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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踪侠影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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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啸声,发力一冲,雪蹄飞处,踏倒两人,张丹枫突然把那孩子往马背上一抛,叫道: 
“坐稳了!”那孩子虽然只有七八岁,胆子甚大,抓住马□,让那白马驮着便跑。 
  张丹枫身形快极,转身一掠,飞一般的掠到毕道凡前面。这时正有几名锦衣卫士挺枪搠 
那白马,白马嘶鸣,孩子哇哇大叫。张丹枫大叫道:“毕老伯,你还不去照顾孩子!”剑尖 
一吐,招走轻灵,当的一声,搭上了张风府的缅刀。毕道凡长叹一声,虚斫两刀,奔出垓 
心。张丹枫又是一声长啸,那匹白刀去势顿缓,毕道凡一手三暗器,打伤了那几个挺枪搠马 
的兵士,纵上马背,抱紧孩子,白马一声长嘶,扬蹄疾走,霎忽之间,已是突围而出。 
  张风府勃然大怒,断门刀一个旋风急转,张丹枫只觉一股潜力扯着剑尖,宝剑几乎脱手 
飞出,心中暗道:“此人果是名不虚传,功力非凡,不愧称为京师第一高手。”长剑往前一 
探也暗运内力,解了那绞刀之势,剑锋一转,当的一声,将缅刀削了一个缺口,张风府吃了 
一惊忽地笑道:“不怕你宝剑!”刀锋一偏,倏地又搭上了剑身,用力一旋,张丹枫剑被 
“黏”上,展不出宝剑的威力,却是纵声笑道:“好呀,咱们较量较量!”手腕一抖,剑锋 
一翻,又脱了出来。忽听得弓弦疾响,白马狂嘶,贯仲高声叫道:“大哥快追,毕老贼跑 
了!”张风府墓然醒起,这是张丹枫“围魏救赵”之策,刀锋忽转,纵身奔出,张丹枫挺剑 
急刺,张风府突地反手一掌,掌挟劲风,迎胸劈至。张丹枫逼得闪身,胸口给掌风所震,竟 
是辣辣作痛,吃了一惊,急忙运气护身。只见张风府已抢了一骑快马,疾追那匹“照夜狮子 
马”。 
  张丹枫心中笑道:“我的宝马虽然连中三箭,谅你也追它不上。”只是毕道凡虽然脱出 
重围,他却又被围困,那樊忠已舞锤急上,与他交手。樊忠双锤重八十斤,宝剑削它不得, 
更加上锦衣卫的围攻,竟是脱不了身。要知樊忠既能与潮音战个平水,与张丹枫亦是伯仲之 
间,张丹枫想马上突围哪里能够! 
  云蕾等人,本已脱出重围,忽呼得后面叫声,云蕾回眸一瞥,见张丹枫隐入苦战之中, 
芳心一惊,贯仲骤的一箭射来,云蕾正在失神,宝剑拨箭稍迟,竟给他一箭射中马颈。 
  云蕾猝然倒地上,未及起立,身后的锦衣卫士发一声喊,已是一拥而前,刀枪并戳。云 
蕾单掌按地,陡地打了一圈圈,剑光掠处,有如平地上涌起一圈银虹,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 
之声,戳到胸前的几柄刀枪一齐折断。云蕾一跃而起,贯仲手提三节软鞭,如飞赶到,手起 
一鞭,拦腰缠腕。贯仲领教过宝剑的厉害,利用软鞭的伸缩自如,这一鞭扫得恰到好处。云 
蕾横剑削它不着,软鞭已如一条毒蟒似的奔到前心。好个云蕾,肩头微动,身形略短,翩如 
飞雁,从鞭梢下一掠而出,刷的一剑仍是强攻,贯仲斜窜三步,手腕一顿,鞭梢一带,呼的 
又圈回来。两人换了数招,未分高下,鞭声剑影,打得个难解难分。按说两人本是旗鼓相 
当,可是云蕾气力较弱,二三十招一过,气喘汗流,渐感不支。贯仲哈哈大笑,攻势骤盛, 
十余名锦衣卫士中的高手散布四周,布成圆阵,防备云蕾逃走。 
  另一边张丹枫陷入重围,宝剑被樊忠双锤逼迫,讨不了便宜,又要应付其他人的兵刃, 
也是险象环生。酣战中忽见云蕾堕马,心中大急,墓然一个转身,反手一剑,敌着樊忠的双 
锤左手一抓,将一名卫士的衣领抓着,一把举将起来。这一招用得实是险极,若然差了毫 
厘,身上怕早被围攻的卫士搠十个八个透明窟窿!张丹枫拿捏时候,妙到毫巅,一击成功, 
胆气顿壮。说时迟,那时快,樊忠正趁着他转身之际双锤横击过来,却不料他已抓起那名卫 
士,大喝一声,回身便挡,樊忠双锤急缩,张丹枫右手挥剑,左手就将抓着的人质作为兵 
器,一阵旋风急舞,挡者辟易,霎忽之间,冲出重围。樊忠紧追不舍,张丹枫一声大笑,喝 
道:“接着!”将那名人质反臂掷出。樊忠还真不能不听他的命令,逼得抛了双锤,接过伙 
伴,只见张丹枫在大笑声中,又已闯入了堵截云蕾的圆阵。 
  云蕾正在吃紧,陡见张丹枫一剑飞来,墓然一阵心跳,羊皮血书的阴影在她眼前一晃, 
这可憎可恨可喜可爱的“仇人”又来援救自己了,该把他当作朋友还是该把他当作敌人?该 
接受他的救助还是“宁死不屈”?芳心忐忑,正自打不定主意,迷茫中贯仲一鞭扫下,云蕾 
惊起之时,鞭影已到头上。 
  但见剑光一闪,耳边有人叫道:“小兄弟,快快出招!”云蕾随手一剑,只听得“喀 
嚓”两声,贯仲那三节软鞭断为四截!贯仲适才与张丹枫斗过一百余招,虽然处在下风,可 
还未曾落败,满心以为合众卫士之力,对付两人,亦是绰有余裕,哪料双剑合璧,威力暴 
增,只是一招就鞭折人伤,慌忙急走。张丹枫拖着云蕾,双剑左右并展,随意所施,无不妙 
绝,片刻之间,十余名卫士都中剑受伤,倒地不起! 
  张丹枫拖着云蕾,且战且走,樊忠手舞双锤,迎面而来,贯仲叫道:“二哥,小心!” 
张丹枫、云蕾双剑齐出,倏地合成一个光环,樊忠大吃一惊,无可抵敌,急将双锤一抛,滚 
地一个大翻,侧身滚出一丈开外,只觉头顶一片沁凉。饶是他滚得如此之快,护头盔亦被削 
掉,连头发也被削了好大一片。 
  樊忠几曾吃过如此大亏,翻身跃起,勃然大怒挥手喝道:“用马队冲!”数十名锦衣卫 
士跨上战刀,分成四队,纵横驰骋,齐向张、云二人冲来。他二人武艺纵算再高,也难抵敌 
这样狂风暴雨般奔来的马队! 
  张丹枫叫道:“快快上山!”与云蕾施展绝顶轻功,向后山飞奔。毕家门前距山脚约有 
一里之地,两人将到山脚,已被快马追及。张丹枫突然抓起云蕾,往山上一抛,前头那匹快 
马人立扑来,张丹枫足尖点地,身躯笔直蹿起,那马扑了个空。就在这一瞬之间,张丹枫已 
飞上马背,将马上那名卫士横抛出数丈之外。这还是张丹枫一念慈悲,要不然若将他掷于地 
上,怕不被马队践成肉饼?那匹马去势极疾,片刻已冲到山边,张丹枫在马背上一个飞身, 
抓着山边一棵大树的树枝,打秋千似的往前一荡,落下之时,已在山坡,只见云蕾正在半山 
张望。 
  其时已是暮霭含山,天色微暗,山上怪石嶙峋,马队不敢冲上,只围在山下呐喊,樊忠 
传下号令,将谷口外的御林军调了一部分进来,强弓劲弩,守住山脚,哈哈笑道:“看你能 
在山上困得多久?”张、云二人山上辽望,但见山下四处旌旗招展,这座小山已全给御林军 
包围住了。 
  张、云二人恶斗了大半日,这时只觉又饥又累,春日阴晴无定,日间阳光普照,黄昏之 
后却忽然下起雨来。张丹枫道:“小兄弟,咱们找个地方避雨去,我身上还带有干粮。”云 
蕾默声不语,头扭过一边。张丹枫道:“那边有个山洞。”一把拖着云蕾便跑,肌肤相接, 
只觉云蕾手心冰冷,料知她心中必是惶恐不安。 
  那“山洞”其实只是两块大岩石夹峙而成的缝隙,岩石上有虬松盘结,雨点却也飘不进 
来。石缝中恰恰可容两人,张丹枫将云蕾拖入山洞,两人面面相对,心跳之声,各自可闻。 
张丹枫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兄弟,咱们两家的冤仇真是无法可解吗?”暮色黯淡,更兼 
是下雨的阴天,张丹枫微侧身躯,看不见云蕾面上的表情,但闻衣裳悉索,剑环抖动之声, 
知她正在手摸剑柄。张丹枫又叹气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小兄弟你把我杀了吧,死在你的 
手上,我死而无怨!” 
  蓦地一声雷响,电光一闪,照见云蕾惨白的面色,也照见她眼角的两颗泪珠。云蕾倚着 
岩石,手拈衣带,宝剑悬在腰间露出了短短的半截,想是她轻轻抽动,却又立即把手移开。 
电光一闪即灭,石洞迅又归于黑暗。 
  黑暗中但闻云蕾喘息之声,良久良久,仍不见她说话。张丹枫取出干粮,说道:“小弟 
兄,你吃点东西。”云蕾身倚石壁,动也不动。张丹枫甚是悲痛,却故意扮了个鬼脸,嘻嘻 
笑道:“小兄弟,这次我不说你食白食啦,吃一点吧!”张丹枫故意提起初见之时的笑话, 
实是想逗她说笑。忽地“啪”的一声,云蕾将他递过来的干粮拍落地上,张丹枫苦笑一声, 
将干粮捡起,随手搁在一瓣凸出的石瓣上。 
  云蕾亦是满腹辛酸,欲哭无泪,黑暗中只听得张丹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报仇,报 
仇,冤冤相报,究竟何时了?我的祖先与朱元璋争夺江山,亦是留下遗书,要后代子孙替他 
报仇,我家的报仇,可不只是要后人凭血气之勇去刺杀敌人,而是要重夺大明天子的江 
山!” 
  云蕾打了个寒颤心道:“这样的报仇可真是古往今来最惨酷的报仇,若然张家报得此 
仇,岂非要杀人盈城流血遍地?”又想道:“若然张丹枫是为了报仇,而勾结瓦刺胡兵入 
寇,抢夺江山,那他可就是万古的罪人,我亦容他不得!”思潮起伏不定,手指又抓紧了青 
冥宝剑的剑柄。 
  只听得张丹枫续道:“我的祖父逃到瓦刺,那时蒙古势力衰微,内部分裂,明兵时时闯 
进蒙古草原劫掠,明朝又要他们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他们亦是愤恨得很,所以他们也要报 
仇。咳,人与人,国与国,都有那么多的冤仇,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平等相待,和平 
相处?” 
  云蕾心中一动,张丹枫续道:“先祖和瓦刺先王都想报仇向大明报仇,这么样他就在瓦 
刺为官啦。瓦刺一天天强盛起来先祖的官也越做越大,到了我的父亲,不但承袭了先祖的官 
位后来更升任了右丞相。” 
  “我父亲记着先代之仇,对朱元璋的子孙以及忠于明朝的人都恨之入骨。三十年前你的 
爷爷出使瓦刺,口口声声以明朝的大忠臣自居,我爹一气之下,就迫他到冰天雪地里去牧马 
二十年!” 
  云蕾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忽地转念一想:“我爷爷为了身受牧马二十年之苦,就要杀尽 
张家所有的人,那么明朝抢去了他先人的江山,也就难怪他们如此愤恨,累及我的爷爷。可 
是这种种是非恩怨,我们后辈可管不着,爷爷要我报的仇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云蕾抓紧剑柄,心乱如麻,只听得张丹枫又道:“你爷爷在冰天雪里牧马二十年,始终 
不屈。后来我的父亲也有点佩服他啦,我父亲也曾对我说起你爷爷的故事,说是当年你爷爷 
私逃回国之时他实是事前知道,故意不派兵阻拦让他们逃跑的。我爹还说,当时他曾遣澹台 
将军送给你爷爷三道锦囊,可以救他性命,可惜你爷爷不信,辜负了他一片苦心。”云蕾将 
信将疑,仍然不作一语,手指仍然抓紧剑柄。 
  张丹枫叹了口气道:“我父亲对你爷爷确是太过,后为的好意也就难怪你爷爷不肯相 
信,先人欠债后人还,呀,我也难怪你这样恨我!” 
  “瓦刺一天天强大,明朝不敢欺负它,反了过来,反而被它欺负了。十年之前,我的师 
父到瓦刺来,听说他本来是要替你爷爷报仇,后来却做起我的师父啦。他教我记得自己是中 
国人,千万不能与中国为敌!师父来后,我爹爹的性情也好像有些改变了,我常常见他深夜 
捶胸中宵绕室,自言自语地说道:‘报仇,报仇,该不该这样报仇?’神情很是可怕。我有 
一两次上去劝他,他却又瞪着眼睛说:‘孩子啊,你可得记得先人的如山仇恨!’” 
  “我此次实是瞒着父亲,私逃回来的,事情只有我师父一人知道。中原武林的种种情 
形,也是我师父对我说的。我是中国人,我绝不会助瓦刺入侵,可是我也要报仇……”云蕾 
冲口说道:“怎样报仇?”张丹枫道:“我入关之后,细察情形,朝朝其实已是腐败到极, 
要报仇我看也不很难,我若找到地图宝藏,重金结士,揭竿为旗,大明天下不难夺取!”云 
蕾吃了一惊,道:“你想称王称帝?”张丹枫笑道:“皇帝也是常人做,一家一姓的江山岂 
能维持百世?不过我抢大明的江山,也不只是就为了做皇帝……”云蕾道:“就为了报仇 
吗?”张丹枫道:“也不只是就为报仇,若然天下万邦,永不再动干戈,那可多好!”顿了 
一顿,忽然一阵狂笑吟道:“人寿有几何?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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