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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望陛下饶恕了草民。”
从御座下走下,楚天悦缓步来到了萧晚的面前。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地的萧晚,淡淡地说:“知罪?朕看你面色愤愤,显然有所不满。”
“草民不敢。”萧晚诚惶诚恐地答道。
“不敢?萧晚,你的胆子很大,比朝堂中任何一个臣子都大。她们不敢当众怒斥朕,更不敢在朕心意已决时忤逆朕的决定。但你却敢!”
楚天悦忽然蹲下…身,在萧晚忐忑的神情下,认真地说:“但你分析地很有道理,一旦灾情大爆发,的确不是出兵的好时机。攘外必先安内,出征南疆的事,朕会重新考虑。”
萧晚犹疑地抬眼,迎上的是楚天悦露出隐忧的凤目。知晓女皇听进了自己的肺腑之言,她心中一喜,立即补充道:“对于如今兵败的南疆,草民有一个借刀杀人的好提议。南疆与西秦素有仇怨,陛下可派人在南疆和西秦的边界,分别佯装成两国进行一次突袭。在引怒西秦大军后,暗中散布南疆筹集大军攻打西秦的假消息。待到两国互相残杀时,陛下正有时间处理国内的灾患,同时保存兵力,训练军队。待到西秦和南疆蟹蚌相争时,我东魏可在最后一刻渔翁得利!”
楚天悦目光一亮,立刻扶起了萧晚,赞道:“不愧是萧家的女儿,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萧大将军一生英勇善战、战功显赫。萧尚书为国为民,清政廉洁。想不到后生可畏,她们的孙女嫡女竟有如此的胆识和智慧,完全不逊色于她们!”
被楚天悦突然夸奖,还亲手搀扶了起来,萧晚整个人愣愣地反应不过来。考官和考生们则被女皇殿下多变的神情吓得风中凌乱了。
“这场殿试,朕很满意。”楚天悦微微一笑,肯定地说,“这次会试和殿试的策论都比往年加大了难度,能在几千人中脱颖而出已是十分不易。而萧晚你,便是这几千人中的佼佼者。在所有人只想着战争带来的好处时,唯有你反其道而行分析了弊处。深思熟虑在众人之前,更是敢于预言,防患于未然。”
无视其余考生面若死灰的脸色和考官们欲言又止的神情,楚天悦声音一扬,朗朗道:“原本,你会试的考卷已让朕惊艳,但这场殿试,更让朕肯定。萧晚,你是本次科举当之无愧的状元!”
☆、第53章 陛下
女皇陛下的金口玉言重若千金,瞬间如一道惊雷般炸响在了众人的耳边。尤其是本以为稳操胜券的李若华,当场傻在了原地。若非身在金銮殿之中,若非面对的是威严肃然的女皇陛下,她早就失声尖叫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萧晚竟是状元?!
虽然未听到萧晚最后的轻声细语,但监考官们在细细咀嚼了萧晚刚才的长篇大论后,纷纷被她言语背后的深意和大胆的预见性惊愕在了原地。
不得不说,萧晚考虑到的未来灾情的确需要提早防备。国库尚且不丰盈,并非是女皇陛下御驾亲征的好时机。而萧晚身为普通百姓却比她们这些官员更心系这个国家,甚至比她们考虑得更加周全、更为长远。
之前,曾怀疑萧晚作弊的监考官们纷纷惭愧了起来,萧晚如此能言善辩,不仅在会试的策论上写出开凿运河的治水之法。在殿试上,她竟敢忤逆女皇出征的好心情,大胆地驳斥女皇至百姓于不顾,更井井有条地分析出了国家目前以及未来存在的潜在危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作弊?!
机智果敢,简直是难得的人才!
见众考官长久地沉默着,楚天悦冷着脸问道:“怎么不吭声,难道你们不满意朕的决定?那你们说,除了萧晚,谁有资格成为本次科举的状元!”
“陛下说的是。”众臣恭敬道,“臣等一致认为,状元非萧晚莫属。”
楚天悦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吩咐道:“现在殿试结束,诸位考生可先行回府。明日一早将放榜公布名次。”
往年,女皇会在殿试上直接宣布一甲前三名,今日竟只选出了状元一人?而且竟是萧晚?!
考生们纷纷落寞离场。
“萧晚!”一出金銮殿,李若华终于忍不住地拦住了萧晚。她铁青着脸,低着声咬牙问道:“最后,你到底和女皇说了什么,为何女皇突然封了你为状元!”
虽然自己站得离萧晚最近,但该死的萧晚竟然在最后一刻压低声音,在女皇面前不知偷偷摸摸说些什么,竟让女皇当场封了自己为状元!
论文采她可是第一的!难不成因为萧晚唱了反调,就被女皇刮目相看了吗?还是因为她这身衣服好看,所以让女皇赏心悦目了?
稳操胜券的第一,竟然落到了自己曾经最鄙视最厌恶的草包女身上,这让李若华如何的甘心!
虽然李若华努力压低了声音,但这气势汹汹的“状元”二字仍在殿外等待的数百考生中炸开了锅!
不敢置信地望了望铁青脸色的李若华,她们又惊恐地瞧向一脸镇定的萧晚。总觉得李若华是在开玩笑!萧晚这个大草包怎么可能是状元呢!
待到某位前十的考生将刚才殿试的场景添油加醋地道出后,众人才像活见鬼般上上下下打量着萧晚。
“萧晚,你怎么不开口。”见萧晚一脸清高地漠视自己,李若华心里大感不是滋味,不由轻讽地哼道,“难不成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不敢当众说了吧!”
“李小姐,勿要以为熟读孙子兵法就可纸上谈兵。”收敛起脸上的淡笑,萧晚目光沉沉地开口,“战争,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会死很多人的。而天灾,同样如此。女皇陛下心系百姓与国家大事,自然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口才出众的马屁精。”
“你!”一向能言善辩的李若华,竟在此刻被萧晚咄咄逼人的气势气噎在了原地。她刚要反驳,金銮殿的大门忽然打开,楚天悦面色不愉地走了出来。
“李若华,你质疑萧晚状元的真伪性,难不成是在斥责朕有眼无珠?”
没想到女皇陛下竟亲自出面维护萧晚,李若华双腿一软,吓得跪倒在地。一扫刚才在萧晚面前趾高气扬的架势,她抖着双唇,惊恐地说:“草民不敢,草民知错了!”
“李若华,原本得知你参加今年的科举,朕倍感期待。但朕万万没想到,你的文采虽好,却是个目光短浅、小鸡肚肠不服输的人。”楚天悦神色冷峻,睨着跪倒在地的李若华,目光满是失望,“世人皆封你为京城第一才女,朕却觉得你不配此盛名。”
楚天悦的一番话宛如一盘冷水浇在了李若华的身上。她慌慌张张地看着楚天悦,身子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了起来,声音干涩地说:“陛下,请听草民解释……”
完全不理会李若华惨白如纸的面容和摇摇欲坠的身躯,楚天悦对着萧晚,一改刚才的怒意,反而和颜悦色地开口:“萧晚,随朕去御书房吧。关于开凿运河的事,朕想和你详细一谈,尽早将此事规划出来。”
见萧晚随着女皇离去,而其余考生都惊恐地对自己纷纷绕道,一向被人捧得高高的李若华,心开始崩溃了起来。自己苦心经营,终在今年荣登了第一才女之名,谁知竟被女皇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不配。
原本因败于萧晚手下心不甘情不愿着,此时这般残酷的事实更令她万念俱灰。她不由眼眶一红,伏在冰冷的地上泣不成声。
御书房内,楚天悦望着萧晚,沉着声道:“萧晚,你说得对。朕举办科举是为了选拔有才之士,需要的是忠言逆耳,能为国家出力的臣子,而非华而不实的谄媚,以及那些口才出众的马屁精。”
想到前世李若华虽不是状元,却是个榜眼,萧晚迟疑了番,小声开口:“李小姐能成为京城第一才女,恐怕并非浪得虚名,陛下这般斥责,对她似乎严苛了些……”
“今日,她敢在皇宫里对你这位新封的状元出言不逊,想必其余的人同样会对朕做出的决定窃窃私语。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当得起状元之名,甚至于开凿运河的诸多事宜还要请教你后执行。朕自然护你。”楚天悦冷哼一声,道,“她若是聪明,就不该质疑朕的决定。”
知晓女皇是为了自己特地杀鸡儆猴警告众人,萧晚的心颤动了起来,不由开口道:“陛下有任何疑问,尽管问草民。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河水患一直是朕头疼的问题。这些年来,朕陆陆续续发放下百万官银用于修堤,却暗中被贪官私分。黄河决堤,苦得完全是数万灾民。三个月前,朕派出钦差大臣前去察访,终于有了些眉目。清水县令穆宁言贪污*,目前已收押回京。只是虽然揪出了贪官,但灾情却因各种拖延不报,造成如今肆虐成灾。”
想到黄河境内水患成灾,贪官污吏没一个可信。楚天悦疲惫得轻叹口气:“萧晚,你对治水之法有独特见解,朕希望封你为钦差大臣前往黄河地区治水。不知你意下如何?”此刻,楚天悦说出了自己留下萧晚独谈的用意。
“草民只是提了拙见,并非亲临灾区最适合的人选。”想到前世的种种,萧晚轻轻开口道,“陛下,清水县令穆宁言真的是贪污*的罪魁祸首吗?以草民猜测,这是有人故意推出来做替罪羔羊的。”
前世,黄河地区贪污*的事在十一月才真正揭晓全部的面纱,而提出开凿运河提案的正是一开始被推出当成替罪羔羊的穆宁言。她为人正直,以清廉公正闻名于清水县,却被人栽赃陷害,背上了贪污之名收押回京。
直到一个月后,清水县的百姓们千里迢迢闹上了京城,众人才知穆宁言背负了冤屈。十一月时,此案交由丞相重新调查,才捉出了幕后贪污的真凶!
“陛下,您派出的钦差大臣是工部的都水清吏司王丹王大人吧。”被萧晚一言说中了真相,楚天悦面色严峻地点了点头。
见这部分和前世无差异,萧晚清了清口道:“请陛下同样派人查查这位王大人和宁州知府于大人,或许有意外的线索。”
“萧晚。”楚天悦的声音沉重了起来,“你是怀疑她们才是幕后黑手?若是王丹是真凶,那朕真是愚蠢,竟派她调查贪污*!”
“以草民拙见,穆宁言只是小小地区的县令,不可能凭一人之力贪污这数百万的巨款。若他真有如此巨款,早就逍遥地享受生活了,不会一直留在灾情最严重的清水县,让自己时时刻刻因水患提心吊胆着。灾款是由工部发放而下的,所以草民怀疑工部里存在着内鬼。与此同时,掌握黄河片区的知府于大人是最有可能直接接触灾款的大官,所以草民才恳请陛下严查这两人,或许会有意外的线索。“
见楚天悦望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狐疑,萧晚才想到自己压根没去过黄河地区,根本不可能清楚那边所发生的一切,不由急着补充道:“草民曾在京城内遇到一对从清水县逃到京城的夫妇,是他们告诉草民清水县水患肆虐,穆宁言是个廉政爱民的好官,所以草民才怀疑或许此事另有蹊跷……”
虽然这么解释,但萧晚的话语仍在着很多漏洞。楚天悦不再深究,反而沉声问道:“能将这整件事剖析得如此清楚,你说你并非亲临灾区最适合的人选,那谁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回避下,是穆宁言。”萧晚仰起头,认真地开口,“清水县被水患困扰多年,但身为县令,穆宁言却从未放弃,一心一意地努力治水。她在黄河周边居住多年,治水多年,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黄河的水势,是草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楚天悦冷冷反驳:“她虽不是幕后黑手,却有可能同为帮凶,清正廉明或许是做出的假象,又有谁真正知晓呢。”
“陛下重新派人调查此事后,若能还穆宁言的清白。草民恳请,请她一同参加探讨开凿运河的方案,或许能事半功倍。”
前世穆宁言在十月才还了清白,十一月才查出了一串贪官污吏。今生不可再拖这么久了,多拖一分,灾情就会更肆虐一分。同样,萧晚将自己所知的所有关于开凿运河的事一一告诉了楚天悦,楚天悦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细细打量着滔滔不绝的萧晚。
她越是听,对萧晚的深思熟虑越是震惊,以至于更是想不通,如此才华灼灼的才女,为何会被京城百姓厌恶辱骂,甚至过往拥有着种种斑斑劣迹?
促膝长谈了一晚,萧晚发觉楚天悦并非自己前世所认为的那般威严凶悍,亦或者是翻脸无情、昏庸无道。见楚天悦与她交谈时和颜悦色,她不由渐渐地放开了胆子,不再畏手畏脚地拘谨着,称呼也从“草民”变成了“微臣”。
前世,母亲入狱后,是由女皇亲自监审。母亲是无辜的,自然不会认罪。哪怕铁证如山,以母亲这些年的忠心耿耿,女皇自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就判了萧家满门抄斩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