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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拜将下去,左冰连忙一把拉住,道:“方兄不可如此,小弟这点能耐如何称得上拔刀相助。”
那方一坤也不多说,点了点头道:“兄台请稍待,小弟先把家母棺木埋葬妥当。”
他就在左边挖了一个坑,把棺木埋了,还立了一块木“碑”,伸指在木上刻道:“方母钱老夫人墓”。
埋罢也不管左冰在旁,便抱头痛哭起来,哭得好不伤心,嘴里含含糊糊地不知地诉说什么,过了一会,他站起身来,伸袖把脸上眼泪抹去,便坐在左冰旁。
左冰道:“小弟名叫左冰,兄台与那批人怎么结上的仇?”
方一坤抓了抓头道:“小弟实是不识得那批人,大概是家母生前的仇人,家母生前似乎仇人极多。”
他说道:“伸手就从怀中掏出一大包馒头来,已被压成后平饼状,左冰经过这一段打斗逃跑,腹中更是饥饿,这时便餐一顿,只觉舒服得很。
方一坤道:“小弟曾在母亲灵前立过誓,除了对一个人外,我终生绝不与任何人动手打斗,所以无论那批人如何打我,我只有逃跑一条路。”
左冰心中觉得奇怪,但又不好多问,只好把手中宝剑递给方一坤道:“这柄剑正好还给方兄。”
方一坤道:“据家母说此剑名唤‘追灵’是柄不祥之物,家父之死即与此剑有莫大关系,据说这剑中藏有一件重大秘密,但是,数十年来,家母不断推敲研究,却是什么名堂也没有看出来,如今家母过世,留在我这傻瓜子上毫无意义,左兄慧人,还是给你算了。”
左冰握着那柄剑仔细看了一看,只觉剑身非钢非铁,一种柔荡的暗绿色光茫,剑柄上一边雕着一条玉龙,刀工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方一坤道:“小弟自幼依母为生,如今母亲故去,是以忍不住失态痛哭,左兄包涵一二。”
左冰道:“方兄那里的话,倒是有一事小弟要想请教……”
方一坤道:“左兄有事请问。”
左冰道:“方才方兄说道令堂生前仇家极多,方兄又立誓不与人动手,那么方兄在江湖上行动岂不危险之极。”
方一坤哈哈笑道:“小弟自幼至今,二十余年除了练武无任何其他事感觉兴趣,武林高手虽多,小弟打不过他,难道逃都逃不掉么?”
左冰从见到他开始,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豪放地说话,霎时之间,在左冰心中这大汉的气度与他的外貌相配极了。
左冰想问他到那里去,但确终于忍住没有问,他站身来,望了对方一眼,道:“咱们就此别过。”
方一坤拱了拱手道:“左兄后会有期。”
说罢便大踏步走了,左冰望着他魁梧的背影逐渐消失,想到自己迷迷糊糊地和他认识,又迷迷糊糊地分手,不禁暗自摇了摇了头,想到刚才饱餐了顿馒头,忍不住由衷地道:“方兄,谢谢你的馒头。”
但是方一坤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左冰转首望了望那个新坟,喃喃道:“下次碰上钱伯伯,一定要问问他鸠首罗刹什么人物。”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开始继续上路,刚吃饱了馒头,体力完全恢复跑起来又轻又快,他想到这一顿是解决了,可是下一餐却是毫无着落,于是左冰又微微苦笑一下,自己对自己说:“管他下一顿怎么样,反正饿不死的。”
他一口气走到日中正当的时分,才停下身来,前面是一片林子,左冰随便采了一些野果吃了就算了事,靠在树下足足休息了一个时辰,才爬起来继续上路。
夕阳西沉之时,他走出一这一大片莽莽森林,前面忽然出现广阔的黄土平原,左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可以嗅到故居的气息,那无垠的黄土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切感,他的脚步也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起来。
这时日迫西山,余晖渐弱,大地上也开始昏暗起来,左冰看见前面出现一座破的祠堂,左冰暗恃道:“看这附近无人居住,怎会有个祠堂?”
他加速赶到那祠堂,这时,天已黑了。
祠堂外,地上除了一些碎瓦残砖外什么都没有,祠内也没有灯火,只是一片黑暗。左冰放慢了脚步,缓缓走近那祠堂。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带过来一阵血腥之味,左冰不禁暗暗打了一个寒噤,四面张望了一番,却也看不见什么,他暗暗想道:“这里分明久无人居,怎么有这种血腥之味?”
他怀着紧张的心情向前摸索,忽然脚下一物一绊,险些跌了一跤,他连忙俯下身来伸手一摸——
这一摸几乎使他惊叫起来,他的手措感觉到摸在一个冰凉的脸孔上。
左冰凑近一看,只见地上着一个魁梧的尸体,再伸手一摸,只觉那人是个光头,身上也穿着僧袍,竟是一个和尚。
左冰暗暗皱了皱眉,向左走去,岂料走不了几步,脚下又被一绊,他只略一伸手,便知又是具和尚的死尸,这一来,左冰心中不仅寒了起来。
就在这时,祠堂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而沉重的长叹,在一般的寂静中忽然传来这么一声幽然的长叹,真令左冰毛骨悚然,他拼命壮着胆向前走去,要想探个究竟明白——
这时祠堂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大修,是什么时分了?”
另一个较年轻的声音道:“不知道,反正天已全黑了。”
那苍老的声音道:“大觉他们全送命了吗?”
那年轻的声音道:“全完了,唉——”
那苍老的声音道:“大修,你还撑得下去么?”
是被唤为“大修”的年轻人道:“师父,大约快要不行了……”
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道:“唉,想不到咱们倾寺而去,却在这里全军覆没,我之罪,我之罪也……”
那“大修”道:“师傅不可自责,天意如此,咱们出家人认命就是有什么好气恼的?”
那苍老的声音道:“大修,你虽是为师的弟子,可是在佛法领悟修为上,却是超过为师多多,能这么想,足见心境灵台一片和平,为师虽然经书念得比你多,却是万万做不到……”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然后继续道:“大修,你猜为师此时心中在想什么事?”
那“大修”道:“师父在想那批偷击我们的蒙面凶手究竟是什么来路?”
苍老的声音道:“知师莫如徒,为师就是想不通那批人个个都是超凡入圣的稀世高手,究竟是从可而来,为什么要阻击咱们?”
那“大修”轻嘘一声没有回答,过了一会,那苍老的声音又道:“大修,你猜为师现在又想在什么事?”
那“大修”道:“师父在想咱们大漠金沙寺数世盛名,金沙神功独步天下,这一次全军覆没,如何想个法子能将衣钵传下去?如何找个人去应明夜之约?”
苍老的声音又是一声长叹:“唉,大修你深知吾心,可是这只是想想而已,这里荒僻绝顶,咱们两人坐以待毙,难道天上会掉下一个天资上乘的人来传我衣钵?罢了罢了……”
那“大修”不答,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吸之声,苍老的声音叫道:“大修,大修……”那“大修”低声道:“师父……弟子去了……”
接着一片寂静,过了一会,那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大修,汝登极乐我虽入地狱犹叹无门!”
那声音中充满着绝望的哀伤,绝不像是一个和穆僧人说出的话,左冰躲在黑暗中听得似懂非懂,他只觉得里面那老和尚这句话似乎包含着许多意思,但是一时却也不明白,果想之下,一不小心脚底发出一点声响——
里面那老和尚冷哼一声道:“朋友,这里我老袖没死呢,有种的只管进来下手吧!”
左冰叫道:“大师不可误会……”
他一面推门而入,话尚未说完,那老和尚忽地大喝一声:“咄!你与老袖住口!”左冰被他抢白一句,不觉有些发火,那老和尚道:“你走过来一点。”
左冰心想“难道我还怕你。”
于是大步走上前去,黑朦朦之中只见那老和尚端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他到那老和尚前五步之处,停下身来。
那老和头也不抬,忽然之间大袖一扬,一股热风随袖而发,有如具形之物疾如闪地卷向左冰,老和尚大喝一声:“倒下!”
左冰忽觉那股热风击到,在灼热之中夹着一种刀刃般的刺痛之感,他向后退了一步,然而那灼热气流然已经压体,在左冰的经验中,从未想像到过世上有这等迅如闪的掌力,他大惊失色之下,忽地双足倒转,身体向下已经倒了下去,堪堪离地尚有一寸,忽然整个躯体如同一支箭一般射了出。
这一招变幻之奇大违武林中轻功的路子,老和尚双目一睁,牢牢盯着丈外挺立的左冰。
左冰只觉那股热风从胸腹侧部钻过,宛如被一股刚起锅的蒸气薰后,又被严冬冰雪北风迎面吹过,整个胸腹之间感到疼痛不已,他惊魂甫定,骇然地望着坐在地上的老和尚。
然而他却不知那老和尚心中更比他惊异十倍,左冰不知这一袖乃是大漠金沙功中精华,金沙功是武林中绝顶神功之一,比之名满天上的“流云飞袖”绝技,威势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昔年奇侠董其心年少之时,得了金沙掌奥真传,一上手就令西方霸主凌月国王失手无措,老和尚这一袖卷出,在他想法中,对方无逃出之理,然而此刻,左冰正好生生地挺立在一丈之外。
老和尚道:“年轻人,你到底是什么来路?在老衲归去之前,你总得让老衲弄个明白,死也瞑目。”
左冰摇手道:“大师误会了,晚辈乃是过路之人,并非袭击大师之人。”
老和尚长长啊了一声,凝目注视着左冰,过了一会道:“方才咱们的对话你全听到了!”
左冰老实地道:“都听到了。”
老和尚长叹一声道:“十多年来,老衲静坐大漠,未入中原半步,想不到才一入关,竟被人糊里糊涂地偷袭,大漠金沙寺全军覆没于斯,真乃天下不测风云……”
左冰道:“大师不知偷袭之人是谁么?”
老和尚道:“老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什么仇家,能在一夕之间纠合如此多绝顶高手。”
左冰道:“大师可曾看清他们面目?”老和尚不答,忽然对左冰道:“施主你请过来一点。”
左冰依言又走了过去,那和尚忽地又是猛一伸手,一下子就抓向左冰手肘齐腰五个大穴。
左冰惊呼道:“你……你”
他身形一闪,手翻如电,但是肘上一紧,仍然被那老僧扣住。
左冰怒道:“你怎么老来这一套?”
那老僧只如未闻,侧头想了半天,忽然松手道:“不错,你确非方才来偷袭咱们之中的人。”
左冰又气又怒,冷笑道:“大师口口言偷袭,自己却是连番偷袭于我,是何道理?”
那老僧微笑道:“施主莫要恼怒,实是老衲身受重伤,性命只在旦夕之间,是以不得不以小子之心度君子,施主多多包涵。”
左冰见他大把年纪,说出道歉之语,也就不怒了,他摇摇首道:“晚辈见大师出手如电,岂会命在旦夕之间?”
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有所不知,老衲背上中了两记大力金刚掌,体内主脉全伤,能撑到天亮已是奇迹了。”
左冰暗暗吃了一惊,心想大力金刚掌力是内外兼修的杀手神拳,连中两拳后,居然谈笑风生宛若未伤,这老和尚的定力和功力,简直是深不可度了。
那老僧望了左冰一眼,忽然问道:“施主,你可是中州名门弟子?”
左冰摇头道:“晚辈连师承都没有,那是什么名门弟子?”
那老和尚皱着眉注视了半天,脸上露出十分费解的神情,过了一会,道:“孩子你可知道漠北的金沙门?”
左冰道:“听过。”
老和尚长叹一声道:“金沙门世世孤守大漠,虽无踏入中原半步,然而金沙门的大漠神功威震天下,中原武林纵然代代出高手,却也不敢轻看我金沙门丝毫,然而百年前敝门内生大变,青虹祖师与掌门师兄同室操戈,青虹祖师一怒携了我金沙掌中最精华的三卷秘笈一去不归,从此金沙门大不如昔……”
在冰听他忽然谈起金沙门的历史掌故起来,不禁大为不解,但他见老僧脸上流露出一片凄然的神情,不忍出言打断,只有听他继续说下去:“记得青虹祖师圆寂之际,为我大漠一门之兴衰卦了一课,结果命吾门子弟百年之内不可擅入中原,否则必遭世祸……”老僧说到这里,忍不住又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咱们后人不听青虹祖师之言,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