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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1+2)-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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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了,到时间自然会回来。”她钻到角落,不知如何找到机关开出一道暗门,得意洋洋道:“这条道除了我和他,谁也不知道。”
  娉婷在王府见多了机关暗道,这些东西几乎每个大府邸都会有,丝毫不诧异,见花小姐兴奋地背影消失,微笑着摇了摇头。
  按照指示坐在琴前,手轻轻抚在琴上。
  五指触弦的感觉,让娉婷蓦感亲切。
  她很喜欢弹琴。指在琴弦上挑拨的畅快,简直就象最醇的美酒一样让人情不自禁地迷醉。
  敬安王府传奇一般的娉婷姑娘,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模样,大家却都知道她的智谋,她的刺绣,还有她出众的琴技。
  连大王都羡慕敬安王爷有这么一个面面俱能的侍女。
  噌……
  如骤见满桌佳肴,首先尝一口开胃小菜般,娉婷轻轻一挑,发出一声淡淡虚渺的低音。
  沉而不钝,轻而有质。
  低音过后,却是连着几个高亢亮音,如黎明时分山间蓦然被走兽竟飞的白鹭拍打翅膀高飞出林。
  娉婷唇角含笑,纤纤玉指在琴弦上下挑拨。铮铮琴音绕梁而升,叫人心旷神怡,慨然感叹。
  一曲既完,已有点累了。娉婷取了手帕抹抹额头的细汗,想起花小姐的嘱咐,不由苦笑:“要不停地弹琴,岂不连手都要断了。可见小姐不懂琴。”
  忽然,门外响起一个男声。
  “在下一生之中,从未听闻如此仙曲。不知在下可有福分一睹小姐仙容?”声音清朗斯文,令人一听而生好感。
  这人一定早就站在门外,待我弹完一曲才说话,可见是个知音。
  娉婷听见门外有人,略有心慌,不由责怪自己忘了分寸,不自觉施展了琴技。娉婷啊娉婷,明明身在敌国,卖弄什么?小姐正在和她的情人相会,若这人推门而入,那可把什么都拆穿了。
  她尾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挑,刚要回绝,那人忽道:“小姐琴音中有遗憾之声,看来今天不欲赐见。既然如此,只能等有缘之日了。”
  好一位善解人意的公子。
  娉婷暗赞一声,仔细听门外动静,隐隐一声低笑后,再无声音传来。她悄悄走到窗边向外窥看,窗廊下空无一人。
  已经离开了?担忧的心放松下来,灵动的眸子却掠过一丝遗憾。
  娉婷在窗前踌躇片刻,看见花管家正站在远处的大槐树下朝这边张望,忙把头缩了回去。
  到了傍晚,花小姐果然及时从密道回来,一脸欢跃,腮边红晕,显然开心过了一天。花小姐和娉婷换下衣裳,唤来花管家打道回府。
  上了轿子,花小姐一路唧唧喳喳和娉婷说她今日和情郎的事,说到高兴时,忍不住捂住嘴呵呵大笑。
  娉婷见她如此活泼,也不禁为她高兴。
  “唉,可是一天这么快就过去了。”说到后面,花小姐又叹了一声:“若能不成婚,那有多好?”
  娉婷也正觉得奇怪:“老爷这样疼爱小姐,为何会不顾小姐的意思将小姐许配给陈家呢?”
  花小姐提起婚事就愁眉苦脸:“爹爹虽然疼我,却和许家是生意对头,他怎肯让我嫁给他最恨的人的儿子。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不然他一定会尽快把我嫁出去的。”
  “小姐啊,你的婚期已经近了。再躲也躲不了多久。”
  “这我也知道……”花小姐黯然,她看看娉婷,似乎忽然想到什么法子,抓住娉婷的手,瞪大眼睛道:
  “娉婷,只要你不把我的嫁衣绣好,那我岂不是不用出嫁了?妙极妙极,你每天偷偷在我的嫁衣上开个小口,让陈妈妈她们忙活去,好不好?”她得意非凡地眨眨眼睛。
  娉婷大叫幼稚,忍不住翻个白眼,刚要开口告诉花小姐这个主意实在不高明,轿外传了一阵异动。
  一群不明来路的男人散开,将她们的轿子围得密不透风。迎面疏疏落落十几匹马,缓缓逼近。
  这些人都是百姓打扮,神色却个个精悍,行动一致整齐。
  天色已经有点发灰,花家轿子还未进城,路上来往不见行人。脚夫只道遇上大群强盗,都束手缩在一角。花管家总算还有点忠心,胖脸抽搐着,勉强站在轿前,对着下马迎面走来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年轻男人拱手道:“这位大爷,轿子里是我们家小姐。今天我们出来上香,带的银子都捐给寺里了,剩下的不多……”
  那年轻男人眉清目秀,看着花管家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微微一笑:“管家误会了,我是代我家主人送礼来的。”转身对轿子躬了一下,朗声道:“下属无礼,让小姐受惊了。”
  花小姐娇生惯养不知风险,只觉得大为有趣,隔着轿帘问:“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小姐琴技无双,主人命我送这古琴与小姐。”
  娉婷“咦”了一声,立即想起今日在门外求见的男子,她靠过去,在花小姐耳边说了一句。
  “你家主人是谁?”花小姐又问。
  那男子彬彬有礼答道:“请小姐恕罪,主人未曾允许在下说出他的名字。但主人说过,日后有缘,定当登门拜访。”说完,又行了一礼,将怀中的古琴小心翼翼交给花管家,上马离开。
  其余人见他离开,也缓缓散开,各自去了。
  花管家见他们果然离开,立即松了一口气,将古琴递进轿子里,喘着大气说:“今天可真吓了我一跳。嘻嘻,一定是小姐在静思楼弹琴时,这位有钱的公子听见了。我也正觉得小姐今天的琴弹得真好,连我都听得发呆呢。”
  花小姐向娉婷打个眼色,轻道:“原来你的琴弹得这样好,我倒看不出来。”
  娉婷低头看那古琴,琴身为老桐木,曲指轻敲,桐木铿锵有声。
  娉婷不由变色道:“凤桐古琴?”
  凤桐古琴极为罕见,少爷曾不惜千金也不能求得。不知那主人是何身份,竟会随手就将这般贵重的礼物送出。
  “好琴赠佳人啊,没想到我无意中竟做了一次媒人,有趣有趣。”花小姐却很高兴,对娉婷道:“那人说他主人有缘会来拜访,我看他定是对你有意。”归乐东林都是民风豪放之国,女子说到情爱之事毫不腼腆,直来直往。
  对我有意?娉婷静静打量那琴。
  心湖,如被突如其来的微风轻抚,不着意泛起涟漪。
  对方做事果断有度,不急不徐,先于门外驻步听琴,又出言求见,不允而潇洒告退,再派人以好大声势赠琴,每一步都蕴含深意,暗合兵法。
  虽没有见过面,却已让娉婷好奇心大起。
  “小红,”花小姐在她肩上一推,笑道:“瞧你望着这琴只管发呆。”
  娉婷自失地一笑,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古琴。
  东林不是吉祥之地,要处处小心才好。
  自从和娉婷一同上香后,花小姐对娉婷好感大增,对着娉婷总有说不完的话,竟比跟了自己几年的丫头还亲切。恰好花小姐的贴身丫头冬儿病得渐渐厉害,要送回家让父母照顾,花小姐索性知指定娉婷到身边近身侍侯。
  这样一来,娉婷从粗使丫头到女红丫头,再从女红丫头到小姐的贴身丫头,连跳两级,羡煞旁人。
  九月,虽不是盛夏,秋老虎还是挺猛的。
  躲在小院树下,一旁摆上两三个新鲜果子,常听见一两声少女的轻笑。
  “是这样?”
  “不对。”
  “那是这样?”
  “不对。”
  把针线摆弄了半天还是摸不着窍门,花小姐懊恼地把手上的绣圈一丢:“不学了,一点也不好玩,瞧我手上扎出好几个血点。”
  娉婷笑道:“早跟小姐说了不好玩。我当初学这个的时候,十个指头都扎肿了呢,小姐这几个点点算什么。”她本该早就偷偷溜了,但一直打探不到少爷和王府中众人的消息,即使走了也没有地方去。
  那具古琴来历诡异,娉婷虽然极为喜爱,却要求将它摆在小姐房中。说到底,这琴乃是别人指明送给花府小姐的。
  “我想亲自绣一点东西给他嘛……”花小姐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她心爱的情郎。
  “小姐,”花管家似乎正在找人,一跨进小院抬头看见她们两人,忙笑道:“原来小姐在这,让我好找。外面有客人求见小姐呢。”
  “是谁要见我?”
  “是个年轻英俊的公子,身边带着上次半路拦轿子送琴的那个男子。他说他叫冬定南。”
  娉婷神色微变,暗道:居然真上门了。
  “请他里面来吧。”花小姐吩咐了管家,转头兴奋地握住娉婷双手,眼睛发亮道:“如何,我猜对了吧?他果然来找你。”
  娉婷笑道:“他找的是小姐,可不是我。”
  花小姐晒道:“得了,这个时候扭捏什么?跟我来。”
  拉着娉婷入了屋子,在垂帘后刚刚坐好,花管家已经领着来客走了进来。
  “小姐,冬公子来了。”
  “知道了。花管家,你先出去。”
  花小姐和娉婷在帘后悄悄窥看。
  只见花管家转身离开,房对面只剩一年轻男子。衣着不繁丽却带着贵气,布料都是上好的丝绸,眉目浓黑,眸中炯炯有神,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一派王者气概,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花小姐愣了一下,附在娉婷耳边说:“看来会弹琴真不错,竟能引来这样好看得男人。”
  娉婷和花小姐一样惊讶,心中想的却不是同一回事。
  她在王府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这冬定南举止神态尊贵中隐隐带着傲气,不是普通的有钱子弟。
  难道这人是东林大臣?
  甚至,是王家成员?
  可能性不能说没有,毕竟这里就是东林都城,是东林权贵云集之地。而冬定南属下送琴的气势和送礼的大方,更让人生疑。
  “在下冬定南,冒昧拜访小姐。”冬定南进到屋中,见面前一副垂帘,知道佳人一定正在里面偷偷窥看。他对自己向来信心十足,朗声对帘子拱手,朝里面潇洒地笑笑。
  他其实不姓冬,也不叫定南,乃是当今东林大王的亲弟楚北捷。常年征战在外,已经习惯战场上的权谋智计和血腥轰烈,骤然回到锦绣华丽的都城,心中烦闷无比。前两天带着侍从到郊外寺庙散步,竟忽然听到一阵优美琴声,让人精神一爽,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如此佳人,怎可错过?
  身为东林大王亲弟,东林第一王爷的定山王当即展开攻势。谋动而后定,求见、送琴、察访花家底细,最后才登门拜访。
  花小姐见娉婷静静看着帘外不语,只道她欢喜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珠一转,扬声道:“你既然知道唐突,为何还要求见我家小姐?我们家小姐向来不见外人的。”
  娉婷蹙眉看着花小姐,花小姐只管得意洋洋使眼色。
  “琴声动人,奢求再听一曲,以了心愿。”楚北捷回答得简洁明快,光明磊落。
  娉婷正开动脑筋估计冬定南的来历,绞尽脑汁,都记不起东林有姓冬的贵族人家,暗想:此人用了假名,若是查出我的底细来,那可大大不妙。见花小姐又要说话,忙轻轻摆手,开口问道:“公子当真是来求曲的?”
  “是。”
  “公子送来千金难求的凤桐古琴,可是希望我用此琴弹奏一曲给公子听?”
  “不错。”
  娉婷垂首沉吟,坐在琴前,起指一挑。
  清幽琴声,越帘而来,如山泉出于岩石,潺潺顺山势而下,悠远动人。
  四周俱静,仿佛人人都屏住呼吸。
  琴声渐渐从悠扬转为急促,又慢慢渗入甜蜜的温柔,到最后,以一个高亢颤音结束此曲。
  一曲既罢,娉婷道:“琴声随风而逝,一现即没。一曲之后,公子可会再求一曲?”
  楚北捷欣然道:“小姐实在善解人意,定南确实想再求一曲。”
  “公子赠琴之礼,我方才那一曲已经还了。”娉婷声音忽然转冷,淡淡道:“弹琴原是小事,但弹给一个连姓名都要隐瞒的人听,却不是滋味。”
  楚北捷微微一愕,拱手问:“小姐何以猜测我用了假名?”
  “公子不要问我是如何猜出来的。”娉婷知道自己果然算计多了,脸上勾起一抹狡黠笑意,问道:“公子只要告诉我,我有没有猜对?”
  楚北捷眼睛一亮,炯炯有神望向帘子。他只道花府小姐是个琴技无双的佳人,如今看来,竟是兰心蕙质,举世难求。沉声回答:“小姐厉害,冬定南是我的化名,不料竟被小姐一眼看穿。”
  “公子为何用假名?”
  楚北捷与娉婷隔帘相对,只觉里面的女子聪明伶俐,和她说话,竟有种临阵对敌的刺激感,当即收起倾慕佳人的谦逊心理,淡淡一笑,反击道:“那小姐为何要垂帘见客?”
  “见面很重要吗?”
  “那名字很重要吗?”
  “公子怎能这样相比?公子为曲而来,有求于我,自然应该诚心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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