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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夜 整版南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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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也摇了摇头。小谷用打火机点着火,装模作样地悠闲地吐着烟。或许他想借此让雅也不安。 
  吸完一根烟,小谷想步入正题。他刚动了动嘴唇,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有人吗?”
  像是觉得最好的开口时机被干扰了,小谷显得很不高兴。雅也走出了帐篷。 
  工厂入口处站着一个身材小巧的中年女子,身穿粗呢短大衣和紧身运动服。雅也问道:“什么事?”
  “您有没有多余的取暖用具?”对方客气地问。 
  “取暖用具……火炉之类的?”
  “不,我们家有火炉,但没有煤油,也没有电。想问一问有没有不用油或电就能取暖的东西……”中年女子边说边低下了头。她也觉得不可能存在那种像具有魔法般的东西,但又不能不找。或许年幼的孩子正哆嗦着等待母亲带回温暖。 
  “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这里没有。”
  “哦。”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雅也看到新海美冬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她似乎也注意到了雅也,冲他微微一笑。她手中提着一个纸袋。 
  中年女子低头行礼后就想离开。突然,雅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请稍等。你有煤油炉?”
  “嗯,但没有煤油。”
  从昨天起,汽油和煤油开始短缺,因为大家都争相购买,为了确保政府机关和自卫队的需要,已经限制销售量。 
  “我有煤油。”
  雅也的话让她睁大了细细的眼睛。“啊?您有?”
  “嗯,还挺多。如果你愿意,可以转让给你。”
  “呀……太好了。我这就去取容器。”她疾步走开。 
  美冬走到近前。她好像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诧异地问道:“有那么多煤油?”
  “嗯,本来我也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个铁桶里都是。”他指着立在破损的墙壁边、容积为四百升的铁桶。 
  “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台机器要用,但不是作为燃料。”雅也站在父亲引以为豪的放电加工机旁,“这个要在油中加工金属,用的就是煤油。”
  “哦……”不知是否理解了,反正美冬钦佩似的点了点头。 
  “掺了点怪东西,父亲傻乎乎地往里面放了威士忌。但顶多有点气味,不会有别的影响。”
  一直在笑眯眯地聆听的美冬突然皱起了眉头:“那人是谁?”
  她视线的前方正是帐篷。小谷把头缩了回去。
   “昨天来的那个表姐的丈夫。”
   “来领遗体?”
   “不是,说路上太堵不能开车,今天只是来见见面。”
   “哦。”美冬露出诧异的表情。 
   “先不说这个,你昨天去哪儿了?”
   “去大阪买了点东西。”她微微晃了晃手中的纸袋,然后又看了看帐篷,“那人又在看咱们。”
   “过一会儿我去体育馆,到时再详细跟你说。”
   “知道了。”
    送走美冬后,雅也回到帐篷。小谷依然在吸烟,脚底下已落了几个烟头。 
   “那女人是谁?”
   “邻居。”
    “哦,我随便问问。”小谷把没吸完的香烟扔到地上,“不打算重建工厂?”
   “哪有钱呀。再说,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了。”
   “剩下的借款用你爸的保险金不就能还清了?对了,佐贵子她爸的事还是让我觉得不对劲儿。听佐贵子说,她爸带着的借条不见了。”
   “我没见过那东西,不好说什么。”
   “没见过?”小谷用轻蔑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着雅也,“如果佐贵子她爸说的是真的,那对你来说,这次地震反而是件好事了。借给你钱的人死了,借条也消失了,不就相当于借款一笔勾销了吗?”
   “你什么意思?”
   “说的是事实,再加上这张奇怪的照片。”小谷拍打着胸口,“这样一来,我们当然会有各种想象。虽然不愿想太多,但可疑的就是可疑,奇怪的就是奇怪。”
   “你是说,我对佐贵子的父亲做了什么?”
   “这个嘛,不好说。”
   “请不要仅凭这张照片就信口乱说。”
   “是啊,一张照片确实不充分,可不光只有这一张。你看你,吓得脸色都变了。害怕了?”
  “如果还有别的照片,拿给我看看。”雅也伸出了手。 
  “不是照片,是录像。刚才你看的照片是从录像带中打印的。佐贵子去找录像带的主人了,看了录像,我们就能知道佐贵子的父亲当时究竟是死是活。”
  雅也心头一惊。的确,如果是录像带,应该能更详细地知道俊郎的情况。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吭声了?”
  “没什么。”雅也摇摇头,“能给我支烟吗?”
  “当然可以。”小谷把烟盒和打火机摞在一起递了过来。 
  雅也一边吸烟,一边想着各种可能性。不论有什么,都要想好托辞。但是,万一录像中有砸俊郎脑门的镜头——
  “喂,雅也,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小谷的语气突然柔和了许多,“你是不是听佐贵子的父亲说过借钱的事?你要是说实话,我和佐贵子也不会这样纠缠不休,你也不会遭人猜疑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他想和我做交易。不,确切地说在恐吓我。不管怎样,他的目的就是钱。 
  “不管你怎么说,我没有撒谎。”
  “别这么嘴硬,你会后悔的。”小谷步步紧逼。 
  这时,小谷皮夹克内侧的手机响了。“是佐贵子。”他说着取出了手机,“噢,是我。去了吗?……嗯?电视台?……怎么这样,难道要在节目中播?……啊,知道了。那没办法了……嗯,那咱们今天就回去吧……我这边基本上办完了……知道了,现在马上去。”
  小谷把手机放回口袋。“这下麻烦了。那盘录像带听说被电视台借走了。如果里面录上了异常情况,也许会引起轰动。”
  “不可能会有异常情况。”
  “这可不好说。不管怎样,我们看了就会明白。电视台把录像带还回来后,对方马上就借给我们。那之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小谷站起身,“看来佐贵子父亲的遗体最好先别火化。看情况了,说不定警察还会调查。”他低声笑着走出了帐篷。 

  马达声远去后,雅也来到外面。该怎么办?怎样才能逃离这种局面?他不禁想双手抱头,忽听身后有人喊他:“水原先生。”雅也一惊,回头一看,见美冬站在那里,手里仍拎着那个纸袋。 
  “你没去避难所?”
  “有个东西想给你。”美冬来到雅也身边,递过手中的纸袋。 
  “什么?”
  他想打开,被她用手拦住了。“过一会儿再打开。”
  “哦……知道了,谢谢。”
  “喂,”美冬注视着他的眼睛,“想不想离开这里?”
  “什么?”
  “咱们一起走吧。”
  雅也屏住呼吸,注视着她的眼睛,心跳加剧。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打扰一下。”刚才来过的那个中年女子手拿红色塑料桶又来了,身后紧跟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也提着塑料桶,看来是她的朋友。 
  “能给我们些煤油吗?”
  “啊,可以。”雅也准备把她们领到铁桶那里。 
  “一升二百五十元。”美冬说。雅也惊讶地看着她。 
  “哦,二百五十元……”中年女子看着手中的容器。
   “这是二十升容量的,总共五千元。”美冬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雅也凝视着美冬的脸。她朝他瞥了一眼,那目光好像在说:“你不要说话,交给我吧。” 
  美冬从两名女子手中接过钱,又给了雅也。他本想说其实不用收钱。她似乎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嘀咕道:“人心眼太好了就无法生存下去。”
  雅也睁大了眼睛。美冬一扭身,出了工厂。 
  把煤油卖掉后,雅也走进帐篷,看了看美冬给他的纸袋。里面放着一个盒子。雅也打开盖,不禁呆住:一台带液晶画面的家用摄像机,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打开录像看看。”
  电池好像已充好了电。雅也把摄像机的模式切换为播放录像,按下按键。 
  看到出现的场景,雅也差点喊出声来。倾斜的建筑物无疑就是自家的工厂,后面的主屋也被拍上了。 
  另外——
  被压在废墟中、正用力挣扎的俊郎出现在屏幕上,像游泳一样胡乱挥舞着双臂。 
  画面慢慢地横向移动。一个身穿绿色防寒服的高个子男人从画面中掠过。

9
  木村一直犹豫不决。他手里握着一张名片——日本电视台的仓泽克子给他的那张。已经两天了,却没有任何消息。 
  “心神不定的,干吗呢?”正在化妆的奈美惠说。镜子里映出她不耐烦的脸,她正准备去上班——在北新地的酒吧。 
  “你想呀,如果要在新闻里播,也该有消息了。始终没有任何联系,不是很奇怪吗?来借带子的时候那么着急,会不会没被采用?”
  “你这么惦记,就打个电话问问吧。不是有名片吗?”
  “嗯。”木村也想过打电话。他真正期盼的并不是播出时间的通知,而是再和仓泽克子见面。当然,也想确认一下那盘录像带的命运,因为又有人想看了。 
  昨天,一个叫米仓佐贵子的奇怪女人突然来访。她眼神锐利,那副做派一看就是酒吧女郎,却又和奈美惠不太一样。她似乎也在灾区看到了那些照片。女人说也许录像中有自己在震灾中去世的父亲,说话时的表情似乎悲痛欲绝,但感觉像在演戏。 
  一听说借给了电视台,她显得很失望,最后给了木村一张名片,求他在带子还回来后一定要通知自己。上面印着奈良的一家经营范围不明的公司名,在“小谷信二”这一名字旁,用圆珠笔写着“米仓佐贵子”的字样。 
  “之前请不要借给其他人,请务必先和我联系,定有重谢。”女人不住地低头行礼。 
  木村很想知道她用什么东西重谢,但没有问就答应了。或许那盘录像带具有意想不到的价值,谢礼日后再慢慢交涉吧。 
  先不想这个了,现在的关键是仓泽克子。 
  “我用一下电话。”木村拿着无绳电话的子机站起身。他不愿让奈美惠听到自己和仓泽克子的谈话,去了洗手间,拨了名片上的号码。听到呼叫声响起,他有些紧张。 
  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这里是日本电视台。”
  “喂,我姓木村,请问仓泽女士在吗?”
  “找仓泽呀,她出去了,您是哪位木村先生?”
  “两天前借给她录像带的人,就是拍摄了地震刚发生时的场景的录像带。”
  木村以为这样说对方马上就能明白,但那人的反应很迟钝。 
  “录像带?噢。看来这事只能问仓泽。您姓木村?等一会儿我把您刚才说的转告她,这样可以吗?”对方明显表现得不耐烦。木村希望对方能说让仓泽克子回电之类的话,但那人最终也没说。木材只好说句“可以”,就挂断了电话。 
  尽管不清楚这人是干什么的,但至少有一点可以明确,那盘录像带在电视台并没有引起轰动,也许没有被采用。木村觉得也无所谓。即便真是如此,也要让他们把录像带还回来,而且,说好了要让仓泽克子自己来还。

10 
  “喂,那录像带的事怎么样了?”佐贵子刚进店,柜台后的信二马上问道。 
  “听说还没有还回来。”
  “什么时候还?”
  “这个不太清楚,那人好像也在等消息。”
  “那人”当然就是指录像带的主人木村。来店里之前,佐贵子刚打过电话。也许是因为过于频繁地催促,木村回答时已明显不耐烦了。 
  “都好几天了,他干吗不问问电视台?”
  “说是问了,可没找到负责人。”
  信二咂着嘴,盯着放在柜台上的小日历。“光凭一张照片,雅也那小子不会出钱的。”
  “你不是说他看了照片就害怕了吗?”
  “听说有录像带后他才害怕。那录像带上一定拍到了什么。只要有那东西,就是咱们说了算。”
  “咱们骗他说录像带已经到手了。”佐贵子脱口说道。 
  “那有什么用?他肯定要问上面拍了什么。”
  “随便编一些,比如说里面有爸爸活着的证据之类的。”
  “故弄玄虚对他不管用。那家伙遇事相当沉着。”信二点上烟吸了两口,马上在烟灰缸里捻灭。 
  佐贵子也觉得如此。在避难所见面时,雅也的态度极其自然,这样接待失去父亲的表姐,态度可以说无可挑剔。一般人不可能对被自己杀死的人的女儿表现得那么和善。忘了父亲什么时候曾说,水原如果把工厂的经营委托给儿子,结局就不会那么悲惨。 
  柜台上的电话响了。信二拿起话筒,原本拉长的脸立刻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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