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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庆丰城中最终报考的士子超过千人,李淳报名晚了,排号到了八百多位。
“千人之中,最多不过取数十人,我可不能放松!”
秀才的取录名额并无限定,但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人,若是当年的表现都不好,也有只取五人的记录。
等到考试当天,李淳见到考场外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人已经年过不惑,甚至两鬓斑白形容憔悴,有些人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甚至有人面色惨白,气喘吁吁,显见是抱病而来。
他心中感慨,更是下定了决心。
“大师兄,加油啊!”
“大师兄一定能考中的!”
火儿腿脚不便,并未送考,还是一众师兄弟簇拥着李淳,恋恋不舍地送他到了考场门口。
李淳微笑与他们挥手告别,这才转身交了号牌与卷宗。
门口的守卫见他年轻,对他还算客气,毕竟莫欺少年穷,说不定这一转身出来就是秀才老爷——要是那些年纪大些又穷酸模样之人,他们早就不耐烦地催促了。
“李淳,十五岁!清灵馆阁具保!”
他们验对了资料,点了点头,“确系本人无误,进去吧!”
右边的守卫指了指前方,至圣道祖塑像之后,就是第一场道学考试的考场!
李淳微笑点头,提着篮子,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回头,对着道祖塑像微微躬身行礼,转过背后,就在考场中按号牌的位置坐下。
他来得还早,场中疏疏落落,并没有坐几个人。
那几人都是神色紧张,一个个端坐不动,无人开口说话,呼吸声也清晰可辨。
“到底是对人生最重要的考试,虽说第一场不难,但这气氛也够紧张的……”
李淳叹了口气,轻轻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看清楚了么?就是他!”
李淳踏入考场之时,并未注意到有一双一直远远地盯着他的怨毒目光。
在考场对面的酒楼雅室之中,两个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中年胖子面色苍白,咬牙切齿地指着李淳消失的背影。
他的手指还在不断颤抖,由于仇恨,原本肥胖的脸都扭曲了,显得更是狰狞。
李淳的仇人并不多,这个穷凶极恶的中年人正是孟通的父亲,庆丰城中的豪商孟庄生。
他原本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但是在崔非野一番话之后,却有了一线曙光,虽然这几日的经历让他心惊胆战,却也明白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孟庄生的对面是一个身形瘦削的汉子,面容枯槁,目光冷冷地在李淳背影一扫,瞳孔陡然收缩,沉默地点了点头。
“郑大郎,你已经三次未曾考中科举,今年也已经二十七岁,只怕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这一次,只要你出手帮我杀了这小子,我保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孟庄生的眼睛都发红了,把一个小盒子打开,推到了那名叫郑大郎的胖子面前。
盒子里面,是一叠面值百两的银票,从厚度来看,至少也有二三千两!
郑大郎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向前伸了伸手,却又咬牙忍住。
“孟伯父,我对自己的剑法还是有几分信心,这科举大事……”
“若是大郎有信心,再等下次考试也不迟!”孟庄生心中鄙夷,如今府试的潜规则就是多录取年轻人,二十五岁以上就差不多算是一个坎,除非实在惊才绝艳,否则过关的可能性极小,要不然他怎么会来找这人?
这人的武功分明是杀人的武学,虽然已经有了剑师的实力,真实本领远在一般士子之上,却始终都一直不曾通过科举的门槛,早该醒悟了,还做什么梦?
“我就是知道你剑法高明,才来拜托你做这件事。”
“你可要想想,就算是你考中秀才,以现在这个年纪,也难有人招揽,十年也未必赚得到三千两银子!”
郑大郎的神色变幻不定,他何尝不知道孟庄生所说的乃是实情,只是自己一直都不肯放弃罢了,如今在真金白银的诱惑之下,终于做了决断!他咬了咬牙,伸手捏住了桌上的盒子,但还有些顾忌。
“那小子的实力不弱……”
“哼!”提起儿子,孟庄生握紧了拳头,“这小子确然不简单,但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是你的对手。”
李淳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尤其是剑师这个门槛极高,并非一般人可以简单跨过,纵然天资再好,也没有几日之内就飞越的道理。
他眼中露出一丝狠毒的光芒,“在斗剑比试之中,他怎么也料不到你会有杀心,你出其不意,要了他的命又有何难?”
科举不得杀伤人命,李淳又与郑大郎素不相识,自然想不到他暗藏杀机——这是孟庄生算来算去最好的机会。
要是科举之前派人袭杀,太露痕迹,如今李淳也算是入了城中诸位贵族之眼,何况有信隐君罩着,总有人会关注到他;要是考试之后,李淳得中秀才,就更没办法对付。
只有在考试之中,擂台之上,一举杀之,推说是一时失手,别人又能说什么?
“好!我便答应了你!”
郑大郎咬牙地抽走盒子中的银票,胡乱往袖子里一塞,起身转头就走,脚步摇晃,显见还是心中甚是惊惶。
只是为了钱财,难免就不顾一切了!
孟庄生看他收下银票,心中大定,依旧坐在窗边瞧着考场门口,只见郑大郎晃晃悠悠走入考场之中,这才倒了杯酒,颤抖着喝了,面色发白。
事到如今,他已经是别人手中的傀儡,无论如何也得跟李淳作对到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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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理论考试好紧张
“李……李大哥,你也在这里!”
李淳在考场之中,意料之中地遇到了几位熟人,就比如烈拔和范东流,他们两人实力差不多也已经够了,这次考试必不会放过。
当然烈拔只面色苍白,远远畏惧地瞟了他一眼,并没来打扰,自从天灭教都在李淳手上吃了憋,知道真相的烈拔变得胆小畏缩,哪儿来敢得罪他。
范东流口吃着打了个招呼。
“范兄弟,我早料到你也会来,若是考试之中遇上,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李淳打了个哈哈,这小子有资格参加寒露之会,剑法也自不弱,本身又天才得紧,在荒野之行大有进步,说不定就是这次自己的劲敌。
“哪……哪里……李大哥比……比我强多了!”
憨厚的小伙羞涩地摸这后脑勺,表示谦虚。
“肃静!”
见两人开始聊天,旁边的士子不满地瞪起了眼睛,开口喝斥,范东流吐了吐舌头,告了个罪,这才摸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李淳撇了撇嘴,此时考试尚未开始,没有禁止说话的规矩,无非就是有些人太过紧张,看不得别人放松而已。
他叹了口气,举目四面张望。
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密密麻麻排满了书桌,按照此次的人数,怕不要有一千张有余。
李淳的位置在右侧靠后,范东流和烈拔都是在左侧考前,看来他们都是很早就决定要参加科举,报名时间早才有之前的排号。
座位渐渐的满了,李淳前后左右,都坐上了人,左边是个中年男子,皱纹深刻,一直在哀声叹气,前面是个苍白的少女,大概是因为紧张,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后面倒是个跟李淳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神情激动,翘首以盼等待着考官的到来。
面对这决定命运的考试,几乎没有人不紧张。
深秋之际,天气凉爽,因为这大厅四面通风,倒也没有因为人多就闷热难耐,李淳从篮子里面取了清水,漱了漱口,敛气凝神,渐渐地进入考试的状态之中。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一群紧张的考生之中,还有一道阴冷的目光,犹如毒蛇一般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背。
郑大郎所坐的位置,在李淳的右后方不远,从踏入考场开始,目光就不离李淳须臾,面色阴晴不定。
“肃静!”
“肃静!”
“肃清!”
这一次呼喝肃静的,是准备发放考卷的考官,他们从侧门而入,身后的小吏各自抱着一叠考卷。
考场安静了下来,千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停留在考官手中的考卷之上。
第一场考试,乃是道学经义,主要是要将九册道书都背下来,考卷之中不少题目就是直接默写,只要没有错漏,就可得高分。
府试难度不高,只有最后一道大题是考校对经义的理解,题目也都甚是寻常。
考试时辰一到,窗外传来锣声,考官们不敢怠慢,立时开始发卷,将每一张卷子都倒扣在桌面之上,此时考生还不能翻过来观看考题,要等所有考卷发放完毕,第二声锣声响起,主考下令之时,才能翻看,这也是为了公平起见。
李淳差不多在最后的位置,等他拿到考卷,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耐心等了约莫五分钟的时间,就听又一声清脆锣声,随即主考苍老的声音响起。
“诸位,可以看卷了!”
一片哗啦啦的响声,所有的考生都迫不及待地翻过了考卷,李淳定睛向卷面望去,果然与往年一般无二,前面数十处都是默写,九册道书,差不多各占五处左右,他扫了一眼,都能背下,当下也不着急填写,先将目光落在最后一道大题之上。
“咦?”
看到这道题目,李淳倒是吃了一惊。
整个考场之上,同时传来一片倒吸凉气之声,只怕大部分的考生,都被最后一题难倒!
“肃静!”
主考厉喝一声,各种杂声立时没了,但每个考生都是如坐针毡,李淳可以清晰地看到前面那个女子的背上渗出冷汗,将外衣都打湿了。
“怎么会出这么难的题目?什么叫做阴阳之乱?”
题目倒还是出自九册道书中的第三册,但这阴阳之乱四个字,本来书中就没有注释,更何谈生发研讨?若是郡试之中出这样的题目或许不算太难,但对于只是入门的秀才考试来说,未免有点太偏门了!
庆丰城历年之卷,都不曾有这样的情况,只怕大部分的考生都是措手不及。
李淳一开始也吓了一跳,旋即又定了定神。
“不妨,前面的默写不算太难,只要全对,这第一场考试分也不会太低,不至于影响到录取,而且我既不会,只怕大多数人也不会,那也还是差不多……”
李淳定下心来,撇开最后一道大题,先稳稳当当将之前的默写题做了,九册道经他死记硬背了三年,而且之前的记忆当中,也有一些残留,早已熟极而流,只要提了上句就能接上下句,一路写来,倒是一气呵成,没有什么磕磕绊绊。
题量不少,待他将默写的部分写完,差不多也已经用了两个小时,时近中午,他瞧众人还在埋头苦写,不少人抓耳挠骚,搜索枯肠,心中更是笃定。
这第一场考试要到下午申时才结束,考整整一天,现在李淳还剩下一道大题,虽然不会,但也不用空着,可以想当然地作答,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也不着急,先从篮子里面取了饼干出来,就着羊奶吃了,又吃了两个柿子,这才打了个饱嗝,看看时间还早,趴在桌上假寐了片刻。
满座考生之中,最为好整以暇的也就只有他了。
“那士子是谁?倒是有几分名士风范……”
考官也注意到他,低声向同僚询问。
“那便是参加寒露之会的李淳,曾经一剑伤了信隐君,岂是等闲之辈!”
“哦?就是此人?果然了得!”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最后一道大题似乎没有难倒他啊!那真是道武全才了!”
考官们看了试卷,也觉得最后一道大题偏难,实际上考生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李淳虽然还没开始做这道题,但却不慌不忙,考官们都只道他颇有把握。
道学理论艰深晦涩,除非是道士,才会更进一步深究,而对于官员来说,不过作为治世理论来探讨而已,庆丰城中这些考官,大部分也不过只是郡试出身,要他们来答这一道题,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未必能阐述得完美,眼看李淳如此轻松,都是期待着他的答案。
李淳小睡片刻醒来,只觉得精神十足,看了看考卷最后的空白处,微微叹了口气,提起笔来,准备开始瞎编。
没准就能让他蒙对呢?
“阴阳之乱……阴阳之乱……”
他喃喃自语,眉头微蹙。
弥天世界的九册道书,说穿了也就是讲一个阴阳五行,世间万物,阴阳相对,变化消长,乃至于滋生万物,繁衍天地。
阴阳既定,这世间一切才有了规矩。
“那么这个乱字,莫非就是倒乱错乱之意?”
李淳开始望文生义,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例子,当下再不犹豫,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的废话。
“总比什么都不写好……”
这个考试技巧,是他上辈子的老师教会他的。
李淳一口气写完,提起卷子,吹了一吹,将墨晾干,这才将考卷翻转,扣在桌上,表示已经完成了考试。周边的考生们见他考卷之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自己的最后一题却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由都是一阵欣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