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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墨首面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他立定半丈之外,弹指如飞,琴声大作。
白铁军暗以最上乘的内功相护,以他的功力之深,内力之纯,应该已达百邪不侵之境,然而忽然之间,白铁军党心头一痛,接着一阵迷糊,仿佛突然之间自己已经死了,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之中……
霎时之间,白铁军好像又回到了秦淮河上,悲惨的身世像一条毒蛇一般噬着他的心房,各种苦痛一下子全涌到白铁军的脑中,悲从中来,真欲放声痛哭。
白铁军迷迷糊糊之中已被琴声所伤,他到底不愧为功力深厚,就在这种伤痛欲绝中,犹然把持住一丝灵性,此时他知道事态危急,飞快地在一刹那之间考虑了一遍,于是他猛地松一口气,把全身功力全部散去。
这乃是极其冒险的一着,若是一个散功不妥,立刻就会被那古怪的琴音重创,白铁军就在散功的那一刹那间,猛地又一提气,把全身功力遍布百骸,果然立时之间,灵台一片清明……
他大步走将出来,只见武当三子坐在地上运功相抗。面上皆有痛苦之色,他猛可大喝一声:“姓梁的,住手!”
梁墨首抬头望见白铁军歪歪斜斜地走了出来,理也不理,继续弹琴,白铁军怒叱一声,飞身上前,一拳对准梁墨首击去……
白铁军拳风来到,霹雳之声已起,梁墨首一手抚琴,身形如旋风一般向左一飘,堪堪避过拳风。
白铁军拳力虽重,拳势却是飘若无物,只是一移横肘,拳风已经改向。
梁墨首面露惊骇之色,抱着琴倒踩怪步,退了半丈。
白铁军挥拳再起,这一拳风发如雷,已是十成功力所聚,便是南北双魏之流到了此时,只怕也无法抱琴再避。
那梁黑首双目圆睁,猛可把手中铁琴一丢,那大舌头的壮汉一把接住,梁墨首身形微蹲,双掌平推……
轰然一声,白铁军只觉胸中一窒,掌上所受之力其强无比,他不禁惊骇无比地忖道:“这姓梁的是什么人,掌上功夫似乎犹在那杨群之上!”
梁黑首脸上更是惊得无以复加,他身形一顿,双掌才收,白铁军举掌又是当胸打来。
坐在地上的武当三子,琴声一停之际,全都跃起身来,直至看到白铁军与梁墨首碰了这一掌,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地呆住了。
武当三子全是一流高手,但也不曾见过这等威势的掌上功夫,白铁军一口气和梁墨首拼了三掌,胜负未分,他的豪性大发,直把十成功力聚于掌上,招招有如开山巨斧,掌式之灵活即如完全是虚招一般,武当三子全是掌上高手,看到这里也全都暗暗心服了。
梁墨首在白铁军疯狂攻势之下,连换三种掌法,招招以硬接硬,依然胜负不分,白铁军猛然一声长啸,跃起身来,双拳如锤,直贯而下,口中大叫道:“姓梁的,你敢接这一招么?”
梁墨首仰首望处,只见白铁军身如铁塔,须发具张,有如天神下降,他精神一凛,骤聚全身功力,双掌翻向上击——
霹雳一声暴震,白铁军整个身躯飘起三丈有余,梁墨首的身躯陡然短了一截,双脚已经陷入地中,两人都是神色大变。
白铁军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这一轮猛打,他胸中怒火也出了几分,只是冷冷地瞪着梁墨首,从方才最后一掌之中,他忽然认出这梁墨首的来历了,他冷冷地道:“梁墨首,北魏魏定国是你什么人?”
梁墨首哼了一声道:“我也知道你是谁了。白铁军可就是你?”
白铁军哈哈大笑,过了一会道:“你那弹琴伤人之技,若非借重于那广陵古琴也算不得什么。”
梁墨首一言不发,不知他心中在盘算什么,白铁军也不打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过了一会,梁墨首忽道:“白铁军,你的掌力名不虚传。”
白铁军道:“没有和你分过胜负,实是遗憾。”
梁墨首道:“难得碰上你这么一位英雄人物,梁某说不得还要弹奏一曲与诸君共赏。”
白铁军冷笑道:“你若再施什么琴道伤人,白某管叫这具上古奇琴粉身碎骨于白某掌下。”
那梁墨首没有答话,只是阴森森地注视着白铁军,过了好半天,方始淡然一笑道:“梁某初入中原,今日原来本是想取武当掌教顶上首级的,老实说对你们武当三子没有什么多大胃口,倒没想到和丐帮的老大碰上了,罢了罢了,梁某就此告辞了。”
他这一大篇场面话交待出来,面不红气不喘,但是也没有一个人嘲笑于他,实则因为他的功力深不可测,便是白铁军也全心全意希望他快快离开。
梁墨首伸手一招,那大舌头听壮汉和那失声尖气的汉子便跟到他身后,梁墨首回头望了白铁军一眼,忽然道:“白铁军,你名不虚传。”白铁军洒然一笑,拱拱手道:“过奖过奖。”
那梁墨首掉头便走了,白铁军暗暗忖道:“这人功力深不可测,掌上神功犹在杨群之上,看来中原又多一个大敌了。”
他转过身来,向武当三子拱了拱手,天岚道长道:“贫道虽则多年不出武当,但在深山之中也闻得白帮主之名,却料不到白帮主年轻若斯。”
白铁军最怕别人恭维称赞于他,他连忙抱拳道:“武当三子名动天下,道长隐修十年,依然健朗如昔,真乃武林大幸。”
天涛道长道:“这才见白施主掌上神威,宛若杨老帮主复生,佩服不已。”
白铁军道:“白某何人,岂敢妄比杨故帮主天纵神威,道长过奖了。”
他与武当三子交谈数语,大家全是老江湖了,也不推问对方何以与梁墨首碰上,只是绕着圈子说了一会,白铁军心中有事,便匆匆告别了。
武当三子望着白铁军那铁塔般的身躯轻若枯叶地忽然消逝,互相对望了一眼,天岚道长喃喃叹道:“邪道猖厥之际,必有中流砥柱降焉……”
话分两头,且说钱百锋在那酒肆之中,见那关外五鞭夺门而出,那丐帮蒋九侠回过头来,满面凄枪,颤声对那四肢残缺,国盲目哑的人道:“六……六哥,是你么?”
他身边的那中年和尚登时惊呼出声道:“什……什么?……他……他是雷六侠?”
钱百锋心中一时大震,那年他和丐帮帮主杨陆老英雄一齐回到丐帮山东大舵时,变故已生,王三侠王竹公曾说那雷六侠拼命追赶那伪冒自己姓名下毒手的黑巾怪人而去,却不料在十多年后,重又得到了那人信息,这真是天网恢恢,天意安排的了。
霎时钱百锋只觉那往事如烟,心中思潮泉涌,那蒋九侠望着那“残”人口中呀呀作声,却是始终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由一酸,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这时四周围着的人群早被方才蒋九侠怒击“关外三鞭”的凶势吓得走得一空,只剩下那主持这卖艺的六旬老头呆呆站在那儿铁笼之边,不知所措。
蒋九侠缓缓转过身来,双目之中寒光四射,对那老者道:“你,怎么会收养这‘人’?”
那者呆了一呆才道:“十年前……”
他话声未完,那钱百锋仰天吐了一口气,低沉无比地道:“不错。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蒋九侠的身形好比一阵清风转了过来,对钱百锋吼道:“你……你也知道?你是什么人?”
钱百锋皱了皱眉,却是不语。
蒋九侠忽然之间哼了一声,单臂如电,猛然一探而出,端端抓向钱百锋右手脉门穴道。
“呼”的一声疾响,这一式出手好生迅速,那钱百锋陡然之间身形向后一仰,左手一翻,斜封而出,
蒋九侠只觉手上一重,内力竟然发之不出!他面上神色疾变,一连向后倒退五步,那站在一旁的中年和尚一步跨上前来,面如冰雪,冷声道:“好功夫,施主,贫僧猜你便是那天下闻名的钱百锋了!”
钱百锋吸了一口气道:“大师好说了。”
蒋九侠面上神色惊疑万分,他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老者竟然是天下名声最盛的钱百锋,却不料他已苍老成这个样子。
钱百锋叹了一口气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朽还能再见故人,这真是作梦也想不到的!”
蒋九侠和那中年和尚对看一眼,他们不懂钱百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见钱百锋又是一声长叹道:“如果这‘人’果是雷六侠的话,钱某到要感谢苍天……”
蒋九侠忍不住插口道:“请问钱……钱老先生,此话如何讲起?”
钱百锋啊了一声,回过头来望了望那笼边的残“人”,只见那残“人”仅有的一支独目之中,这时竟然充满着泪水,钱百锋忽然觉得那目光之中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他心中猛可一跳,忍不住颤声道:“你……你知道那人不是老夫?……”
那“人”点了点头,钱百锋紧张地望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你,你知道他是谁么?”
那“人”目光之中却是一片茫然,看那样子他也不知。
蒋九侠大声道:“钱老先生,钱老先生,是怎么一会事?”
钱百锋定了定神,同过头,道。
“那一年……咦,那一年你好像不在山东?老夫始终未曾和你见过面?”
蒋九侠呆了一呆问道:“那一年?钱老先生?”
钱百锋道:“十年以前,土木之变的那一年。”
蒋九侠啊了一声道:“在下那之前二年便未在江湖上走动了!”
钱百锋恍然道:“原来如此。”
蒋九侠道:“但下在却曾听过,那一年咱们丐帮中发生了大事,自此一蹶不振。”
钱百锋点了点头道:“老夫与老帮主交游之事,想来蒋九侠也未必知道了?”
蒋九侠点了点头道:“原来钱老先生与杨帮主是旧识。”
钱百锋叹了一口气,那站在一边的中年和尚却插口说道:“恕贫僧直言,十年以来,武林中却盛传钱老施主害死那杨老帮主——“
钱百锋仰天一阵大笑道:“大师之意如何?”
那和尚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却是不答。
钱百锋道:“就在那一年,老夫与杨帮主返回丐帮大舵时,却见丐帮众侠死伤累累,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最令人震惊的是那下手之人以黑巾覆面,自称老夫姓名!”
蒋九侠啊了一声,钱百锋便将当年的经过情形都说了出来了,一直说到那雷六侠拼出性命,疾追那黑巾人而去。
蒋九侠听得双目之中泪光莹然,钱百锋仰天叹了一口气道:“也就是由于此,老夫一生的命运以及武林空前的秘密都接连发生!”
蒋九侠忽然回过身来,问那中年僧人说道:“那一年你出外打听消息回来告知小弟,却是再也不敢相信,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那僧人低宣了一声佛号,钱百峰道:“天可怜见这位雷六侠,今日竟然能今昔年故人相对一室,至少……至少老夫心中一直担负着的疑团能够一扫而空了。”
蒋九侠道:“六哥生就一付钢筋铁骨,那‘锤顶’的外家功力更有超人造诣,方才在下一见他那异于常人的骨架,心中便生了三分疑虑,直至那铁砖击在顶门之上铿然作声,那还有半点怀疑——”
钱百锋长叹一声道:“雷六侠落得如此,那黑巾人未免下手太过毒辣——”
蒋九侠双目之中好像要冒出火来,他咬牙切齿地问道:“那黑巾中人到底是谁?”
钱百锋面上陡然一寒,他微微摇头道:“十多年前,老夫梦寐难忘,总算认出那人来了!”
蒋九侠大吃一惊,大吼道:“他是谁?”钱百锋摇了摇头,沉声道:“魏定国,他便是魏大先生!”
蒋九侠和那中年僧人一齐倒退二步,南北双魏之名在江湖之中历久不衰,委实骇人之极,霎时蒋九侠惊得呆住,一切疑问都似乎迎刃而解,但是——但是这份深仇有希望能报得了么?
大伙的注意都集中在谈话之上时,钱百锋目光一闪,忽然发现那江湖艺人不见了,他大步走将过去,只见那老儿躲得远远地,目光闪烁地望着这边,钱百锋心中忽然有些犯疑,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老儿的手腕,那老头嗫嚅地道:“老爷……你……你要……什么?……”
钱百锋冷笑一声道:“老夫问你,你这栅牢中关的残体怪人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那老头道:“我……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同道的朋友卖给我的……”
钱百锋见那老头一脸狡猾之相,手上略一加劲,冷冷地道:“我看不是吧!”
那老头痛得头上冒汗,大叫道:“老爷松手,我说我说……”
钱百锋放开手来,那老头道:“不瞒老爷说,小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