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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一边应诺,一边已将酒拿来。
岳霖把盏独饮,低头自顾吃喝,对别人的奇异目光,以及窃窃私语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正在此时座间一阵骚动,接着是环佩叮当,食客都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一位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看模样不过双十年华,手捧弦琴,莲步轻移,款款地进入后厅。
阵阵香风,随着他婀娜的娇躯,传送到每个人的鼻端。
身后跟着一个头插双髻,眉清目秀的少女,怀中抱着一双琵琶,亦步亦步地向后走去。
岳霖嗅到阵阵香气,抬起惺松的醉眼,只看到两个窃窕的身影,婀娜多姿的步人后厅。
接着,后厅传出一阵阵笑语声,笑声粗狂刺耳,充满了淫邪意味。
岳霖双眉一皱暗暗忖道:“听这笑声,也绝非善类,但是,他们却被招待在后厅里,是因为有钱?有势,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他端起酒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忽然他发现隔座一个中年男子,两道目光威凌逼人,不住的在打量自己当时心中一动。
在有意无间,他也向那男子看了几眼。
只见他年约四十余面黄如腊,神情木一身穿灰色儒衫,一派文士打扮,只足两道眼神是炯炯慑人。
这中年文士也是独自一人他见岳霖望他,随即微徽点了点头,同时伸手将桌上的一个锦盒向旁边一推。
看他的举动,似乎有意清岳霖移座共饮。
但岳霖见他神情死板冷漠,引不起好感,遂将脸向旁一侧,毫无目的地,向其他贸客望去。
这时,座中食客们,都在低声议论,称赞方才那个女子美艳绝伦,甚称当世的尢物……。
岳霖因为没有看见那女子面貌,心想必是他们少见多怪,如果杜若君或是巧娘宫妍艳在此,这些人恐怕连灵魂儿都会出窍的。
突然,后厅内一阵大笑,接着一个宏亮的声音道:“今日若不是护法在此,就凭你孙香主,老实讲,恐怕红妞小姐还不会赏这个脸吧!哈哈……。”
随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道:“你太会说笑如果我不这样,被孙大娘子知道了,那孙香主岂不要吃生了?还是我唱支曲子,给各位助兴吧!”
后厅随即沉寂了。
前厅的食客们,也凝神屏气,侧耻静听。
一阵管弦轻响,歌声随着起:
“掩朱扉,钩翠箔,满院鸟声春寂寞。
匀粉泪恨檀郎,
一去不归花又落。
对斜晖,临小阁,
前事岂堪细想着。
金事实书屏幽,宝帐慵薰兰麝薄。
歌声甜悦耳,歌意凄切缠绵。
前厅的人都听得呆了,俱都停杯止箸,愕然而坐;只有那中年文士,仍是表情木纳,举杯而饮,举箸而食,仿佛对那余间缭绕的歌声,无动于衷。
岳霖独自低首呆坐,暗暗纳闷不已,忖道:“这声音好生耳熟,这女子究竟是谁?”
这时,后厅有人主声笑道:“哈哈——对斜晖,临小阁,红妞!原来你真是冲着护法来的……快!!过去敬护法一杯!”
接着又是那娇滴滴的声音道:“小女子蒲柳之姿,只怕有渎护法清誉……。”
一阵哈哈大笑,将那女子的声音尽行掩去。
岳霖听得心间一震,暗忖道:“红妞?红妞?君妹在‘满春园’时,不是就叫做‘红妞’?”
顿时,他感到血液沸腾,激动不已,猛地推桌而起,就要向后厅冲去。
然而,当他与那中年文士冷电光似的目光相接时,立即清醒了许多,他又缓缓坐下,举杯狂饮起来了。
中年文士的冷漠无情,顿使他神智复明,他想到进去后的情形,如果红妞不是君妹,只显出自己的愚昧无知:如真是君妹时,在如此场所,如此心情下相见,徒自讨没趣而已。
同时,听他们口气,无疑地后厅食客,全为“金钱帮”中徒众,不但有孙无忌在座,恐怕还有那位左丞相凌晖。
他心念数转,激动的情绪平静了,但却无法排遣心中那份落寞和惆怅,于是,藉酒浇愁,一杯杯地灌下肚去,忽然,后厅又自传出一阵歌声:“娟娟霜月侵所黄昏,又黄昏,挑一枝,独自对芳樽;酒又不禁,花又恼。
漏声远,一更更,总断魂。
断魂断魂不堪,提温,香半薰。
睡也睡也,睡不稳,谁与温存。
唯有休提,银烛照泪痕,
一夜为花憔悴损,人瘦也比梅花,瘦几分”
声如泣如诉,不由岳霖也听得暗暗点头,他睁开朦胧醉眼,向四下望望,见所有人都如泥塑木雕的一般,悠悠神往。
当他眼光扫注那中年文士时,正见他招呼小二算清饭钱,然后将那桌上的锦盒交给小二道:“这个锦盒拿里厅,交给一位姓凌的。”
小二双手捧着锦盒,转身向后走去。
中年文士又向岳霖望了一眼,然后下楼而去。
岳霖正感奇怪之际,陡听后厅传出一声惊呼,随见小二卟通的退了出来,跌坐在楼厅,手中仍自抱着那个锦盒。
盒盖已开,里面盛着的,竟是一颗鲜血淋淋的秃头。
岳霖注目细看赫然竟是少林掌门人法空大师的首级。
第十四章 千面神龟
岳霖醉眼惺松,先见小二自后厅踉跄跌了出来。又见他手捧锦盒,内盛之物赫然竟是少林掌门人法空大师的首级。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他的酒量顿时全消。
与此同时,楼上食客喧哗,有的离坐而去,有的惊呼出声,有些胆大的更走前去竟欲仔细看看。
那小二跌得痛腿酸,坐地上,手中兀自抱着那个锦盒,望着鲜血淋淋的秃头,哧得面无人色。
忽然,一阵急骤的步履声,后厅随即冲两个锦衣大汉,身手矫健,气势汹汹地自小二手中夺过那个锦盒。
其中一人向几个好奇的围观的者大声道:“你们不吃自己的酒,围在这儿看什么?去去去!别挡在这儿惹厌。”
几个围观的食客,见他们两个身体膘悍,面目狰狞齐都寒蝉,各自退回原来的座位。
岳霖见这两个锦衣大汉的装束,气度,竟与那日和芮震远,柳逢春在一起的完全一样,心知这必是“金钱帮”的徒众。
他一念未完,后厅内又急步走出两个人来。
当先一人面似银盆,浓眉环日,右颊上有一条三寸多长的刀疤,后面则是一个瘦削的高汉子。
岳霖一看二人正是千面神龟孙无忌,和那个姓顾的汉子,暗暗忖道:“‘金钱帮’党羽散布各处不足为奇,而奇怪的是他们何以最近同时在各地出现,莫非他们又有什么阴谋……”
这千面神龟孙无忌一指锦衣大汉道:“你们发什么呆?赶快送回去。”
这两个锦衣大汉似乎对无忌甚是畏惧,闻言之后,诺诺连声躬一礼后,下楼离去。
姓顾的汉子因是站在孙无忌身侧,而一抬眼就发现岳霖一杯在手,悠然自得,独饮自酌。
他暗地一惊,连忙以臂一碰孙无忌,向岳霖所坐之处努了努嘴。
孙无忌浓眉一皱掉首向后一看,不觉神色骤变但他素工心计,府城甚深,满面惊容,略现即隐的。
他附耳与姓顾的汉子说了两句话,然后缓转过向前跨了两步,望看岳霖,嘿嘿冷笑道:“唉!真是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朋友,没想到咱们又在此处碰面了……”
岳霖因不熟他的为人,只瞥了他一眼,仍旧低头自顾喝,对他所说之话,恍如未闻一般。
孙无忌待姓顾的汉子自他身边走过,奔向后厅,当即一挺满是油污的肚腹,大刺刺的道:“喂!小子!你少装聋作哑,不哀抬举。”
这时,楼上食客俱都屏气息声,凝目望着二人,他们因见岳霖文质彬彬,都暗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了。
岳霖忽然微微一笑,道:“孙无忌,我以为你早已命丧鬼门,哪知料你的命还真大,千年王八万年龟,看来确是不假。”
孙无忌此时,面色泛红两个眼睛一阵乱转,心忖:“若论武功,自忖绝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但有护法在此,如不趁机将这小子除去,实在后患无穷。”
他一念至此,也不及多虑,当下冷笑道:“小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嘿嘿!谅你就休想活着离此了。”
他双目怔怔的凝注着孙无忌,表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地在猜测,后厅之内有些什么人呢。
孙无忌被岳霖看得忐忑不安,侧目向后厅一扫,却是毫无动情不自有些紧张起来,心中暗暗骂道:“小顾真该死,怎么这么久还不见出来?”
他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多亏有个好妻子,今天如果栽在此地,那可是挺冤枉。
便是,自己话已出口,又不能缩着脖子退回后厅,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的满头大汗了。
岳霖望着他那一付狼狈相,忽然心中一动,双眉微挑,冷冷说道.“孙无忌,你不是要索命么?”
孙无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片刻之后,始咬牙说道:“大爷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走,咱们外边去!”
岳霖已看出他有些胆怯,故意笑道:“这楼上很宽敞,足够你施展的,刚才你不是说,我休想活着离开此地么?死在眼前,谁还耐烦再跑路?”
孙无忌微一迟疑道:“小子少逞口舌之利,在此处惊世骇俗,诸多不便。”
岳霖哈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他们见了血淋淋的人头都不奇怪,会被你那三脚猫的把式哧住?”
孙无忌一时语塞,不住的向后厅朱帘内望去。
岳霖忽然冷笑道:“孙无忌,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可不客气了。”说完,当真缓缓站起身来。
孙无忌一见,惊急交加,再也顾不得厉害,上步欺身,双掌夹劲道,猛向岳霖击去。
岳霖本无作他之意,只不过想借此而引得后厅内的人,早些出来,看看究竟都是些什么人物。
同时,他还想看看那叫做红妞的歌妓,是否就是自己时刻挂念的杜若君?
所以,直到掌将触体时,方始凹腹吸胸,将对方的掌力心尽行卸去。
孙无忌一见掌力竟毕于无形,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掌为指,分点岳霖身前七处大穴。
岳霖知道此人穷凶极恶,如不给他厉害看,他是不会心服的,于是苦笑而立,竟是不闪不避。
孙无忌大惊,暗道:“小子!你这叫找死!”
他又暗加两成劲道,指出如风,同时点中岳霖七处大穴。
岳霖有心戏谑,是以仍自含笑而立,不言不动。
孙无忌连声狞笑,反手又是一掌。
当他掌劲刚发,陡觉腕门一紧,随即浑身发麻,劲道全失。
他见扣住自己腕脉不是别人,正是被自己点了七处大穴的岳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他自信出手,可称得上又准又狠,但是,明明已点中他的七处大穴,为什么他不但动转自如,而且根本没有看清他是怎样扣住自己腕脉的,如果不是亲身经验,他实在不能相信。
这时,岳霖忽沉声喝道:“孙无忌!你是想死想活?”
孙无忌此刻眼都红了,落在岳霖手中,他自分难逃一死,听了岳霖的话,觉得仍有线生机。
他垂首说道:“既已落在你手中,有什么话说,是死是活,只有听凭你了……。”
下气谦卑,与他方才的气势相较,前后判若二人。
岳霖摇摇头道:“你若想死,那自然容易我只须举手之劳,但可如你所愿。”
孙无忌便觉一阵寒意,直透背心,他一边听着,一边暗忖:“连死都这么不容易,如果想活的话,恐怕那种苦,更不是常人所能忍受得了,唉……。”
他暗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目,他实在不敢想即将来临的是什么,只觉得额间青筋暴张,汗水顺流而下。
岳霖随又道:“如果你要想活,那问题倒简单多了……”
他一语未完,孙无忌双目倏张,眼光中充满了哀求,渴望,怔怔地注视若岳霖,静静地听他说出下文。
岳霖扬声音道:“从现在起你须抛弃一切名位,金钱,妻子……跟着我,暂充一名仆役,看你表现,然后再订身价,答不答应,由你自决。”
孙无忌起初一听,觉得很容易,但是仔细想想,实在很难,他平日倚会仗权势作威作福惯了,一但降格为仆,他如何受得?更何况还要他同时失却妻子,脱离“金钱帮”,除了保得一命,其他人全都完了。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不答应,那必须挨受分筋错骨之苦,以后然难逃来,人一死,岂不是什么都完了?
我不如先答应了他,然后,伺机将他杀了,割下首级去见帮主,将功折罪,仍可保得香坛之位;他心念数转,终于点了点了头道:“好吧,我答应了。”
岳霖大声道:“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不许反悔……”
孙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