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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老板见状冷笑道:「三公子,传闻落叶山庄一向家规森严,看来也不过如此,就连你的贴身小厮也敢做鸡鸣狗盗之事。」
慕容远笑道:「曲兄且莫生气,敝府家规严律,三哥自会处置不懂规矩的下人,为你讨个公道。」
曲老板哼了一声,冷冷道:「我的伤倒不重,东西丢了也无妨,不过三公子,把一个小贼留在你身边,怕是你自己丢了什么也都不知道吧?」
什么小贼?
小飞愈加疑惑,慕容远阴恻恻的笑容让他害怕,心里已隐隐觉出有些不对。
慕容致把脸转向身旁一名家丁,沉声问道:「慕容府第二十五条家规是什么?」
那家丁朗声回禀道:「回三公子,凡盗窃者,鞭杖三十,送交官府。」
慕容致回过头看小飞,森然道:「你都听到了?慕容府建府几百年,从未出盗窃者,今天你不仅偷窃曲老板的玉珠串,还在被发现后行凶伤人,你自问该当何罪?」
脑里似乎嗡了一声,小飞立刻叫道:「我没有偷东西!」
重重的巴掌甩过来,将他打到一边。
血腥气在嘴里蔓延开来,跟着下巴被人用力捏住抬起,慕容远恶意揉捏着,朝慕容致笑道:「三哥,看来是你平时太纵容下人了,所以他们才会变得这么没规矩。」
小飞甩头脱离他的制缚,大声叫道:「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伤了曲老板,可我没偷东西!」
「没偷东西却又为何伤人?真是个蠢材,连撒谎都不会。」
不理会慕容远的揶揄,小飞朝慕容致叫道:「三公子,我真的没偷东西,我是被冤枉的……」
「搜身!」
慕容致没有去看小飞,响应他的只是这冷冷的两个字。
家丁在小飞怀里搜了一番,将一串珍珠链子和玉蝴蝶拿了出来,小飞一愣,忙叫道:「那是我……」
慕容远的巴掌再一次落在他脸上,将他要讲的话打了回去。
家丁将两样饰物都交在了慕容致的手上,看到那个玉蝴蝶,慕容致眉头猛地一皱,他知道这件事今晚是不能善了了。
曲老板在一旁喜道:「不错,就是这串珍珠,还是我刚买回来的。」
慕容宁一直一言未发,这时突然问道:「蝴蝶玉坠也是曲老板的吗?」
「不是。」
慕容远探头看了看,道:「这玉坠我认识,是二娘送给三哥的饰物,这倒奇怪了,三哥,它怎么会跑到小飞那里?」
曲老板立刻接口道:「这还用说,当然也是偷的了,三公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丢了都不知道?」
「我没有偷!」
小飞冲开家丁的挟制,跪爬着扑到慕容致脚边,急切地叫道:「三公子,我没有偷曲老爷的东西,真的没有,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这里……这块玉坠也是三公子你赏给我的,你忘了吗?三公子……」
胸前一痛,他被慕容致一脚踢了出去,剧痛令他弓起身子,接着又被家丁紧紧按在了地上,他的头被压得很低,看不到众人的表情,只听到慕容远冷酷嘲讽的笑。
「哈哈,这小子居然敢当众扯谎,三哥,二娘的遗物你不会是真给了这个低贱的小厮吧?」
那低贱两字咬得相当狠硬,慕容致心头一震,却咬紧牙关没有作声。
听不到回答,小飞越发慌乱,他不明白慕容致为什么要沉默,那玉蝴蝶明明是他亲手给自己的啊。
「我没有给过他玉坠!」
冰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小飞呆了呆,一颗心慢慢坠落下去。
他勉强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张毫无表情的脸庞,充斥的愤怒和不甘只化为轻轻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为他辩解?为什么在对他那么温柔之后,却又毫不留情地推他下地狱?
不敢面对小飞满眼伤心绝望的目光,那目光刺得他的心一点点的痛。
他当然知道是有人栽赃,跟曲老板早就下好了套子,可能是慕容远,也可能是其它人,其实是谁都无所谓,因为对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打击他,看他当众出丑。
如果仅是那串珠链,他还可以为小飞辩上一辩,可关系到蝴蝶玉坠,这让他该如何解释,要他当众告诉大家说他把亡母的赠物给了这个卑微的小厮吗?如此一来,他和小飞的关系岂不昭然若揭?
他喜欢小飞,可是却无法拥有,那种不甘松手的痛一直在纠缠着他,与其如此,倒不如壮士断腕来个了断。
或许,今晚这种伤痛会是最后一次吧。
慕容致避开那双几尽绝望却又不甘放弃的双眸,垂在袖下的拳头死命地攥紧。
对不起,小飞。
我不想下地狱,所以死的只能是你!
曲老板却在这时打了个圆场。
「既然东西都找回来了,我也是轻伤,我看这小童年纪尚幼,恐怕也只是一时糊涂,随便惩罚一下就算了吧。」
慕容宁冷冷道:「如果今天就这么算了,那今后又该如何管教其它人?老三,他是你的人,你说该怎么办?」
慕容远踱到小飞面前,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头,慢条斯理地道:「小飞,你看曲老板都大人不计小人过了,你就向他道歉,求个饶,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三哥那么疼你,最多就是小惩一下,不会真打你的。」
「我没有偷东西,你们冤枉我!」
小飞并不是个倔强的孩子,一直都说做人只要有骨头吃就好了,不需要什么骨气,可是今天不同,别人在冤枉他,尤其那个人还是他倾慕的人,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而这个人却如此对他,他怎么都不甘心。
在某种场合,当某些东西触动了某些底线时,人会变得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样子,没想到这个平时娇憨随和的孩子会突然如此倔强,再看到慕容远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慕容致再也忍不下去,喝道:「来人,把他拖下去,鞭杖五十,他不认错,就鞭到他认错为止!」
白天下了场春雪,地上尚积了层薄薄雪花,家丁将小飞拖到庭院后放倒,把他的四肢紧紧梏住。
雪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衫渗进肌肤,然而随着一声鞭响,后背抽裂般的剧痛立刻盖住了那冰冷,小飞疼得全身一抖,随即剧痛又瞬间席卷过来,灼痛飞快蔓延到身躯的每个角落,剧痛波浪般一层层翻滚起来,一下,一下,然后是无数下。dmfq
如果没有家丁桎缚,他只怕早疼得满地打滚,可是他动不了,只能靠咬紧牙关跟疼痛抗衡,渐渐的,意识被剧痛折磨的开始模糊,皮鞭划过空中的尖锐响声变得越来越轻。
哗……
冷水泼在小飞脸上,冰凉的刺激让他猛地清醒过来,头发被人揪起,小飞微睁开双眼,见慕容远正蹲在他面前,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小飞……」
慕容远的口气中带了几分玩味。
「我说过你欠我一顿打的,还没人敢欠我的东西不还!挨打的滋味如何?现在打了还不到一半呢,你这单薄身子再打下去可就废了,我不像三哥那样不懂得怜香惜玉,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只要道个歉,我就替你求情。」
小飞瞪了他半晌,突然问:「钱叔是你杀的吧?」
他被鞭痛折磨得痛苦不堪,这几个字说的声音极小,却倾尽了全力。
慕容远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笑,贴近小飞耳边轻声道:「如果你认为钱叔是我杀的,那就是我杀的吧,还真是个傻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你的命。」
这回答说了等于没说,慕容远开心的样子让小飞恼怒之极,早忘了身上的痛,叫道:「大坏蛋!」
三个字换来一记狠狠的耳光,额头被狠掼在石板上,大力的撞击让他眼前一晕,跟着鲜血顺着前额流下,迷住了视线,滴落到雪地上。
「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慕容远的怒声在小飞听来似乎很遥远,想到一向附庸风雅的四公子被自己气成这样,他突然想笑。
「哈哈,呃……」
猛然喷出的一口血将笑声压了回去,胸口有一处绞痛不已,喉咙发甜,随着凌厉鞭打,鲜血止不住的喷了出来。
拜托,省省力不必打了,光吐血就能吐死人了。
小飞趴在雪地上,感觉所有景物在眼前慢慢涣散,迷糊中听到有人在哭叫。
「不要再打小飞了,他会死的,呜呜……小飞不会偷东西,他一定是被冤枉,娘娘,求你说句话啊……」
原来连娘娘都被惊动了,看来他真的不讨喜,除了小城,都没人替他说句话。
小飞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慢慢阖上眼帘,任由意识陷入黑暗。
痛……
被一种似乎永无终止的痛从黑暗中揪了出来,小飞睁开双眼,居然看到小青一脸焦虑的坐在自己身旁。
「小青……」
他轻唤了一声,随即觉得嗓子痛得厉害,发出的声音比只猫大不了多少。
「什么都别说。」
手心一暖,小青的手紧紧握在了他手里。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
他为什么要哭?其实现在他很开心,老天对他总算不坏,让他可以在走之前见到小青。
身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反而是一种冰冷的麻木,见小青一脸焦急,小飞想安慰他几句,谁知张张嘴,涌出来的却是血。
手被紧紧握住,小青看着他,急切地问:「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别着急,慢慢说。」
「咳咳,我死了后,你要记得上坟时,多带些点心,咳,我最喜欢二公子买给我的点心,不过那个你买不起,咳咳……」
喉咙一甜,咳嗽把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小青气得脸色发白,骂道:「你给我闭嘴!人家说聪明人才会早夭,你都笨成这样了,一定会长命百岁。」
小飞趴在床上拚命咳嗽,没精力去斗嘴,只听小青又幽幽叹道:「是我不好,该再多照顾你一些,你总说三公子对你很好,我以为他真的会对你好,我早该知道,像你这么笨的人,哪会有人喜欢……」
小飞又吐出一口血,这次是被气的。
拜托,他都快死了,就算说谎也好,夸他几句行不行?
「小飞,你恨三公子是不是?那你就大声骂他,扎小人诅咒他,让他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你不要这样苦着自己。」
小青够狠,不知以前有没有被他扎过小人?
小青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越看越有趣,小飞一个没忍住,嘿嘿笑起来。
古怪的笑声吓坏了小青,惊慌道:「小飞,你怎么了?你有话要对我说?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小飞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忍住咳嗽,道:「很重要的,小青,你记住,上坟时带的点心一定要是花生油做的,我不喜欢猪油味的,咳咳……」
小青一愣,随即放声大骂:「你去死好了!」
如他所愿,小飞向后一倒,重新跌进黑暗之中。
慕容静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窝在床上毫无声息的小人儿。
他清楚地记得几天前在落叶山庄厅外重逢时,小飞对上他的目光羞怯而笑的模样,可是才不过几天,他却成了这个样子,一直躺在床上昏睡着,气息虚弱的几乎随时都有断了的可能。
他让苏浣花去查刺客的事,并婉转告诫慕容致,让他保护小飞,却万万没想到害小飞的却恰恰就是慕容致。
慕容静出京办事,刚回到摘星楼,就被苏浣花叫到了房门前,对他说:「我自作主张把一个人留在你房里了,你看了后可不要吃惊。」
小飞趴卧在他床上,灰白的小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