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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姑娘好面善,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红——红——”沈东篱竟来得如此快,好险。
“原来是红红姑娘,你家主人可在?”
“在——在——房里。”仍痴痴的看。
牛伯忙过来,狠狠捏了我一把,赔笑道:“我家老爷和夫人在房里,不知公子是——”
“我是你家主人的故友,路过金陵,特来拜访,不必通传了。”竟自入内。
牛伯推我一下,看我还傻傻的,只好抬步跟上,“公子,公子……”
我转身疾走,很快来到城门,却见重兵把守,不放人出城,心中暗自叫苦。
“红儿,你怎在这?他们说你刚才找过我,怎么没进来?”一人突然叫住我。
“噢,夫人突然找我,只得回去。表哥,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将我拉到一边儿,悄悄说:“今晨安平王府来人,说发现一个重要疑犯行踪,要我们严加防范,所有人等,一律不许出城。”
“什么疑犯?”
“不知道,你赶紧回去吧。”
“可是大表哥让我去找他,好像有什么事。”
“不行啊,太守说,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这样啊,对了,我今天早晨找你是大表哥要我告诉你,他知道一个你们都在找的,叫苏什么的在哪儿。”
“苏慕然!”红儿表哥两眼放光。
“对,就叫苏慕然,大表哥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看看周围。
“你跟我来。”
红儿表哥回头跟守城卫兵交待了一声,七拐八拐,将我带到一个无人的小屋。
“红儿,大表哥说什么?”
“说什么也没用,你又不能出城。”
“我有太守所赐腰牌,可以出城,你快说。”
“大表哥说,那人就在——”我突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出得城来,一路上静悄悄的,显然楚风良也行动了,长鲸帮已把陆地和海上要道都封锁了吧,好快啊。不知二哥怎样了?以沈东篱的本事很快就能识破二哥,不过应该还不会动手,沈东篱一定想用计困住二哥,逼我现身。必须让楚风良也尽快露面,由暗变明,二哥才有机会脱身。
我向长鲸帮洪水堂走去,不出所料,那里只剩下两个小喽罗看家。
“罗捕头,你怎么来了?”
“今天高兴,我来请弟兄们喝酒,大表哥呢?”
“副堂主带弟兄们出去了,一时恐不能回来。罗捕头什么事这么高兴?”
“哈哈哈,安平王府的沈先生带我们抓住了那个苏慕然,这下定可以升官发财,以后就要什么有什么了。”
二人大惊,齐道:“真的吗?”,说完互看一眼。
“当然是真的,我亲自去的,那苏慕然——,咳,咳,既然表哥不在,我回去了。”我掩嘴懊恼的看了他们一眼,似深悔失言,掉头而去。
听后面脚步声响,一人已跑走,报信去了吧。
楚风良卯上沈东篱,不知谁赢?
第十章
易容成云游的书生,一路向南,天渐渐暗下来,已离开金陵城很远了,我不敢住客栈,投宿到一个农家。
沈东篱和楚风良很快就会发现上当,一旦二人联手,二哥恐难以对付,须想办法将沈东篱引开,剩下楚风良一人,二哥应可无恙。用什么办法能引开沈东篱而又不被他抓到呢?沈东篱聪明绝顶,武功又高,兼之他现在对我有戒心,毒药迷药都不会有用,难啊!
我一直想到天亮也没想出好办法,只得起身。打开门却见一人临风而立,白衣胜雪,飘飘若仙,正是沈东篱。
“慕然睡得可好?我在门外守了一夜,就怕会打扰慕然休息。”笑容灿若朝阳。怪不得红儿会发痴,当年一门心思都放在苏慕诚身上,没发现沈东篱长得如此漂亮。
“慕然有劳先生一路护送了。”我忙施礼,沈东篱心细如发,定是在门口就看出破绽,一路跟随。早知如此,昨晚就不用想一夜了,好困啊。
“慕然还没进餐吧,我已准备好食物,一起吃如何?”
“多谢先生。”
“吃过之后,我想请慕然陪我一起乘船畅游长江,可好?”
“慕然高兴还恐不及。”
恢复了本来面目,好久未见,竟觉得很陌生,我轻笑,不错,还是很美。
“慕然很喜欢笑呢。”
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再一笑,看着他,却不言语。
“慕然可是有话要问?尽管道来,东篱定不会有所隐瞒。”
“先生知道慕然想问什么,请先生为慕然解惑。”
“慕然真是东篱的知音,就如你所愿。慕然一定想知道我怎会发现你们的行踪?”
我点头,用心倾听,沈东篱却笑了:“不过,慕然要先答应我一个请求。”
“先生请讲。”
“当年你叫慕诚的名字,他那么激动,我也想听你叫我的名字,慕然以后叫我东篱可好?”
“好,慕然放肆了,先生的名字真的很好听。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沈东篱摇头叹道:“慕然冰雪聪明,却做此笨事,得罪了——,唉,情之一字,伤人至深啊。当日我们养好伤已失去慕然的踪迹,王爷和郡主非常想念,命东篱去找。我料慕然必学古人大隐于市,故在各个城市安插眼线,一年有余竟一无所获。直至得报金陵城有一户人家,一年之间挣下偌大家产,却来历不明,而且经商手段颇似当年落岫山庄的二少爷,才至金陵探访。至于风良怎么来的,我也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二哥太会赚钱惹得祸,这是不是人为财死呢?我笑。至于楚风良,要么原因相同,要么干脆盯住沈东篱,见他一有动作,就立刻行动,后发先至,布下天罗地网,以黑堡的情报网,这很容易做到。而沈东篱也要利用他来牵制二哥吧,才没有阻止他。
“那先生是如何发现红儿就是我?”见他挑眉,忙加上一句:“东篱。”
他笑道:“慕然易容术当真了得,面容、体态、声音、甚至性情都毫无破绽,只是东篱奇怪,那小丫头长相一般,竟有一双绝美的眼睛,眼波流动,让人移不开视线,这样的人如果见过,东篱一定印象深刻,而东篱早上见她时却毫无印象。何况——”
原来是我自作聪明了,我也笑:“何况有这样眼睛的人并不多见。”
沈东篱哈哈大笑:“何止不多见,这么美的眼睛,东篱至今只见过一双,慕然太谦了。”
“东篱此行是要将我交于王爷吗?”
“不错。”
“可是这样黑堡必不肯罢休,慕然恐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慕然不必担心,王爷自有对付黑堡之法。难道慕然想让我将你交给黑堡吗?”
我叹道:“慕然若到黑堡,怕是生不如死。”
“那慕然想要怎样?说来听听。”
“事到如今,慕然只有一个愿望,请东篱成全。”
“慕然但讲无妨。”
“慕然十六岁以前从未出过落岫山庄,这两年来,又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从未好好看看大千世界,无限风光。而且我喜欢东篱,和东篱一起一定会很快乐。可否请东篱带我游玩两天,慕然恐怕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也喜欢慕然,和慕然一起游玩,定是人生一大乐事,东篱求之不得。可是慕然太聪明了,我怎能放心?”
我叹气,将身上所有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甚至束发的丝带都解开给他看,沈东篱还是淡笑不语。别无他法了,我一咬牙,退后几步,运起内力,全身骨骼啪啪直响,耳听沈东篱冲过来,大叫:“不可”,眼前一黑,便瘫软在他怀中。
醒来时已躺在床上,沈东篱坐于床边,静静看我。见我醒来,大喜,拿一粒药放置在我唇边,轻道:“快服下。”
我乖乖吃下,待要坐起,只觉浑身无力,知内力全无,惨笑道:“东篱可放心了?”
沈东篱怔怔看着我,竟流下泪来,“慕然何需如此?我竟将你逼迫至此吗?还是慕然想让我心痛而死。”
我缓缓摇头:“当日伤了王爷、郡主和东篱,慕然内疚至今,废去这身武功就当慕然赔罪了。当日设计欺骗大家,东篱不肯信我也是理所当然,何况慕然也想不到别的方法以示诚心。”
沈东篱伸手轻抚我的头发,说:“睡吧,明日你的身体就不痛了,我带你到湛江去看看。”
第十一章
沈东篱真是个好游伴,我心中所需所想,不须言语,他都能一一做到。听他在耳边将各个典故娓娓道来,嗓音圆润,字字珠玑,真比亲眼所见还动人;看他或吟诗舞剑,或饮酒品茗,或弄花赏月,或高歌浅唱,均有万种风情,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我们一起到镇江,赴扬州,又到常州,沈东篱知我不喜易容,只让我轻纱覆面,一路之上,不知他安排了什么妙计,楚风良竟一直没有追来。按理说,楚风良没有见到沈东篱,又见二哥只有一人,而我们也没易容隐藏,早已得到消息追过来。难道他自知不是沈东篱对手,不敢轻举妄动,那么他一定会去搬救兵,那,那下一个来的就是——。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慕然冷么?你身体不好,要记得添衣。连日游玩,慕然累了吧,我们今日下棋品茗如何?”
“正合慕然心意。”
说实话,我不太会下棋,因二哥不好此道。二哥繁忙,我却无所事事,便终日泡在落岫山庄的书房内,曾看到一些很久远的棋谱,亏我记忆力甚好,今日便照本宣科,居然也能和沈东篱博弈一番,虽败多胜少,也令他赞叹不已。
“慕然似乎心不在焉,在担心什么吗?”他果然还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担心二哥,不知他怎样了?”
“慕然不必担心,慕诚最重信义,答应不伤你二哥,必不会加害。”
可是我却骗了他,我苦笑。沈东篱知我想到什么,忙绕开话题:
“有些话我一直想问,又怕——”
“东篱但问无妨。”
“当年的事,慕然并未全告诉你二哥吧?”
见我点头,又道:“慕然为什么会喜欢你二哥,苏慕华的确很好,但比之——”
我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二哥无论武功、权势、智谋都不及大哥、安平王爷和东篱,相貌气度更远不及东篱,但是感情并不能用这些衡量,也不能用理性去思考。二哥在你们眼里,或许只是平常,但在我心里却如天神一般。十几年来,我一直为生存而苦苦挣扎,只要想到二哥,心里就暖暖的,似乎什么苦都无所谓了。或许东篱会觉得二哥很傻,但是没有人生来就谙熟阴谋诡计,获得这种“才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不要二哥变成像我这样。隐瞒,是想要二哥能永远站在阳光下笑,因为我已经不能,我的心已经被黑暗侵蚀,渗不进一丝阳光了。我希望二哥一生都这样单纯,哪怕傻傻的。二哥能做到的,就让他做,不能做到的,我会为他做到。只要能在二哥身边,能看到他,触摸到他,听到他,我就获得幸福了。当年的事,虽是被逼无奈,我却从未后悔,即使日后受千刀万剐之苦,即使死一百次,我也不后悔。“
我一口气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竟说了这么多。看向沈东篱,却见他呆呆而坐,似痴了一般,心中若有所悟。
入夜,突然下起雨,我睡不着,想着苏慕诚或许很快就到了,心中惶惶不安。沈东篱似乎也没睡,我侧耳倾听,隔壁传来踱步的声音,看来他似被什么事困扰着,只听他喃喃道:
“我希望二哥一生都这样单纯,哪怕傻傻的。二哥能做到的,就让他做,不能做到的,我会为他做到。只要能在二哥身边,能看到他,触摸到他,听到他,我就获得幸福了。”
原来在重复我白天的话,听他又道:“他竟如此深情,难道我错了吗?这样做错了吗?”
我心中一阵不安,他说得应该是我,他做了什么事?
如果真如我想得那样,他,其实并不想将我交给安平王爷,难道他竟是在等着苏慕诚的到来。即使当日我没有自废武功,他也会一样拖延时间吧。
我又何必难过呢?沈东篱和我是一样的人啊,一样的虚伪,一样的自私,一样的不择手段。
又要走了吗?还真舍不得他呢,我笑。
我突然大叫一声,沈东篱马上冲进来。
“慕然,你什么了?不舒服吗?”
我紧咬牙关仍止不住轻颤,满头大汗,目光呆滞。
“慕然,慕然,哪里不舒服?”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他的怀中,“我梦到二哥,二哥他——”
“别怕,慕然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陪你。”
“可是,我还是——,东篱,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好。”
我们躺在床上,见我还在颤抖,沈东篱轻轻将我揽进怀里。这人的温柔真能醉死人啊,即使明知是假的。
“东篱爱过什么人吗?”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东篱那么好,一定有很多爱你,就不知东篱爱的是谁?”
“我爱的么?我爱的——”他笑了,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笑脸,想来一定很美。
我趁他沉湎于回忆中,神情恍惚之时,突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他愕然的表情一定也很美吧?我愉快起身。
点着灯,将我所有的东西都拿回,又看向他,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