火焰掌!”
白铁军在这一刹那之间斗然变得冷静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走!”
他双掌齐发,千斤之力始出,他身形已骤然而收,如一只疾劲的箭矢一般倒窜向寺门,那收掌换势之快,足今天下任何高手骇然失色。
然而站在门口的杨群这时对着疾飞而来的白铁军轻悄悄地发出一掌。
杨群的掌力强如巨斧,白铁军只觉背上如压泰山,他已知是杨群出掌,只见他一个翻身,对准杨群一拳击去!
由铁军这一举无异千斤之杵,“啪”的一声,杨群被他打出了寺门,他的身形也被震得高飞起来,这时,银岭神仙双掌一推,一股热风直扑而至!
银岭神仙厉喝道:“倒下!”
白铁军虽在一心一意不敢一攫这传闻中怪异无比的“火焰掌”力,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得碰它一碰了!
只见他身躯在空中跨行两步,身形缓缓下降,双掌却是一路打将下来,直到落地为止,他才意识到他和“火焰掌”已经碰了十几掌了!
银岭神仙停了下手,惊骇地望着白铁军,白铁军脸如酒醉地站在一丈之外,双目中射出又紧张又机警的光芒。
忽然,一个低沉之极的声音一字一字地道:“老施主若不反对,老衲请你立刻离寺!”
银岭神仙侧目望了望,只见少林方丈双目如炬地凝视着自己。
站在门口的杨群这时忽然道:“大叔,咱们要药目的已达,先回去解了青天的毒要紧。”
银岭神仙回首一看,只见本来挤聚一起的少林群僧不知何时已经如星罗棋布般各就各位,少林寺的大罗汉阵已布绪。
他心中忽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倒不全为了少林寺的罗汉阵,而是他自觉对于那个离他一丈开外的少年敌手几乎已经无能为力了,他用一个奇怪的目光注视着白铁军,足足有半盏茶之久,然后冷冷地道:“姓白的,老夫还会来找你的。”
这口气,已经不再是倚老卖老,像是对一个平辈的对手说话了,他对杨群打了一个招呼,大步走了出去,直走到寺门口时,头也不回地道了一声:“少林寺?半年后老夫要血洗此寺!”.
说完便一跃而出,少林和尚紧跟而出,已不见这两人的影子。
白铁军却在这时悄悄盘膝坐了下来,银岭神仙对他怀着万分戒意地离去,其实他已真力耗尽,不堪一击了。
站在弥勒佛像下的少林方丈忽然挥了挥手,所有的少林和尚一言不发静悄悄地退出了大殿,只剩下方丈和一元大师两人。
白铁军静静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大殿中突然寂静下来,只有一元大师压低着声音道:“此人十年内必成天下第一人!”
方丈低声道:“他对火焰神掌太过畏怯了,紧张二字乃是消耗真力之第一利器。”
“他若真与钱百锋有什么关系,那……”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白铁军忽然呼的一声跳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徐徐呼出,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快慰的微笑,喃喃地道:“还好,没事。”
抬起头来,这才发觉自己仍在少林寺中,他望着少林方丈,恍然之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一元大师这时走上前来,合十道:“白施主无妨了么?”
白铁军连忙回了一礼道:“白某无状,私潜入寺,又复打斗扰乱清修……”
少林方丈挥手止住他说下去,微微笑道:“白施主不必自责,倒是贫僧有几事请教!”
白铁军道:“不敢,大师有话请问。”
方丈和尚道:“方才那银岭神仙见施主一掌击毁那口古钟,曾大声喝问施主可与‘钱百锋’是什么关系,想是他看出白施主掌力之中有什么特点与钱百锋有相同之处,贫僧孤陋寡闻,敢问那是什么掌力?”
他这一番话问得果是厉害,虽然不曾明言,但是隐隐之中等于已经说定白铁军与那钱百锋是有关系,问的只是那一掌叫什么掌,白铁军如何听不出其中之意,他哈哈一笑道:“方才自某不是答覆他自某不认识什么钱百锋么?”
少林方丈和一元大师对望一眼,继续道:“白施主此上少林究是为何贵干?”
白铁军道:“不敢相瞒大师,白某此行只是为了一个传闻。”
一元大师道:“什么传闻?”
白铁军凝目望着少林方丈道:“闻说少林寺中有一方罗汉石,不知此事可真?”
少林方丈一闻此言,脸色骤然变了一下,他与一元大师对望了一眼,然后道:“白施主此言何意?可否再说明白一些?”
白铁军不断地观察那少林方丈的脸色,他闻言淡淡一笑道:“若是传闻属真,白某想借那罗汉石看一看!”
少林方丈道:“此石和白施主何关?”
白铁军道:“于公于私,均极重大。”
方丈啊了一声:“敢问白施主这讯息是由何得知?”
白铁军吸了一口气道:“白某受一人临终所托,五年以来梦寐难忘,近日稍获头绪,万望大师指示——”
方丈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双目微瞌,好一会缓缓睁开双目道:“如果老地猜想不错,白施主,你是和丐帮有关了!”
丐帮两字一出,一旁的一元大师吃了一惊,白铁军面上一阵激动道:“大师所言不差,白某斗胆相问,方才那银岭神仙薛大皇所指‘故人之言’,又提出杨陆杨老帮主之名……”
少林方丈一闻杨陆之名,面上又是一阵剧变,冷然道:“施主到底尚有多少事情相问!”
白铁军怔了一怔,半晌才道:“杨老帮主那年在星星峡一去不返,这是中原人人知晓的,倘若大师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在下还须打听什么罗汉石?”
方丈面色森然,却也不便再言,好一会才道:“老衲明告施主,那传闻是不错的。”
白铁军面上一紧,抢着道:“既是如此,可否——”
方丈冷然打断道。
“此事既如白施主所说,与丐帮关连极其重大,就应该由丐帮的首脑人物,嗯,杨帮主之后是丐帮汤奇汤二侠,他自会出面的……”
一元大师在一旁插口道:“方丈师兄,听说近一年来丐帮又有重振的迹象,武林之中又传出一位新的帮主,虽行动神秘,但威名已传——”
方丈啊了一声:“丐帮有后这是必然之事,只不知这新帮主——”
他陡然双目一张,目光如电,注视着白铁军,恍然道:“白施主……丐帮新任帮主……”
白铁军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师猜对了,在下便是丐帮继承之人!”
一元大师只觉心中震惊不已,方丈大师单手抚髯,不住颔首:“难怪如此,难怪如此……”
白铁军满面企望地望着少林方丈长叹一声道:“既是杨老帮主后人,这罗汉石之事,师弟,你说给他听听吧。”
一元大师摇了摇头道:“这罗汉石在少林寺中一向不甚受人注视,由于当年敝门之中有一个不屑的弟子曾作了一件极为惊人之事,那弟子本是一个平平凡凡的行脚僧人,为人甚是深沉,他常年在江湖行走,每年年终回寺一趟。
“四年以前,到了年终他迟迟未归,当时寺院中监院僧人;倒也不十分重视,直到年暮除夕,他才匆匆赶回,面上神色甚为古怪,众弟子见了奇怪相问,他却默不作声第二日清晨他一言不发,匆匆又出寺而去,这便引起监院僧人的注意。
“他这次出走还随身带了一个大包袱,当时他面色据说是木然,凄怆兼而有之,监院僧人便派了两个弟子跟随他去,一日之后,不但他未回转,就是那两个跟去的弟子也不见踪影。
“监院僧人心中感到惊异,却也无法可使,只好空等,一直到第四日,两个跟出的弟子回来一个,报告他行踪倒没有什么可疑,只是不停向江南走去,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人回寺报告,另一人继续跟随到了第二月,一个派出的弟子回来,他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乃是他一直到了江南,在秦淮河畔徘徊了两日,到了第三天抱着包袱到河岸,那派出的弟子越看越是心疑,那一天绝早,一个人站在秦淮河畔,缓缓打开那包袱。”
白铁军听得入神,他知道马上便是事情的关键了,只见那一元大师面上神色茫然,缓缓又道:“那派出的弟子当日吃了一惊,原来包袱中包是正是那一块在少林山上放了好久的罗汉石!
“当时天色不明亮,但那罗汉石确是不会看错,那派出的弟子心中十分纳闷,正在沉思间,忽然他抱着石头,一头竟然投入秦淮河中!”
白铁军吃了一惊,忍不住啊了一声,一元大师叹了一口气:“直到今天尚不知他为的是何事,当时也曾怀疑那派出弟子的话,只因此事有关本寺名声,暗中派了好几批人外出打听,却始终不得要领。”
白铁军面上神色连变,呐呐说道:“多谢大师相告,只是——在下只想知道那罗汉石上所刻的字,大师可否相告?”
一元大师面上一怔道:“刻的字?”
白铁军伸手一阵比划,猛然想到一事道:“那……那罗汉石是否为一块相当大的圆石?”
一元大师颔首道:“不错?”
白铁军道:“大概这一块又是尚未打碎的坚韧石头了,要打碎方才可找出印刻了字的……”
他心思一转,双手抱拳道:“白某私越贵地,且失手损毁神器……”
一元大师笑了笑道:“不瞒自施主,这口被施主神力打碎的钟中,正藏了一部本寺失传的秘本,方丈师兄这一年来闭关就是想能一举击碎此钟,不料白施主无意中却帮了本寺大忙——”
白铁军呆了一呆,只觉心中一松,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大师可否见告那行脚僧人法号?”
一元大师思索了一下:“法云。”
白铁军道:“多谢!”
他是一帮之主,虽对方是少林高憎,他也不行大礼,双手抱拳,倒行三步,身形一掠而起。
一元大师突然想起一事,大声道:“他俗家姓董,名叫一明。”
白铁军身形在空,却觉一震,那董一明三字好生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
他身形似箭,一点也不减慢,不一会便下了少林。
白铁军到了江南。
他沿着一条小河缓缓地走着,他也是第一次来此,压根儿不知道这条小河就是著名的秦淮河,在白天只看到一些船家泊在岸边,到了晚上,船上的彩灯一点上,立刻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缓缓地走着,迎面吹来的凉风虽然仍是带着寒意,但是比起北方的寒风来,那就暖和得多了。白铁军望着缓如死水的河面,喃喃想道:“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此地景色虽是宜人,我却仍旧情愿生活在北方那凛冽的朔风之中。”
他顺着河边向前走了一程,渐渐远离画舫游艇,河南一片冷清起来,他瞧了一会便向回路走去。
就在此时,忽然冷清清的河面上传来一阵婉转的歌声,白铁军忍不住驻足倾听,只听得那歌声幽扬中略带悲凉,吐字却是清楚无比:“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客。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忽忽,此恨无穷,今年花晴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共?”
白铁军还是头一遭听到这等婉约动人的歌声,他平日相处的全是粗豪汉子,这时听着这歌声,不禁有些痴然了。
只听得哗啦水中,那对岸深长的水草丛中划出一条小舟来那船头上跪着一个全身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放开了双浆,似是准备随波逐流,她低着头俯望着水中自己的影子。那影子随着船过波起而上下荡漾,河水是墨绿色的,衬着那船上的姑娘一袭白衫仿佛是仙境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